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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地老天荒-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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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尚早,已接近早朝时刻,是以东门前聚集了大批面色焦灼的臣僚,看到豫王府的轿子行过,无不以手指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太极殿。

待太监通传过后,听到里面允了。君亦衍方整衣戴冠抬脚迈进,皇帝已起了身,刚在赖丛的服侍下饮下药,两名宫女正小心翼翼地捧着瓷杯、玉碗和丝绢,等着他漱口完毕。

待皇帝皱着眉头漱好了口、拭了嘴,又有宫女捧着糕点果饯儿上前,他摆摆手,吩咐一众奴才退下。他真的病的不轻,不过从床前走到榻边,再坐□来,这一番动作下来就已大口气喘。连日来的战败与焦灼,被儿子们伤了心,加上被君亦洺下的那次毒,还差点提前要了他的命,如今这具老迈的身体已然熬到了灯枯油竭,却不得不强撑起精神,应付自他登基到以来最大的危机。他这一张皇位,得来时已不光彩,若去时也狼狈失败,只会沦为史书上的笑柄。

“衍儿,坐吧。”皇帝喘了一会儿,抬了抬手,立即有小太监搬来了圆凳,君亦衍谢了恩,坐□来。

倒是没有追究他昨日为何抗旨旷朝,皇帝指着手边的一小叠折子,疲倦道:“这是前天夜里来的消息,韶关与裴城失守,叛军人数已达二十万,全部集在裴城暂作休整,预计三日后就要整装待发横跨丹水河了。”

君亦衍接过赖丛递来的折子,垂目翻看,没有说话。皇帝在对面紧紧盯着他看了一阵儿,见他仍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忍不住沉下声道:“衍儿,之前你不让朕搬兵回朝,可眼看着叛军势力日渐壮大,帝都却只剩下区区三万骠骑兵,加上宫内两万禁军,一起也不过五万人马。''。再有十几日,二十几万大军一旦攻进帝都,靠现有的兵力如何可以抵挡、如何得以守住京畿?”

君亦衍合上折子,抬目道:“那依父皇的意思是立即搬兵回朝?”

皇帝点头,忧心重重道:“以现有兵力对阵,后果可想而知。唯有立即搬兵才可挽救。”

“儿臣以为不可,”君亦衍顿了顿,分析道:“父皇,儿臣上次已经说过搬兵之策不可取。父皇莫忘了西部有淮国盯着,那里原有二十万大军,已被秦峰抽去八万,剩下的十二万决不能再动,否则淮国一旦乘虚而入,边防失守,除了内乱,君国便要再新添上外忧,情况只有更糟。同理,北边的兵也不能调,北祁这两年与我国虽泾渭分明、井河不犯,但也是不得不防的。依儿臣看,秦峰定也有同样考虑,所以纵然他兵符在手,也只敢抽掉八万兵马,不敢撤走西部所有兵力。”

“秦峰那老贼,定是早算准了朕不能搬兵!”皇帝面色沉下来,半晌忽然抬目恨恨地道:“说到北祁,当初若不是你那董妃惹了那等子事,朕与北祁也不会闹翻,更不需要浪费十万兵力专门去防北祁!”

君亦衍压下心中不悦,淡淡道:“远水不解近渴,搬兵本已是晚了。何况勤王和秦峰这些年暗中一直在策划谋反,朝中能用的将帅之才基本都被他带走了,即便有兵,选出一个合适的统帅都是难事。”

皇帝皱眉想了想,沉吟道:“说到将帅……路老将军忠心耿耿,一心愿助朕平乱,已九次请缨重披战甲,但朕顾虑你之前所说若想一举拿下乱党,要朕万不可允他……却是为何,衍儿,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现在可与朕说了吧?”

君亦衍点头,沉声道:“儿臣非是让父皇不用,路老将军是要用的,只是不是现在。父皇,勤王已反,我们只剩五万兵力,一旦立帅,以路老将军的性情,必然不会保守帝都,而要主动出战。这个时候,他带着兵出城,万一他路家也反,岂非雪上加霜?”

