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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如意-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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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万彻,万彻……”
“他怎么了?万仞,你弟弟,他到底怎么了?”大长公主厉声高喝。
“万彻他,战死了!死了……”万仞抬起头,咽头干涩,两眼糊满泪水,根本看不清楚母亲此时脸上的表情。
“你胡说什么?”大长公主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儿子的衣襟,“西北并无战事,万彻又是驻守在北庭,离前方边境足有百里,怎么可能会战死?啊?!”
万仞一把抱住了母亲,哭着说:“是宫里传来的消息,西北八百里加急战报,狄戎来犯,万彻他……”
衣襟一松,大长公主晕倒在长子的怀里。
献郡王妃站起身,因为手臂僵硬而将桌上的茶碗挥到了地上。
“啪!”清脆的声响中,细白瓷的精美薄胎茶盏跌成了粉碎。
万彻死了,福宁大长公主最心爱的儿子,万家最有天份最有才学的儿子,就这样没了。
她还在打算着要怎么缠着他,迫着他应下一门亲事,打算着要跟皇上说说,怎么样才能留儿子在京里,打算着要带儿子去沈府走一趟,让沈老夫人可以开解他,让他不要再这样自我放逐,虚耗光阴。
可是怎么就能死了呢?
抛下深爱他的母亲,抛下亲厚的兄长,抛下所有关爱他的人,年纪轻轻就走了呢?
屋门口围满了人,刚刚还暖意融融的屋子一下子清冷下来。
刚刚还笑意盈盈的脸上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几位与万彻相熟的长公主忍不住哭出了声。
这声音就像会传染的疾病,快速蔓延开来,大长公主府的内庭里,四处全都是哭声。
正在玩闹的孩子们被嬷嬷们分开抱走,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见自己的母亲,祖母或是姨母们都在哭,人人都在哭。
于是在短暂的迷惑过后,孩子们清亮慌张的哭声盖住了女人们嘤嘤的低泣,回响在了大长公主府的上空。
与此同时,皇帝坐在殿上,身边侍立着太子李恺和二皇子李惟。
殿下跪着一员武将,身上的铁甲布满风尘。
他跪伏于地,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灰扑扑的脸上泪水纵横出深浅不一的沟壑,在他的身边,是一只用铁链系住的大木箱子,他从北庭扛着这只箱子一路跑死了三匹战马,几千里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七天就赶回京城。
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这样的奔波,这些天他的神经一直紧紧绷着,远远望见京城中巍峨宫殿之时,忍了一路的泪就如开了闸的河水,不断地涌出来,擦也擦不尽。
可是他还不能松懈,他背上的箱子要送到京里,送到御前去,他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安然将它送回它应去之处。
“陛下,臣把将军带回来了……”他哽咽着,亲手解开木箱子上重重缠绕的铁链。
四周的木板散开,露出里面一副沾满血迹的肩甲、胸甲、面盔和一只用白色的棉布层层包裹起来的罐子。
皇帝站起身,指着那罐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将军……”他抱起那罐子,眼泪滴落在白布上,极快地洇出一片湿痕,“表叔,成义带您回来了,咱们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比较短,明天会写多一些。
第144章 心里难过
144 心里难过
将万彻的骨灰和铠甲背回京的小将;是宣王次子李晖,字成义。
他十四岁上入伍,当年便调至西北道行军总管陆威帐前当了亲卫。他在西北磨砺三年;又跟着陆琅追击过狄戎败寇;十七岁已经当上了折冲校尉,跟随在陆威副将马浩身旁。
西北苦寒;时已进二月;却还是大雪漫地,寸草难觅。谁也不会想到,狄戎军会在此时发起突袭。
更没料到的是,他们会选择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绕过有重兵把守的铁牢关;通过茫茫戈壁,摸到距铁牢关五百里之遥的北庭。
