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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清梦-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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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个脾气!”康熙老爷突然大笑两声,表情瞬间沉了下来,“就算真有其事,为何要烦大师你特意出手相救呢?朕可是知道你早已不理会这人间红尘的俗事了。”
“不瞒皇上,贫僧的确是按照皇上的意思,归隐山野对世间之事并无牵挂,但此女子不能死。”元觉大和尚一改刚才的洒脱不羁,正色说道。
康熙老爷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的盯着元觉大和尚:“大师的意思是你知道储君……”
“皇上!”元觉大和尚突然朗声止住皇上的话,“皇上是否还记得与元觉得订下的约定?”
康熙老爷听到,身子陡然一震,怔怔坐回龙椅,喃喃道:“朕记得,你对朕说过,命自由天订,就算洞悉个中玄机,也只能随运而行。你答应朕从此归隐山野永不再涉足红尘,朕也答应你,绝不再向你探问任何事。”
“不错,所以就算皇上想知道什么,贫僧也还是那句话,随运而行。何况,皇上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康熙老爷的目光空洞的凝视着大门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缓缓道:“你该知道你今日对朕说过的话,如果朕信了,会如何?”说到这里,康熙老爷突然目光一收,扫向元觉大和尚,眼中竟然聚满浓浓的杀气,我心里不由一紧。
“哈哈!”元觉大和尚突然恢复之前的洒脱不羁,大笑起来,“贫僧与皇上相识已有五十年,这紫禁城里的故事,岂会有不明白得,贫僧自从下山那刻起便没有打算再回去。为皇上,为苍天,一条烂命,贫僧给得起,给得起!”
康熙老爷被元觉大和尚的话所震撼,杀气顿时黯淡下去,痛苦得闭上眼,徐徐道:“是我欠你的。”
元觉大和尚收敛笑容对康熙老爷正色合十道:“阿弥陀佛,皇上不欠元觉,皇上仁心厚德,将来的天子也定是一位坚毅不可夺其志的勤君,这是天下苍生的福,元觉去得心安理得。”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置于案上,“这里面是贫僧调配的解药,那位施主已经服食过,只需三个时辰后再服一次,她身上的毒便可尽解,至于施主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贫僧相信皇上自有定夺。”元觉大和尚向后退了两步,“皇上,世间万物总有缘起缘灭的一天,贫僧与皇上的缘就此了断。”说罢,僧袍袖下抖落出一把匕首,元觉举起匕首猛然向自己胸口刺下。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咕咚一声跪在地上。
“元觉!”康熙老爷满脸骇色,惊呼着站了起来。
“不要!”一直在门外目睹这一切的我大声疾呼,可根本没有人听得到。
康熙老爷慢慢走到元觉身旁,伸手在他鼻下试探了一下,手怔怔的收了回来,眼眶有些红润,苍老的脸颊滑下一滴清泪。
我的双眼也早已溢满泪水,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不可以!不可以!”
眼前蓦地黑了下来,我伸出手用力挥舞,突然黑暗渐渐退去,一片明黄色映入眼帘。随着眼皮慢慢睁开,脑袋不停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
“好痛!”我下意识张嘴说话,可自己的嗓子竟然好像破锣般沙哑。
“万岁爷!她醒了。”一个很尖细的嗓音。
耳边传来一道脚步声,突然康熙老爷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眼神关切地看着我,轻声叫道:“丫头,丫头。”
这是怎么了?我又做梦了?
【第六十七章】
架不住头疼,我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等再次醒转,发现自己依然躺在这张床上,耳边传来哗哗的雨声。屋里一个宫女见我醒来急忙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康熙老爷来了。
“皇上?”我看见这张熟悉的脸,不自觉叫道。嗓子还是很沙哑,脑袋却不那么疼了,于是多了好多好多的疑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永和宫那所小屋中么?胤禛知道我在这里么?还是他已经相信我是畏罪自杀了?我不是喝了毒药?真的被元觉解了?想到这里,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元觉大师呢?”
