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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水华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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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分高过自己的妃嫔都要行拜见礼请安问好；只是见到与自己位分一样的要行平礼；除了十分熟悉的人外是不可行便礼的……违反了任何一条都是以下犯上的大过。其它礼仪则更是叫人胆战心惊。幸好我在闺中所受的教导便是十分系统，今后只要更加多多注意言辞和礼仪便可。
另外每日早晨都要到皇后寝宫请安，因着现在中宫位空，便应去见暂领后宫的嫔妃。每月初一十五宫中召开晚宴，那晚各位嫔妃小主都可以向皇帝奉献才艺，如果表现特别出众还有晋升的机会，这是所有嫔妃都眼巴巴期盼的日子。
我和姐姐天生聪慧，姑姑教不了几次便可以明白，所以通常我们都是上午学习，下午就在这里林中嬉闹一番。两周的时间转眼之间就从睫毛间流走，终于到了学习结束，觐见皇帝后妃的日子，过了这一天便要开始安排侍寝了。
次日清晨，姐姐早早起来就开始打扮，她只选了一身白色皱边莲花留仙裙，雪白的纱裙衬的姐姐的肌肤越发清透，上绣粉红的莲花栩栩如生。一阵微风吹来，裙摆轻摇，似在池中摇曳。发髻也只随便梳了一个朝阳髻，画了淡淡的妆，白皙的脸映着殷红的唇煞是好看。姐姐两手展平，轻轻转了个身，身上的淡淡的香气从裙间透出隐约，宛若仙子。
姐姐看着我问：“这身怎么样？”
我知道她之所以装扮得如此素雅就是因为不想在众妃之中太过显眼，清丽而不失端庄，我含笑道：“坠落人间的仙子，楚楚动人，圣洁高雅。让人不敢靠近呢！”
姐姐“哧”地一声笑出来：“小嘴越来越油滑了！”
旁边的湘儿也道：“柔姐姐说得不假呢！真的是很美！”
小陵子用手指点着脑们道：“对呀，真是……真是……哦对！‘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Ｃ髦榻挥裉澹汉骷淠灸选Ｂ抟潞纹狁账娣缭丁９伺我殴獠剩ばテ衾肌 �
姐姐连连摆手道：“好了，一个个的都跟吞了蜜罐子似的！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一路扶着姐姐向着乾寰殿去了，六月的天空湛蓝无比，成群的燕子在太泽池面上嬉戏着。柳叶撩着湖水，浇灌着湖边的泥土。只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了乾寰殿。乾寰殿是宫中第一金碧辉煌的处所——皇帝的寝宫，气势恢宏，东西南北分别坐落着4座金龙。姿态各异，有的叼着如意有的叼着芙蓉，无不吉祥的意思。
我又帮姐姐理了理衣衫，道：“不妖艳又清雅，很好。”
姐姐深深地望着我：“咱们姐妹可是最知心了。柔儿你美貌如此，怕是进去了会有妃子们的红眼和怀疑，我就带着湘儿去吧，你就随着潆然在殿侧等着，姐姐定不会令你失望。”
我知道姐姐担心我，怕我刚一进宫就惹出事端，是而道：“好吧，柔儿听姐姐的，妹妹也会为姐姐打气，姐姐去吧。”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扶着湘儿的手进了殿中。
第四章。初入红墙意难平（5）
第四章。初入红墙意难平（5）
我和潆然走到殿侧，这里视野十分开阔，殿内的一切都可尽收眼底，我一一扫去，只见各新晋宫嫔已经大多到齐，个个明显是精心打扮了的，花枝招展，姿尽风流，美艳无比。在这鲜花丛中姐姐明显是清爽许多，让人眼前一亮，我不由暗自恨恨，失策呀失策！