攻城的狄戎军足足有两万余众,北庭府当时只有不到三千驻军,城内迁入避寒的百姓逾万。
守城的将领便是万彻。
他点起狼烟求援,带领军民奋力守城。
满城的房梁,砖石都被拆下来运上城楼,战况极为惨烈。
万彻苦苦守城七日,没有盼来援军,手下将士死伤殆尽,最终城破落入敌手。
李晖说到此处痛哭不止:“末将得到消息,受命带着五千先锋营将士驰援,抵达北庭之日,正是城破之时。”
那场景,犹如修罗地狱一般。
狄戎军冲入北庭后,城中不论军民,不分老幼,尽皆屠杀。寒风朔朔时,满城流血成冰。整个北庭如焦炭一般,狄戎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李晖率军赶到之时,最后一批狄戎军还没有撤出来,正被他围住。
这一小股敌军不过三四百人,李晖带来的先锋营士兵沿途看见城中惨状早就已经发了狂,李晖好不容易从军刀下抢出一个半死的狄戎人,问他守城的将军在哪里。
那人才指了指城东,就因流血过多而死。
李晖带了几个亲兵,驱马赶到了那里。
在城东北庭府衙大门前,翻开了几十具狄戎人和北庭军的尸体,他在最里面,找到了万彻。
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肚破肠流,缺了一条腿和一只手臂,胸前插着三只箭,仅剩的一只手里紧握着一把横刀,死死地压在一个狄戎兵的肚子上。
他身上的血早已凝结成冰,目眦俱裂,表情凝结在杀敌的最后一刻。
先锋营的守军在城中各处,搜到了十几个幸存下来的北庭百姓,从他们的嘴里,李晖听到了他这辈子也难忘却的惨烈战事。
越过戈壁的狄戎军像一头饿狼,带着坚硬的利爪铁齿,一次次冲击着北庭的城墙。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精铁器,甚至还有投石机和火油。装备精良的饿狼成为北庭军民的恶梦,守攻城第五日,北庭军已所剩无几。
狄戎人生性残暴狠毒,北庭城里设有三处军粮屯仓,万彻知道一旦城破,城中军民无一能幸免,这些人之所以突袭北庭,也就是为了抢粮,于是他下令一把火,将城中存粮全部烧尽。
拼着一死,也不让狄戎人抢走一粒粮食。
“为什么没有援军,为什么你们到现在才来?”一个藏在地窖里侥幸逃生的老汉拉着李晖的手,痛哭流涕。
“朝廷养着你们是做什么的?最近的驻军不是离北庭只有三百里吗?一天一夜就可以赶到,为什么没人来救我们?”老汉捶胸顿足,“我的儿子、媳妇,我的小孙子啊,他们拿着家里的菜刀和门栓跟那帮禽兽拼命啊。为什么老天要让我活下来?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他们一起死!”
“他们都是好汉子,好儿郎……”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一个妇人衣衫单薄地坐在被血染透的冰凉的地上,嘴里翻来覆去的只有这一句话。
前锋营的将士们围在这些人的身边,不知从谁的嘴里,先唱起了军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注1:引自《诗经·国风·秦风·无衣》】
悲凉的歌声从这里响起,正在将北庭军民尸体收捡在一起的前锋营兵士们都停下了手里的事,站在原处,红肿着双眼,用干涩的嗓子一同唱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离北庭三百里,是积善城。守城的将军说是因天寒地冻生了病,听到下属来报北庭狼烟示警求援,他居然只说了一声:怕是兵士不小心走了水误点狼烟,这季节,断不可能有敌军攻城,不必理会。
没有驰援,没有上报,他甚至连探马也没派。
还是因为万彻放火烧了粮仓,浓烟滚滚让巡边的探马看见,层层速报,将消息传到铁牢关守将马浩将军处,马浩这才急派了李晖赶往北庭援助。
北庭驻军二千六百三十一人全部战死,城内的百姓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万余人的城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只有一十三人。
万彻死守北庭七日,杀了狄戎人四千余,一把火烧尽北庭,未让狄戎抢去军粮,可谓大功。
获报的陆威亲自迎出一百里地,迎回万彻尸骨,并在军前,将失职的积善守将、副将等共七人斩首。
“将军尸骨不全,躯体残破,不能长途运回京中,皇上和大长公主定不忍得见。”李晖强忍着泪对皇帝说,“所以臣斗胆,请陆帅于军前将万将军遗体火化,由臣快马护送回京。”
听到这里,皇帝已是泣不成声。
这个表弟勇武果敢,率直忠诚,他本想着这次换防回来,便要将他留在京中……
他站起身来,走到李晖身前,弯下腰亲手将包裹着白布的陶罐抱在怀里。
“朕,亲自送你,回家!”
