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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匪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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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这才稍微高兴了些。之所以怕二太太败家,其实也是因为二太太不善于管教孩子,她自己生的她便一味溺爱,别人生的又总想压制。若不论这些,二太太管起内宅的事儿来倒是很得心应手。
可是二太太看着单子,心里琢磨的却完全不是单子上的事儿。她只想赶紧想个办法出来,将那小匪婆子打出金家才解恨。待看到菜蔬水果采买的单子时,二太太灵机一动——这负责采买的叶妈,不是有个赌徒儿子在前院儿做事儿,没事儿时还爱练些拳脚的?
第六十章 关于婚姻
金家的老宅子还是前朝时建造的,占地颇广,后院还有个七八亩地的花园子。花园靠着东墙处有个两层小竹楼,已故老太爷年轻时给这小楼取了个名字,叫做竹韵轩。
两天后。正是金家为姑娘们办冷餐会加小聚会的日子,这聚会地点就选在了竹韵轩。
依着老太太的话说,后花园里清净,省得孩子们顾忌着大人,玩起来不欢畅。还连连嘱咐了在家的两位太太和姨太太们,今儿这一天谁也不许往后头去,省得搅了孩子们的雅兴。
几位姑娘依旧是早早的打扮好了,便去老太太的屋里叫老太太掌眼。二太太早就坐在老太太一旁了,见到她们来了,心里更加不舒坦——眼前几个丫头再是花蝴蝶一样,她也喜欢不起来啊,她的琳儿还在锦芜院禁足。方才求了半天,老太太也没同意放她出来。
老太太又发了话,不叫大人们往后头去。这事儿叫二太太心里更是窝火。她本来还想借着客人多,给六丫头一个没脸来着……
穿着打扮都得了老太太点头赞许,几个姑娘就欢快的互相挽了手去大门口接人。二太太转头又求老太太道:“就算媳妇求您了,叫琳儿出来热闹一天,转天再继续禁足也不成么?”
老太太耷拉下眼皮,“我倒宁愿叫她没外人儿时再出来。今儿这么多客人,她若出来后又疯魔了一般,当众欺负这个摔打那个的,我们金家丢不起这个脸。”
“你仔细想想,是你闺女的名声重要、金家的脸面要紧,还是叫她随心所欲你更开心?等你纵容得她有朝一日嫁不出去,你可莫来与我哭诉!”
二太太又想起那次佟雅宁说过的话。再和老太太这话《文》揉一起一想,虽说都不《人》大中听,其实还真《书》不是吓唬人的。若叫满京城的《屋》人都知道自家三姑娘这种做派,琳儿将来的婚姻大事还真得受影响。
老太太这话儿又似乎吐了口,说是宁愿在没外人儿时再叫琳儿出来,二太太也就先忍了——明天再来求一次吧,今天热闹一天,明天肯定没客人来了。
最早到的两位是佟家兄妹,佟建安与佟雅宁。瞧着佟建安将车停好,兄妹俩一前一后下了车,金熙忙笑着迎出去,挽了佟雅宁胳膊软声称呼雅宁姐姐,转脸却只对佟建安微微点了个头。佟建安微微抬了抬眉头,暗道这各色孩子!
佟雅宁见金宅门里立着的姑娘并没有金子琳,低声询问金熙:“你那爱拔尖儿的姐姐哪儿去了,今儿这场合都不出面?”