皇帝立即不赞同道:“路老将军是三朝元老,一向忠心耿耿,决不可能反。何况澈儿还在朕手上,他反亦无用!”

君亦衍摇头,严肃道:“父皇,勤王可以逃离帝都,大皇兄未必不能逃出。何况即便没了大皇兄,还有皇长孙在……以拥护幼帝的名义做谋反之事,史书上这样的记载还少么?”

皇帝果然沉默下来,目露犹豫之色。君亦衍接着说再道:“再则父皇是可以禁着大皇兄,却不可能连皇长孙和大嫂也一同禁下吧,若是如此,路老将军必然寒心,岂非更激发了他的反意?”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皇帝有些失望和急切,捂着胸喘了几口气,耐着性子道:“那依你看,现在应当作何应对?”

君亦衍接过赖丛递来的茶水,恭敬地奉上去,待他润了润喉咙,这才答道:“应当顺水推舟,按兵不动。”

“你还让朕等?等兵临皇城?”一提这八个字,皇帝立即怒火中烧,将杯子摔到地上,抱怨道:“朕先前听你信誓旦旦对朕保证只要按照你的计划可不费一兵一卒平息乱党,便依你之计下令在十九城中择出十城命他们勿作抵抗、假意投敌,可这几日朕越想越没底。眼见着除了奉旨投敌的,竟另有三个未得旨意的城守也一一效仿投靠了叛军,一共十三座城十万人马,朕怎么能够确保他们是不是还忠心于朝廷。眼看着叛军势力越加壮大,就要攻进帝都,到时那些人若不听指令,你要怎么退兵,怎么平叛?”

“未得军令不战而降的,自然是不忠于朝廷的,儿臣这也算是为父皇试了一回忠奸。”君亦衍淡淡笑道:“至于那十城,父皇选出来的人,父皇本该最是信任,临阵怀疑视为大忌。何况……即便那些人中真有异心,假意投敌变成真的投叛,他们奉的是口谕,拿不出圣旨和确凿的证据,勤王岂会相信他一面之词,以三哥的谨慎,反会以为那是父皇的反间计。”

君亦衍说完便不再言语。见他还是不肯多透露一些,皇帝气怒地一抬手,指着他道:“若不是这两年你在豫城安分守己,若不是你此刻人还在这里,朕会以为你同勤王那个逆子是一伙儿的!”

君亦衍淡笑一声,并未多言,只道:“父皇多虑了,龙椅只有一张,我和三个自不可能是一伙儿的。”

公然觊觎皇位,这话本是大不敬之罪。皇帝闻言怒气反消了下去,他有这个野心,才证明他并非虚言蒙骗,有这张龙椅的诱惑,他才相信这个儿子是真的对目前的局势做了认真计划和应对措施。但他始终不肯透露计划所在,另皇帝心中始终没底。皇帝按下怒意,当下面色稍缓了下来道:“你知道就好,朕时日不多,这皇位迟早是要交给你的。但你至少要让朕知道你想要怎么做、你打算怎样保住这个位子。”

以皇位做饵?君亦衍抿唇淡笑,并无太多惊喜,只是正色道:“父皇,儿臣说过,不等到最后一刻,万不能走漏分毫,否则此计就不能奏效。只要父皇相信儿臣,并且按照儿臣之前的部署安排下去就好。”

“混账!”皇帝心气一滞,严斥一声,见他仍旧无动于衷地坐着,面上却又透着股胸有成竹。心知现下除了信任他,确实已无更好的办法。当下抚着额,摆手道:“罢了罢了,朕自是信任你,你不愿透露,朕暂时便不作多问了。吩咐下去,朕身子不适,今日早朝便罢了吧。衍儿,你既来了,便不要回府了,朕已让人将清凉殿打理妥当,稍后你便搬进去。这段日子情势紧张,为方便合议事情你就在宫中住着,替朕密切注意形式。”顿了顿,他面色微露不悦,沉声道:“大局当前,旁的无关紧要的事都暂且搁一搁,勿要像昨日那般,让朕找不到你的人!”