眼睛落到那殿首的龙椅上，不禁心头一颤，这……这……这不正是那日与我在行宫中相见的绝美男子么！难道……他是皇上！只见他斜斜而坐，左手撑着下巴，微微含笑，帅气得让人有些窒息。我暗暗叹气：自己怎么会没有想到呢，皇家行宫里面怎么会可能随便有男子出现？而且又那样英俊……看着殿中的高高在上的身影，心里竟莫名的有些欢喜。我不由诧异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总是都会想起他呢？为什么想起他我的心都会莫名的颤动如荷上露珠摇摇欲坠呢？莫非……是我爱上他了？不不不！怎么会，那只不过是一次突然的邂逅罢了，一见钟情这个词什么时候轮到我上官柔鸾身上了？可是……心动的感觉又那么真实。我摸着胸口，不让自己去看他。因为，那种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我，似乎要将我融化掉。
我转过身对潆然道：“我突然感觉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潆然关切地问道：“怎么忽然不舒服了呢？那么妹妹快快回去歇息吧，我在这里候着小主。”我点点头，便急忙走出了乾寰殿。
微风微紊，吹着我的脸，吹乱了我的思绪。呵……这就是爱么？从前对那个薄情郎我似乎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呀，或许是真的爱上他了？虽然那只是一面之缘，但是我很肯定，我已经随着那个风筝掉入了他的怀抱，不得拿回。爱么？大胆去爱么？不可以！姐姐才刚刚进宫，还没有站稳脚跟，我若是在此时再争得圣宠，那些嫔妃们不恨得想一口把我们吞了才怪，还是先帮姐姐也罢了。况且……现在皇上对姐姐有意，我若是插脚进去姐姐虽不会怪我，但我的心里也会不安。
思绪漂浮间已然回到了荣禧堂。我很想去竹林当中转转，见四下无人，便进屋取来自家中带来的琵琶，到了竹林中，手指轻轻播动着琴弦，悠扬的琴声回荡在林中，久久不绝。我继续挥洒着指尖上的旋律，想让它拨走我不该有的眷恋。
不到正午，姐姐便回来了，我忙迎上去笑道：“姐姐回来啦，今儿个怎么样？”尽量不让姐姐看出我的难受。
姐姐笑而不答，面颊羞红。湘儿却耐不住性子，急急到：“小主很是惹眼呢！皇上目光几乎都没有从小主的身上离开过！还夸奖小主今天打扮秀丽素雅，他很高兴。柔姐姐你不在，你是不知道那些妃嫔们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呢！”
果然恰如我所料，我微微一笑：“皇上对姐姐之意真是深入千丈呵，不过姐姐，以后更加要小心行事！”姐姐含笑又含羞地点点头。
潆然道：“小主可要好生准备了，明天就是晚宴了。”
我顿然，是啊，明日就是十五了。我看着脸红的如盛绽桃花的姐姐，暗暗为她担心，今日她已是出尽了风头，不知道明天还会有什么事端。皇上如此眷顾姐姐，她怕是想躲也躲不多了吧。
一只大雁飞到一颗竹子上，用嘴撷了一片竹叶，飞向天空，带着我的情思，在天边似乎是消无了，可是我明白，它没有消无的可能……
第五章。飘渺悠扬还灭去（1）
第五章。飘渺悠扬还灭去（1）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日。白天皇帝在前朝大宴群臣，夜间便在后宫举行盛大的宴会。
如按前朝常例，中秋家宴只有太后、皇帝、皇后和四品以上妃嫔方能参加，但因太后、皇后早逝，四品以上妃嫔又只有两名从四品婕妤。所以奉天朝一直以来福雅以上的妃嫔都可以参加。
但皇帝完颜霖漓又是个不太好女色的，因此即便是这样，中秋晚宴也只有馨婕妤、碧婕妤、姐姐御昭容、静修嫒、淑顺仪以及与姐姐同是新晋宫嫔的晨容华洛云祥、舒容华秦望舒七人而已。
