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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准出轨-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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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在将时间的流失,变成一种急促的催促。下属的声音,非常的低,在足以保证任中银可以听到的同时,却也在有意识地防备着,有居心叵测的人,尽数听了去。
灯影,闪闪烁烁,火盆,明明暗暗,声音还在继续,那个人的叙述还在继续,只是,本来静静地坐着的任中银,忽然之间,慢慢地踱到窗前,静静地倾听着那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令人心惊胆寒的事实,刀削般的薄唇,抿得很紧,很紧。
见过惨无人道的,还没有见过如此残无人道的……
胸臆之中,郁结之气渐重,渐重,可是,手下的人,还在细细地诉说,任中银忽然无声地,长长地吐了口气,勉强压抑着情绪,以平静得几乎淡漠的语调,轻轻地说了句:“嗯,本王知道了……”
我知道了……
深远的失望,仿佛是黑色的云朵,只一瞬间,就铺满了天空,那个一向严厉到几乎是冷酷的任中银的脸上,映着重重烛光,忽然间泛出一抹深深的疲惫来。
低低的禀报,仿佛如细水长流,任何一个惊心动魄的字眼,都是来者尽量地淡化。可是,那血腥,却是无法淡化的。那样的事实,依旧触目惊心。
任中银立在窗前,望着薄薄窗纸后的沉沉黑夜,净手紧紧地握在手心,紧紧地握成一团。他的手腕,是那样的用力,用力得,几乎要将指甲折断,才能保持平日的淡漠以及平静。
可是,也只有他才知道,他身上的衣背,早已湿透……
确切地说,当他深埋在那人身边的眼线,夤夜前来,将太子任中炎和二皇子任中垢对于年轻元帅银八的所作所为,作为线报,全部都报上来之时开始,任中银身上的冷汗,就再也没有停过……
话住语停,一抹黑色的人影,对着任中银深深地躬下身去,下一秒钟,那团仿佛墨染云朵一般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处,早已不知所踪。
空荡荡的室内,烛光飘摇,温暖如春。可是,即便是处在如此温暖的室内,那个临窗而立的身影,还是觉得衣背的冷汗正在涔涔而下,没有一刻停过……
此时的他,正在静静地望着窗外的一室冰雪,却又仿佛透过那一地的晕黄,望到了不知何处的彼岸,神色间,静静漠漠,沉默如冰。
如此的毫无顾忌的下手,如此的残无人道的折磨——任中银当然知道,每个月都会病发的太子任中炎,人拿在他的眼里,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可是,他却不应该,却不应该拿那个女人来折磨,不应该,将这一切,都落在那个女人的头上……
不得不说,任中炎和任中垢的惨烈手段,令任中银觉得恐惧,当然他更恐惧的是,如果说,那个女人还没有离开,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加诸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他想,他一定会忍不住提剑,将任中炎和任中垢二人的头颅,全部斩下……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还好,他早他们一步,未雨绸缪;还好,那些折磨和羞辱,并非落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
侥幸,如潮水般而来,瞬间将任中银湮没。仿佛疲惫,仿佛解脱,他面对无垠夜空,微微地闭了闭眼睛。
只是,皇兄,我们这一场兄弟,算是做到头了,你对我不仁,或许,我并不会怪你——谁叫我们同生在王室,生在那个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的深宫之中呢……
可是,你却不应该如此对她,不应该,将这一切,都加诸在她的头上——那么,皇兄,还请你原谅,接下去的一切,皇弟所要你,为此付出的、全部的代价……
过了半晌,那个沉默着的人,终于睁开眼睛,望着屋外的沉沉黑夜,面对虚空,冷冷地唤了一声:“坤……”
有人影,仿佛黑夜的零雪一般,轻俏落地。任中银的身后,那一团烛光不能企及的、浓得仿佛任中银眸子里一般,浓得化不开的阴郁的阴影里,有人轻轻地应了一声:“王爷……”
“去吧,将你应该做的事情,做完他……”任中银的语气很冷,也很沉,仿佛是冰雪挟着的风暴,仿佛是尘砂敲打着的窗棂,那样的简单的、简短的字眼里,也有手足即将相残的无奈……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是的,王爷……”坤在阴影中拱了拱手,然后,轻风过,烛光闪,那一抹人影,早已在这个封闭式的室内,轻雾般地,消失。
飘摇的烛光下,任中银的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淡得几乎看不到的残酷笑意。他一寸一寸地转过身来,映着烛光冷辉,轻轻地,一分一分地,将握紧着的手掌,慢慢地张开。明亮的烛光之下,万物清晰,只见任中银原来白皙如玉的手心里,有五个深深的印痕,那印痕,直接深到了肌肤里。此时,正有殷红的血珠,慢慢地渗了出来,然后,长线般的滑落……
女人,如果说,天暮山之巅,有你的宿命;那么,我的宿命,就是用这双手,沾满鲜血——不论是我的,还是我的、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的、同胞兄弟的血……
女人……
我只愿,用我的残忍,换你一生坦途,我只愿,用无数的血腥,来换你一生的,平安无忧……
天暮山顶,洛暖心愕然而立。她的脑海里,还在回荡着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当然了,还有那句没头没脑的称呼——
你……终于都回来了……
那么,你可记起了一切吗?