康熙老爷一怔,脸沉了下来,看着我默不作声,他沉思了一会儿,扭过头:“顾问行。”
“嗻。”一个老太监应了一声,捧着一个匣子毕恭毕敬走到我们跟前,轻轻打开匣子取出一道明黄圣旨,在我面前展开轻声念道:“皇上密旨,皇四子胤禛侧室安佳氏,丧心病狂,无故毒害皇室血脉,愧对皇恩。自知法理难逃,服毒自尽,念其尚知悔悟,罪不责家人。削安佳氏多罗格格封号,黜宗室玉牒……”草草数句念完,我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懵懵的看着康熙老爷。
“皇上要杀我么?”我嗫嚅地问道。
“不。”康熙老爷注视着远处,淡淡说。
“因为皇上相信元觉大师的话,相信我是坎离?”我不知道刚才的是不是梦,试探性地问道。
康熙老爷猛地回过头,吃惊的看着我。他的表情告诉我,刚才——不是梦。
“你不可能会知道,你到底是谁?”康熙老爷疾言厉色地问。
我?这连续发生的一切,还有元觉所说的那个传说……我自己都已经不知道了,坎离?比雅?明日?“呵呵,我也很想知道我是谁。”我喃喃道。
康熙老爷看了看我,缓缓站起来,负手在屋中来回慢慢踱着,“你还知道什么?”他突然问。
我苦苦一笑,“我知道皇上想知道却没有得到的答案。” 我已经死过一回,皇帝刚刚宣布历史上已经没有安佳比雅这个人,没什么可怕的了。
康熙老爷听到这话,双脚停了下来,身后的双手攥紧,良久才扭过头看着我:“那你应该知道这个答案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吧。”
“我知道。”我淡淡答。
康熙老爷慢慢踱在窗边的炕头坐下,似乎慢慢平静下来,缓缓说道:“你记不记得朕赐婚前,你曾答应过朕什么?”
“我和皇上击掌为誓,答应会做好我应该做的。”我轻声说,从康熙老爷的脸上,似乎有些明白他的决定。
“丫头。”康熙老爷又恢复了那个和蔼可亲的金老爷的神态,“以前你曾对朕说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康熙老爷望着案上烛火喟然长叹,“为了外面那把椅子,兄弟反目、手足相残、亲人之间尔虞我诈,这紫禁城哪里是个家,是战场。他们做的那些事,以为朕不知道,其实朕心里明镜似的。此次若不是元觉及时出现,带朕去永和宫,此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说道这里,康熙老爷一脸悲戚,良久,缓了缓神态,继续道,“只是这天下是朕得,也不是朕得,丫头,为君难啊!有些事,朕就算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朕这样对你,你会怨朕吗?”
我虽然听不太明白康熙老爷的意思,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康熙老爷相信我没有下毒,我轻轻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明白大道理,但是我也听说过家和万事兴这句话。如今我已经没事了,只要皇上相信我没有做过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我就心满意足,不会计较过去,更不会怨皇上。”
“那如果朕要你从今往后不得再离开朕身边一步,也不能再见任何人,直到朕大限那天呢?”康熙老爷突然话锋一转用,目光犀利的看着我,窗外突然闪过电光,一声惊雷轰得炸开。
我脑中猛然浮现元觉大师临死前的话:“至于施主今后的路要怎么走,贫僧相信皇上自有定夺。”这就是康熙老爷的定夺?他要把我禁锢起来?是为了保护胤禛么?我痛苦得闭上眼睛,胤禛和弘历的脸不停在我眼前掠过,“胤禛……弘历……。”我轻轻呼唤着他俩的名字,一滴泪顺着眼角滑下。
“丫头……”康熙老爷的声音有些沙哑,“朕知道你不舍,朕又何尝愿意折磨自己的儿孙,可是朕……”
“皇上!”我打断康熙老爷的话,用力咬紧下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您不用说,我心里明白,皇上想要保护的,也是我要保护的,可是我没有能力,所以我相信皇上。”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除了相信元觉大师所说的传说,还有什么能解释我的遭遇?如果是梦,信了无防,如果是真的,就更加需要相信。相信我是坎离,胤禛是艮兑,我们没有同生,但却一定会同死,所以我不能有事,更不能让别人把我当作危害胤禛得把柄。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为了我的爱人们。
康熙老爷疾步走到床沿边坐了下来,伸出苍老的手臂轻轻揽着我,怜惜的抚摸着我的头:“好丫头,朕知道没有看错人。”
眼泪再也无法控制,簌簌跌落在盘绕着金龙的龙袍上。雨仿佛也有灵气,陪着我哀哀哭泣。
“万岁爷,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已经在殿外跪了三个时辰,奴才看这雨势越发猛了,您……。”顾问行跪在门外轻声说道。
我猛然止住哭声,抬头看着康熙老爷。他低声叹了叹站起身,低头看着我。
“皇上放心,我知道从今世上再没有安佳比雅这个人。”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答,康熙老爷欣慰得点点头,踩着明黄的靴子走了出去,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我掀开被子下床轻轻走到门边。
“皇阿玛!”外面传来胤禛痛苦得呼声,这一声牵动了我所有的神经,我扶着门的手不可遏抑地颤抖起来。
“顾问行,把刚才的密旨拿过来念给他听。”康熙老爷冰冷的说。
“嗻。皇上密旨,皇四子胤禛侧室安佳氏,丧心病狂,无故毒害皇室血脉,愧对皇恩。自知法理难逃,服毒自尽,念其尚知悔悟,罪不责家人。削安佳氏多罗格格封号,黜宗室玉牒……”顾问行把刚才念给我听的圣旨又再次念了一遍。
“不可能!”旨意念完,胤祥惊呼起来。
“皇阿玛!您相信比雅会做这样的事情吗?”是胤禛的声音,冰凉且平静。
“你呢?”康熙老爷不答反问。
“儿子不信!”胤禛丝毫没有犹豫,硬声答。
“那你的意思是朕诬陷她?”
