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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婉媚-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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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媚扶着椅臂,“啊!她……这是哪天的事儿?”

“好像就是昨日的事儿……”燕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奴婢还听到些别的,却没有胆子说……”

徐妈妈看了婉媚一眼,急道:“唉呀你赶紧说吧,有事儿还能瞒着小姐么!”

燕儿担忧地看了看婉媚,终于还是咬咬牙,豁出去了,“小姐,奴婢听说山楂姐姐死得好惨!听说她割腕之后,还用自己的血浇花来着!”说完这话,她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似是想见了那鲜血淋漓、毛骨悚然的一幕。

“啊!花?什么花?”婉媚面色紧张,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好像就是……两盆兰花!”燕儿垮下了脸,声音低低的。

“啊!”徐妈妈面无人色,第一个站立不住,“嘭”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几案上。

“噗!”婉媚面色苦痛,她急急用手帕掩着嘴,却还是一口呕了出来。好了,她可算明白了!婉嫣为何要给她送花?纯色的素心兰为何会变成红斑的彩心兰?因为这几朵花,喝的是人血!那一块块斑,赫然就是山楂的血!

“小姐!”燕儿彻底慌了神,扑过去扶住婉媚,又大喊鹃儿帮忙……

病来如山倒,婉媚本来就身体发虚,这一下更是蔫了下去,不仅完全吃不下东西,而且身上发汗,不多时便发起了高烧。

她烧得时冷时热,心里却很明白这是婉嫣的诡计。这位二妹心机深沉,一出手便击中了她的软肋。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这两盆人血兰花,就算她听闻了山楂的死讯,也不至于这般触目惊心。如今在病中,她好像还能闻见那种淡淡的血腥气……

可是徐妈妈却比她病得更重!

徐妈妈年纪大了,原本身子就弱,当日又撞伤了腰,且又对山楂心怀愧疚——她原就不是很喜欢那丫头,不赞同她与自己的儿子来往……如今那丫头成了怨鬼,徐妈妈不免日夜惊乍,就怕遭到报复。

苏老爷听说婉媚受惊病倒,急得心急火燎,撂下柳姨娘,急忙请了郝大夫来看。

郝大夫探过脉,说婉媚这是忧急攻心,且又肝气郁结,呕吐时又伤了胃气……总之开了许多药方,熬了许多汤剂,但婉媚闻着就皱眉头,怎么也喝不下去,就算捏着鼻子喝下几口,也会马上呕吐出来。

苏老爷急得心口发疼,把婉嫣叫过去好一顿训斥,责问她“谋害长姐,居心何在”。

婉嫣哭得涕泗滂沱,直说自己确实是无心的,这兰花乃是花匠所购,她并不知道其中蹊跷。她又说自己先前惹了大姐生气,心中愧疚,这才送上鲜花讨好于她。

苏老爷无法,只得罚她在墨兰居禁足,抄写佛经百遍,为婉媚祈福。

婉媚连着两日药食不进,渐渐烧得迷糊,昏昏沉沉之间,便又进入了随身空间。多宝仙山风景绝美,气息纯净,让她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坐在寒泉边,抱着双膝发呆,默默梳理思绪……子不杀伯仁,伯仁因子而死。山楂死了,而自己正是背后推手。十几年的姐妹,一条鲜活的生命……如果不是自己无情地把她遣走,又很快地把石榴配给兴庆,她也不会含恨而死吧……

她一边想,一边哭,过了许久,才想起要出去面对一切。是了,如果不是因为潘氏一族的设计,山楂也不会和她分开,更不会有后来的这一切!这一次,若非随身空间的护佑,婉嫣的计谋恐怕已经得逞,自己不死也会搭上半条命……

“小姐,你终于醒了!”鹃儿握着她的手,欣喜地唤道。又取下她额头上的湿巾,“烧也退了!”这丫头眼睛里含着血丝,声音也是沙哑的,模样已有些憔悴。

婉媚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沙哑道:“好鹃儿……我昏迷很久了么?”

