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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碧-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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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别家小娃娃讲,可能还带着笑意。偏巧在谈家,姐妹俩相依为命这些年,不说谁是谁的依靠吧,总归是结着羁绊的。
桑梓别过脸默默抹了抹眼泪,细声细气道:“我如今已经十九了,若是再等不到提亲,日后像今天这种门前是非,只怕会越来越多。”
桑榆一脸黑线。
十九岁的年纪,搁她上辈子,那是高中生毕业刚要上大学的岁数,偷偷摸摸谈个恋爱还被老师耳提命面说是不要早恋,这会儿就是恨嫁的年纪了。
腹诽归腹诽,可该问的,桑榆绝对不会漏掉,当即又安慰了桑梓一番:“阿姊可还记得当初阿爹提过的那户人家,有个具体的姓氏、官职,我也好托人去找找,兴许他们还记得当年跟阿爹订下的这门亲事,在等着娶阿姊你过门呢。”
话虽如此,可这事,还真是不大好说。
第4章 田园乐(四)『已修』
谈桑梓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夫婿。
当年结亲的时候,阿爹只是个刚刚成亲的毛头小子,对家也不过是个手艺人,不同的是“士农工商”,对家虽是最低等的商,可人家是靠祖传的手艺吃饭,家里也算是家底殷实。俩家人来往数年,听闻阿娘怀了身孕,当即就拍桌子说要订亲。
于是一拍即合,当下就决定,若阿娘生的是个儿子,便娶了他家的娘子,无论嫡庶,倘若生的是个女儿,那便由他家嫡子娶了。
十月怀胎,于那年寒秋,桑梓呱呱坠地,对家一瞧是个漂亮的小娘子,笑得不行,扬手就书信一封给妻儿,说是儿媳出生了。
再后来,桑梓七岁那年阿爹调职到四明县,又过几年,四明县瘟疫爆发,十六岁的桑梓在贺主簿的帮助下,安葬了阿爹阿娘,带着才三岁的桑榆住进了南湾村。
时隔多年,想要确定对方还有没有这个结亲的想法,委实有些困难。
可即便如此,桑榆还是硬着头皮应下了这差事。
对桑榆来说,桑梓是这一世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人,无论彼此之间的差异性到底有多大,她都会努力担负起两个人的共同生活。所以,再苦再累,只要她们姐妹俩能够相互扶持,就能生活下去。
桑梓是个正统的古代人,从骨子里就对封建礼教保持着虔诚的态度,认为一女不侍二夫。既然已经跟人订了亲,那就生是对方的人,死是对方的鬼,硬生生是十六岁等到了十九岁,宁愿一直干等着,也不想退一步嫁给别人。
南湾村喜欢桑梓的人不在少数,有些还在城里做些小本买卖,不穷。王婶一开始也帮忙牵过线,桑榆看了几个都觉得不错,可她总是摇头。
眼下,为了不让她被自己硬生生拖成这个时代的“剩女”,桑榆决定过几天再去一趟县城。
要找人,就一定得去找贺主簿帮忙。光靠阿姊的那几句话,想要从茫茫人海里捞出那么一户人家,实在是大海里捞针,难得很。
而且。
问姓名,阿姊摇头。
问当年那位叔伯的长相,阿姊也摇头。
再问阿爹可有提过联系地址,阿姊更是摇头表示不记得了。
如此,要在信息闭塞的古代找一个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桑榆脑子转得快,整理了下已知的信息,把它们都列在纸上,想了想,果然还是应该找别人帮忙。
里正姓谈,年纪已经有五十多岁了,最大的一个儿子三十几,最小的儿子才跟桑榆一般大。长孙谈文虎,长得高高壮壮的,也有十二岁了。谈文虎平时在家,都会帮忙下地,农忙的时候还经常干完自家的活,跑去帮村里的乡亲们搭把手,在民风淳朴的村里很得人缘。
他应该是最常进城的,桑榆不说别的,急匆匆就去找他。
不为别的,就为了过几天能坐他的牛车一块进城。
桑榆跑到里正家的时候,苏氏跟姓赵的田舍奴正灰头土脸地从院子里出来,撞上小孩,一时气急,狠狠就瞪了她一眼。桑榆也不客气,朝天翻了翻白眼,直接从旁边跑过去,喊道:“文虎哥!”
