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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深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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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茹忙起身坐到太太身旁用手揽住周大太太的肩膀,“太太莫要为此事心焦。若说此事倒也说不上就是个坏事儿。八妹如今豆蔻年华有些淑女之思也是应当。原本女儿还忧心八妹这些年病着的时候儿多怕是不开这情之一窍儿才是要急坏了老爷太太的呢。”
听见玉茹这么一说,周大太太止住了哭,呆愣了半晌,破涕为笑“还是娘的茹儿想得周全!是呀!你八妹妹自小儿娇弱,若当真不开这一窍岂不是更要急坏了为娘!”玉茹笑着点头,又拿出帕子来细细给太太净了面。周大太太又叹了口气。
“你二姑母今日明白提出来要将玉妍说给年哥儿,可你说说,咱们玉芬又是个倔强的性子自来就跟玉妍看不对眼儿,这可怎么好?玉茹笑着将一盏茶递给了太太,“玉妍是嫡是庶二姑母心里怕也是一清二楚的。此一番提亲,茹儿不敢妄测二姑母的心思,可若要按着个常理儿,谁家愿意给独长子娶个庶出的做媳妇呢?”周大太太听见玉茹这样说,先点了点头,饮了一口茶,又摇了摇头。
“你这二姑母虽尖刻了些,却最是个慈母心肠。早些年就听人说过,但凡是她那一双儿女所求的,她没有不应允的!此番她这样急匆匆来提亲,莫不是年哥儿自己瞧中了玉妍那丫头?呸!当真是个不要脸面的!在深宅之中还要勾引外男,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周大太太将那茶盏顿在了桌子上头,起身就要传唤玉妍,玉茹忙止住了她,“太太暂且息怒!女儿方才去过紫藤轩,七妹妹又染了风寒!”
这一声让周大太太顿住了话头儿,“此话当真?莫不也是装病?”话一出口,突然觉得不妥,忙看了玉茹一眼,玉茹脸稍稍红了些儿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女儿细细查验过,确实染了些风寒。”母女二人又落了座,彼此无话。玉茹纵有百般委屈也不能在此时与太太计较。
原本太太就是宠爱玉芬多些,能豁出去这么些年的苦心经营为自己脱了段家那门婚事又谋了江家这么显赫的一桩婚姻,那点儿言语上的疏忽便权当是没听见便罢了。
玉茹这里正要说话,稻香在门外回禀,“回太太,七姑娘派了听琴来,说七姑娘染了风寒,孔太医申正便过去给姑娘瞧病。”周大太太此时哪里顾得上玉妍,“嗯!告诉听琴就说我晓得了。赏七姑娘一盒清心丹吧,怕是这些日子心不净的缘故。”
稻香听着周大太太这话说着不好听,顿了顿才应了声是,听琴在阶下哪里有听不见的,心里也知晓太太何出此言,只觉得火气上涌真想冲到那毒妇面前与她辩个分明。奈何她人微言轻,若果真如此只怕陷自家姑娘于不仁不义之境地。
只得忍了一时之气接了那清心丹往紫藤轩走去。玉茹见太太如此,碍于方才太太说的装病的那番话,也懒得劝慰太太。“八妹妹的事儿原本咱们也还没细问过她,待她好些了,女儿亲自去探望于她,太太莫要心焦,仔细了身子才是。”
玉茹说着话儿便起身施了一礼,“太太请善自珍重。女儿便不多搅扰太太了。”周大太太见自己的一句话伤了四姑娘的心,也不好强留。到底命稻香送了玉茹回去,自己在文贤居内叹了半日的气,到了晚间便觉得头痛难忍,一觉睡过去梦中纷繁萦绕,第二日便有些头重脚轻。
嫡庶争斗无止休
二姑太太试探着上门儿提亲过后,周大太太本是想借题发挥要找玉妍的晦气来着,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玉妍那里又病倒在床,把个周大太太一股子闷气就憋在了心里。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玉芬这里正为着一个表少爷闹得这周家后院儿是鸡犬不宁呢,位于偏院儿的怡兰轩又影影焯焯传出来兰姨娘有了身孕的信儿,周大太太一听稻香回禀了此事登时便气得七窍都生了烟,满心满肺像是有烈焰焚烧一般。