金熙俯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佟雅宁立刻笑得不行。这金子琳据说在京华女校表现得很不错,成绩又好又热心助人,怎么一回了家就变得缺心少肺?还真是被她娘惯坏了。
送佟家兄妹进后花园的竹韵轩里坐了,又喊着丫头端了茶来,嘱咐春分替她招呼好佟少爷和姑娘,金熙暂时告退——好多客人还没来呢,得继续去迎着。
才到了门口,就见覃慕盈与覃家三姑娘覃慕妍下了车比肩而来,却不见二姑娘覃慕婉。金熙亲热的迎了二人低声询问,覃慕盈笑道:“咱们虽不是老派人家儿,二姐姐马上就要定亲了,也不敢出来随意走动。”
金熙虽说听老太太念叨过这事儿,却是没想到定亲前也是要避嫌的。听覃慕盈这么一说,方才恍然大悟,却又指了指后花园子那头,促狭道:“那还不如不叫他来,叫二姐姐出来玩一天多好。”
覃慕妍掩了口笑说这就是女子和男子的区别啊,却又不似对生为女儿身有何不满。金熙不由得对这个素来不大爱说话的三姑娘刮目相看,想必这就可以叫笑对人生了吧。
覃慕盈却笑着攥了攥金熙的手儿:“我们未来的二姐夫得陪着雅宁姐姐啊,否则雅宁姐姐一人儿来……待会儿再遇上了我们二哥……”
金熙轻笑着挑了眉梢:“你说的是真的?那最近你们覃家与佟家不是喜事连连?”
她们仨只顾得边走便说,却不知金子晴也迎了她的好友,正随在她们后头往花园里送人。金子晴挂着笑应和着她好友的每一句话,耳朵却一直听着前头偶尔飘过来的一句半句,只可惜听不大清楚。
前头三个姑娘调笑着,步子就慢下来,金子晴又不动声色拉着好友加快了脚步,距着前头一拨儿还有十来步远时,正好听到覃家与佟家喜事连连这句,金子晴的脸色立刻变得刷白。
而这时覃家几位少爷也到了。说实话,别的几位还都好说,比如覃家三少覃慕云,佟家大少佟建安,就是很爱这种热闹的,为人也是嘻嘻哈哈不拘小节。而二少覃慕天与四少覃慕枫,却对这种场合着实喜欢不起来。
只是他们又不得不来,头两天覃家老太太就发了话:“这是你们金家祖母头一次相邀,你们都得去捧场才是。”
覃老太太还有句话藏在心里不曾说出口。那就是老三老四也都老大不小了,又天天喊着想要新式婚姻,那不是更得多出席出席各家的这会儿那会儿的?要不然又要去哪里找合适的姑娘家成亲呢,总不能大街上瞧上一个就领回家来不是。
这几位少爷也不用哪个迎接,尤其是覃慕天,没留洋前是与金家常来常往的,几人对着门口的金家四姑娘五姑娘点了点头,就先往大书房去了——金家大少二少都在那里等他们,是头天电话里就定好了的。
金家大少爷予豪这会儿琢磨着覃家兄弟该到了,就出来迎接。才一走出大书房门口,正瞧见覃家这哥儿三个走过来,便立定了拍手笑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而金家老太太端坐在堂屋里的罗汉床上,听得她想请来的都来了,微微露出些笑意。小子丫头们都不同早以前了,覃老太太方才电话里也说:“既然都喊着要新式婚姻,就叫他们好好玩吧。”
“咱们这些老的,先给东风,再给把关,也就算对得住这些小兔崽子了。”
覃老太太说的在理。该帮忙帮忙,该把关把关……金老太太琢磨着,指望大太太真真儿的操心两个庶女,指望二太太管教好孩子,无疑是与虎谋皮,倒还不如她老太婆子自己想想辙呢。
第六十一章 流水无情
若真能像覃老太太说得那般,一块儿聚会几次就能定了姻缘,佟家小子与他们覃家二丫头是如此,佟家那利嘴丫头与覃家二小子也是如此,倒省得她整天忧心呢,金老太太笑眯眯的想。
佟家的那一儿一女么,有佟氏摆在这儿,辈分首先就不对了,老太太从来也没惦记过;覃家的二姑娘不错是不错,配自家二孙儿予辰就有些嫌大了……只是可惜了覃家二少爷那一表人才。
不过金家老太太也不是患得患失的那种人,她也知道自家这二姑娘远远配不上覃家二少覃慕天。再加上前儿覃四少给熙儿送来那两盆花儿,她早就想开了。