谈文虎在院子一角劈柴,听到声音,直起腰擦了擦汗:“二娘找我有事?”
桑榆瞧见他大冬天还光着膀子在室外劈柴,忍不住自己先打了个冷颤:“文虎哥,你过两天要进城不?”
“进。要拉一车炭火进城给贺主簿送去。”
桑榆笑:“那赶巧了,我也想进城找贺叔叔,文虎哥能顺道带我一程吗?”
“成!”谈文虎点头,瞧见桑榆头上的小圆髻有些歪了,想要伸手去摸,手伸到一半,突然发现手心是脏的,顿时涨红了脸。他家多儿子,唯一的女人还是已经出嫁的姑姑,因此对团子一般的桑榆格外的有好感。
桑榆晓得他在尴尬什么,往前走两步,要去抓他的手。
“别!我手脏!”
谈文虎看见她的动作,马上收手,在身上擦了擦,果然留下几道灰痕:“后天吧,你后天早点起,我让阿爹在村口等会儿你。”
“好咧!”
桑榆高兴地应了一声。里正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见她在院子里跟孙子说话,招呼道:“二娘,元娘没被吓着吧?”
“阿姊没事。”
“没事就好,你们也别跟苏氏生气,摊上这么个汉子,她也没法子,都是命啊。”
桑榆很想说什么锅配什么盖,但想想这话其实不大好听,也就只能顺着里正的话点了点头。
要她说,男人偷腥就是件不能原谅的事,苏氏一次一次原谅了他,那人自然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你不是转个身就不生气了么,反正你也舍不得和离,那你也拦不住我偷腥。可按苏氏的想法,合着她男人跟别人有了首尾,缠着别家的娘子,全都是别人的错,是别人不老老实实藏头藏尾地躲在家里非要在外头晃悠惹人眼。
冬天天黑得早,说个话的功夫,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桑榆回了院子,不一会就听到自己肚子开始打鼓。小孩子经不住饿,白天在城里吃过东西,回来的路上也啃了一块干粮,可这会儿还是饿了。
正想着,有人敲敲她家的门,她连忙去开门,王婶提着一篮子东西站在门外,三四个馒头,外加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熏肉。见着肉,桑榆愣了愣。
“怎么着,瞧见肉都看傻了?”王婶大笑,把篮子往她面前一伸,说道,“拿去。闹了这么会,婶娘想你一定没来得及做饭,这不给你送点东西,省得你晚上饿得在床上打滚。”
想了想,桑榆也没推辞,谢了王婶,就接过篮子,当即吃了两个包子。
王婶心疼地瞧着她,心说这漂亮的跟观音菩萨身边童女一样的小娃娃,怎就摊上这么件事,没爹没娘,还有个跛脚不肯嫁的阿姊。想着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二娘,你别怪婶娘多嘴,你回去还是好好劝劝元娘,让她别犟着了,趁年轻赶紧找个差不多的郎君嫁了,年纪大了,可就不好嫁人了。”
桑榆点点头:“我晓得婶娘的意思,阿爹从前给阿姊订过亲,这不是在等人上门来提亲么。回头我就去城里找贺叔叔,求他帮忙瞧瞧那户人家成亲了没,还记不记得这门亲事。”
王婶知道她主意大,也就不废话了,嘱咐天黑了记得院门上锁。桑榆这些都应下来,等她回了家,这才关上门,提着篮子去了屋里。
桑梓见着吃的,只淡淡地瞄了一眼:“王婶送来的?怎的还有熏肉,快给人送回去,灶间柜子里还有干粮,你要是饿了就吃点。”
桑榆皱眉:“阿姊又没吃饭?”桑梓别过脸。“阿姊就是不饿,也得吃些东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阿姊倒是帮我省钱。”
“只一想到我如今都十九了,却仍没出嫁,心底就难过,哪里还吃的下饭。”
敢情那个一边恨嫁,一边又不愿嫁的人不是你?