“皇阿玛,四哥又不是这个意思!单凭这几句话就打发了,这是什么道理?”胤祥的声音猛然提高,我不知道胤祥会这样为我,虽然心里感动,可也很怕不知情的他惹恼康熙老爷。
“你这是和朕说话呢?!”康熙老爷怒声喝道,“越发放肆!在营里多长日子了?也没说收敛收敛脾气,就你这样早晚要闯祸,你要朕给你个道理?那好,从今儿个起你就呆在你那府里头,等朕什么时候想好这道理,什么时候再让你出来。来人!把十三阿哥送回去!”我猛然一惊,我知道一开始康熙老爷的话只是演戏,可是没想到竟然会真的这么大火。
外面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动作很迅速,很快殿外再次恢复安静。
“皇阿玛息怒!这原不关十三弟的事,只是他和比雅相识一场,乍闻这消息,难免有些急躁。”胤禛急切地说道。
“那你呢?他与比雅相识一场尚且如此,你又如何?”康熙老爷淡漠的问道。
“儿子说过,儿子相信比雅,她告诉我,她没有做过,我就相信她。”听到胤禛的话,我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几乎要哭出声的嘴。
“安佳氏服毒自尽,朕已命人将她的尸首送去左家庄化人场了。”康熙老爷不理会胤禛,依旧冷冰冰的宣布我的死讯。
雨哗哗的下着,屋内的自鸣钟嘀嗒嘀嗒的走着,我的脚有些无力,跌坐在地上,我们要分开了。
“胤禛”康熙老爷打破了这份沉默,收回了刚才冰冷的声音,轻轻唤了声,“阿玛知道你对那丫头不舍得,咱们爱新觉罗家的男儿代代都脱不掉一个情痴,先有太宗皇帝对元妃,后有世祖皇帝对孝献皇后。阿玛也是过来人,明白你得心思,不过如今已然定论,万物缘生,皆系缘分,缘起缘灭,缘聚缘散,早已注定。浅,是缘。深,便成了罪孽。你素来信佛,为何悟不出这一层?”
“儿子……悟不到……也不想悟……”胤禛的声音有些哽咽,“皇阿玛……为何不让我再见她一面?”