将他看在宫里,是怕他跑了吧,老皇帝果真是谁都不信任的。口中说着要将皇位留给自己,却绝口不提立太子之事,另一边虽禁着锦王,却不杀不罚,未必不是还留着其他后路,看来不将他逼到绝境,他是无法彻底死心的。君亦衍心下冷笑,依旧恭敬而严肃地推拒:“父皇,宫中虽方便,但儿臣重伤在身,得府里的丫鬟伺候惯了,住在宫里恐一时不习惯,影响了伤势恢复,到时候反会误事。”

皇帝自然听太医禀过,刑场上那一剑确实伤得凶险。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却道只要暗中加派人手盯在豫王府就好。当下便不再坚持,只是温言安抚道:“也罢,你愿在府中便在府中休养,这件事朕也不再勉强。只是你心里要拿捏好轻缓,旁的事,都得给朕暂时搁下。”说到这里,他面上浮出一丝严厉之色,冷哼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私下在做什么、在惦记什么?”

君亦衍愣了愣,随即一笑,并不怎么在意地样子,语气淡然道:“既然父皇知道,便也替儿臣想法子找找吧。”

“你!”皇帝气得一噎,拂了拂袖,半晌冷声道:“冬火为女子所用之药,这两年你身边只有一个董妃,你重金求那东西便是为她吧!莫忘了那道旨,以她的身份,本就是不能有子嗣的。”

君亦衍一震,并不否认,只作默然。皇帝望着他,皱眉道:“这两年你们在豫城的所作所为,朕也多有耳闻。但朕始终觉得你为那董妃太过上心,不是好事!”

君亦衍并不接话,看似容色平静,袖中双拳却越握越紧,低垂的眼眸中渐渐浮起不耐之色。皇帝见他不说话,不由缓了缓语气,接着道:“我儿,你记着,这是男人的天下,你可以喜欢很多女人,却不可独宠于一个!衍儿,等有一日,等你体会到手握天下的滋味,就知道女人、再美丽的女人,也不算什么了,衍儿,这才是天下霸主该有的气魄和胸襟!”

说出这番话时,他缓慢地站起了身,面容苍老,身型佝偻,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含怀念之色,似在回味那种年轻时那种威仪霸气、唯我独尊的感觉。君亦衍冷眼看他,沉默一阵,他抬起眼,不知何时,那张恭顺淡然的脸上已堆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他不无嘲讽地道:“气魄,胸襟?父皇以为,滥情便是君王的博爱?”

皇帝转身,目光惊愕,继而骤然生怒:“混账!”

君亦衍冷笑着偏过脸,毫无收敛认错之色。见他如此,皇帝心底却忽然间生出一些愧意来,他强压住怒火,缓缓走回榻前,坐下来,许久叹了口气道:“衍儿,你的母妃……当年之事,朕知道你心中还有记恨,恨朕让你与亦习两个受了许多委屈……但是我儿,朕始终以为,当你拥有的过多,当你站在为父的高度,你也会和为父一样,赞同为父的做法。”

“我永远不会赞同你,”君亦衍毫不客气地道。皇帝皱眉,只觉胸中怒气再起,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按住胸口想要去端茶碗,却想起杯子已被自己摔了。

君亦衍冷眼而立,突然上前一步:“父皇,儿臣斗胆问一声,是否当了皇帝,成了九五之尊,就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什么都能得到?”

室内龙诞香过于浓重,皇帝呼吸不畅,微趴在榻上捂着胸口,猛力呼吸,脸已涨得有些红,闻言抬起头虚弱地道:“自、自然……朕除了、除了得不到长生不老,除此之外这天下都是朕的,自然朕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君亦衍笑着摇头:“可是儿臣却以为父皇你什么都没有。”他缓慢地踱着步子,以脚尖拨弄着地毯上一片一片散落的瓷杯的碎片,那瓷杯出自君国最好的官窑,颜色与纹路仅为皇帝一人可用,造价不菲,精美绝伦,即便成了碎成了片,依旧华丽凝润,却也只是一件什么用都没有碎片。

皇帝趴在榻上,已然呼吸困难,脸涨成紫色,眼睛却死死地望着他的动作。君亦衍踩着脚下的瓷杯,瞥一眼帘子外面恭敬侍立的赖丛,半晌,方看向呼吸压抑的皇帝,低声笑道:“没有圣旨,没有口谕,父皇以为谁会甘心为你端茶奉水,伺候你洗漱更衣、跪在地上喊一声万岁?没有名利诱惑,皇后会甘愿放弃生育的机会、一心为你抚养大皇兄?没有利益所图,西秦长公主会来与你和亲,成为你的柔妃,秦将军会将德妃送入后宫与你为妃为妾?你说做皇帝好,美人环抱,佳丽如云,将来你死,没有圣旨,你以为后宫三千妃嫔谁会甘心为你殉葬?”