“小姐昏迷了两日两夜,今日都已经十六了!”鹃儿微笑着哽声道。

原来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难怪自己饿得浑身乏力!婉媚回以安慰的一笑,示意鹃儿扶自己起来用饭、洗浴。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浴桶中,她摸到了自己消瘦的锁骨……苏婉媚,你太脆弱了,再不要这样轻易倒下!……

“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蝶飞来”,这是墨兰居的槛联。

婉媚一身丽服,长发如瀑,眼里的刀子霍霍地挥着,“不用叩门,直接踹开!”

她身后跟着管事李兴隆,还有十来个年轻护院。李兴隆一躬身,“是,大小姐!”转头一挥手,“兄弟们,给我把门踹开!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是!”十来个壮汉齐齐应道,声如洪钟。

“嘭嘭”几声,黑漆院门应声而倒。

入眼处,是一畦秀雅如诗、奇香扑鼻的兰花。有的白如皓雪,有的绿如翡翠,有的紫如水晶,有的杂色斑斓,有的形如凤蝶展翅,有的状似风中摇铃,无不清高雅致,袅袅独立。

“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可惜了这一园好花!”婉媚悠悠地叹了一声。

“嗳嗳嗳,你们想干什么?”婉嫣的丫鬟环珮冲了出来,大惊失色道。她方才在屋里听到一声巨响,不想却是院门被人踹开,冲进来一帮抄着家伙的壮汉。

李兴隆一挥手,冷冷道:“兄弟们,给我砸!给我狠狠地砸!”

044 扬眉

其时已是盛夏,早过了兰花鼎盛的时节,满院多的是葳蕤兰叶,盛开的兰花却不过数十盆而已,很快便被护院们砸了个七七八八,娇美的花瓣碾碎了一地。

婉嫣早已闻声赶了出来,变了脸尖叫道:“兰花!你们凭什么动我的兰花!住手,快住手啊!”

她大声哭喊着,想扑出去抢救,却被环珮一把抱住,“小姐小心哪!这些人的家伙可不长眼!”

婉嫣揪着领口,狠厉的目光渐渐落到院门边的婉媚身上。婉媚好整以暇地冷笑着,根本不把她的愤怒放在眼里。

“苏、婉、媚!你实在欺人太甚!我这就去告诉爹爹!”

“呵呵,二妹你不是还在禁足么,要不要我代为传话?其实我知道你多所不便,所以进来之前,便已经征得了爹爹的同意……爹爹怕我手软不能尽兴,还派了兴隆大哥来帮我呢!”

“你胡说!你带人砸了我的花,爹爹岂能任由你胡来!”

“呵呵,怎见得我就是胡来?爹爹曾经亲口答应过我,要给我一份生日大礼,而今,我只是请他兑现承诺罢了!”

“不,不可能,爹爹不可能如此偏心,连这样的事也答应你!”婉嫣花容失色。

婉媚淡淡一笑,正待答话,身后却响起一个沉痛的语声,“嫣儿,你说得不错!爹爹从前就是太过偏心,这才会一次次纵容了你!”却是苏老爷亲自到场了。他微一抬手,李兴隆便带着一众护院,躬身退了个干干净净。

“爹爹!”婉媚恭谨致礼,让出路来,退到一边。

“爹爹,你来得正好!大姐她假你之命,把我的兰苑都给毁了……”婉嫣委屈道。

“你大姐因为兰花而饱受惊吓,徐妈妈也还重病在床……这兰花既能怡情,也能害人,我看不种也罢!”苏老爷回答得十分平淡。

“爹爹,你怎能这么说呢?难道就因为大姐要嫁进王府了,你便事事都依着她?”婉嫣颤声发问,细白的脸庞上珠泪滑落。

“唉,你这孩子,果然心心念念王府!你大姐有此际遇,其实来之不易,可你倒好,不仅暗中妒恨,更想取而代之!枉我向来疼你,你却毫不长进!”苏老爷生气而痛心。

“爹爹,我,我没有!”婉嫣拼命摇头。

苏老爷长叹一声,“嫣儿,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实话实说么?你潘妈妈可是把什么都交待了!是你出的主意,让你表哥潘世昌去妙音庵堵截婉媚……你还指使下人,找奸猾之徒破坏婉媚的招亲大会……前几日,你又亲自劝说山楂那疯丫头,弄什么人血兰花来吓唬婉媚……你这是铁了心要将她置于死地!……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机却如此狠辣!”