沈妈妈领了太太的命令,请了专擅妇人症候的欧阳先生来说是给内宅的女眷们请平安脉,这样大张旗鼓地折腾下来却原来兰姨娘并未有妊,不过是小日子有些推后罢了。周大太太那一颗高高悬着的心咕咚一下子便又落了地儿,自此便看着兰姨娘怎么看怎么碍眼。
关妈妈见太太如此,便在兰姨娘一日来给太太请了安过后,私底下给太太吹了吹耳边风儿,“太太,您瞧瞧咱们这位新姨娘,这也进了府一年多了,日日只顾着痴缠老爷,竟把文贤院也不放在眼中。高兴了便来应个卯,不高兴了便说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地偷懒耍滑,太太您也忒心慈了些,做姨娘的如此金贵,可不是就要作景儿闹妖儿?依老奴看,姨娘们还是要在主母跟前立规矩才是正理儿。”
这一番话可是说到了周大太太的心坎儿上,这位太太最是个要面子的主儿,从前宽待兰姨娘,不过是为了玉茹的婚事儿,只因这兰姨娘与那位三姨娘猛地一看有些相像,太太买了她来,进府当日便开脸给了姨娘的位子还小小置办了那么一桌酒席送进了怡兰轩。
那时节周大老爷可是极受用的,刚进府中那前半个月兰姨娘得了太太的示下,每日里为着玉茹这婚事给老爷吹耳边风,周大老爷如何不知晓这其中的关节厉害所在,终究手心手背都是肉,玉茹玉妍均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玉茹这一辈子的命此刻都在他这当爹的一念之差上了。瞧着太太如此煞费苦心,又虑到玉妍的年岁尚幼,周大老爷便也就着坡儿下了驴,顺势许了玉茹玉妍二人姐妹易嫁之事。
周大太太那提到半空里的心才算稍稍儿往下坠了坠,终究唯恐中途生变,周大太太却并不敢触了老爷的逆鳞,兰姨娘自然也跟着沾了光儿,那一年多的日子,可说得上是舒服惬意堪比个小富之家的正经少奶奶一般。
如今玉茹就要出嫁了,老爷对兰姨娘的新鲜劲儿也过得差不多了,周大太太可真是再容不得这个寒门出来的丫头在她眼皮子底下放肆了。关妈妈领了太太的话儿,让兰姨娘日日到文贤院中伺候太太,兰姨娘有心不去,却实实在在有些惧怕这位主母。
从前有老爷撑腰,如今老爷已多日未到自己这院儿里来了,公然反抗主母自然没有好果子吃的。是以兰姨娘便每日里到文贤院中恭谨周道地伺候周大太太。话说这一日周大太太正卧在床上由兰姨娘服侍着喝燕窝粥,自打周大太太让兰姨娘日日到她跟前立规矩,短短小半个月的光景,竟把个花容月貌的兰姨娘折腾得面色枯黄有苦难言。
要是说起来,姨娘伺候正房太太原也是该当的,偏这周大太太是个磨人的,光是一个钗有时候就要挑上半个时辰,这支花色不好了,那支跟要穿的衣裳不配了,她尽管坐着拿嘴支应着稻香跟兰姨娘,稻香丫头也是个乖觉的,自打兰姨娘进正房来伺候太太起居,给太太梳头的功夫儿便长起来,手底下挽出的花样子一日比一日繁复。
兰姨娘不敢声张只得在一旁乖乖捧着首饰匣子站着,幸好这些日子夜里不必伺候周大老爷,要不然,每日卯时不到便要到太太屋檐下候着,直到巳时太太用罢了早膳给丫鬟婆子们都分派了一天的事宜这兰姨娘才能在偏厅用膳,趁着这用早膳的空当儿,兰姨娘才得喘口气儿让小丫头子给捶捶那已经酸麻的双腿。
用罢了早膳,仍要到正房里陪着太太说话凑趣儿、铰个花样子或是绣个花儿什么的。伺候了午膳,太太睡下,这兰姨娘才算得了这一日里千盼万盼的闲时候儿,小憩一会子,未时仍要到上房立规矩,戌时方得告退。那还要看太太那一日高兴不高兴。若是遇上太太心里头不平顺,动辄得咎挨上几句指桑骂槐的数落那都是家常便饭。
兰姨娘这里小心翼翼瞧着太太的脸色捧上了漱口的香茶,外头禀报说是老爷来了,兰姨娘想着老爷已有小半月儿没到自己房里了今日总算是见着了,不禁显出了那么半分急切,恰让太太看在了眼里。
“快请老爷进来,兰姨娘,你日日伺候也辛苦了,今日老爷来必是有要事相商,你且到偏厅用早膳吧。”周大太太语气温和透着那么一丝怜惜和关怀,兰姨娘却像是打了个冷颤般,“太太,婢妾不敢,婢妾伺候老爷太太用茶。”周大太太瞄了一眼那门上的帘子,压低了声音呵斥道,“叫你去你就去!不识抬举的东西!杵在这里是想做旗杆儿不成?”