傍晚时分，只见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李禄海带着几个小太监走来，他一步入钟粹宫我便迎上去道：“何事劳李公公亲自来呢？遣个小太监来也罢了。”他早已知晓我是御昭容的贴身迎人，便笑道：“还不是皇上，非要我亲自来请昭容小主，不许遣别人呢！”顿了一顿若有所思地又道：“我跟在皇上身边整整六年了，还从未见皇上对任何一个女人如此动情，整日叨念个不停。”又抬头问我道：“迎人叫什么？”
我便笑着道：“奴婢叫柔儿。”李禄海摆手道：“都是宫人何必‘奴婢’‘奴婢’的，柔儿姑娘日后也必有出头的一天哩！”我装着有些疑惑的样子问：“怎么说？”他略一挺身道：“柔儿姑娘容貌比昭容小主更加出众，日后昭容小主得宠，姑娘便得以常见天颜，还怕没有得势的一天吗？”
我脸一红，嗔道：“公公还不进去传旨吗？迟了皇上要怪罪的！”
他又一笑，便领着小太监们向荣禧堂走去。
我用手摆弄着迎人服腰上垂下的五色宫绦，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得势是迟早的事儿，不过要是只靠姐姐，这势恐怕也势来去如微风吹过般迅速吧。要想实现我“愿得一人心”的愿望，也只有慢慢地步步为营为好。
正自沉思，不知何时湘儿已站在我身边了，见我这时才发现她，调皮地笑道：“姐姐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怕是有心事吧？”我不觉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问道：“快说吧，这么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边，有何居心？”
她伸了伸舌头道：“怪我怪我，怎么就忘了正事。小主叫姐姐进去呢。”“哦？”我颇有些疑惑：“李公公走了吗？”“走了走了，早就从后宫门出去了，说是要去紫宸宫请晨容华，后门近些。”她笑道：“听说晨容华也是绝色呢！”
我便向荣禧堂走边道：“蹄子越发疯魔了，忘了奴才不能议论主子吗？”
一只脚刚踏入荣禧堂便见渊儿迎上来道：“姐姐怎么才进来，小主等候多时了。”
我便问：“小主在西阁更衣吧？”
她语调略显困惑：“姐姐如何知道？正是呢！”
“这有什么？”我向西阁走着道：“李公公方才是来传旨请小主参加中秋晚宴不是？那此时小主不在西阁更衣难不成还在东阁作诗？”
她微微一笑：“姐姐天性聪慧，非我等所能比拟的。”
推开西阁镶金紫檀木门，只觉一股子暖香气迎面扑来。姐姐正坐在梳妆台前摆弄着一支翠玉蓝宝石转珠流苏垂凤布摇，幽幽地问：“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
我盈盈走过去行礼道：“姐姐金安，妹妹刚有事缠住了，叫姐姐等候实在是柔儿的不是。”
她也不回答，只是盯着那步摇出神。半晌方道：“你知道方才皇上的贴身太监李公公来了吧，柔儿？”
“是”我轻声道：“他是来传旨请姐姐赴宴的？”
第五章。飘渺悠扬还灭去（2）
第五章。飘渺悠扬还灭去（2）
“嗯”她沉吟：“不止如此，他还送了这个来。”说着把那垂凤步摇递给我道：“皇上赐的，说叫我今天晚上戴着。只是，这步摇不是只有嫔以上才戴得的吗……”
我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是好事啊！”
“你的意思是让我戴？”
“不”，我把步摇递回她手中：“戴了岂不逾制，不戴有恐拂了皇上的意，反而弄巧成拙，只有这样方好。”说着伏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这……使得么”她还是迟疑。“当然使得”我自信道：“姐姐依柔儿如此，必是两全！”