婉嫣一双妙目瞪得老大,死死盯住苏老爷背后的潘妈妈,潘妈妈愧疚得低下了头。

婉嫣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抱着苏老爷的大腿哭道:“爹爹,女儿冤枉啊!潘妈妈说的这些事情,女儿闻所未闻……请爹爹还女儿一个清白,潘妈妈她定是受人指使,这才信口雌黄,诬陷女儿!”

苏老爷痛心疾首,“孩子,你果然惯于颠倒黑白,事到临头还不知悔改!你可知道,除了潘妈妈,出面指证你的人,也还有你身边的疏影、暗香……她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已经派人查过了!我也很希望她们说的不是真的,可惜证据确凿,由不得我不信啊!”

“啊!”婉嫣惨然跌坐在地。原谅她们都背叛了她,难怪今日院中只有环珮一人服侍!

她恨红了眼,颤颤地伸出玉指,指着苏老爷身后,忍气道:“潘妈妈、疏影、暗香……我自问平日待你们不薄,想不到你们竟合起伙来害我!你们快跟我爹爹说,你们是受人指使的,对不对?你们说的都是假话,对不对?那个指使你们的人,就是我大姐苏婉媚,对不对!”

潘妈妈和疏影、暗香三人惊慌失措,扑通扑通跪倒一片,对着婉嫣拼命磕头道:“二小姐,奴婢等人对不住你!奴婢等人只想过几天安分日子,可是你的心太大,奴婢等人跟着你,眼见你步步算计,越陷越深,实在心中惶恐,不敢一错再错!”

“错?我哪里有错?我只是凭本事争取我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帮我!”婉嫣小小的瓜子脸上泪水纵横,“罢了,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想滚就滚吧,又何需遮掩!”

她转而又向苏老爷急急求恳道:“爹爹,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可是你听我解释啊!大姐她,她真的不适合嫁给应大人!她什么本事都没有,让她嫁进端王府,只会弄巧成拙!……爹爹,你好好看看我,我也是你嫡亲的女儿啊,我比大姐聪明,也比大姐漂亮,应大人只要看到我,就一定会喜欢上我的!……有我在,一定能给苏家带来荣耀!请爹爹相信我吧!”

苏老爷面上凄凉不已,“痴儿啊,你这哪里是聪明,分明就是糊涂啊!其实你若也想嫁入高门,凭我苏家的家世,自然还有机会……可端王府是何等人家,我和你大姐诚惶诚恐,而你却耍弄心机,意图偷梁换柱!你可知道,此举是在把我们一家往死里推啊!所以爹爹只得当众拆穿你,让你彻底死了这份心,免得他日酿成大祸!”

此言一出,无异于宣告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婉嫣绝望地坐回地上,眼神渐渐狂乱。她低低地哼笑了几声,接着却“哈哈哈”地狂笑起来,“爹爹,你以为我是贪慕端王府的富贵么?哈哈!你口口声声说疼我爱我,可你根本不懂得我的心事!我只想嫁给自己所爱的人……只要每日能看他一眼,我就会满足……就这样卑微的心愿,很大么?很错么?”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婉媚、潘妈妈、疏影、暗香……看得每个人都心中发寒!

天哪,原来这孩子爱上应大人了!也是,应大人那样的品貌才干,谁能不见之心折?苏老爷不敢往下细想,沉声发令:“环珮,还愣着干什么?二小姐累了,快带她回屋休息!”

“是!”环珮原本也跪着,这时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去扶婉嫣,“小姐,奴婢扶你回房……”

婉嫣甩开她的手,对苏老爷和婉媚凄然笑道:“爹爹,大姐,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什么都不求了,只求做大姐陪嫁的丫鬟,一心一意,伺候大姐一生……”

苏老爷见她越说越离谱,忙对一旁的张妈妈使了个眼色。张妈妈不愧是女版金刚,连拉带抱将婉嫣拽进屋里。

苏老爷心情寥落,似乎这半日便老了许多,“婉媚啊,今日之事,实在荒唐!我打算将你二妹继续禁足,身边只留环珮一人伺候,由张妈妈负责守院,直到你平安出嫁……你看怎样?”