大长公主府里已经高悬白绫,上下都换了孝服。
皇帝抱着万彻的骨灰一步步走上高阶,对着由安乐侯夫人扶着的全身着素的大长公主拜了下去。
“姑姑,朕将表弟送回来了。”
大长公主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靠在安乐侯夫人的身上不住地摇头。
“朕,对不住姑姑。”皇帝单膝跪地,将陶罐捧在眉前,“姑姑将万彻交给朕,朕却不能保全他,朕有愧!”
大长公主颤巍巍伸出双手,将陶罐紧紧抱在了怀里。
“彻儿……”
“他可有给大齐丢脸?”
“不,万彻战至最后一人,为我大齐英雄。”
“好!好!”大长公主的眼泪滴落在陶罐上,深吸了两口气,闭上了眼睛,“为国捐躯,虽死由生。埋骨沙场,万彻他死得其所,本宫,本宫为他骄傲。”
安乐侯夫人终于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哭出了声。
“都不许哭!”大长公主厉声喝道,“他为大齐子民而死,我万家子弟,当以万彻为荣。把眼泪都给我擦干净,咱们接万彻回家!”
天祚七年二月,皇帝为忠武将军万彻举行了国丧,谥封卫国公,以国公礼葬其军甲、骨灰于博陵侧。
三日后,皇帝下旨,护国将军陆威治军不严,殆误军机,致北庭陷落,被狄戎人屠城。着令除护国将军位,以待罪之身暂领西北军务。
皇帝要御驾亲征,将狄戎人赶出阴山。
大齐已有数十年没有对外宣战,何况还是御驾亲征?
朝中文武跪谏皇帝收回成命。
狄戎不过三十万的部众,能战的武士不超过十二万,北有陆威带着的西北军二十万人,只要皇上一声令下,陆大将军便可驱马长驰,将狄戎灭族,何必要圣躬以身犯险?
皇帝只是冷笑。
狄戎人有多少还用这些酒囊饭袋来说?
若他们身后没有罗刹国的支持,就靠区区十万兵马,狄戎人怎么能有胆子越境屠城?
这是一次极其嚣张的试探,更是一次赤|裸裸的挑衅。
他要的,不止是灭了狄戎,更是要借此机会,将罗刹国的黑手斩断。
就算没有奔袭北庭之事,他也已经做好了北伐的准备。
何况他们杀了万彻,屠了北庭。他便要杀了狄戎王,屠了狄戎全族陪葬!