皇帝眼睛睁大,张了张口,君亦衍不等他反驳,笑着上前,再道:“为你生为你死,不求名利不要回报,即便是上奈何桥入地狱,也愿与你执手同赴,生同裘死同穴……父皇永远也体会不到这样的感觉……我的母妃,我虽厌恶她、痛恨她对我和习儿所做的事情,但当年,她对你的心却是真的,她是真的爱慕你,不为名不为利。而你,却践踏了她的真心,抛弃了这后宫中唯一对你真心的人,将她的一颗真心弃之如敝,你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混、混……孽子、孽子!”皇帝怒火中烧,脸色涨得乌青,他挣扎地起了身,颤巍巍地指着他道:“谁说朕没有,朕什么都有……朕有皇后,有柔妃,有瑜妃,他们同样与朕生同裘死同穴,他们都会陪着朕……朕……”急火攻心,他再说不出话,捂住胸口倒在地上。

君亦衍冷眼俯视半晌,方走出殿外,高声道:“来人,宣太医!”

皇帝寝宫外本就留有太医,闻声立即进来。几针下去,皇帝很快醒转,他一睁眼便抓住太医行针的手,口齿不清、浑身都在打着哆嗦:“替朕拟旨,替朕拟旨!朕要立太子,立锦王为太子!”

殿外,赖丛手捧着托盘疾步恰要走进,听到声音不由大惊失色,将手中托盘塞给一名宫女,急忙追上已行到殿外的君亦衍,焦急道:“四爷,您这是……”

君亦衍扯了袖子,大步迈下石阶,声音不屑地飘来:“随便他。”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停电了,幸好幸好没停一整天……小君疯了,有没

☆、189完结倒计时

城南临郊野;属外城范畴,这几日街市有所戒严;但尚未宵禁。。。。。

深夜,马车从豫王府驶出,沿着内城刻意绕了许多条道;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马车行到一条陌生的岔口。乌云蔽月;了无星辉,借着暗色;一道黑影从疾驰的车厢中跃出;迅速避身于一株粗壮的老槐树上,车窗开合再关闭发出的细微声响,但立即被滚滚车辙声盖过。不一会儿;眼见一直暗中尾随在后面的人跟着前面的马车走远了,一身黑衣的君亦衍方跳下大树,疾步拐进暗巷。

城南别院地处偏僻,附近巷子多而繁杂。君亦衍对这处地形不熟,好在秦四一早等在那里,接应过后,领着他七弯八绕了片刻,就摸进了一道毫不起眼的侧门。

秦一晗亲自迎他进来,吩咐秦四令暗卫等人去门外留意动静,接过秦八递来的灯笼,便领他择近路往内院去,边走边沉声问道:“那告示是怎么回事,老皇帝为何会突然立锦王为太子?”

君亦衍埋头跟在他后面疾走,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无事。”声音略有些沉闷。



秦一晗蓦地停步,转身瞥着他,双眉紧紧拧成一团:“外面传是你触怒了皇帝,才被锦王捡了便宜?子行,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道理你最是懂得,怎么到了最后关键的时刻反沉不住气!”