V350
你可又知道,你这一次回来,即将面对的是,会是什么……
那样的话,在洛暖心的心里,反反复复地响着,反反复复地敲打着她的心。她的心,剧痛而且迷惘起来,忽然之间,却不能回答自己。
她……终于都回来了……
可是,她却没有记起一切……
而且,她也并不知道,她这一次回来,即将面对的是,会是什么……
仿佛感觉得到洛暖心心里的迷惘,那个声音忽然之间低低地叹息起来:“去吧,去到你想要去的地方去……然后,找到你的、一切的缘起……”
去到她想要去的地方去?
找到她的一切的缘起……
她想去的地方,就是蓝埏所在的地方,那么,她的缘起,又是什么?可会是蓝埏吗?
洛暖心凝了凝神,却没有再想下去。事实上,自从那个梦的开始,自从她在意识到蓝埏正在受尽折磨的开始,她心里的所有的念头,都被覆盖了,此时的她,只想拨开迷雾,坚定地走到蓝埏的身边去。即便,她不能救他于困顿,最起码,在他最痛的时候,身边,有她……
一念起,洛暖心的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她咬了咬牙,急急地越过栏杆,然后朝着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曲折小桥,疾风一般地,向前冲去……
小蓝,你等着我……
越过小岛,洛暖心分花拂柳,一路向前。四周的景物,由繁花似锦,变成绿意葱葱,浓林深处,亭台楼阁隐藏其中,只能看到远处的假山,还有那些气息峥嵘的飞檐兽角。那些隐秘的、阴暗的眼神,仿佛也在注视着她,仿佛想要看看,她究竟是去往哪里。
洛暖心急急地走着,衣带生风,可是,那个片刻前还响在心底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过。
九百九十九阶楼梯,白玉栏杆,直上云天,暗喻至高至尊,纯洁无瑕。头顶之上,天高云阔,白云缥缈。而洛暖心,则是一路急行,直达到山顶上去的。
山顶之上,视线极为开阔。呈献在眼前的,是一片面积极大的平台。那里,白玉为路,青石点缀,视线豁然开朗。平台的正中,宛然伫立着一尊巨大的白玉雕像。这座巨石雕成的成年男子,手中握着万民生息,红尘迢迢,脚下踏着云彩缥缈。他,眸光沉定,流光溢彩。薄唇微微地抿着,坚毅而且高贵,令人烈烈不敢仰视。
那,就是人之一类的统治者,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人之至尊,人王……
不知为什么,洛暖心一看到那个画像,看到那张似乎说不出的熟悉的容颜,就在心里笃定起来。
可是,那一张脸,和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那张脸,却依稀的相似,然后,慢慢地重叠,这感觉,令洛暖心的心,不由地悚然一惊……
她随即苦笑起来。人都说,神,乃是一种虚幻的存在,有着万人万像,千种姿态,怎么会象她心目中的某一个人呢……
再往前去,便是高台的顶端,台下云雾缭绕,有数只仙鹤展翅飞翔,清脆的鸣叫在天地间激起回声。不远处的白云间露出楼露台一角,仿佛海市蜃楼,美不胜收。
可是,站在这高台之侧,站在人王的雕像之侧,洛暖心却微微地蹙了蹙眉,心里为难起来。
此路,无路,此去,无处可去……
她抬头,只看到高天云海,手可摘星辰。她的脚下,却是缥缈的云雾,翻滚奔涌,长流不算。
高天上的风,带着令人缱绻的凉意,轻轻地吹过洛暖心迷惘的心头,可是,她却还在追逐着自己的思绪,追逐着,想要知道,自己究竟要何去何从。
洛暖心站在那地的和风里,就仿佛站在洪荒初始的原野里,不知所措……那个声音明明说,要自己去找自己的缘起,可是,怎么,到了这里,却前行无路了呢……
除夕夜,到处一片喜气洋洋。
在冰雪还在覆盖的燕北边城,家家挂彩,户户点灯,所有的人,都穿着新衣,欢天喜地地准备度过新年……
入夜,万千灯火燃千树,所有的人,都盛装走出家门,来到街前,开始属于他们的除夕了狂欢。
当礼炮响彻天空,当所有人的笑语开始响彻云霄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却没有灯的踪影,没有狂欢的踪影。
这里,是皇家的驿站,灯火森森,人迹全无,仿佛这四周,都笼罩在一片阴森恐怖的气氛之中。
有惨叫声音,从黑暗的某处传来,有什么人在狂笑,有什么,在狂吼,在重重地喘息。漆黑的某处,仿佛蜇伏着一只巨大的兽,要将可以接近的人,一个一个地吞噬。
惨叫,接二连三。伴着刀锋斫入血肉的声音,有什么喷了出来,温热的液体,在漫天的冰凉之中,一分一分地失去温度,然后,又溅上了半空,又溅了谁,一脸一身?