桑榆眼观鼻鼻观心,深呼吸:“阿姊别急,我同文虎哥说好了,后天就跟着他去城里,贺叔叔跟阿爹既然是同僚又是好友,一定知道一些消息。”
桑梓点头。她这十九年,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前一个是承欢膝下,有阿爹阿娘疼着护着,日日琴棋夜夜书画,后一个如噩梦缠身,不会务农,被人纠缠,还得依靠幼女照顾。
她现在只盼着能早日找到阿爹为自己订亲的那户人家,如果门当户对,那嫁过去之后许是噩梦就能结束了。
第三天,谈家父子果然天才蒙蒙亮就在村口等着了。老牛低头啃着草,尾巴一晃一晃,父子俩穿着袄子坐在牛车上头说话。听到后头脚步声,谈文虎回头,见桑榆裹得严严实实地缩着脖子走过来,忙笑道:“你要是怕冷,就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我帮你跟贺主簿说。”
桑榆抬头看了他一眼,摇头。
谈家的牛车比王婶家的要高一些,因为装了一车的炭火,显得没多少位置给人坐。好在桑榆人小,缩成一团坐在一角,文虎怕她吹风,还特地坐她跟前,帮她挡着直吹过来的寒风。
牛车晃晃悠悠地往前走,看着一点一点变小的南湾村村口,桑榆的心也慢慢往下坠。
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有多难,不用说她也知道。也许,对方听说阿爹染病没了的消息,已经改变主意,另外给自己的儿子订了一门亲事,说不定还已经成了亲,按着阿姊的心性,大约是不愿意去给人做妾的,就是让她说也绝不能给人当妾。
可如果对方是个守信的,或许这些年也一直在找她们姊妹俩。
桑榆想到这,头疼地捶了捶脑袋。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穿越,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多看一点小说才是,什么宅斗种田升级流,活学活用,说不定就算桑梓嫁不出去得当老姑娘,她也能拍着胸脯说别怕我养你一辈子。这些年,她短手短脚,要不是乡亲们看她可怜,只怕一个人就是干了再多的活儿,也养不活她们姊妹两个。
第5章 田园乐(五)『已修』
找人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时隔那么多年,两家人又几乎断了联系,想要找回这门亲事,本身就刁钻。贺主簿答应说帮忙打探打探消息,又好生安抚桑榆,让她回去跟桑梓讲别担心太多,要是这门亲事不成,他能帮忙再寻一门好些的亲事。
桑榆从一开始就是想麻烦贺主簿帮忙找人,这会儿正中下怀也就稍稍安了心,坐着谈家父子的牛车慢慢悠悠回了南湾村。
就在牛车缓缓进村子的时候,里正家的小儿子谈六郎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跟前:“二娘!你怎么才回来,那个肥婆娘又带着人去你家闹腾了!”
六郎年纪小,又不喜欢上学,常常在村里的私塾上一个时辰的课,就屁股发痒逃了出去。先生没法子也就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他,反倒挺喜欢经常跟他一起玩的桑榆。这次苏氏闹事,还是先生先听到动静,算算时辰谈家父子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叫六郎赶紧去村口等着报信。
桑榆听了也顾不上别的,连忙追问:“六郎,出的什么事?”
“是先生听见动静的,先生没说,只说是那肥婆娘带着人去你家闹事了,让我瞧见你的时候赶紧喊你回去看看。”六郎也顾不上去看热闹,这会儿桑榆问话,也就说不出个因为所以来。
好吧,这会问别人,还不如自己亲眼看看。
谈文虎跳下了马车,伸手就要去抱她:“我抱你跑过去快些。”
“……”桑榆看到谈文虎伸过来的手臂,张口想要回绝,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也就是个萝莉,什么男男女女的,还跟她沾不了边。想通了之后,她也不矫情,让谈文虎一把抱起来,一溜烟就跑开了。
桑榆被谈文虎抱着,急冲冲的往家里跑,还没进门,就远远瞧见自家的小院子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堵得严严实实。
有最外层看热闹的人一转头看见她了,乐呵道:“这不是二娘了,恭喜你呀,你要去享福了。”
桑榆瞪了那人一眼。她人小,有什么不高兴的,直接表露在脸上,也膈应得那些大人不好意思直接发脾气。“我这连什么事都不知道,鬼晓得是享福还是吃苦。”
那人被她的话堵了一下,悻悻地扇了扇手,没好气道:“到张大户家做童养媳,可不是件享福的事。”
桑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敢情这当童养媳在人眼里还是件好事来着……不是说童养媳都没好下场的吗?!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在谈文虎的帮助下挤进院子,一抬头就瞧见苏氏带着人把桑梓围着,桑梓正白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阿姊!”