说着便唤了渊儿湘儿来，三人一起为姐换上了天水碧色金丝绣藤滚边拽地长裙，外罩了银丝粉绣牡丹外群，披了蓝色金花云肩，换了一个精巧的灵蛇髻，簪上两支祖母绿银钗，两支紫蓝晶银钗，缀上几只纯白蝶样髻花。略施了淡妆。盈盈然宛如神女下世一般。与选秀当日似是完全不同的两人。今日更加清淡高雅，超凡脱俗。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和潆然一边一个掺着姐姐出了钟粹宫，向着今日召开晚宴的暮露台走去。没走多远就看见右边远处一伙花花簇簇的人们向这边走来，为首的一个花枝招展，身上穿得崇光泛彩，走近了方看清原来是紫宸宫的晨容华洛云祥。
晨容华眼风泠泠扫来，只向姐姐略微福了一福道：“昭容姐姐打扮得当真与众不同呢！听闻姐姐倍受圣眷，如今一见方知所言不虚阿！”
姐姐笑着请她起身，道：“妹妹这话怎么讲？”
晨容华略一冷笑，道：“正因为倍受圣眷方打扮得一点儿也不华丽啊，就是说嘛，姐姐就算是穿戴得像个尼姑，皇上也是爱的呢！”说着用绣着金丝的丝帕拭了拭鼻梁上厚重的粉，低声不屑道：“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还未承宠的昭容罢了。”随手把丝帕扔到地上又道：“时候也不早了，妹妹先行一步了。”说着便向暮露台的方向去了。
我见姐姐脸上气得白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又无力反驳，忍不住叫道：“晨容华你站住！”她闻声回头一见是我，便复又走来骂道：“贱货！小小迎人也赶在这御苑之中如此放肆！”又回头命道：“还不给我掌她的嘴？”她身后一名眉眼间透着骄横的清人便走上来，巴掌还未落在我脸上，便被人挡住，那人反手一扭用力卡住她的手腕，清人忍不住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我惊喜地一回头，见姐姐正一手卡着那清人的手腕，一手理着披肩上的蓝缨，微一挑眉对晨容华道：“容华妹妹太性急了吧，话没说上两句就要打我的侍女，实是我要叫住妹妹说几句话罢了，反生出事端来。”
晨容华便向那清人喝道：“贱婢，还不退下！”又堆了笑向姐姐：“昭容姐姐，妹妹实在是不知姐姐有事，得罪了。只是这迎人在御苑之中直呼主子名姓，真真是不知好歹，况又触了大纪律。”
姐姐微“哼”了一声道：“叫妹妹也没什么大事，只闲聊几句罢了。不知妹妹洗礼时的教礼姑姑姓什名谁？”
晨容华不解其意便道：“妹妹的教礼姑姑叫朝凤，姐姐问这干么？”
姐姐嘴角弯起恰当的弧度道：“这姑姑真应赶到‘辛者库’去服苦役，教得妹妹见了姐姐连一句‘嫔妾’都没有，也不晓得怎样行礼，怎样说话。话说回来，妹妹既熟读‘大齐律’，如何连这些都不知晓？真真叫人惋惜！”
第五章。飘渺悠扬还灭去（3）
第五章。飘渺悠扬还灭去（3）
晨容华自知理亏，自己位分又在姐姐御昭容之下，只好拜下去道：“嫔妾年轻，不知礼数，触犯了姐姐，只望姐姐日后多多教导嫔妾才好。”语气之间有明显的不情愿与做作。
姐姐弯腰拾起晨容华方才扔下的丝帕，拍着上面的尘土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妹妹又何必如此在意，我只不过‘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还未承宠的昭容罢了’。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大意了，原不知容华妹妹已在乾寰殿与皇上双宿双飞了，你说是不是呢，晨容华？”
“姐姐并没有错。”晨容华只垂着头道：“嫔妾并没有福气在姐姐之前得幸，嫔妾言语失德，还望姐姐宽恕。”
姐姐将丝帕掷回她怀里道：“容华也节省着点，即便在宫里也没有如此昂贵之物只用一次的理。妹妹怎么说也是正六品容华，该给下面的妹妹们做个表率。”
说着继续向暮露台走，道：“没多少时间可以磨蹭了，晨容华快起来吧，这么跪着倒像是姐姐我委屈了妹妹。”我和潆然赶快跟了上去。
闻得晨容华在身后不住地抱怨却无可奈何，我低声向姐姐笑道：“亏得姐姐机智，才扫了那晨容华的威风。”