金宅后花园的竹韵轩里,此时已是一片笑语欢声。金熙这次不比前几次去别家做客,悄没言声坐在一旁也没人挑理;今儿她也算是主人,怎么能不招呼好客人却坐在一旁发呆。
如今就有好些女孩子围在她身边,听她讲些香花儿的神话与传说。讲完了少女将薰衣草投在心上人身上,令魔鬼化身的美男子立刻化为烟雾飞散,好几个女孩子皱眉哀叹:“若是那美少年不是魔鬼变的就好了。”
又有女孩子吓得直抖:“小熙快将你那薰衣草给我一把,我回了家好挂在幔帐上驱鬼……”
金熙笑着安慰了这个又安抚那个:“方才不是说了么,不过是传说。我就不信这世上是有鬼的……”
说完这话,她有些汗颜。她也许就算个鬼呢,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借尸还魂的鬼……就算她也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穿越这事儿又如何解释,还不就是见了鬼了。
覃慕盈从没听过金熙讲故事,如今乍一听见自然是兴趣盎然——这故事实在与以往听过的大不相同呢,金熙这丫头也不像平时那般吝啬言语。于是笑着撺掇金熙再讲一个,其他几个也一同低声央求。
金熙笑着摆手:“我倒有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女王传奇的一生,只是没有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她的美貌举世无双,因为她喜欢用很多的玫瑰花瓣泡澡……”
还没做上芳疗生意,已经开始三句话不离本行了,金熙偷笑。埃及艳后传奇的一生,被她简简单单一句喜欢玫瑰泡澡就结束了。这些女孩子又哪里肯依,纷纷捏胳膊掐脸蛋儿逼着她再讲一个,她咯咯笑着举起手来喊姐姐们饶命。
金子晴从打听了那句覃家最近喜事连连,就一直心不在焉。好在她的几位好友都是女学的学生,并不很拘泥,听见金熙她们那边笑得欢,也都各自端了茶碗加入到那边去了,倒将金子晴孤零零一人晾在那里忧思心事。
各家的少爷并不在这竹韵轩的一层,用覃三少覃慕云的话儿说,就是几千只鸭子的场合呆不得,金予豪哈哈大笑,笑过后就领着一众人上了二楼。
二楼所有的竹窗早就支了起来,坐在窗边,一眼就能望得见花园里郁郁葱葱的树木与姹紫嫣红的花朵。上了楼的少爷们仨一群俩一伙儿,或下棋,或喝茶闲聊,倒也各个轻松惬意。
覃慕枫倚窗而坐,也不说话,两手捧着只沏了龙井的玻璃杯,仿佛一心研究那茶芽立的整齐不整齐。可他家老三覃慕云偏偏跑过来抓着他,叫他过去说话:“我们那边相谈甚欢,怎么你就这般无趣。”
倒是覃慕天笑着比划叫覃慕云放开他:“他喜欢如此,三弟就叫他坐着去,这么愣拽了来,他隔个三五句给你泼上一盆冷水,咱们兄弟都生受了,另外几位谁受得了他?”
金予豪微微笑着纠正覃慕天:“覃老四哪有你说的那样儿,他不过是世情了些,可也是因为比我们看事情都看得清楚呢。我们几个,读书都读傻了……”
覃慕云摇头笑道:“金老大这个所谓的世情一说,我认为不贴合我们家老四。我认为世情的人就该圆滑,你们倒瞧瞧那四木头,哪里有一点圆滑的模样?”
覃慕枫眯着眼笑起来,笑过后说:“圆滑的那是东海珍珠,怎么能用来形容人呢。”
之后一直到近正午,上来了个小丫头请几位少爷下去吃东西之前,覃慕枫也不曾再说过一句话。佟建安偶尔瞧他一眼,瞧一次就摇一次头叹一口气。
他并不知道金熙已经做了精油并拿给覃慕枫看过,更不知道只要覃慕枫点头、这两人的合作就可以开始了,他只以为,这家伙是在为错过了香料生意而懊恼。
可错过那生意又怪得了谁。早在几个月前,他们就劝他,叫他赶紧与那金六小姐聊一聊,这家伙却说,姑娘家的小玩意儿,登不得大台面。如今怎么着?