“见了又如何,不过平添哀思。”康熙老爷淡淡说,“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朕有些乏了,你跪安吧。”
外面没有声音,大概胤禛已经走了,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万岁爷,四阿哥在殿外厥了过去。”顾问行的声音,我心蓦地一沉——胤禛!不自觉伸出手去拉门。“皇上放心,我知道从今世上再没有安佳比雅这个人。”刚才对康熙老爷的承诺在耳边响起,我猛然收住脚。
“传太医,先把人抬去东暖阁。”康熙老爷的命令。
冷静!胤禛不会有事的,这是在皇宫,有最好的大夫。
外面安静了下来,我焦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没多久,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顾问行躬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宫女。
“顾公公!胤……王爷没事儿吧?”我急忙迎了上去。
“姑娘不必担心,爷只是跪了大半日加之悲伤过度,一时迷了志。才刚醒了,万岁爷已经派人把爷送回去了,特遣奴才来告诉姑娘,省得姑娘记挂。”顾问行恭顺的回道,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谢谢公公。”
“万岁爷交待奴才转告姑娘,请姑娘安心住在这里。”顾问行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宫女,“她叫平安,是来伺候姑娘的,以后姑娘要用什么,差什么只管和奴才说,只有一条儿,姑娘没有万岁爷的旨意,绝不能出这西暖阁一步。今日万岁爷也乏了,明日再来看姑娘,请姑娘早些安置。”顾问行说完不等我说话便退了出去。
雨依旧下着,雨声好像也在呼唤着胤禛和弘历得名字,我抬头看了看这小小的暖阁,我会在这里呆多久?我的弘历,我的胤禛,我以后的生活,我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
【第六十八章】
胤禛病了。
康熙老爷一直都在关注着他的病情,几次在西暖阁中听到外面大殿中来回话的太医只是同一句,悲则伤肺,肺气抑郁。太医说思虑伤身,可是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么?如果我的死才是这病根的话。我何尝又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我知道一切都是暂时的,也许这暂时遥遥无期,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皇上,元觉大师是神仙么?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皇上为什么又会相信他?”在和康熙老爷几次谈话后,我终于忍不住问了疑惑很久的问题。
康熙皇帝坐在炕头上,若有所思,“哪里有什么神仙,元觉不过是朕幼年时圣祖母赏赐的侍读,都说从易经中能判过去未来,他有所参悟罢了。二十六年圣祖母驾崩前留下懿旨,说元觉知道太多天机,乃不祥之人,要将他处死。可朕心有不忍,便和元觉约定,他从此出家为僧,不再插手尘世间的俗事,而朕也承诺不再向他探问天地玄机。我们相识五十年,他曾多次在紧要关头助朕化险为夷,所以朕信他,这次他会出现,也是为了助朕最后一次。”康熙老爷说完,大概想到已经死去的元觉大师,一声长叹。
我已经知道了历史,对康熙老爷所说的易经没有一点兴趣,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如果换作以前,或许我还会萌生可笑的念头,可我自己也来自三百年后,想来普天下多个奇人也不算奇了。元觉大师之所以会自尽,我觉得都是因我而起,本来该死的人是我,却换作了他,我可不懂什么求仁得仁,舍身忘我的大义,我只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改变了我人生两次的大师。
“既然皇上心里已有打算,为什么不早日确立……确立储君呢?”我小心翼翼问着。
“你懂什么?”康熙老爷摘下老花镜,我急忙上去接过,递上桌上的茶,“这太子需要立个服众的才行,况且有了先前的教训,立不得!”本来我就听不懂,康熙老爷就说这么简单几句,我更有些迷糊,反正康熙老爷有盘算的,早一天晚一天也没有分别。
“皇上,十三阿哥他……”想到胤祥只是因为那天晚上一句话,就被禁足了两个月,我试探性的想求情。
康熙老爷捋了捋胡须,喟然道:“胤祥,朕知道他讲情重义,是个光明磊落的孩子,只在军中滚了那些年,性子太冲动,对他几个哥哥是越发不懂收敛,若不管制,必会闯下大祸。朕得护着才能给胤禛这孤臣留下手膀啊!”
“可是……十三阿哥他一向洒脱不羁,这样关着他……”我不忍得说道。
“他那身上的刺儿也该这样方能磨圆滑些,酷吏和贤臣不只是两字之差啊!”康熙老爷每字每句都震撼了我,我感觉眼前的康熙老爷似乎浑身都散发着金光,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历史上的一代名君,竟然能看得这么清楚,想得这样长远,这就是所谓得帝王心么?
胤禛三个月后回到了紫禁城,我隔着一扇单薄的木门,听着他仿佛没有灵魂般的冷冰冰向康熙老爷汇报工作,商议国事。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又或则一切根本由不得我选择,我们只能这样,让他专心去走接下来的每一天,专心应付历史上著名得“九龙夺嫡”。
我每天都呆在这乾清宫的小小暖阁中,康熙老爷如果去畅春园,也会把我带上,依旧是塞进轿子,到了以后迅速关在屋中。侍候我的那个宫女平安,话不多,基本上我不说话,她也就静悄悄的立在一边。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疯掉,可是没有,我从一开始的焦躁不安,渐渐平静了下来。康熙老爷基本上每天都会和我说上一会儿话,有时候草草几句,有时候一聊就是好半天,但是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听众,因为他说的好多我都听不太明白。康熙老爷对我很好,为了让我能打发点时间,他亲自教我书法,教我下棋,教我认识满文。但我觉得自己变了,我那些珍贵的笑话全都从脑海中消失不见,有一次在康熙老爷要求我说一个笑话时,我抚着额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康熙老爷低叹一声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对我说:“想不起来就罢了,丫头,一切都会过去的。”是啊!一切都会过去的。
渐渐得康熙老爷对我的管制没有那么严厉了,当宫门立下了匙,我偶尔可以在乾清宫外的空地上放放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过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因为无论怎样我都无法离开这紫禁城。直到有一天我写了大半夜的字,腰酸背痛,来到殿外伸展一下手脚,正想回去,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是胤禛!