兰姨娘满眼委屈地望着太太,终究低下头福了一礼往屋子外头走去与正进来了大老爷打了个照面儿,兰姨娘放柔了声音弱风扶柳般给周大老爷请了安,周大老爷匆忙挥了挥手,“退下吧!桂枝,沈妈妈到门口守着,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
周大太太正由桂枝扶着要穿鞋听了大老爷的话不由得一惊,忙给沈妈妈和桂枝使了个眼色二人悄声退出守在门口,兰姨娘坐在偏厅食不下咽,周大老爷这里怒瞪着大太太,“太太果然好计谋!却不知晓太太是怎么样让梁王殿下开口就跟我要玉妍去给他当庶妃?”
夫妻生隙怨恨生
周大太太听见大老爷这么一说,登时站起来,“庶妃?不是贵妾么?梁王殿下亲提的?这、这、这……”周大太太这里赤着一只脚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周大老爷那里却是目眦欲裂,“什么?贵妾?亏你想得出来!你这妒妇!毒妇!那是你亲妹子的孩儿你养了九年的闺女儿是我的嫡女更是玉茹玉芬和谦哥儿嫡亲的姐妹!你就不怕连累了你那几个孩儿抬不起头?我周信安再不济,也是江北一方的掌印官员,我周家虽比不得京中的世族大家贵胄豪勋却也不至于沦落到让我的嫡女去给梁王做贵妾!庶妃之位我尚且不情愿应允!却不想你这毒妇竟如此丧心病狂!”
周大太太听见老爷一口一个嫡女,心里那火儿真是腾腾往上冒,“哪里来的土鸡也要充当个金凤凰?什么嫡女?老爷可真是这些年养尊处优连带着记性也不好了些个,庶出的种子就是在族谱上骗过了众人的眼却怎么能糊涂了咱们的心?玉妍是月娘所出也还是有不少人是知晓的。碍于情面人家都不拿上台面儿来说便罢了。老爷怎么正值壮年却糊涂至厮?出身这东西是这世间最更改不了的东西。都说人的命天注定!嫡庶也一样是老天定的。要是怪怨也只怪怨她命不济吧!”大太太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梳子慢慢梳理着头发,那双眼睛自镜子中盯着周家大老爷。见大老爷冷冷地盯着自己,那手却已攥紧了拳,青筋暴起。
周大太太心中有一丝畏惧,低头细一想,如今形势剑拔弩张不容退却,这些年正是自己步步退让才将那玉妍养虎为患如今搅得内宅不得安生,想到此处,周大太太咬紧了牙关,接着说道,“老爷您虽说是一方大员放在京里头却未必就比那些品级不如您的京官儿们处境更好些个。京城那是个什么地界儿?甭说咱们江北总督府的嫡出姑娘,就是在京里头,早年间正三品的大司马府上嫡出的千金还不是一样进了海宁王府做了老海宁王的第三任继妃?那时节老海宁王已过了不惑之年,大司马的嫡出三姑娘正是二八年华的好时光。妾身的大姐与这位海宁王妃曾是手帕交,这些个事儿再没有假得了的。老爷想想那位海宁王妃再想想咱们府上的七姑娘,一个庶女,娘家又没有显赫到非别人能比,即使顶了个嫡女的名头又有何用?梁王殿下可是当今圣上嫡嫡亲的弟弟,到他府里做个贵妾若是能一举得男,那前头等着的也是了不得的荣华富贵呀!要依着妾身,咱们可要谦逊些,辞了梁王殿下许下的庶妃之位,将玉妍给了梁王做贵妾,如此一来,跟咱们连着亲的梁王妃必是看得着咱们的诚心诚意,待玉妍也要更着紧些个,等玉妍站稳了脚跟儿诞下小王子甭说庶妃之位,就是更要往上面儿一层谋个侧妃之位还不是指日可待?”