几位少爷才下了楼,楼下本来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立刻停了口——哪个也不愿给少爷们留下这么一个碎嘴又能闹的印象不是。
而金熙本来被众人围在当间儿,很凉爽的小竹楼里也令她觉出了闷热。大伙儿这么猛然一散开,她不由自主的抚了抚胸口猛吸了几口气,这才觉得舒坦多了。一抬眼,正对上双清冷又专注的眸子,可一迎上她的目光又立刻躲开了。
金熙微微笑着立起来,招呼女孩儿们各自拿了盘子去取爱吃的。一扭头,却瞧见一直独坐窗边的金子晴望着覃慕天失了神,眼眶也微微有些发红,像是很委屈的模样。
这都是怎么了?少女怀春,无奈流水无情?金熙摇头叹气,二姐姐也是的,平白动这种情,不是自找苦吃又是什么……
热闹了一天后,客人纷纷散去,骄阳也缓缓隐进了西山后。似汇报似表功的给老太太学说了这一天客人们玩得都尽兴,得了老太太几句夸奖,金熙就跟老太太告了退回到含香馆。
也许还是这身子年幼的缘故,她有些累了。因此进了院儿就特地嘱咐春分,今晚的洗澡水要比平日热些才好,把那迷迭香精油滴进浴缸几滴,也好松一下筋骨。
泡了澡,神清气爽的金熙还是惦记着进去再做些精油出来——虽说覃慕枫还没吐口儿,她也不能等着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多做些油出来,也好增加和别人谈判的筹码。
这精油一做又是半夜,加上白天的累人累心,金熙出来没几分钟,就睡得烂熟过去。而整个金宅也早已经陷入黑暗中,没有一豆光亮。
“啪!”似是一声清脆的枪响。睡得轻些的金家主人们与下人们、皆被这一声惊得纷纷打床上爬起来,而窗外,还是黑漆漆的夜色……
第六十二章 夜半枪响
在含香馆外间上夜的春分是最先被响声惊醒的一个。她揉揉眼睛,怎么这声音像是姑娘卧室里传出来的?再一凝神,竟然又听见了男子的呻吟声……
慌忙中趿了鞋,也顾不得拽开灯,春分一边往里间的方向扑、一边撕心裂肺般呼喊起来:“六姑娘!六姑娘!”
那卧室门关得死死的,春分猛撞了几下,眼瞅着没了力气,金熙又正好开了门,她一个踉跄跌了进去,刚被金熙一把捞起来扶着站稳,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抖。
里间的窗根下委顿着一个男子,那男子的右边大腿上赫然铜钱大的一个血洞,正汩汩流着血。而六姑娘手里,竟然是……一把手枪?
春分整个儿人抖得不行:“六…六姑娘,这,这是怎么了?”
金熙眯着眼冷冷的道:“也不知是打哪儿来了个贼。别慌,出去将丁妈她们唤起来,再嘱咐她们带根粗绳子进来。”
春分鸡啄米般点头应了,跟头流星的就往外跑,才打开门,就见丁妈她们住的厢房已然亮起了灯,而薰紫叠翠两个小丫头只穿着半截裤子披个小褂儿、已跑到眼前。
深吸了几口气的春分拦住她俩:“一个去前院儿喊两个粗壮的护院来,另一个去老太太那里叩门,就说含香馆进了贼了。”
这话儿嘱咐罢,两个粗使婆子丁妈陈妈也都穿好了衣裳跑出来,春分忙嘱咐找根粗些的绳子来:“六姑娘要绳子捆贼呢。”
吩咐完这些,春分慌忙往回跑。她可是糊涂死了,怎么能将姑娘与那男子留在屋里?一进屋又被吓了一跳——六姑娘正蹲在那男子身边,用枪顶着那男子的脑袋……而那男子的腿伤流出的血,已经蜿蜒到了东墙边。
春分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瞧了瞧那男子:“这不是叶妈的儿子叶大勇么?”
金熙扭头问道:“叶妈是谁?这叶大勇又是谁?”
“叶妈是咱们家大厨房管着采买果蔬米面的一个婆子,这叶大勇,也是在前院儿当差的,原来是做些跑腿儿的事儿,后来做了护院。”春分边说边冒汗,这叶大勇不要命了?