胤禛自从到了内务府管事,常常晚上会进宫来巡夜,他身边只有一个掌灯的小太监。我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可最后还是忍了下了来,颤抖得躲在柱子后面,远远看着他,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慢慢拉长,是那么孤单、悲凉,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被宫墙遮掩,心里疼得发慌。
时隔快一年了,他清瘦了好多,我好想念他温暖的怀抱,他身上的味道。我无法克制这种思念,之后每天晚上都会躲在这里,希望能看到他。他并不是天天都会来,只是隔几天才会出现,但是,这也让我觉得很满足,至少我知道他现在很好,除了那张看不见任何表情的脸,他是不是也在思念我呢?
每次见过他,我总想起我的弘历,他现在大概会跑了吧?谁在照顾他呢?佩瑶么?可是佩瑶已经相信是我害死她的孩子,加上我已经“畏罪自杀”,想必更加是板上钉钉了,她会不会欺负弘历?胤禛会好好的照顾弘历么?
我请平安帮我向顾问行要了一些衣料,我想给我的孩子做点衣裳,可是拿着针线,我发现自己原来不会,我也不知道我的弘历现在有多高,有多胖,我只能闭上眼,用力的深呼吸,明日,不可以哭,我们一家三口一定能有团圆的一天,到时候再好好的学,好好的看看弘历,他一定能穿上我亲手缝制的衣裳。
人生有很多色彩,好与坏;爱与恨;快乐与悲伤;热闹与寂寞;思念与遗忘;这些都不可以缺少,也不可以改变。我执拗的相信这个道理,我不害怕胤禛会把我遗忘,相信我与胤禛的今天能换回我们的未来。
是年底,朝局的情势很紧张,我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子,只能偶尔躲在西暖阁的那道小门后听个一知半截儿。
一日阿哥们都被康熙老爷叫到大殿来,原来有帮大臣再次上奏要求立八阿哥为太子,废太子胤礽又以矾水作书,欲私自转递出宫,康熙老爷勃然大怒,拍得桌子“啪啪”响。
“你们应该念及朕为君父,朕如何降旨,你们就如何遵行,这才是为臣子的道理。你们若是争竞不息,等朕死了,就把朕的尸首安置在这乾清宫内,你们都带上兵刃在朕跟前打个够!”
次年正月,诏八贝勒胤禩、延寿溺职,停食俸。
康熙五十六年,除夕。
今年的家宴摆在了畅春园中,我半个月前便随着康熙老爷住进了园子,我这次没有跟随在他身边,而是被安排住进了院子最东北角的延爽楼。这里较为偏僻,平时也没有什么人会来,有时候白天也能出来走走。
“平安,今天会下雪吧?”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从早上开始,天就一直阴阴沉沉,这是下雪的前景。
“回姑娘话,奴婢看着像。”平安恭敬的答,像我这样特殊身份的人,她大概也是专门受过培训的,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我还一直不知道你多大了呢?”我回过头微笑着望着她。
“奴婢今年二十了。”平安答。
“再有五年你就能出宫了吧?”皇宫的规矩,宫女满了二十五岁就能出宫了,我当年不也曾盼着自己也能满了年龄离开贝勒府么,可是没想到真的等我离开了,却是这样的不舍与牵挂。如今进了这紫禁城,也不知道哪天才能离开,我有些羡慕平安。
“嗯,再过五年奴婢就能出宫了。”
我苦笑一声:“真羡慕你,过了今天我就三十岁了,可是还要继续熬下去。”
“姑娘一点也不像,看着倒像妙龄少女。”平安甜甜的说。
“呵呵,你嘴真甜,我的弘……我儿子都五岁了。”我止住没叫出弘历的名字,淡淡得说。
“反正奴婢看姑娘很年轻,姑娘虽然话不多,但是大大的眼睛里总透出一股子灵气。”
“呵呵。”我轻声笑了笑,我眼中有灵气?可不嘛,按照元觉大师的话,我的灵魂已经存在了上千年,没变成妖怪已经万幸了。
前面的筵席已经开始了很久,我请平安帮我做了一碗面条,简单的吃了一点,裹上一件雪衣慢慢踱出延爽楼的大门,不远处就是畅春园的后湖,平安静静的跟着我,慢慢在石子路上走着。
【第六十九章】(伤情篇)
渐渐的黑暗的天空中下起了小雪。
雪花轻轻落下,我伸出手,一片花瓣跌落在手里,一瞬间便消逝了,掌心只有一滴晶莹的泪,好像在向我低诉它的迷茫。它不知道,死是什么,我?我也不知道,虽然我曾经死过,还可能不止一次,但我知道我为什么而活着。回头看看来时的路,蓦然回首,其实并不如我想象的辛酸与坎坷,这不过只是我人生的一道折——为了我爱的人。
雪依旧静悄悄的下着,一片片落进乎心,融化在水中,似乎掩盖了我心里的那份悲伤,在一片白茫茫中,我猛然看见一抹孤单的身影,我条件反射般闪躲在一旁的大树后。
“主子,这儿没什么人,湖面风大,要不往西花园那头去?”我心里猛地一紧,这是高福的声音。