苏氏看到桑榆扑过来,赶紧拉着人往旁边闪开,嘴里直嚷嚷道:“二娘,你可悠着点,小心磕着头,弄花了这么漂亮的小脸蛋,可别让人给退回来了!”
桑梓一见桑榆回来了,泪眼婆娑,拉过她的手,哽咽道:“二娘,他们说给你寻了人家,想你过去做童养媳……”
“阿姊,我不去!我走了,你就孤零零一个人了!”桑榆气冲冲的看着苏氏,“大婶那么喜欢给别人找童养媳,不如把自家女儿卖过去!”
旁边看热闹的人这会儿纷纷点头。大部分人可从来不认为哪家的童养媳是享福的,大多数的童养媳进门之后根本就是以一个仆人的身份在夫家生活,等到郎君长大了,童养媳如果能怀孕生下儿子,才可能成为妻子,不然只能是个通房。
当然,也有郎君一长大,就正式结为夫妻的,可因为年纪差了不少,夫妻之间往往并没多少感情。
苏氏本来就是要推桑榆入火坑,哪里会敢把自己的女儿拉出来,见她反驳,双手叉腰,恼道:“我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成天守着不死不活的人,根本就是把自己给困死了,张大户家有钱,去当童养媳怎么就成让你吃苦了!要不是你生辰八字最合适,我还想把这美事挑拨给我家闺女呢!”
桑榆冷哼:“大婶倒是有本事,我的生辰八字连里正都不清楚,大婶是从哪里打听来的,要不要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报以报,我瞧瞧是不是我的。”
苏氏不说话了。
桑梓抓着桑榆的手腕,颤声道:“她哪里知道二娘的生辰八字,不过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便是你命硬克夫,她也能说得天花乱坠送你去做这该死的童养媳!”
桑梓这话说的本来就是实情,苏氏一时间被说得反驳不能,愤愤地瞪着姊妹俩。
过去苏氏再怎么在村子里为了当家的事撒泼,也还没像眼下这般拿人婚事作践的。先不说谈二娘父母双亡,家中却还是有个长姐在的,即便真是要定亲,那也合该是人长姐出面说话,哪里轮得到一个外姓人。
古人抱团思想严重,谈家后人便是跟姊妹俩关系有着轻疏,也没得让外姓人拿捏她们的事。
“你这是胡闹什么,这事做的不占理,还不赶紧滚回家去!”里正急匆匆赶来,一路上听人说了事情的原委,顿时觉得焦头烂额,等到见了苏氏,顾不上面子里子,直接就下了她的脸面。
“里正这话说的真难听,我这还不是为了二娘好,她去了张大户家,不说别的,就是吃穿用度都能比现在好上一大截!再说了,张大户家的那小郎君一出生脑子就不大好使,二娘人聪明,还不随便拿捏。到时候再生个一男半女下来,张家肯定就……”
苏氏说得就快能唱出来了,桑榆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厌恶,不等她说完话,直接问道:“大婶将我卖了多少钱?”