待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将叶大勇捆了,这人已经失血失得昏迷不醒了。两个婆子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就将他拎出去扔到了当院儿。
小丫头们已经去各自叫人了,还是先将姑娘房里收拾干净要紧。春分与两个婆子换了几桶水,才将里间地上的血擦抹干净,可满房里的血腥气依然浓得令人作呕。
金熙嘱咐春分不用关窗子,正好开着通风,又叫春分出去拿个瓦盆进来,她打开衣柜取了袋迷迭香扔进瓦盆点着了熏着,几人一同退到外间来等着前院与老太太的主院来人。
是这叶大勇听看门的老谢头无意中说过她救济小秋子,就认为她这里有银钱,因此起了偷盗之心?还是这人根本就是受人指使,无论是来做什么的,总之要祸害的是她的名声?
金熙眯着眼抱着肩琢磨着,立刻否定了第一种可能。金家本就是个富贵之家,到她这里来偷盗可不是件聪明事儿,就算哪个姨太太房里,也肯定比她银钱多呢。哪有这种傻贼,只因为一句话就摸到含香馆来?
想到这儿,她冷笑了一声,也不用想了,这一定是二太太搞得鬼。若说瞧不上她或是对她不友好,那是金家除了金文清外任何人都可能的事儿,可若是想置她于死地,还能是别人么?
这二太太也真是个贼大胆。你哪怕外头花钱雇一个来,也比这样高明多了啊。不过无所谓,她倒乐得看热闹呢。事情到了这地步,不用她不依不饶揪根儿,稍微聪明些的想必也全都明白了……
想到这里,金熙不由得暗自庆幸。多亏她只将匣子炮与子弹放进了空间,这勃朗宁白天随身携带、夜晚塞进枕头底下,其实也不为防身只为心安,没想到今儿就用上了。
那会儿好像才睡着没一会儿吧?从空间出来后,累得如同烂泥一滩,转眼工夫就睡着了。好在她有双灵敏的耳朵,睡梦中也听见了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从墙上或房顶掉下来的声音,立刻就惊醒了。
后来半晌没动静,她还以为听错了,手伸到枕头下抓着枪,险些就又睡了过去,随即就听见窗户被刀子一类的玩意儿拨开了。寻着那人从窗户跳进来落地的声音判断了位置,她抬手就是一枪……
根本就不用考虑误伤无辜那一说儿。她金熙又没有约好了半夜幽会的情人,被枪击了的,当然除了是贼还是贼。若是她不惊醒,或是身边没有枪,到底谁是贼可就不好说了呢。
这事儿接下来自然是一直闹到了天亮……
老太太初时被秋桂爬起来又开门出去的声音惊醒,隐约听着守门婆子对秋桂说、好像含香馆那边出了什么事,她还埋怨呢,这六丫头怎么也突然变得这么令人不省心了?
随后就又有含香馆的小丫头来了,说是含香馆半夜里摸进去了一个男人,老太太立刻又怒又恨。这哪里能怪六丫头压不住事儿?就算六丫头没吃什么亏,若不当下立刻闹得满宅皆知,改天也不一定被传得变了几次味道呢。
老太太才打发了秋桂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太太也进了老太太的院儿。强压着心惊肉跳,二太太一会儿劝老太太回屋去睡上片刻省得累坏身子,一会儿又劝才进屋的大爷二爷都赶紧回去歇着:“这儿有我好歹盯着,等天亮了再细论吧。”
老太太与大爷金文杰皆摇头,说等秋桂从含香馆回来、说清楚发生了何事再决定睡不睡也不迟。二爷金文清却沉了脸冷哼一声,吓得二太太不敢再开口,心里一会儿油煎一会儿火烤,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一刻多钟后,秋桂从含香馆回来,对着堂屋里在座的几人禀道:“……半夜摸进含香馆的是前院儿护院叶大勇,才跳窗进了六姑娘的睡房,就被六姑娘抬手给了一枪,如今人已经流血流得要死了……”
众人皆目瞪口呆。大爷随即就大笑道:“六丫头好本事!”