“再有上奏劝阻者,以通敌论!”皇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甩袖便离开金殿,留下一群呆若木鸡的大臣们。
李晖是被人抬进的宣王府。
万彻的骨灰被皇帝捧起的那一刻,一直支撑着他的力量终于告罄,多日的疲累因精神陡一放松而喷涌出来。李晖当时便晕了过去。
太医为他诊治之后,对皇帝说:“小将军只是太过疲累,身体虚弱。好在年纪轻,身子骨又结实,好好歇上半个月,便又能龙精虎猛了。”
李晖在床上整整睡了三天,宣王来他床前看过几回,都见他似在梦中也睡不安稳,双臂抖动,面目狰狞,好像在梦中与敌搏杀。
他离家之时才十四岁,还是个少年,那时候他的眉眼没这样深刻,皮肤也不似这样粗糙黝黑,身体也不像这样高大有力。可是十四岁之前的李晖长的究竟是什么模样?宣王想了很久,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李晖今年已满十八岁,是战场和风沙让他快速地成长了起来。
在西北军前,给于他最多关切的人,就是他的表叔,忠武将军万彻。在驻守北庭之前,万彻常在军中教授李晖军法和刀术。对李晖而言,万彻比宣王更像是他的父亲。
万彻的死,对李晖的打击常人难以想像。
他在梦里,拼命挥舞着长刀,想将蚂蚁一样无边无际的狄戎人杀光,想将被围困在里面的万彻救出来。
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冲到里面去。
只能听见刀剑砍在骨肉上的声音,让他几欲发狂。
“啊!”他大叫了一声,从床上弹身而起,怔怔地看着青黛色的床帐和绣着竹报平安的锦被。
房里烧着火龙,桌上燃着可以安神的凝神香,床前衣着朴素,相貌普通的女子,正是他的生母冯氏。
“你醒了,总算是醒了!”冯氏见儿子终于醒过来,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忍不住落下泪来。
李晖定定地看着她,过了良久才点了点头。
“姨娘!”
冯氏激动起来,她已经有近四年没有见到儿子,他这一回来,她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生活也有了意义。
“你躺着,我去叫大夫来。”冯姨娘来不及跟儿子多说几句,急忙忙地出去寻大夫来看看。
李晖醒过来的消息很快传到宣王耳中。
郑侧妃给他拿来件大氅说:“王爷过去看看吧。”
宣王将氅衣接到手里,却犹豫着没有迈步。李晖昏睡之时,他还常去看看,可是儿子醒了,他又不知道见面之时自己要说什么。
“让大夫先看看,等他再好一些,我再去见他。”最后,他还是将衣服扔给了身边的内侍。
“将你头上的凤钗拿掉。”一转脸,他看见了郑侧妃发鬓上插着的明晃晃的紫金梅花小凤钗,不觉皱起了双眉,“还有你脚下这双鞋!”
郑侧妃低头,便看见自己脚上穿着的那双粉面绣云纹喜鹊的缀明珠绣鞋。
她一时大意,竟然穿了这么色彩明艳的鞋子,难怪王爷会生气。
郑侧妃急忙将头上的凤钗取下来,又脱了鞋子收在袖筒里,只穿着布袜退出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超级慢,一边写一边哭。
听到清歌大大去世的消息,再码着这么悲伤的一章,整个人都沉浸在伤心难过里出不来。
我曾想过要写出悲壮感来,心里有很多想法要写出来,可是写的时候,那些字我怎么也打不出来。
不是不能写,而是不想写,太痛苦了。只好这样草草了事。
本来打算今天努力点双更,可是心里实在太难受了,不到四千字,我整整写了6个小时,用掉了半包纸巾。
求大家谅解,今天是真的没有心情再写了。
第145章 李成义
145 李成义
李晖只是精力虚耗过度;多歇歇也就能缓过来。在床上躺得太久了些,觉得脖子四肢都变得酸涩僵硬,李晖让人打水进来净了面;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要去找宣王。
“王爷现在还在丹房里,这时候过去;怕是见不着。”冯姨娘端了熬煮得软糥香甜的梗米粥进来;想让李晖再歇一会,“先将粥喝了,一会才好吃药。”
李晖接了碗过去,三两下便吃了个精光。
“军情紧急;我得去问问父王;朝廷究竟是要怎样应对,”北庭的仇必须要报,狄戎人也必须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李晖的一颗心早已经飞到了铁牢关,狄戎人敢来偷袭北庭,就一定做好了要与大齐开战的打算。
否则他们顶多骚扰骚扰边境的村庄,绝对不会以这么大的阵势进攻驻城,而且屠尽军民与大齐结下如此深的仇怨。
“姨娘,让人给我收拾行装。”李晖对冯姨娘说,“等我给父王请过安,见了哥哥,我就回西北。”
什么?冯姨娘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儿子:“二少爷还要去西北吗?那里兵荒马乱,万一出了事可怎么成?姨娘这就去求你父王,让他跟皇上说说,你还是留在京里吧。”
李晖摇摇头:“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何况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应尽之义,责无旁贷。”说着轻轻挣开冯姨娘的手便要往外走。
“成义!”冯姨娘一口叫住他,“你离家这么些年了,就一丝一毫也不念着咱们吗?”