“你……”苏氏气得浑身发抖,伸手指着桑榆,觉得自己简直就要被气得呕出血来。要说钱,那张大户家倒也不是好愚弄的,见她说能把人讲过去当童养媳,便假模假样的给了一百五十文,说是定金,等这事真成了,再把剩下的三百文一并补齐了。
在大邯,三百文钱不过是酒楼里一斗好酒的价格,若是在县城里买个奴仆,怕是得两三贯钱。照着大邯目前的物价,一千文钱差不多等于一贯,这四百五十文买个童养媳实则还是便宜了的。
当然,苏氏是不会知道这些的。只是觉得这事要是成不了,她早花出去的一百五十文可没法子吐出来还给张大户。
南湾村的人对桑榆的印象一直都是觉得这娃挺聪明的,很能干等等,却是在上回苏氏大闹谈家后,才发觉这女娃脾气其实也不小,只是平时一贯压着,真有人不长眼招惹了之后,才腾地爆发了。因此,这会儿看热闹的人,更多就是为了等着看谈二娘是怎么大战苏泼妇的。
“大婶不妨说说将我卖了多少钱,我也好寻思寻思该不该从您手上讨点彩头回来。”桑榆提起胸膛,直直的等着苏氏。
桑梓一听这话,哭得更厉害了,捂着心口直说自己没用,阿爹阿娘死后没能照顾好幼妹,反倒被人欺上门来要把幼妹卖了换钱。
有的时候,颜控也是有颜控的好处的。比方说这时候,瞧见漂漂亮亮的谈元娘做西子捧心状哭得凄凄惨惨,一时间男男女女都觉得心疼,纷纷指责起苏氏来。
苏氏带来的那几个人都是张大户家的奴仆,平日里也帮着阿郎鱼肉乡里,对眼下这些欺男霸女、占人田地一类的事,都已经做的得心应手。来南湾村好一会儿功夫,原以为不过是接个小娘子回去的事,却没料到竟被耽搁了这么久,还被迫被人指指点点,一下子脸色也都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这事到底成不成,天都要黑了,我们还得回去跟阿郎通报呢!”那几个奴仆也恼了,想着直接抓了小娘子回去交差了事,可偏偏旁边围了一大圈的乡亲,而且一个个态度还很强硬,这要是一个弄不好,丢的是阿郎的脸面。
“成!怎么不成!”苏氏咬咬牙,狠下心来。她今天这事做的急躁了些,早知道这样,倒不如找个机会就把人给绑了,嘴巴一捂,直接就送到张大户家里去,今天一时心急,没成想闹得有些大了。现在这摊子,又烂又不好收拾,她与谈家人这回算是彻底撕破脸皮,没道理还得退一步让人逃了。
“你家中只有一个待嫁的阿姊,婶娘就帮你做了这个主,张大户家有吃有喝,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苏氏不去理会身后的指责,直接过去就要拉人。
里正气不过,指着苏氏就喊:“你敢动二娘一下,你们夫妻俩就给我滚出南湾村!”
苏氏不理,铁青着脸,直接喊人动手。四百五十文钱哪里能喂饱她,等人搞到手了,非压着张大户再给些钱不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他家脑子不好使的小郎君找到这么漂亮小娘子的。
桑榆怕伤着桑梓,拉着她往旁边快走几步,不想还是被苏氏抓着手腕。
“放手!要去你自己去!”桑榆用力挣扎,奈何人太小,力气怎么也比不过胖墩墩的苏氏。桑梓吓得眼泪都止住了,王婶从后头一把蹿了出来,抄起院子里的扫帚就往苏氏身上招呼:“要卖女儿就卖自己家的去!”
苏氏一时躲不开,被王婶打了个正着,扫帚劈头盖脸就打了下来,“啊”的大喊了一声,顺手就把桑榆给拽到在地上。
“二娘!”谈文虎瞧见桑榆摔倒在地上,立马冲了过来。
在乡下,女人吵架,男人总是不好插手的,可这会瞧见苏氏动了手,里正也顾不上什么,大喊了几声:“打!结结实实打她一顿!”