大太太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服了,仿佛这一番话当真是给玉妍铺就了一条锦绣之路从此便可以青云直上扶摇冲天。周大老爷一声断喝吓得大太太浑身激灵,“沈氏青娘!未曾想你是这般歹毒之人!月娘为着你的一双儿女枯守着那祖宅一守就是九载!玉妍这些年有眼睛的都看得见对待你是毕恭毕敬比哪个孩儿都要纯孝!你纵是铁石的心肠也总该为着这从小因你之故便离了娘亲的孩儿考虑一二,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玉妍的婚事儿你是应了二弟二弟妹的!我也是应了他们,应了月娘的!你这蛇蝎毒妇!自今日起你闭门思过,家中事宜着大奶奶打理,兰姨娘从旁协助。来呀!传我的话郁妈妈顾妈妈今日起调到内院儿日夜给我守住了文贤居,就说太太旧病复发,文贤院原有的奴婢仆妇都送到周总管处找老太太留下的魏妈妈来开了荣华居的门,这一院子的刁奴让魏妈妈给我从严教导!四姑娘出嫁那日老爷要看到这群奴才规规矩矩地再不敢奴大欺主挑唆生事!”
周大老爷说罢了话拂袖而去,大太太呆坐在梳妆台前面色苍白似鬼魅,一时间泪流满面只觉得天旋地转想要嚎啕大哭,偏偏一声儿也发不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四姑娘八姑娘到了黄昏时候才得了信儿,也只是兰姨娘身边儿的大丫头檀云到蔷薇馆和芍药斋分别走了一趟,禀告了两位姑娘,说是太太午后犯了旧疾老爷忧心太太的病症,让郁、顾两位老妈妈伺候着太太,文贤院的众奴仆因伺候不得力已被老爷命人调教去了。自今日起到四姑娘出阁,家中事宜都由大奶奶打理,兰姨娘从旁协助。
檀云虽说得客气非常,玉茹玉芬还是听出了不对处。二人自是将姿态摆得高高地,打赏了檀云,待春漾瞧准了檀云向着兰姨娘的怡兰轩方向行去后,玉芬忙着叫了春秀跟着她到了玉茹的蔷薇馆。“四姐姐,太太好好儿的,怎么就突发了旧疾?”
玉芬近日因受不得那花粉犯了哮喘的老毛病这么一急一动又喘起来。玉茹忙着让点翠给玉芬看座上茶,“妹妹莫要心急,我这里也是才得了信儿。如今太太屋子里使唤的人儿都寻不到个踪影。那顾、郁两位妈妈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儿,她们的爹娘当年都是得脸的老仆,这二人多年来只在老爷麾下,一时间咱们是使唤她们不动的。老爷让这二位进来服侍太太,依姐姐愚见,怕不是太太犯了旧疾这么简单。”
说罢了话,玉茹也径自坐在椅子上发呆。“姐姐,要不,找紫藤轩问问?”玉芬虽是对玉妍忌讳颇多,颇有些瑜亮之叹,这一遭是到了节骨眼儿上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玉茹却摇了摇头,“她?她此时怕是正欢喜着呢!”
玉芬见玉茹头一遭露出这么鄙夷又带着点儿恨意的样子,心里头不知怎么就像让人一下子捏紧了似的。“四姐姐!怎么说咱们都是太太所出,一同到老爷跟前求个恩典,也是使得的。”
玉茹这一回细瞧了瞧玉芬,却终究是欲言又止。“八妹妹,如今你这身子骨儿也担不得急和愁,太太那里你就莫要忧心了,保养好了你这副身子骨儿,也就是孝敬太太了。老爷既派了咱们府里资格最老的两位妈妈伺候太太,就是还念着太太的好儿呢,咱们别先乱了阵脚儿。你七姐姐那里,她这小半年来,都病恹恹的,你莫要去寻她的不自在。太太这事儿,她能如何?咱们做人女儿的难不成还去质问爹爹不成?”