潆然也恨恨道：“晨容华也是在太不识趣，皇上如此在意小主，她还来惹事。”
姐姐皱了皱眉，忧心地低声回我道：“只是近日发生这事，难免和晨容华植下仇恨。我真怕日后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冷冷一笑：“就算没有这事儿，晨容华心里也是嫉恨姐姐的。晨容华虽容色艳丽，但风韵远不如姐姐。况且姐姐已在皇上心中先入为主，她日后即便得幸也敌不过姐姐你的，”
顿了顿复又道：“只是小主今后不能避隐了，定要尽全力排除万难争取能够在这后宫一枝独秀才好。”
她忍不住推我笑道：“你这蹄子当初叫我谦卑，现在又鼓动我争宠，变得倒快！”
“后宫的事本来变得就快。”我有些怆然：“我们不争，别人也会和我们争。”
她见我不像是在说笑，便也止了声，只默默地走。
没多久便见伟岸的暮露台耸立在眼前，紫色的琉璃瓦在华灯照耀下闪闪发亮，台顶一颗诺大的夜明珠散出着璀璨的光芒。我和姐姐到的时候只有皇帝和静修媛，馨、碧二婕妤已在席。
姐姐披上潆然手中捧着的鎏金镶边碧青色长飘带，理了理耳边的云鬓，方稳步踏上暮露台一百零二级石阶。上了暮露台只见一片金光闪耀，繁华之景似天上人间。皇帝一见姐姐，便亲自走下尊位来到姐姐面前挽起她的手道：“昭容如天仙下世，果然与众不同的！”
姐姐脸“腾”的一下便红了，艳若初春桃花，只拜下去道：“臣妾参见皇上，给皇上请安！”皇帝连忙阻拦道：“今日家宴，捷儿何必如此拘礼。”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姐姐的脸看。却不防舒容华和淑顺仪也已上了暮露台，二人见了此情此景，免不了都窘了，只好都弯下身去请安。
皇帝也不看她们，只携了姐姐的手转身向尊位走去。
姐姐会意，忙道：“臣妾不敢逾越二位婕妤姐姐。”
“这有什么？”皇帝促狭地笑：“朕喜欢的妃子自然是想坐哪就坐哪儿！”
第五章。飘渺悠扬还灭去（4）
第五章。飘渺悠扬还灭去（4）
姐姐灵机一动向皇帝问道：“臣妾比之西汉班婕妤如何？”
皇帝仍是笑：“你自然比班婕妤强百倍！”
姐姐屈下身恭肃道：“但臣妾愿效班婕妤却辇之德！”
皇帝无法，只好任由姐姐坐到尊位左下首第二席上，复又走过去向姐姐道：“却辇之德尚可，只是朕断断不让你做《团扇歌》！”说着便又登上尊位。我和潆然忙站在姐姐之后。
不教做《团扇歌》，这得是多么深的情啊！皇帝至今见姐姐也不过两三面而已，便说如此之话，可见不可信。正自思索，听得皇帝在上道：“晨容华还未到吗？她入宫以来第一次参加晚宴就要迟到吗？”语气中似有恼意。
我不禁也有些疑惑：方才晨容华还在我和姐姐身后，如何却不见？姐姐回身悄声向我道：“保不准那蹄子在耍什么技量！”
一语未尽只闻得皇上左下手第一席上的馨婕妤柔声向皇帝启道：“容华妹妹许是遇到什么使绊儿的宫女太监了，皇上需知新晋宫嫔在宫中多有不便呢！”
我不禁有些不屑，贵为从四品婕妤却如此胆小，生怕皇帝生一丁点儿的气，怪不得晋不上高位嫔妃。在宫中一月有余，早听得馨婕妤并无甚心计，容颜也只是有些许清秀而已，只凭着一张甜嘴，从不得罪任何人，使得皇帝和诸妃对她皆有好感，却都不甚敬重她。果然是传言不虚！
只见皇帝面色稍稍有些缓和，命侍坐太监道：“听说宫中为中秋宴会特排了几首汉代歌舞，怎的还不献上来？”
那太监飞也似的跑下台传谕。
片刻方见一班舞女排着班，裙袂飘飘地步入台来，齐齐向皇帝请了安后表演了起来。诸舞女舞步凌波回旋，曼妙诱人，只听得为首一个衣着艳丽，头披轻纱罩的女子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使人难再得。”
歌声悠扬婉转，悦耳动听，加之那歌女形象妙美，远远望去似立于云里雾里，更添一番别致。这歌是汉代音乐家李延年所作，他曾以之促成了汉武帝与其妹李夫人的传奇爱情。想到这儿，我不觉一惊，隐隐约约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寻常。