杀戮,在黑暗里进行,所有的人,都看不到对方的脸。只感觉得到,冰凉的兵刃,在无边黑暗里挥舞,每次挥过,都带着斩入血肉的声音。
是谁,将这里变成了人间的地狱?又是谁,在这人人狂欢的季节,在一个,接着一个地被人夺去生命?
漆黑一团的夜,有风在流转,那样的不安的鸣动,就仿佛是谁在黑暗中战栗,在黑暗之中,静静地呻吟。
忽然,无数的火把,燃遍了整个夜空,无数衣袂交错的声音,正在由远及近。、
门“通”的一声,被人踢开了。无数的火把,将黑暗驱赶,将整个空间,照得清晰如白昼。
然后,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完全被封闭的空间。
此时的屋内,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而居中的一人,正一手举剑,放在一个早已吓瘫的人的喉咙上,然后,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将她的喉管割断……
那个人的动作很慢,那一剑深过一线的割法,更象是在享受,享受死亡,享受杀戮……
他手下的人,早已说不出话来,仿佛那剑每刺入一分,意识就被割断一分。而那种死法,简单可以说是凌迟。
所有的火把都颤抖了一下,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而正在割杀的那人,仿佛因为闻到了活人的气息,果断地一剑结束了那人的性命,然后,一手握着带血的长剑,身子一转,就向着门口处走来。
他的头才一抬起,所有的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
那个人的身上,脸上,都染遍了鲜血,可是,他的眸子,却依旧是晶亮的,仿佛是潜伏在黑夜里的、野兽的眼睛,冷光四射,带着极度的杀戮的狂喜。
忽然,他动了,手中的剑,一挥而过,向着那些明的,暗的,手持着火把的人斩去。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却凝住了。原来,另一只手,生生地握住了他的准备挥下的手腕,然后,生生地将他定在那里。
那个浑身是血的人,顿时凝住了。他缓慢地转过了头,却正触到一双湛蓝的,却带着仿佛流动的冰一般的杀意,还有冷意的眸子。
那人一手执着他的手腕,反手夺下他手中的长剑,冷冷地说道:“皇兄,够了……”
皇兄,够了……
那样的带着愤懑和疯狂的话,令那个满脸、满身都是血的人,灵台蓦地一怔,然后,逐渐清明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的本来已经赶赴燕南的三皇弟,又怎么会在这里……
有什么,仿佛闪电劈开了黑夜,仿佛流星划过天际。所有的人都看到,那个浑身浴血的人,怔怔地望着一地的尸体,怔怔地望着自己一身、一手的血,登时呆若木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皇兄,他们,全部都是无辜善良的百姓……他们,都是我胜日的善良民众……臣弟不知道,他们究竟怎么得罪了皇兄你,以致于皇兄要对他们大开杀戒……”
任中银的话,仿佛有冰,仿佛有火,仿佛有一把刀,正慢慢地将任中炎的神经,一寸一寸地割断。
他令人难以置信地抬起眸子,望着平日虽然冷淡,却依旧以礼相待的三皇弟任中银,艰难地张了张口,忽然之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新月在即,他知道,杀戮之魔又会再起,所以,他就令人安排了这一间静室,然后,密令燕北的知州,送了一批死囚过来……可是,事情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颓然倒在地上的任中炎,手触到什么东西,他蓦然回首,却发现,那是被他片刻前杀戮的尸体。那还带着余温的尸体上,衣着整齐,粗布麻衣,一脸的惊恐和惊惧——那不正是寻常百姓的穿的吗?