玉芬玉茹对坐着唉声叹气,紫藤轩中玉妍也刚打发了侍画让她送檀云出去。品书给姑娘端了燕窝,“姑娘,太太今儿一早儿还好好儿的,怎么着就旧疾复发了呢?太太这几日不是紧着折腾兰姨娘么?如今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儿?品书当真糊涂了。”
玉妍手里端着燕窝,拿着羹匙也兀自出神。听琴立在一旁见姑娘如此,轻悄悄走上前来接过了燕窝放在一旁的几案上。“怕太太可不是犯旧疾。老爷派了身边儿最得意的两位妈妈去伺候,却又把文贤院的旧人儿重新调教,这可不是恩赏太太。明摆着是太太触怒了老爷的痛处。叫观棋去文贤院问个安。顺便儿看看文贤院什么情状?”
玉妍以手抚额对父亲突然如此大动干戈有些不解。听琴见姑娘如此烦恼,张了张嘴儿,终究又把话头儿咽回去,“姑娘,进些燕窝粥吧。”玉妍并未注意听琴的犹豫不决,就着听琴的手喝了几口燕窝粥,“罢了,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观棋回来让她进来复命便罢。”
听琴品书见姑娘有些不耐烦,并不敢多言收拾了燕窝粥便退出了闺房。玉妍静静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儿,细细回想起来这半年多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眼里不由转了泪儿。前世里虽是孤独了些,那日子却也逍遥自在。
身边的一众人待她都极亲热,每月还能见到母亲,如今到了这大宁朝的周府里倒像是陷入了一个黑漆漆的陷阱里头,每一日都充满着勾心斗角钻营算计,你方唱罢我登场,身为女子不得自由恋爱更别提婚配,这封建枷锁一重又一重每行一步都要千思万想当真是把二十八岁的一颗心硬生生历练成了四十八岁的模样,或者还不止呢。
前世今生,哪个是前世哪个又是今生?那曾在病榻上苦苦挣扎的母亲如果经历了这样一座深宅的生活磨砺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在意前世里那位父亲的风流成性?若是这个心结解开了,母亲或许会是健康的鲜活的,那么她的妍妍想必也会是快乐无忧的吧?更不会遭遇亲生父亲的毒手。
玉妍心中想着这些个前尘往事只觉得心中像是刀割一般难过,“姑娘,观棋姐姐求见。”门外头花籽儿的声音响起来。
玉妍忙着用袖子拭了满脸的泪,“进来回话。”观棋进了闺房,“姑娘,文贤院进不去。郁妈妈出来让给姑娘带句话儿,‘姑娘的孝心老爷太太都是知晓的,老爷太太嘱咐姑娘安心养病。万事都有老爷太太做主呢,姑娘莫要忧心。太太的病没有大碍,静养便好。’姑娘,文贤院冷清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外院儿来的那么几个小丫头子厉害得很,把个院子门儿守得严严实实的,奴婢实在是进不去。”
观棋说罢了话儿,上前来要给玉妍斟茶,却就着光儿瞧见玉妍的眼睛有些红肿,“姑娘这是怎么了?如今姑娘大了,越发多愁善感起来,却不知善加保养身子,虽咱们头年腊月里自用的那药是不妨碍元气的,姑娘您到底是瘦了几圈儿呢,孔太医不是也说了,姑娘原本底子就弱,最是经不得多思多虑的,这病呀还多从这上头来的。”
观棋端了茶递给玉妍,“姑娘若是为着太太掉眼泪儿,观棋都是不依的。虽说太太不是姑娘的生身之母,毕竟养了姑娘那九年,咱们自小陪着姑娘长大,姑娘对老爷太太孝敬的心咱们是最知晓的,谁想太太这一起又一起地都是歹毒的心思,哪里有个母亲的模样?姑娘如今还为了这么个……唉,这眼泪实在不值当。”
玉妍见观棋自顾自地在那里打抱不平,倒是把那思念前世母亲的心思冲淡了些,“你这丫头!怎么越发像了听琴。”观棋见玉妍这样说,便知晓姑娘心里头舒坦了些,“说起听琴,方才奴婢回来,见她站在院儿里头对着那棵老桃树发呆呢。”
玉妍饮了茶,递还给了观棋,“这可是胡诌了!听琴发的什么呆?那丫头是个无事忙,手里头总要有点儿活计才算踏实,谁有闲工夫儿发呆,她也没有的。”“姑娘!观棋何时诳过姑娘,是听琴发呆呢。还自己念念有词地像是魔怔了。”
玉妍这才认真看了观棋一眼,“当真?”“当真!比针还真!”玉妍笑着点了观棋的脑门儿一下,“死丫头!看着是个稳重的,谁知也是个促狭的,还不快去将你听琴姐姐给我请进来,我也好给你问问,解解你的疑惑。”
齐大非偶是古礼
观棋领命出去,不一时听琴便跟着进了门,“姑娘!”玉妍瞧了瞧听琴,见她神色间有些局促,眼睛没精打采地低垂着,却怎么也藏不住那满眼的心事。“听琴,你是这紫藤轩中的老人儿了。你们四个当中,也数你是个老道些的,今儿是怎么了?”