婉媚一笑淡然,“爹爹说的自是极妥……但如果二妹以死相逼,爹爹又待如何?”

是了,倒没想到这一出!“那你的意思是?”

“女儿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想事先说明,无论发生何种情况,女儿都绝不会向二妹退让!”

“好,我知道了!我既已查明真相,便不会再偏袒于她……”

“多谢爹爹!对了,潘妈妈和暗香、疏影,爹爹打算如何处置?”

“她们知道得太多,难保不会出去乱传,如今便让她们在下房里做点杂活,而且我也会派人看着。”

婉媚对此并无异议,只道:“爹爹无需忧思太过,我们家的这点子事,原也瞒不过端王府的。”

“嗯,你是不是怕……”这门亲事黄了?

婉媚轻叹一声,“是怕,可是又能如何?”她原本名声就不好,如今又加上骄矜、残忍两项,也不知道应大人会怎么想……

鹃儿燕儿陪着婉媚回到紫竹轩,来到徐妈妈榻前,见她精神略好,便笑说今日如何出了一口恶气,“小姐果然最会看人下菜……不过那潘妈妈也不是什么好人,眼看夫人这棵大树倒了,便说要‘弃暗投明’……”

婉媚不理她们,笑着安慰了徐妈妈,自去了书房,却一直有些恹恹的。她虽然一举扳倒了婉嫣,但自从得知此事全因恋慕应大人而起,心里便不可遏止地凉了下去。

动情的滋味,她也尝过,知道情之一字,累人至深。其实婉嫣才见过应大人几次?便已对他情根深种……那么,那位特地跑去姨母的寿筵、向自己扬威问罪的晋阳郡主,以及那位尚未谋面、只由两位姐姐出面打压自己的姜幺小姐,又该如何?

“小姐在想什么呢?这卷书看了半日,也没翻过一页……”燕儿在她身边探头嬉笑。

婉媚收回思绪,“我在想啊……你们这两个丫头也太多话,仔细前几日还没罚够,竟跟那杜鹃鸟和金燕鸟一般,啁啾不休……看来还是名字的问题,鹃儿燕儿,太闹腾了,呵呵!”

“嘻嘻,那敢情好!奴婢正嫌自己的本名有些乡气!那日在冉夫人的寿筵上,奴婢恰与丹阳郡主的婢女同席,她们一个叫双溪,一个叫画桥,人生得好,名字也美呢!”

045 聘礼

婉媚择了几个名字,命鹃儿燕儿自行挑选。

燕儿听了“银屏”一词说喜欢,婉媚笑道:“嗯,‘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倒是暗含了你的本名!”

鹃儿羞涩地指着“荷衣”二字,婉媚也点头称许,“荷衣蕙带,泛诸江海……的确适合你淡泊的性子!”

二人俱都欢喜,自此改了名,举止也渐渐斯文起来。婉媚看得满意,便禀明苏老爷,升了她们做二等丫鬟。她如今不再轻信他人,紫竹轩并未补充三等丫鬟。

只因潘氏母女俱已被发落,苏园里到底清净了许多。只是累苦了苏老爷,既主外又主内,一颗心倒要分成四瓣,头等大事自然是柳姨娘的身孕,其次是尚玉斋和怀仁堂的生意,然后是婉媚的嫁妆,最后还有家中的若干琐事。

柳姨娘心疼苏老爷辛苦,便提议由婉媚代为理家,理由是“给大姑娘一个历练的机会,将来去了王府里,也更容易被看重”。

苏老爷一想也是,男子娶妻最重娶贤,容貌、才情倒在其次。婉媚小时候跟在亲娘身边,徐氏持家自然是个好的,临终时拉着婉媚的手,托付他说“我毕生的经验都写在几本手札里了,等孩子长大了便令其熟读,虽然不比我亲手教导,但是慢慢也就会了……”他虽然无奈,这句话到底还是听了进去,并没有把婉媚教给潘氏教养,只请了知名的女先生来教她读书、习艺……所以这孩子理家的道理大抵还是懂的,缺的是实际的经验。