姐姐之侧的舒容华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侧身向姐姐道：“宫廷宴会演出这种曲子，姐姐不觉得可能是个诡计吗？”
姐姐微一皱眉道：“不会吧，听闻从前宫中连《长门贼》这类曲子也是演过的呢。”
我偷眼向尊位上的皇帝瞧去，之间他脸上似有赞许之意。一曲将尽，便见他大步走向那歌女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卿以纱遮面，难道怕倾了朕的国家不成？”说着轻轻撩起她薄若蝉翼的面纱。
歌女缓缓抬头，引得众人皆一惊：那不是晨容华又是何人？！
第五章。飘渺悠扬还灭去（5）
第五章。飘渺悠扬还灭去（5）
只见晨容华又微微低头，柔媚地轻声道：“听闻臣妾劳皇上挂念，臣妾罪该万死！”
“怎么会？”皇帝道：“爱卿可是给了朕极大一个惊喜，朕怎的从未听闻爱卿有如此才能？”
晨容华目光扫过姐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诈。娇怯怯向皇帝道：“多谢皇上夸奖，不过听闻御昭容姐姐才貌双全，定是要比臣妾强百倍的！”
“哦？”皇上似来了兴致，转身向姐姐道：‘昭容也是如此？”
姐姐忙站起来启道：‘臣妾陋才罢了，何以比拟容华妹妹？”
晨容华嫣然巧笑道：“皇上曾亲为白居易《李夫人赋》谱曲，其曲之动听足以惊煞天人。听说姐姐琴艺无人可比，想必这首曲子也是会的，何不弹奏一曲给姐妹们开开眼界呢！？”
挑衅！这岂非严重的挑衅？此曲之高难使所有人望而却步。宫中传言先前的荣嫔，曾弹奏此曲以讨好皇帝，却因弹得不堪精美被皇帝认为玷污了他谱的曲子，荣嫔便是因此而失宠，后来又被现在的碧婕妤，也就是当年的碧福雅设计陷害，贬入冷宫。如今晨容华请姐姐弹奏此曲，岂不是有意让姐姐重蹈覆辙？姐姐如婉言谢绝，众人定会谓姐姐无才，可如果她接受……
却听得姐姐欣然接受：“臣妾虽略通此曲，却弹得不甚好，还请皇上和姐妹们多多包涵。”
说话间早有宫人搬来一台制作精妙，上有镂金刻花图案的琴放置在暮露台中心。姐姐摘下腕上戴着的翡翠玉镯和手指上配着的三根长长紫翠护甲，方轻移莲步来到琴前的椅子上坐下。抬头向已回到尊位的皇帝轻轻一笑，便弹奏起来。
几个音一出，众人便呆了，这曲调何其悠扬妙美？白居易诗的优美意境被抒发得淋漓尽致。我便暗笑起来：未入宫时姐姐在府中也是常奏此曲的，而她从不告诉我这是什么曲子。原来……可笑我还白白担心了一番。
回过神仔细倾听时，已过了七八句：
“九华帐深夜悄悄，
反魂香降夫人魂。
夫人之魂在何许？
香烟引到焚香处。
即来何苦不须叟？
缥缈悠扬还灭去。
去何速兮来何迟？
是耶非耶两不知。”
却闻舒容华向坐在尊位右下首第三位的晨容华道：“洛妹妹耳朵真是灵啊！要不是洛妹妹的‘听闻’，我们又如何能听到昭容姐姐如此美妙的琴声呢？真是要感谢妹妹！”嘲讽之意不言而明。
晨容华勉强谄笑道：“该是皇上曲谱得好才对。”
皇帝亦笑，眼直直地盯着姐姐道：“想李夫人之美也不过如此罢。”
“……
纵令妍姿艳质化为土，此恨常在无销期。
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此时已近子时，暮露台上只几盏华灯中烛光摇曳，浮云掩月，清风徐徐。感人肺腑的筝声戛然而止，余音却绕梁不去，众人皆有些欷殻Я恕�
姐姐缓缓从椅上站起走到皇帝面前低声道：“臣妾弹得不甚好，皇上别怪罪。”说着便拜下去。
皇帝袍间带风地冲过去扶起姐姐，含情脉脉道：“怎会‘不甚好’？朕的曲子也只有捷儿你能演绎得这般好了。”说话间似想起了什么，便问道：“朕赐你的垂凤步摇怎么没戴着？”
第五章。飘渺悠扬还灭去（6）
第五章。飘渺悠扬还灭去（6）
“臣妾不敢越制，”姐姐轻声道：“不过皇上心意臣妾怎能视若不见？”说着便向怀中取出那步摇双手捧着道：“皇上厚爱臣妾视比泰山重，比苍天高！”