第六十三章 搬离老宅
含香馆进贼加枪击事件后,一切事情似乎水到渠成。先是金文清彻底冷落了二太太,后是金熙带着两位孙家表哥搬出了金宅,搬到了金家的另一处产业——方巾巷的一个小小二进院。
金熙当时与老太太和大爷二爷哭诉道:“虽说熙儿有一身的本事护得住自己,可只要我人还在金家,金家必定乱子不断。何况俗话说的好,老虎也有打盹儿时……”
回头瞧瞧她在金家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儿,再想想她没来之前,老太太与金文清也不得不同意叫她搬走了。大爷与这个侄女一共也不曾谋面几次,更是无法阻拦。同时皆暗自悔道,其实最开始就该叫她住在金家别的宅子里。
金文清当年娶二太太佟氏之前,就听说过这佟惠恩是娇生惯养万事不懂的,无奈母命难违。而过了门这么些年,二太太也没令金文清对她动了一点真心,何况金熙那里出了事后,金文清可是不止一次撞见,大厨房的叶妈兜里鼓鼓的离了二房正屋。
二太太也曾哭诉过无辜冤枉,金文清冷笑道谁又曾说过熙儿遇袭与你有关,令二太太顿时哑口无言。
金文清骨子里还是很老派的。否则他早就不管不顾将孙樱娘接到京城来了,这会儿也早就学着新派人与二太太打了离婚。
况且二太太还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看在孩子们份儿上,金文清彻底忍了,只是从此再没进过佟氏房里一步。
一转眼,金熙搬到方巾巷已经快九个月了。当初随着她搬出来的除了孙廷栋孙廷钧兄弟俩,还有原来含香馆里的两个婆子以及春分薰紫叠翠。
老太太对别的都还放心,却只担心孙家兄弟俩——那俩小子与六丫头年纪都差不多大,又是表兄表妹的,如今都搬到一起去了,会不会这丫头大些了就白白便宜了孙家?
若真是如此,当年又何必同意将六丫头接回来?这不是转来转去又转回土匪窝儿里去了?
可不叫那哥儿俩跟着搬走又不成,孙家只是六丫头的亲戚不是?哪有六丫头搬走了,那俩却依旧留在金家的道理。就算留下了,没有六丫头牵制着,那俩小土匪还不得将金家闹翻了天。
因此金熙才搬走的第二天,老太太就将原来在客院伺候孙家兄弟俩的两个小子也打发到方巾巷,明着说是帮金熙看家护院,其实是嘱咐那两个小子帮忙盯着孙家兄弟。
金熙完全明白老太太的想法儿,因此也笑着留下了那两个小子。反正方巾巷这处宅子是个二进院儿,有那两个小子与孙廷栋哥儿俩住在前院,外加一个看门的老于头儿,倒省得门户不紧。
若依着金文清一开始的想法儿,是想叫金熙也住到她三叔金文韬住的灯市胡同去。金文清早几年在那左近买了处小洋楼,金熙若能住到那里去,她三叔还能照应她一二。
金熙笑着拒了:“爹爹的好意我领了,可是您不能这么快就将家底儿露出来,叫老太太和二太太知道了不大好,大伯父那头儿也会有看法儿。”
金文清不得不赞她说得有理,却到底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这才进了金家几日,父女间还没来得及熟悉起来,却又被佟氏将她逼出了家门……于是也不管金熙如何婉拒,还是将灯市那处小楼过到了她名下。
覃慕枫这小一年一直也没给过金熙准信儿、说他到底要不要做精油生意。而两人之间除了那次送花,也再没有过其他互动。
若放到别人身上,急于赚钱也好,急于证明自己也好,总该追着覃慕枫问问这生意你到底做不做,金熙却不然。反正今年秋女中就能入学了,三年女中毕业再正经做生意也不迟,如今能赚些零花钱就好,有什么可急的。
她依旧给方重天供应着香料,还与一家正经是西洋人开的洋行搭上了关系,至今为止也供应给那家洋行有几千块的薰衣草精油与纯露了。
从这个西洋人托尼。乔那里赚到的钱,加上卖香料攒下的钱,再加上金文清给她的小洋楼,金熙俨然也成了个小富姐,于是她更不将覃慕枫的事儿放在心里——不懂得抓商机的商人,永远算不上是个好商人,他不积极主动,她还不屑和这种人合作呢。
这天金熙才从加兰洋行回到方巾巷,一进她正房的明间里,就闻到一股香味。莫不是那两盆保加利亚玫瑰开了?前两日只见那两盆花打了花苞,一个不注意,就绽放了呢。
见花思人,金熙难免苦笑。这覃慕枫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巴巴的送了这两盆花来,她还以为随后就是两人的愉快合作了,可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这人怎么倒当做根本没有这回事儿了?