玉妍开门见山,听琴的神色中已明白告诉了人,“我心里有事儿,还是大事儿。”玉妍方才有自己的心事儿,没注意,如今观棋这么一说,玉妍再细瞧瞧果然如此,听琴见玉妍这么问,索性跪倒在地,“回禀姑娘,奴婢的娘昨儿晚上捎信儿让奴婢家去一趟,昨儿夜里奴婢给姑娘值夜不得空儿,便在今儿午后到后厨走了一趟,后厨里头人多,奴婢的娘也没敢细说,只说昨儿黄昏时候外院儿传了九道北方菜肴,听付六管家那口风儿像是款待京里王府来的贵客,还听六管家说咱们家怕是要出王妃了呢。奴婢的娘听了,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这才急着叫奴婢回家去告诉奴婢这个信儿,好让姑娘心里头有个底儿,别让八姑娘占了先儿去。”
听琴说着,抬头瞧了瞧玉妍的神色。见玉妍不喜不怒,不动不言,“姑娘?”玉妍这才像是让人惊醒了一般,“嗯,你接着说。”“檀云来说文贤院中有如此变动,奴婢猜度着,莫不是太太要将这天大的好事儿给了八姑娘?若是太太因着这份私心触怒了老爷才落得如此境地,难道老爷他是想着姑娘您?”
听琴此时眼巴巴瞅着玉妍,那双杏眸中全是惊喜的光彩在夕照下格外闪亮。玉妍伸出手想遮盖住听琴这双眼睛,却又将手停在半空中,她神色平静地瞧了听琴半晌。“做王妃是好事?”玉妍的声音难辨喜怒,听琴此时已沉浸在自家姑娘即将成为王妃的美梦中,自然分辨不出玉妍的心思,“姑娘,自然是好事。若是成了,咱们从此就离了这院子,也不必再惧怕太太暗箭伤人。”
玉妍瞧着听琴,不知怎么就心酸起来。这么一年多来,玉妍每一步走得都可谓是被动至极,太太派的心腹在紫藤轩中是明摆着的却谁也动她们不得,非但动不得,玉妍跟四个丫头时不时还要顺着太太的意思演那么几场戏给太太瞧,好让她手底下放松些个也让玉妍偷着个喘息的空儿。
要说女儿家过这样的日子当真是窝囊得紧偏偏这样窝囊的日子还不知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也难怪听琴捕风捉影地胡乱兴奋,在这大宁朝,就是个小小郡王其威仪也非一个江北总督可以与之比肩的。
玉妍点了点头儿,“侧王妃呢?庶王妃呢?也都是好事儿?”听琴没答话儿,望着玉妍的目光中充满了迷惑。似乎没听懂玉妍的话一般。玉妍压下那么一点点心酸,伸出手扶起了听琴,“傻丫头!你当天上白白掉个大馅饼儿给咱们呢?这话,我也就跟你们几个讲,怕是侧王妃、庶王妃这样的位子都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儿攀得上的,若是真有哪个王府来要人了,至多许个贵妾罢了。”
玉妍话音未落,便听见听琴和观棋倒抽了一口冷气。玉妍也叹了口气,“齐大非偶啊!亘古不变的老理儿了。”“姑娘?您,您可是知晓了些什么?”玉妍见听琴又恢复了从前的聪敏持重不由抿着嘴儿笑了起来。
“不是你说的王府里来了贵客么?还想到了你家姑娘的婚姻大事。”听琴一旦明白过来,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她反手搀住玉妍的胳膊将玉妍送到上首的贵妃榻上,“姑娘!您是要急死听琴不成?莫不是姑娘您信不过听琴?”玉妍睨了听琴一眼,“你这丫头!当真是个难缠的。你家姑娘整日里困在深闺,能晓得什么详情。不过就是个浅显的道理罢了。自古婚配可不头一条便是讲究个门当户对。你们瞧着江北总督是个好差事,名利双收,也算得朝中栋梁?那要看在谁的面前了,若是在圣上,王爷,外戚,郡王,京中的官贵世家们面前,一个家世中等,祖上都没有出过三品以上的官儿的江北总督那些个人是瞧不上的。连带着咱们府里的姑娘少爷们与高门嫁娶也……”