李晖回身看着她:“姨娘,有国才能有家。前方战事吃紧,正是我可以建功之时。将来儿子有了出息,就可以将母亲和妹妹接出去享福,总好过在这里遭人白眼。”
冯姨娘连连摇头说:“这里很好,我和你妹妹过得很好。咱们不需要你拿命去搏功业。你是王爷的儿子,并不需要做什么就可以有大好的前程。二少爷,您听我劝,好好地留下来,若是你爱在军中任职,让你父王在禁军里找个职位也并不会难。”
李晖眉头一挑:“姨娘当我是那些只会躺在父兄身上讨吃食的纨绔吗?”
路上拉到了个小厮,让他将自己带到父亲的丹房前,李晖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鸦青色绣暗金色花鸟纹的大氅里露出一身素白色的小袄,脖子上围了一圈银鼠毛的围脖,头上梳着望月髻,只在鬓边压了两朵白色的小绢花。眉目如画,素面朝天,长相极为清秀。
“她是谁?”李晖问身边的小厮。
“她是世子妃。”那小厮压低了声音回李晖,“世子去年十月刚成的亲。”
“哦。”李晖扬起眉头,长兄李晟曾给他写过信,说是会在十月为他娶一位嫂子,信中溢满幸福快乐之言,对他这位嫂子诸多褒奖之辞,只是可惜他军务在身,不可能回京观礼。之后他也没再接过家书,并不知道那之后家里发生的一切变故。
当下便迈步走了过去。
“李晖见过嫂子。”他长身一揖,给蕙如行了一礼。
蕙如被他吓了一跳,就见眼前这青年眉目舒阔,眉宇间有股勃勃英气,虽然相貌比李晟差了不少,但十分有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这就是李晟曾跟她说起过的,冯姨娘生的庶弟李晖。
也是将万彻将军的骨灰一路扛回来的人。
蕙如眼眶一红,对着李晖一拜:“嫂子要先谢弟弟将万叔父带回来的恩情。”
蕙如认了福宁大长公主为祖母,万仞是伯父,万彻就是叔父,于情于理,李晖这理当真受得。
李晖也听兄长在信中提过这位嫂子的身世,知道她与万家有亲,当下也红了眼圈,还了一礼。
“这是弟份内之事,万将军也是我的表叔父。”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微微偏过头去,将脸上的戚容掩饰过去。
“叔父头七,我想到大长公主府为他守灵,所以要来请父王示下。二弟也是来寻父王的吗?咱们一同进去吧。”蕙如对这位陌生的小叔叔说。
李晖点了点头,跟在蕙如身后进了屋里。
宣王还是那身道服,只是并没在打坐,而是站在屋里,定定地看着三清老祖的画像出神。
听见声响,他转过身来,正看见长媳和次子进来。
“成义,你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宣王对蕙如只是点点头,却在看见李晖的时候蹙起了眉头。
听见父亲的声音,看着他脸上疏离的表情,李晖心里黯然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又振奋了精神,对父亲说:“儿子过两日便要回营覆命,想着父王能否帮儿子打听一下,朝廷要不要对狄戎出兵?打算何时出兵?”