当初才开了春,她就剪了几杈玫瑰的嫩枝移植进了空间里。在前世时,她倒见过穆昊禹做各种嫩枝的插扦,去年她自己也在空间里插过薰衣草和牛至,只是这保加利亚玫瑰还是头一次,当时还怕无法成活,很是惦记了不少天。
也许是空间里水土特殊的原因,插扦的几枝大概有十几天就都生了根,也许用不了三五年,空间里又会多出一片玫瑰园来呢,金熙笑着琢磨。正笑得开心,就听门外丁妈唤她:“六姑娘,有您的信件。”
金熙回了神,就喊人进来。跟她搬过来的几个佣人,如今一个陈妈带着叠翠打理小厨房,另一个就是这丁妈,每天带着薰紫做些打扫洗涮之事。丁妈高高的挽着袖子,腋下夹着个牛皮纸信封,想必是正在做事儿,前院就送进信来。
从丁妈腋下抽出信来,笑着叫她自去忙碌,金熙坐在窗根下打开信封,才看了两眼,欣喜的简直要跳起来。孙樱娘要来京城看望她呢!
金熙一直都弄不大懂,她对孙樱娘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毕竟她不是真的小金熙,说是母女情,并不尽然。可她当初才穿越过来,又是一付摔得满身伤的身子骨儿,若不是孙樱娘悉心照料,夜里都在床边守着她给她擦身退烧,她能不能活过来也不好说。
孙樱娘又是个风风火火的爽朗性子,当年这性子可给了金熙很大的安慰与鼓励——虽说穿越到了异世,若能像孙樱娘那般随性开心的活一辈子,不也很好?
金熙放下信,就连声唤春分赶紧收拾西屋。西屋是她的书房,只有一张贵妃榻用来懒懒的靠着看书,看来得抓紧出去买张大床摆进去才好。
第六十四章 娘来了
十六天后,旻国二十二年五月十七,孙樱娘一行到了京城。金熙当初收到信后,也曾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亲自去与金文清说了。即便她不说,这事儿也瞒不过去,到时再引起金文清不满,反倒弄巧成拙,又是何必。
金文清算计着信件上所说的出发时间,打五月十四就派了人天天去通州迎着。这事儿被金熙知道了,不由笑想道,若是世俗规矩真的能给感情让路,令两人能够再续前缘,其实也是件好事。
可这到底是不现实的,金熙才想罢就摇头。佟惠恩做了这么些糊涂事,如今不还是她爹的太太?孙樱娘那种人,可不是这种大宅子里着得下的,谁见过哪家养画眉的鸟笼里头养过海东青?
金熙当年初到射马岭,一点点得知当时的处境后,可是兴奋了好久。这辈子若能做个快意恩仇疾风烈马的女土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杀富济贫,日子该有多恣意。
只可惜,“天高日暮寒山深,送君还山识君心。人生老大须恣意,看君解作一生事”,到底还是诗里的事儿。她娘和她爹想叫她做的,还是京城里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
金文清与孙樱娘哪里知道,虽说她金熙就像棵杂草,扔到哪里都能成活,她还是愿意学孙樱娘、长在高高的山巅或是一望无垠的田野里。大宅子的墙再高,并不能给一棵野草遮风挡雨……
唉,事已至此,还想这么些没用的做什么。金熙打起精神来,亲自沏了茶送进西屋——金文清与孙樱娘可还在那屋里傻坐着等茶呢。
头进屋前,她恶作剧般清了清喉咙,不等两只脚都迈进门槛,孙樱娘一阵大笑,笑罢就指着她对金文清道:“为何来了这么久,这调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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