玉妍说着便见听琴的脸色苍白,那双杏眸中带着些儿绝望和愤怒,连嘴唇都哆嗦起来,“姑娘说得是,听琴糊涂了。姑娘,如今,如今可怎么好?”边说着话儿,听琴便急得落了泪。观棋跟玉妍都被听琴惊得愣住了,“听琴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观棋紧拉着听琴,拿着帕子给她拭泪,“姑娘!姑娘您与府中众人不熟惯自然不晓得,奴婢却是知道的,付六管家此人为人一向谨慎,若不是跟奴婢的爹有过命的交情,这话是再不会轻易露的。这事儿既是经他的口说出来的,那就是有七八分的准了。可姑娘说得在理儿,齐大非偶,难不成是太太要把姑娘推出去做那劳什子的贵妾这才触怒了老爷?这,这,这可怎么好啊?”
听琴边说着边止不住地落泪,玉妍耳朵边儿突然响起了那天梁王的话,“难道……”玉妍沉吟着缓缓靠在床榻上的素兰花儿抱枕上,观棋给听琴拭着泪,也急躁起来,“姑娘,莫若奴婢去回了老爷,这一年多来太太做下的这些事儿咱们且都说道说道,老爷知晓姑娘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必要心疼姑娘的,又怎么舍得让姑娘去那深似海的侯门里头受那些没天日的罪去?”
玉妍看看听琴,又瞧了瞧观棋。“两位姑娘,且摆晚膳吧!你家姑娘我饿得前心贴了后背,纵是天大的事儿也请容我填了这五脏庙再议可好?”玉妍这话一出,听琴蓦地止住了泪儿像被人施了定身术,观棋也目瞪口呆,玉妍看着她们俩的样子便呵呵笑起来。
“你们家姑娘才十三岁而已,还占着周府嫡女的名头,怎么也要及笄了再说呢。我的两位小姑奶奶,咱们能用膳了么?就是天塌下来也要吃饭的呀!”二婢木着脸儿点了点头便一齐躬身后退,到了门口儿,观棋又瞧了玉妍一眼,“姑娘,我们四个怎么也护姑娘周全,再不济还有三姨娘呢,姑娘莫要想窄了,吉人自有天相。奴婢这就叫侍画进来服侍姑娘。”
说罢了话,也不待玉妍开口便跳出了门,玉妍笑吟吟倚在榻上翻开了手边儿的《大宁野史外传》边听着外头听琴喊小丫头婆子们传饭,观棋忙着叫侍画品书来放桌子摆碗筷。边看着这有趣的话本子,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幻觉来。
落花有意水无情
周府里大太太犯了旧疾,大奶奶韦氏自然要过来照应着家务,兰姨娘原本私下里合计着使个什么法子能重获老爷的宠幸也好脱了这没有天日的折磨,却不想老爷只来了太太院子一趟,就把自己个儿给救出来了,还给了那么大的脸面让协理着大奶奶管着府中事务。周家大少奶奶并姨娘兰氏接管了府中事务暂且不提。
二姑太太自那日贸然试探了自己那大嫂却惹得八侄女儿遽然昏厥后一直在府中闭门不出,近半个月以来更是把个宝蝉每日里拘在身前身后不许她到周府里头走动,更是将谦哥儿使人送来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这下子可是急坏了谦哥儿。原本这大半年的光阴,除了学业,唯一让谦哥儿时时放在心上的也只有表妹宝蝉了。这丫头灵巧纤弱却又活泼开朗憨直可爱,像一束阳光般照进谦哥儿的心底里。自家里虽说嫡出的庶出的兄弟姐妹众多,真正能亲近的也不过就是四姐姐和七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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