第6章 田园乐(六)
起早出门的时候,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让桑榆扫开了不少,等她回来又是下了一层。谈文虎把人从雪地里扶起来,那一瞬他愣了愣,忽然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竟在一个不过六岁的小娘子脸上,看到了寒意。
桑榆的头脸上全都是被人踩得肮脏的雪水,圆髻已经松散了一个,几缕碎发贴在脸上,脸颊上还有被雪水冻出来的潮红。除了谈文虎,没人注意到她脸上的冰冷。
她站起来,拍拍膝盖,又揉了揉手腕,抬头去看苏氏。苏氏长得是胖,可人家只是胖,王婶却是壮,两人扭做一团,苏氏的战斗力那就是渣渣!
看见苏氏跟那帮张大户家的奴仆被王婶和乡亲们连追带打,桑榆觉得还有些不够解气,抓起手边能找到的东西就往苏氏身上砸。
砸了石头砸奴仆带来的陶罐,砸了陶罐再砸张大户家送过来的所谓的彩礼,苏氏被砸得灰头土脸,脸上还受了王大婶好几扫帚,扫帚印一条一条的。看热闹的都觉得大快人心了,桑榆觉得不够,弯腰抓起一团雪,在手心里揉捏了两把,直接往苏氏头上砸。
上辈子学校运动会,桑榆别的不擅长,可从来都是代表班级去比赛铅球的,那技术杠杠的,每回都是妥妥的第一名。
雪球砸在苏氏后脑勺上开了花,又砸得几个奴仆嗷嗷直叫。
“干什么干什么!我们阿郎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要不是郎君身子不好,哪里会轮得到像你这种乡野村夫!”吃亏什么的嘴上却无能给阿郎丢脸,张大户家的几个奴仆不肯示弱,作势要去抓桑榆。谈家父子像小山似的往人前一站,几人顿时气焰下去了一半。
“滚远一点!回去告诉你家阿郎,谈二娘高攀不起张家!你们要是再敢跟这泼妇一道踏进我家门半步,我就去县衙告你们意图强抢民女!”桑榆气恼得很,直接放出话来,“阿爹阿娘虽去的早,我姊妹俩却不是可以由得你们随意欺负的人!我阿爹姓谈名知世,人虽去了,名声尚在,你自可去县城打听打听!”
几个奴仆见状不妙,拾起被扔了一地的彩礼,屁滚尿流地就逃了。留下苏氏一人被王婶压在地上狠狠地扇巴掌。
大约是觉得差不多就行了,里正咳嗽两声,开口道:“好了好了,大牛啊,赶快把人拉开。”
“哦。”王伯应声,走过去把自家媳妇拉起来,顺带给了苏氏一脚,一边给媳妇拍灰,一边道,“饿了没,咱们回家做饭去,这打架太费力气。”
王婶被他说得笑了,横了他一眼,招呼桑榆:“元娘,二娘,院子收拾收拾,等会儿上婶娘家吃饭,咱们今天吃肉,把力气都吃回来!”
桑榆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握了握桑梓的手,低声道:“阿姊回屋去洗洗脸,等我把事情了了,咱们就过去吃饭。”
桑梓还能说什么,早被自家幼妹刚才的举动惊得有些发懵,这会儿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也没多想乖乖地就回了屋。等关上门,突然心道,二娘莫不是魔怔了,怎的就越长大性格越不像阿爹和阿娘了?
南湾村本来就是谈家人的村子,后来慢慢的才进了几个外姓,大多都是些老实本分的人,也有家长里短的纠纷,可从没像赵家的这样,闹出要把谈家后人发卖的事,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二娘好。谈家人看热闹归看热闹,可等热闹看完了,各家的长辈在祠堂里坐下来一商量,觉得这事要不给二娘一个说法,这孩子指不定回头就噔噔噔跑去找贺主簿告状了。
南湾村这么多年也只出了谈知世这一个进士。就算是再不识字的老农,也多少知道,在大邯每次到奉元城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就有上千人,可能考中进士的不过三十人尔。谈知世能中进士,已经是谈家祖坟上冒青烟了,所以尽管这沾亲带故有些远了,可谈家各分支都觉得,说话做事那都能提起胸膛来了。
眼下,他的两个女儿接连被赵家的欺上门,长辈们觉得,他们得做些什么了。最后商量下来,各家长辈们觉得,只有把赵家的驱逐出南湾村,才算是给桑榆姊妹俩一个正经交代。
于是,几日后,里正就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桑榆。嗯,赵家那边他实在头疼,不想过去,就随口让自己儿子帮忙监督他们。
“驱逐出去了?”桑榆对待长辈的时候态度一向是恭敬的,一见里正过来,忙请他坐下,给倒了杯热茶。
“恩,他们夫妻俩本就是外姓人,如今惹了事,南湾村也没必要再留他们,不然早晚惹祸上身,不如赶出去落个清净。”里正看着桑榆点了点头。
桑梓在一旁坐着,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拿着绣帕抹了抹眼角:“阿爹阿娘去的早,若泉下有知,定然不舍得见我俩遭人如此轻慢。还好有阿翁和乡亲们在旁照顾着,不然,二娘只怕受我拖累,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她一哭,里正也觉得心疼,忍不住叹了口气,安抚两句。
反倒是桑榆,站在一旁有些发懵。
就这么被赶走了?