他于是怀着几分试探,把内宅的账本交到婉媚手里,又命琼瑛、琦瑶从旁协助,端看这孩子如何打理。

其实内宅的事务并不繁杂,无非是主子和下人的吃、穿、住、用、行而已。苏府立府多年,人人各司其职,事事按部就班,每月发多少月银,每日用多少米粮,每季制多少新衣,都有成文或不成文的规矩。

是以婉媚甫一接手,便因循旧制,抓大放小,管得并不严苛。只是到了月底的时候,却命丫鬟银屏呈上一份名单,上面写着某甲某几事有功,某乙某几事有过,按家法建议如何赏罚等等。

苏老爷于是心中赞叹,这孩子事事洞明,却又懂得藏锋,行事比其母更为宛转圆滑,真真可慰!

夏尽秋至,很快便到了八月,徐妈妈也终于病愈下地。

初六这日,喜鹊在枝头叫得欢实,端王府请了两位富贵双全之人,前来主持“纳征”之礼。一位是应啸天授业恩师、当朝太傅、崇文馆大学士饶宗仪的元配饶老夫人,另一位则是应啸天下属、左营都尉秦敖的母亲、宁远伯的发妻秦老夫人。她二位俱是朝廷命妇,又都是有夫、有子、有孙之人,当得起“全福”二字。

“纳征”,通俗地说便是送彩礼、过大定。女方收下彩礼之后,无论是否过门,均已算作男方家的人了,是以也要选一个极好的日子,举行极隆重的仪式。

端王府送聘礼的仪仗很长,两旁还有王府亲兵护送。官媒齐大娘子走在二位老夫人的轿边,一路眉开眼笑,得意非凡。她身后跟着整整八十八抬红绸聘礼,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礼书。这礼书乃是“三书六礼”中的第二书,也就是俗话所说的“聘礼单子”。

这个盛大的场面,婉媚自是不能亲见。她在紫竹轩的绣房里,假装镇静,绣那块二尺见方的如意鸳鸯盖头,双颊羞红,心口像小鹿一般乱撞。

苏老爷穿了一身簇新云锦,乐呵呵地迎出大门,与齐大娘子和容云鹤等人好一顿客气,又说自家夫人“在外休养,不便亲迎”,容云鹤微笑着没有多问。

等到把八十八抬聘礼一一收下,苏老爷已是忙出了一身的汗。这份聘礼丰厚异常,除了礼饼、喜果、茶、米、糖、酒、鸿雁、鸳鸯、三牲、海鱼、龙凤烛、绣花鞋、鞭炮、香料等一应彩头之外,还有一百件金玉首饰、一百颗南海明珠、一百匹上等绸缎、一百对金银器皿、一千两足赤黄金、一万两雪花白银,以及若干字画、文玩。

苏老爷看了又看,“哈哈哈”,笑得合不拢嘴。看看女儿的这份尊贵体面,就是有再多的银子也买不来啊!

他屁颠屁颠地赶到紫竹轩,把这份三尺来长的聘礼单子小心展开……于是,婉媚姑娘也彻底震撼了!这这这,这端王府的手笔也真是太、太、太大了!

“儿啊,我估算了一下,这份聘礼,少说也得五万两银子哪!”苏老爷开始发挥他的商人本性,摸着胡子,兴冲冲地叹道。

婉媚面上的怔楞之色却是久久不退。她惊讶的是,应大人作为王府庶子,竟有如此地位?

“爹爹,按理说来,我们大胤朝的聘礼和嫁妆,都是有品级规定的吧?应大人这么做,该不会逾制了吧?”她傻兮兮地问道。

“傻孩子,当然不会!不过容先生也说了,这聘礼确实不简单,既有从江南和外邦采买来的,也有宫里赏赐下来的!”

“宫里?就是那位淑妃娘娘么?”