没想到儿子见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要走。
宣王怔住了。
这个儿子他一向不亲近,而且李晖打小就少言寡语的,谁也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一看见他,就会想起当日自己的荒唐,想起与姜盈的争吵,想起姜盈的眼泪,所以李晖自打出生,就扔给冯氏和奶妈子管着,他一年也不见几回。
就在他刻意的忽视里,李晖渐渐长大。
沉默寡言,从不与人亲近,就算是他的生母冯氏,也很难得见到他的笑脸。
阖府上下,唯一能和他说上话的,就只有从茂平回来的长子李晟。
所以当年李晟提出要将李晖送到军营时,他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心里还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是生的两个儿子都是出人意料的出息。
看着李晖高大的身躯,脸上坚毅的神情,还有颌上隐隐的青色,他知道,这个次子已经完全长大了。以前他不愿意管,现在他却是管不了了。
“皇上已决定御驾亲征,”宣王的目光落在李晖的身上,眸中闪过难得的温柔,“成义,这些年你在军中吃了不少苦,难得回到家里,不如多歇一歇。”
“御驾亲征?”李晖愕然地看着他,“是已经决定下来的事吗?”
宣王点了点头:“半个月后,大军便要出行。如今户部、兵部都在忙着清点军备,调集大军。”。
李晖脸上浮起兴奋之色,双拳紧紧握起:“如此甚好,儿子愿为前行先锋,引大军杀到狄戎老巢去!”
刀枪无眼,虽然说国有大战才是军人搏取军功的好机会,但当先锋冲在最前头,往往十亡六七。
命要是没了,就算有天大的功劳也都是徒然。
李晖到底是他亲生的儿子,虽然他打小忽略了这个儿子,但血脉连心,如果李晖出了事,他一样会痛苦难过。
“我……”宣王犹豫再三,“你在西北军中近四年,已有了资历,按理已可以调回京中禁军。成义,如果你愿意留下,父王可以去找你皇伯父,他必会应承的。”
李晖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男儿当以国事为重,这也是儿子盼望已久的建功之业之机。冲锋破阵,身先士卒,这些事,咱们宗室的儿郎也一样可以做得很好。儿子不想成为终日无所事事之徒,蝇蝇苟苟之辈。”
“可是战场无情,父王不想像你姑祖母那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痛断肝肠。”
“父王。”李晖单膝跪地,“儿子不孝,求父王谅解。可是,万叔父的仇,儿子不能不报。北庭府万余百姓的仇,我大齐不能不报。”李晖重重叩了个头,“求父王成全。若是不能上阵杀敌,儿子将终生为憾!”
宣王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你跟你哥哥一样的脾气,认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晖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心里松了口气,站起身说:“哥哥呢?为何不见他?”
“成器受皇命出京办事,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宣王看着蕙如说,“他可有信回来?”