她抬头往院子外头看了看。苏氏那样的一个人,竟然不声不响地答应了?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好不好!
其实也不怪桑榆会这么想,实在是苏氏这人的确不是个好说话的,里正让长子去赵家把事情一说,得到两个截然不同的反应。
姓赵的还好,他本就是游手好闲混着的,去哪里混不是混,反正不和离,有媳妇儿养着。
可苏氏不行啊,她本就在嫁了当家的后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现在又被谈家人从南湾村赶出去,以后还不知道能找到什么地方住,就说他家在村里的几块地,那以后可都是吃饭的家伙。
苏氏不肯,坐在地上撒泼,家里几个小的受到情绪感染,一个一个张口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咒骂里正一家不是好人,让谈家人都去死。
谈文虎本来陪着阿爹过来,在门外听到这动静,当场脸就黑了,心说这一家人大的心黑,小的长大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早点赶出去省得祸害了村子里的其他小孩。
谈大郎本来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哪里经得住这种满地打滚的撒泼,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可长辈们的决定既然都下了,就没道理在他这里松口。
“你在这撒泼也没用……事情是你们没占理,这会儿鬼哭狼嚎的能干嘛,要说我们欺负人,你行,你没欺负二娘她们!”
嚎得有些厉害,苏氏拍了拍胸口,咳嗽两下:“我怎么欺负她们了!我怎么欺负她们了!”
谈大郎瞪眼。敢情她还犟着不肯认错?
“你没欺负人?那大娘哭什么,二娘好好一个小娘子做什么要给人当童养媳?”谈文虎绷着脸走到阿爹身边。
苏氏干嚎:“你们这些天杀的,看到个漂亮娘子就瞎了眼!老娘是为了她们好啊,那两个小娼妇掉个眼泪你们就心疼了!”
姓赵的蹲在门外啃干粮,听到媳妇嚎得更大声了,探头骂道:“哭啥哭!丢不丢人!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你还有啥脸?你要是要脸那干嘛去招惹那两个小娼妇!”
“吼啥!老子他娘的招惹谁了?!老子这不是还没招惹呢就被你打了!”
“干啥!你还想招惹吗?你也不撒泡尿看看,就你那鬼样子,谁看得上你,隔壁村那个小贱人吗,腿一张随便你上?!”
“鬼扯啥?”
赵家夫妻俩吼着吼着自己吵起来了,谈大郎在一旁站着一脸尴尬。
乡下人吵架粗鄙,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赵家几个孩子年纪有大有小,估计是习惯了阿爹阿娘成天骂来骂去的样子,这会儿擦擦眼泪,从地上你拉着我我拉着你爬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谈家父子在门口坐着等了会,姓赵的骂骂咧咧从屋子里出来了,脸上红道道一条一条的,身上的衣服也有些乱。一看就知道刚才夫妻俩关起门来打了一架。
人往地上一蹲,对着谈大郎问道:“大郎,是不是真要赶我们走?”
“你们不走,老祖宗们没法子对二娘她们交代。”
“啧!俩小娘们,要啥交代!”
谈文虎皱眉,瞪了姓赵的一眼。
“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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