“呵呵,正是!要我说啊,这位淑妃娘娘对待应大人,倒像是对待正经皇子似的!”

“爹爹,这种话可不能随口乱说啊!”

“啊,对对对,你说得对!爹爹就是太高兴了,这才会口不择言……对了,这礼书上登记的首饰、明珠,还有镜子、鞋子、玉梳子、玉如意、金尺子、金算盘你都自己拿着!还有那些绫罗绸缎,你再挑一些可心的出来,我们请吉庆坊的绣娘赶赶工,再给你做十箱衣裳!”

“爹爹,不用了吧……除了嫁衣之外,我已经有整整七十二套四季新衣了……”

“无妨,多多益善!这些衣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嘛,哈哈!”

“唔,多了不一定就好吧?……”新妇不都得低眉顺眼地做人么?真的不能太过惹眼啊……

婉媚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未过几日,端王府便派来一位掌事姑姑,专门教导王府的“规矩”和“礼仪”。以婉媚为主,但银屏、荷衣、陪房兴庆夫妇要学的也很多。

这位姑姑名唤“清霜”,年约四十五六,面貌孤寒,一看便是个性情冷肃、不爱多话的。

婉媚打点出最好的仪态,表情平静、目不斜视地走到她面前,行了一个面见长辈之礼。清霜端坐在教席上,整整一炷香之后才请她起身。

“委屈大小姐了!在王府,最重要的便是尊卑位序。大小姐虽有礼仪基础,但还请拿出十倍的精神来,学习接下来的功课!”清霜淡漠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分暖意。

“是!多谢姑姑教诲!”婉媚恭谨应道。

课程一直持续了一个来月,包括如何走路、如何行礼、如何称呼、如何言谈、甚至如何微笑,以及用餐、着装、陈设、出行、赴宴、朝拜、馈赠等的种种规制。

相处下来,婉媚渐渐发现,这位清霜姑姑面上刻板,一丝不苟,心地却是极和善的。自己一直待之以诚、事之以礼,她的态度便和缓了许多,也主动言明了身份。原来她曾是宫中的大宫女,后来被指派给端王府,做了应大人的掌院姑姑。

因有纯元丹的滋养,婉媚记得很快,也练得很熟,举手投足渐渐优雅无比,俨然一位天生的贵女。

清霜的眼中微有几分满意,“如今课程结束,大小姐已然学得动作规范、眉目柔顺,但老身仍有一言相告!”

婉媚忙道:“还望姑姑不吝赐教,媚儿感激不尽!”

清霜道:“老身不敢!大小姐近日熟读《女四书》,不知有何心得?”

《女四书》即《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乃是大胤王朝上层女子的必读书目,婉媚幼时便倒背如流。听了清霜这一问,她越发恭谨道:“媚儿愚见,请姑姑指点!《女四书》者,女子立身之本,概言谨慎修身、勤俭持家、供养祭祀、睦亲慈幼、相夫教子、侍奉翁姑!”

清霜颔首,“大小姐说得不错!但不知当以何者为首?”

婉媚头皮发硬,“这……自然是相夫教子吧?”

清霜摇摇头,语气严肃而沉重,“错了!在王府,‘侍奉翁姑’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婉媚心中一惊!那就是说,不管她和应大人相处得如何,有没有孩子,都要先过了端王爷、端王妃、田侧妃这一关?

清霜轻叹一声,“大小姐,不瞒你说,这份教养的差事,王妃原本安排了别人……大公子和郡主费了不少的功夫,才使得王妃收回成命,换成了老身!”

啊,难道说自己还未进门,端王妃便有意敲打自己了?婉媚心生警醒,急忙重新施礼道:“姑姑既有应大人和郡主之命,诸般事宜,还请别无顾忌,如实相告!”