“永卿兄。”君亦衍抬目,一身黑衣却隐在树影中,看不大清楚神色。秦一晗不由抬了抬灯笼,这才看清楚他蹙着双眉,眼中布满血丝,胡子拉碴,一向清俊干净的一个人,竟是这般不修边幅,容色也颇显得颓丧和疲惫。

“你……”秦一晗轻叹一声,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罢了,你伤势在身,那些烦心的事为兄暂不过问了。你不要着急,左右咱们还有后策,我即刻便传军令回去,再调十万人马汇入边境,以便应对。”

君亦衍知他想错了方向,也不解释,只是摇头道:“十万人马,需耗费大量钱粮,不到最后一步,暂不要调兵。”

秦一晗看他一眼,笑着道:“粮草早已准备妥当,这点阵仗,西秦还不至耗不起……”

“不,大军开拔,势必引起巨大动静。自勤王叛起,如今各国都盯着君国,西秦若一动,必先惹北祁怀疑!”君亦衍郑重道:“佑坤那人我放心不下,还有淮国……若西秦提前露出垂涎君国之态,北祁与淮国必定不甘落后,要乘势分羹……我虽作出那样的计策,但不希望真的有他国乘势入侵,引起战乱。永卿兄,你放心,老皇帝那里我有分寸,我激怒他不过是提早一步让他再无退路。后招……暂且还用不上,只先前的计划我要做些变动。但我如今被盯得紧行事不便,稍后我将令牌留你一面,这段日子你可代我指挥调动。”

听他这样说,秦一晗略微宽了心,颔首应道:“你打算怎么做?”

君亦衍转目,倏然一笑:“让路家造反。”

“路焕?”秦一晗诧异,提着灯笼往前踱了一步,皱眉道:“据我所知,他在君国威望颇高,是三朝元老,曾立下累累战功,一心忠耿,不是那么容易反的。”

君亦衍摇头:“路焕虽忠,不代表他女儿也没有野心。只要我大皇兄死了,我大皇嫂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扶她的幼子上龙椅,这一层,我大皇兄一定也想得到……”

“你是说派人杀了锦王,嫁祸给路家?”秦一晗讶然,随即沉吟道:“计是好计,但……你若杀了锦王,这个时候,难保老皇帝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不会!”君亦衍肯定地道:“人老将死,内忧他已应接不暇,何况马上又将迎来外患,他活不了多少时日了。”他淡淡一笑,望向秦一晗道:“何况我也就做做样子,并不会真让锦王死,只是引锦王猜疑,让他与路家反目。他虽被封太子,行动却仍受限制,父皇也未将大任交付给他,他心中也知这代表什么……谁都看得出,封太子是我父皇一时冲动并无奈之举。这个时候,他太子之位尚且忐忑,若路家在他心中也不再可靠了,你说,我这个大皇兄会怎么做?”

“你不是要逼路家反,你是想逼锦王造反?”秦一晗讶道,骤然明白过来,沉声到:“锦王虽为太子,但只要一日不登基就还有变数,他太子之位本就不稳,若再失去路家支持,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乘着太子之位还在尽快登基!但皇帝将死,却显然没有退位的打算,他想登基就要做出破釜沉舟之举——暗中弑君,然后方能名正言顺地登基。但他此前涉嫌教唆洺王弑君的罪名尚且没有洗清,一旦再犯,叫皇帝知道,不光太子之位不保,恐连活路都不会有。所以借刀杀人,让皇帝自己除去锦王,才是你的目的!”

“嗯。”君亦衍颔首,仿佛忽然间陷入沉默,他在树影中站了一会儿,蓦地闷声说道:“没时间了!”

“什么没时间了?”秦一晗仍旧在思索他方才的计划,暗暗替他润色细节。见他面色凝重、双眼阴沉,神情有一股莫名焦躁之态,不解问道:“你既已想好对策,为何还这样愁眉不展?过去几天你在府中闭门连养了三日,怎么竟越养脸色越差……”他蓦地皱眉,愤然道:“我就说嘛,吴祈那老庸医明明医术不精,还自吹什么圣手……”

君亦衍摆手制止他,从怀中掏出一柄巴掌大的玉牌:“这是令牌,你先替我管着。至于计划细则和行动人手我已布置好了,暗部的人行事前后都会先与你接洽,这段时日他们都会听你的安排。为免你们这里暴露,这段日子你万不要与我联系,有何事尽量通过暗部递话。还有未夏……永卿兄,劳你再多照顾她,今晚过了,到事情全部结束前,我怕是不能再来看她的。”