“我就想静静,你回去跟福晋说一声,我醒醒酒就回去。”胤禛!是胤禛!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醉意。我的手不自觉攥紧,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了。
“嗻。”高福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轻轻的探出头。
胤禛披着一件黑色大氅慢慢向前走去,我渴求的看了眼平安,她沉思了下,向后退去。我的脚仿佛灌了几百斤铅,好重,我费力的迈出大树,艰难的跟在他身后。
黑暗中的雪花好似一片片轻盈的羽毛。在纯白中走着,只有静静的雪和我,还有——胤禛。
怕他发现我,我只能远远的跟着,看不见他的脸,只有他的背影,落寞的走着。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好像……好像我们成亲得那一晚……想到那满屋的红色,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我悄悄地吸了一口气,才压住那几乎让我窒息的疼痛。
胤禛的头一直抬着,似在看着远方,似在想着什么,也不知走了多久,我希望不要停下来,让我多看看他。突然胤禛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我差点惊呼出声,用力的捏紧拳头,匿在黑暗的阴影中。
他用手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可是猛然又跌回地上,良久,他突然向空气中伸出一只手,“比雅,我站不起来。”他的声音彻底撕裂我的心,眼泪猛然夺眶而出,我死劲的捂住自己的嘴,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停在空中的手,蓦地垂了下来,缓缓探进怀里掏出了什么,低头看着。我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虽然很远,但我认识,我的……小猪荷包……。
嘴里弥漫了血腥味,不知道是唇的血,还是心的血……。
空气中传来低低的抽咽声,胤禛的双肩微微抖动着,他紧紧握住小猪荷包,抵着自己的额头,哭声越来越清晰,像鞭子似得一次次抽打我滴血的心。
胤禛!胤禛!我没有死!我没有死!我心底一个声音撕心裂肺的呐喊着,仿佛想要冲破我最后的防线。
我软软的跪坐在雪地上,早已冻得僵硬的手死命掐着自己的腿,明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拚命拉回自己涣散的神思!
眼泪好像断了线,啪哒啪哒的坠落在雪地上。
雪花密集的落在我们四周,静静的夜幕下,只有胤禛哀戚的痛哭声,还有我心里那听不到的悲鸣。
渐渐声音消失了,胤禛身子慢慢歪向一旁的石块。
他晕倒了么?!
我猛然从地上站起来,脑袋一阵眩晕,我不自觉摇晃了几步,拼命的甩了甩头,恢复清醒,小心翼翼的向他靠近,胤禛满脸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我拣了块石头轻轻扔在一边,“扑通”他没有反应,我慢慢走到他身旁蹲了下来。
再也忍不住,颤抖的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他依旧闭着眼。
我轻轻拭掉他脸颊的泪,慢慢抚摸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他的唇。
“胤禛,我好想你……”我轻声低喃。
胤禛依旧安静得躺着。我把头轻轻贴上他的胸膛,鼻腔中是他的味道,脸颊上有他的温度,他的心跳声,声声牵动着我,我把手掌覆盖上去,“胤禛,你要站起来,要好好照顾弘历,很快,很快我们就能相聚。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只要固守心田的一点火,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够在梦中听到我的声音,我希望他能听到。
“主子!主子!”远处隐隐传来高福的声音,我猛然回过神,不舍得看了看地上的胤禛,伏身在他唇上轻轻吻下,站起来飞快地跑进黑暗的从中。
“胤禛,我们很快就能再见!很快!”眼泪飘出眼眶,苦中却有一丝甘甜,你对我的心,我知道了,我会等着你,等你皇袍加身的那一天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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