清霜面色惆怅,“老身出府多日,也才刚刚知道,王府又生了一桩变故……王妃想给大公子另娶两房侍妾,赶在你们大婚之前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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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伤情

据清霜所说,应啸天十八岁便进了军中,这五年来极少回京,是以端王爷和端王妃一直不好给他安排婚事。

但是晋阳郡主应千蕊自小便对他有了情意,这几年更是常在佟贵妃和端王妃跟前走动……还有左相家的那位姜敏君小姐,那是连皇后娘娘也赞不绝口的人,听说也还在痴痴地等着他……

今夏应啸天刚一回京,便成为康王府和左相府争抢之对象。可惜还没几天,他便被婉媚的绣球砸中,在端王爷的欣然应允之下,他的婚事就此尘埃落定……两家为此闹了个沸反盈天,为求清净,他只得常驻京郊左营,甚少在王府露面……僵持了许久,端王妃竟以嫡母之威,给他另找了两房侍妾,还都是小官家的女儿。他推说不必,但端王妃却说“无妨,多个人在房里放着,也好多一份体贴”……

婉媚听得心中透凉。她这才明白,原来应大人之所以选择商户出身的自己,其实是为了避开朝中的纷争。而他派了心腹之人前来提点自己,也还算有几分仁义……

只是自己从前的想法太过天真!这几个月里,她时时庆幸着自己终于能够嫁出去,不必再遭人冷语,对九泉之下的娘亲也有了交代。偶遇丹阳郡主之后,她知道应大人心里没人,不免又生出几分希冀,总是有意无意地想着,或许能跟他举案齐眉,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而今才知道,现实是如此残酷的!王府里还有一个身份尊贵的王妃呢,连应大人都拿她无法,自己更不知如何应对!

送别清霜,婉媚对着树枝上蹦蹦跳跳的鸟儿发起了呆。一入侯门深似海,还遇上一个对自己早有成见的婆母,将来的日子可想而知吧……

可惜银屏、荷衣还不懂得这些,她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荷衣,你看我记得对不对?王府人员品级:长史一名,大管家一名,执事二名,典仪、典膳、司库、司房、司匠、司牧各二名。头等护卫六名,二等护卫六名,三等护卫八名,亲兵若干。书房、茶房随侍各四名,家庙、庄园、厨房、花园、更房、马圈管领各若干,杂工、散差又若干……”

“呵呵,银屏你记得不错!可这些人都在王府外院,跟我们将来关系不大!”

“嗯嗯,知道啦!内院嘛,也还有执事姑姑二名、司务姑姑若干,每个院子还有掌院姑姑一名、一等使女二名、二等使女、粗使使女各若干,对么荷衣?”

“呵呵,小妮子果然用心,说得分毫不差!”

“唉呀,坏丫头只顾着说我,难道你不用心?……”

婉媚听着这无忧无虑的玩闹之声,嘴角弯起了一个微笑。“银屏,荷衣,进来帮我更衣吧!”

“是,小姐!”两个绿衣丫鬟面带欢喜,规规矩矩地走了进来。

因要逛街,婉媚今日妆扮得十分素雅。苏老爷原是坚决不许她出门的,她求了多次,他才松口,因为这或许是她出阁之前,最后一次自由出行了……

“小姐越发爱穿秋香色的衣裙了,这云雁绣得真真别致!”荷衣抚衣笑道。

“嗯,入秋了,穿得应景些吧。”婉媚微笑着应了一句。秋香色挑人,而她胜在肌肤白腻。但也许更因为,这是一个有故事的颜色……

苏老爷虽然口头应允,实则内心不安。他让婉媚去尚玉斋所在的平安里游逛,又命李兴隆等人随行护卫,不容半点差池。

平安里是京城有名的坊市,富商云集,秩序井然,不比寻常的市井小巷。街面干净宽阔,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百业俱全。时有那伶俐的青衣伙计,站在门首招揽顾客,“客官好!客官请进!”

婉媚逛得兴致勃勃,银屏、荷衣也是一脸雀跃。主仆三人脚下不停,在各家店面进进出出,一会儿看看绸缎、脂粉,一会儿看看瓷器、字画,“试这个”,“要那个”,很快便买了一大堆新奇漂亮的物事。李兴隆等人摇着头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小姐,你给奴婢们置办了这么多衣裳首饰,又给老爷和柳姨娘都准备了小礼物,连徐妈妈和兴庆嫂子等人也都有份,逛了这半日,也该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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