“放心吧。”秦一晗接过那枚牌子放入袖袋,挑眉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吧。她是我妹子,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她。”

“兄长大恩,弟铭记于心!”君亦衍突然转身,正对着他拱手一拜,颇为郑重的样子。秦一晗一愣,顿时就有些别扭,抡臂想要击他一拳,想起他身带着伤,只扬手拍了拍他的肩,轻叹道:“走吧,时间不多,你去看她吧。前几日睡多了,她今儿个精神倒好,这会儿虽是夜了,应当也没睡得那么熟。”

提着灯笼继续引路,走至内院里时,将灯笼交到君亦衍手中时,秦一晗犹豫了一下,声音略略低沉:“子行,那瓶药……真的没有问题?”

接过灯笼的手顿了一下,君亦衍含混道:“嗯。”说罢不待他在说什么,提着灯便大步走向那道房门。

身后秦一晗看着他的背影,摇头轻叹。那瓶药的事……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屋里亮着灯,关好门,君亦衍缓步走到桌前,第一眼,目光便落在桌前那盏铜质琉璃灯上。铜质的灯架,上嵌五彩撞色琉璃,色泽斒斓,分外精致。而那莲花形状的灯座里,长烛已燃去了大半,底下便结了大块大块凝结的烛泪。思绪不由有些飘忽,豫城两年,头一年他常在外,归期不定,后一年,他日日上山,早出晚归。但不论他何时回,房里外室的桌上总会留有一盏小小的油灯。睡前留灯,她便是在那时养成的这习惯。

往常他每看着那些油灯,只觉作为丈夫被妻子如此惦念着,心中格外温暖。这会儿看着这盏精致的烛火,君亦衍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紧疼痛。为了白离草,他竟浪费了整整两年的宝贵的时间,现在他终于下定决心斩断与阿箩的一切了,她又成了这个样子……早知如此,他就不该一时心软,白白浪费掉本该与她相守的大好时光。若过去两年他肯多分一点心思在她身上,多陪陪她,多关心她,说不定也就能早点察觉出异样,不至让阿箩得手!

三天了,他吃不下睡不着,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得来的消息却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尽管这结果,本就是他意料之中。阿箩如她亲口说的一般够狠毒和不留后路,三天里,他派出所有能派出的人马,即便连皇宫大内,也找不出一粒冬火。恐惧日益疯长,既怕她会一睡不醒,又怕她醒来,真相会让她伤心、难以接受。

缓步走到床前,她还在熟睡,呼吸轻浅。他在床沿上坐下,侧手将她抱进怀里,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体温像是又低了。扯过被子覆在她身上,强提内息温暖她,俯身却见不知何时她已睁开眼,仰脸望着自己。

长达一个半月未这样面对面的见过,彼此似乎有些生疏。君亦衍喉头几动,双臂将她揽得更紧,轻轻扯唇,道:“冷么?”

她不说话,只睁着一双漆黑而迷蒙的双眼静静地望着他。他俯身轻轻往那眼皮上吻下去,却吻到了一点咸涩。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水意盈盈的,缓缓地,那眼尾溢出一粒晶莹,她低声道:“我今日,又太想念你了吧。”说罢,即闭上了眼。

他这会儿才恍悟,她并没有醒来。

时光如更漏中的沙砾,缓缓流逝,绵而无声,却永不会停止。这样的夜,仿佛万物都陷入了休眠,世间俱寂,唯烛火跳动依旧,火苗如荧,映着一室淡橘色的宁静,她在怀中睡得安好。许久,他松开握得生疼的手指,俯身,像是下定决心般:“对不起,再等一个月,往后再不让你这样等了。”

晨起,日光从小窗射入,撒下半室清辉。光线温和,如轻柔的吻一一抚过脸颊鼻翼,未夏睁开眼,只见屋中物事连同自己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靡靡的金光,显得格外融暖。鼻端似有幽幽清香,如花似雅,又略带青涩,偏下头,枕边赫然放着一朵手掌大小的花苞。纯白色的荷花苞,半开半闭,尖子上略带一抹粉绿,上面仿佛还挂着晶莹的露珠一般。未夏盯着枕上征了好一会儿,想起昨夜的梦来,抓起那只花苞慌忙跳下床。