皇帝眼中似有迷离之色道：“今月中秋月圆之日，朕……”
我不觉一惊，竟这样快，便轻咳了一声。姐姐显是听到了，这一声轻咳按照我们事先所定是“拒绝”之意。她虽不解，却也是信我的，便笑推皇帝道：“臣妾今晚不便，皇上改日吧。”
他虽失望，但隔了一两秒便叫了李禄海来问道：“步摇是几品方戴得的？”
李禄海恭敬答：“回皇上，步摇须是从三品嫔方戴得的。”
“那就晋御昭容为御嫔吧。”皇帝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一边又把那璀璨闪光的步摇附在姐姐髻中一支紫蓝晶钗上道：“朕想看你戴它。”众人皆是惊诧不已，嫉妒的目光频频从姐姐身上扫过。我无意间见静修媛的神情却似有一丝异常的凄凉和绝望，不免留了心。李禄海也为难道：“皇上，小主刚入宫月余况还未……恐怕与礼制有违吧？”
“怎么着？朕的话不管用了？你的大总管干腻了？”皇帝向李禄海狠狠道。他只好咬了咬嘴唇接旨下去了。
只听碧婕妤从座上站起来道：“恭喜御嫔娘娘了，娘娘倾城倾国，只怕纵使娘娘‘妍姿艳质化为土’也会‘君恩不尽念不已，甘泉殿里令写真’了！”是啊，姐姐也许当真会如此，未曾承恩便已在宫中成为一号人物，真是不可思议！却听碧婕妤又道：“只是皇上今晚……”
“就晨容华吧。”皇帝回身向晨容华一望道：“不早了，都散了吧。”
……
下了暮露台，便见一辆朱轮华盖车侯在那里，我和潆然跟在姐姐身后上了车。
“小主……”潆然两个字还未吐出，便笑着改口道：“娘娘今日又是占尽风头呢！从三品嫔啊！”多高的位分，娘娘却这么轻松地得到了。皇上对娘娘真是情深义重！”
姐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道：“也多亏了柔儿，没有你的妙计，我怎可能有今日！”
“娘娘以后不能自称‘我’了，要称‘本宫’才对。”我微笑复又恨恨道：‘可惜倒白白便宜了晨容华那贱人！”
第六章。玉碎静修媛（1）
第六章。玉碎静修媛（1）
次日我醒得很早，窗外的天还未完全亮。我安静地躺在床上，仔细地辨认外面的风声和树枝间微弱的鸟鸣。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旁一闪一闪，原来是阳光一点点爬上了墙，墙上面映出了树叶斑斑驳驳的影子。又是一个清晨。
我翻身从床上站起，走到窗前推开那扇小小的窗，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我不禁有些感叹：“这样充满尔虞我诈的污浊之地，竟也有如此清风吹拂。”
迎人的屋子并不是很好，亦不算大，陈设应是普通的器具，幸好姐姐命人特意搬来了许多镶金嵌宝的古董花瓶之类，这屋子方有了点样子。我做在窗前的梳妆台前，打开妆奁，对着铜镜绾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堕马髻，簪二支刻花的扁金钗，又自旁边的花盆中剪了一枝半开的芍药花簪上。轻轻地略施了粉黛。向着镜中一笑，好一个清秀的美人！
屋子的门是直通荣禧堂西阁的。我伏在门上仔细倾听，西阁内隐隐有人说话，不禁诧异。将门轻轻推开，一股子香气便兜头兜脑地扑上来。
西阁极大，一张垂着嫩红色帷幔的大床立在屋子中心，床头和床脚各放置着两台立式鎏金三竹节芙蓉顶香炉，庐中正冒着袅袅轻烟。屋子的四周虽然有许多华丽而精美的陈设，但仍显得空荡荡。
姐姐此时正半歪在床上，潆然坐在床边陪着姐姐说话。见我进来，姐姐笑道：“柔儿起得好早，太阳第一束光才刚射出没多久呢！”
我掀开香炉的盖子拨着里面的灰道：“柔儿再怎么早也赶不上娘娘，谁都知道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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