蕙如的脸色苍白,听宣王问起,勉强笑了笑说:“还是前些时候来的信,可能是公事繁忙,没空让人送信回来吧。说不定这几日便又有消息传回来。”
“你娘家哥哥跟他一道儿去的,”宣王想了想说,“不然回头你让人到沈府去问问,看你哥哥有没有信送回来。”
文蕙如站起身行礼道:“是。”
人然后她说了自己想去大长公主府守灵的事,宣王也点头允了。
书“媳妇今天就过去,若是府里有什么事,父王只管差人来叫我。”
屋李晖叫住了蕙如说:“嫂子请等等。”
蕙如转过身,李晖回头看了看父亲:“儿子也要去大长公主府,为表叔守灵。”
“你身子还没好……”宣王皱起了双眉。
“好了,已经好了!”李晖忙说,“让儿子去吧。”
*****
大长公主穿着一身白衣,头上只挽了个圆髻,几日不见,她看起来老了十岁也不止。
蕙如见了她,心里难受,过去行了礼就将安乐侯夫人扶着她的手接了过来。
“伯母您也累了几天,去歇歇吧。”
安乐侯夫人双目红肿,神情倦怠,听了蕙如的话只是摇头说:“你祖母现在这样,我哪里有心思去歇。”
大长公主怔怔地站着,两只眼睛只盯着堂前黑漆乌檀木的大棺,神思恍惚。
“她不吃不喝也不肯休息,怎么劝都不听。”安乐侯夫人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蕙如你来了也好,多劝劝她,说不定她能听进去一些。”
这种时候,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万彻的死对大长公主的打击实在太大,除非她自己能走出来,旁人的话都如风过无痕,半点进不到她心里去。
李晖在外袍上套了麻衣,腰上头上系上了孝带,在万彻灵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取了黄纸烧了三叠,这才来给大长公主见礼。
李晖少小离家,儿时也不怎么与亲戚走动,所以堂上的人没几个能认得出他。
蕙如指着他对大长公主和安乐侯夫人说:“这是二弟,世子的弟弟李晖。”
安乐侯夫人忙上前将他扶起来:“原来就是将我家二叔送回来的小将军!”
听到安乐侯夫人提到万彻,目光混沌的大长公主突然一惊,人像是清醒了过来一样,转头看着李晖。
“李成义见过大长公主。”李晖给大长公主磕了一个头。
“你是成义?”大长公主眯着眼看了他良久,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近前来说话,“上回见你时,你还只有这么点大。”大长公主在胸前比了比,“没想到现在已经长成了大人。”
李晖看着大长公主鬓边生出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与记忆中那位高贵美丽的姑祖母相去甚远,不觉鼻尖发酸。
“是。”
“我听皇上说了,是你把万彻从死人堆里找出来的,也是你把他送回的京城。”大长公主摸了摸他的头发,“以前万彻给我来信时提到过你,说你是个好孩子,聪明懂事,人也肯吃苦,还开玩笑说,要把你从宣王手里抢过来当儿子……”
说着不止大长公主哽咽起来,李晖也落了泪。
“是成义没用,若是能早到半日,万将军也不会战死。”李晖捂住脸,痛悔不已。
“与你何干?”大长公主叹了一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这就是万彻的命吧……”
“大长公主请节哀,成义定要亲手砍下狄戎王的头颅为万将军祭!”
听了李晖的话,大长公主眼前一亮。
蕙如见她目光变得清明,赶紧说:“是啊,祖母一定要等着李晖,让他将狄戎王的头颅带回来,祭奠叔父。”
大长公主握紧了她的手:“不错,我要等着,等着皇上为万彻和北庭的百姓报仇。”
蕙如和安乐侯夫人都松了一口气,忙扶着她坐下。安乐侯夫人说:“那您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好好吃喝,好好睡觉。您要身体康健,才能看着英国公的大仇得报,他在九泉之下,也才能安心。”
大长公主点头说:“你们说的对,说的对。我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才行。”
安乐侯夫人忙让人去拿参汤和粥来。
蕙如劝她回到屋里去休息。
“这儿是灵前,祖母触景伤情,心神难得安宁,伯母您扶她回去歇着,我在此为叔父守灵。”
“这可怎么成?”到底蕙如是宣王家里的,哪有别家的世子妃来给万家人守灵的道理。
“大长公主认了我做孙女,我便也是万家人。为叔父守灵天经地义。父王也是答应了的,何况还有二弟在这儿。伯母您扶着祖母安心去休息吧,别一个个都累倒了。”
安乐侯夫人听她这么一说,便点头,扶着大长公主进了内堂。
蕙如接了下人递上来的麻衣孝带,也做孝子打扮。李晖跪在安乐侯万仞身旁,蕙如跪在另一头。
万仞这几天也都没睡好,双眼浮肿,面目憔悴,蕙如见这样也不行,便让李晖也将安乐侯劝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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