门外已然大亮,侍女见她光着脚冲出来,急忙去屋里取了鞋来让她穿,未夏手里紧紧握着那只花苞,望着披靡在晨色中的院落,踩在地上的双脚很凉很冷,暖意却如泉水般一点一点涌入心里。

与偏安一角的温暖院落里比,外面的形式却突然之间变得紧张起来。官府不仅大肆加急征兵,更严令帝都及周边城池各家各户不论老幼贫富,需按人头缴纳定分的钱粮,以充盈军库,应备即将到来的战争。因为以勤王为首的叛军,已大张旗鼓横渡过了丹水河,过了这几座城,便会直攻进帝都。朝中大臣开始忍不住联名上书,暗示皇上大势已不可挡,锦王久无作为,不若改立太子,让勤王名正言顺的登基,也算圆了两头,既给皇家留下了最后一丝颜面,还可避免一场不必要的战争。然皇帝对此却置之不理,朝臣眼见龙体渐衰,君王将死,性子却日渐暴躁和沉默,执拗的可怕,众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路老将军依旧精神抖擞,奉旨每日严格督查手下将士加紧操练军队,晨昏不歇。路家在军中一向有威望,此次路老将军重新披甲为帅,一时间,朝廷军队倒也气势高昂起来。

相比朝中,民间则更人心惶惶,谁都知道战争不可避免了,大量百姓纷纷举家试图远逃,但帝都开始全面戒严,无人出得去,无人进得来。无力改变命运的百姓们,都开始沉默下来,闭着门静静等待,等待最后那一刻的到来。

在这样紧绷的氛围中,一晃五日又过。

七月初一,继才被封为太子不久的锦王两天前突遭刺、险些丢命,因战事紧张强撑精神上十日的皇帝,在午休时也遭到了行刺,腿中一剑,虽不致命,却受了一番大惊吓,而后被太医及时救醒。事发仅半个时辰后,皇帝紧急下令将太子押进宫中,由禁军看管起来,形如囚禁。此举引来大量猜测,皇帝遇刺的事矛头似乎直指太子,但奇怪的是,除了捉拿太子回宫,皇帝并没有下令摘除锦王的太子头衔。然真相还不待人去揭,更大更惊人的消息又相继传出,就在禁军包围并冲进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府里年仅七岁的皇长孙及其两名幼弟也一同被害而亡,太医赶去时,那尸首都还带着余温,太子妃路婉芙抱着三名断了气息的幼子,已然疯癫。最后经仵作验尸,三名皇孙都是中毒致死。正在校场监督练兵的路老将军听闻噩耗的赶到太子府,终因悲痛过度,一病不起。刚刚建立起士气的朝廷军,就这样再次失去核心骨,面临散盘。

一条又一条的人命转瞬即逝,如同一个又一个的惊雷,砸进一个个本就绷紧的神经中,快得几乎还来不及去理清头绪、猜测真相。然不出一日,不知从哪里开始,帝都疯传,皇帝遇刺、三名小皇孙遇害,皆是太子所为,而一切悲剧的源头,却是太子妃和路家。消息称太子之所以对三名幼子和皇帝下狠手,是由于妻子路婉芙怕他太子之位坐不稳,便伙同路家欲图先谋害丈夫,再扶幼子登基。逼不得已,太子才下手先除去亲子,再刺杀皇帝,却最终失败。鉴于太子妃路婉芙已然疯癫,太子被囚禁入宫中,真相已不得而知。

傍晚时分,豫王府东苑里,男人站在院子中央最老的那颗银杏树下,五指用力,将手中的纸条碾成了粉末。微风一吹,纸末如雪,纷纷扬扬。男人垂目,怅然轻叹,想不到那个男人竟如此心狠手辣,为了皇位,对三个年幼无辜的亲生骨肉都下得去手。若是自己,若是他君亦衍……和未夏定然是捧着爱着护着,遑论伤害杀戮。帝王家,真真是这世上最冷血无情的地方。

身后邱三小跑着过来,小心地看了他和齐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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