“皇兄……”任中银的语气,极为沉痛。他望着自己的同胞兄长,然后缓缓地摇头:“皇兄……”
“你可知道,你将元帅之妹折磨到几欲致死?”任中银冷冷地放开手,冷冷地任由任中炎瘫软在被他自己杀掉的善良百姓身上。却在任中银的这一句话里,慢慢地回过神来——任中银说什么?元帅之妹……
V351
难道被自己打入死囚的,不是元帅银八,而是那个在楼中,轻舞曼歌的女子……
任中炎只觉得浑身发冷,额头上,有汗水在不停地渗出……
错了,一定是什么地方错了……
那日,他令人去请元帅银八,然后,在席间将银八逮捕,可是,有谁能告诉他,怎么到了最后,被他打入死囚的,却是银八之妹呢……
“来人,请银元帅……”任中银望着任中炎,手中的长剑“当”的一声,跌在地上,过了少顷,一副担架由远处而来,那上面,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神情悲愤的少年男子。
那五官,那表情,赫然就是年轻的元帅,银八的一张脸……
他的身后,同样是一副担架,那上面,却是一个全身如烂泥一般的女子。那个女子,长发披散开来,如水一般的散在担架上。可是,整个人,却只有眼珠,是一转一转的。
此时的她,乍一看到任中炎,忽然发疯似地,发出兽类一般的嚎叫。然而,那嚎叫,却是咿咿呀呀的,无论怎样的悲愤,都只是在喉间,永远都无法表达……
眼泪,不停地从她苍白得腊黄的脸上流下,那个女子的眼里,映着重重火把,露出了悲愤的,悲恸的,令人几乎绝望的眸光……
那一个,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的,可就是那个曾经被困入死牢的年轻元帅……
元帅之妹,银伶……
任中银语调沉重,神情悲哀。他望着任中炎,摇头:“皇兄,你试想一下,我一国的太子,竟然做出此等事情出来,若是父皇知道了,若是我胜日百万黎民知道了,又将会是多么的失望……”
任中炎忽然之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年轻的元帅,慢慢地从担架之上坐起,然后伸手解开衣襟,语气冷冷地说道:“银八有妹银伶,同银八乃孪生兄妹,自小相貌极为相似。而舍妹淘气,喜欢以男装行走天下,而今,她年已自立,所以,银某将她接至身边,却不料,也因此断送了她一生的幸福……”
年轻的元帅银八,慢慢地脱下身上的第一件衣服,众人只看到,他的瘦骨嶙峋的背上,有一条贯穿性的伤口。而他的胸前,则露出了一马平川——任谁一看,都明显可以看出,眼前担架上所坐着的,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男子。
银八的话,还在继续,满是悲愤,满是绝望。他说:“真想不到,太子一心陷害在下,一边派人伏击,一边竟然如此对待舍妹——先是毒哑了她的喉咙,然后,还挑断了她全身的经脉……太子……”
听了年轻元帅如泣如诉的痛诉,所有的人,都开始低下头去,所有的人,都在为他悲哀,为他悲愤填膺。
太子残暴,一则任意杀戮,二则残害女子——让这样的人做他们的太子,真的是叫天下人,情何以堪啊……
“罢了,罢了……”任中银来到银伶的担架之前,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银伶,本王知道,你可以听得到本王的话……那么,本王在诸将面前许媒——我任中银,将许银氏,一生安稳无忧,一生,不离不弃——从今天起,你将是我任中银的平王妃……”
一生,安稳无忧,一生,不离不弃……
从今天起,你将是我任中银的平王妃……
担架上的女子,忽然之间,就潸然泪下……
够了,真的,够了。事到如今,还有这个她喜欢了良久的男人,爱她,疼她,那么,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值了……
然而,自己这残破的身体,无法表达的歌喉,要来何用呢?
银伶摇头,然后泪水更急地涌下……
“不要放弃,银伶……”仿佛知道那个绝望的女子,在想些什么,任中银忽然之间微笑起来,笑中带泪。他说:“我知道,我们父王的殿中,有来自远帮的断继膏,可是续一切断骨……而你的喉咙,我想,还是有的医的……”
“虽然你以后,不能再跳舞,可是,我却会永远记住你跳舞的样子……而且,你的歌,很好听,你也还可以唱歌给我……给我们的孩子听……”
不能再跳舞,可是,我却会永远记住你跳舞的样子……
你也还可以唱歌给我……给我们的孩子听……
没有什么誓言,可以美丽得过此刻任中银的话,就如没有什么,比任中银的真诚,更能打动人的心一样。
在场的人,看着,听着眼前的一切,忽然之间,潸然泪下……
如此残暴不仁的太子,偏偏却摊上了如此仁义重情的弟弟……
霎时,任中银的身影,在众人的心中,无限量在高大起来。
银八的眼泪,忽然之间,也流了下来。
他挣扎着起身,然后拜倒在任中银的脚下,发出一声音悲恸混和着感动的近乎嘶吼的声音:“殿下……”
“银元帅请起……”任中银的一只手,还抚在银伶的发丝上,可是,他的另一只手,却扶起了年轻的元帅:“本王要回京面圣,所以这边关的一切,都要靠你了……”
“但凡殿下令,银八无有不尊……”银八起身,望着自己虽然泪痕满面,可是,依旧因为幸福散发出夺目光彩的妹妹,眼泪,再一次,模糊了眼睛……
如此殿下,夫复何求?
如此夫婿,何生修来……
“皇兄,真的想不到,你会做出此等事情来……”忽然间,一声叹息,从人后传来,众人让开一条道路,只见二皇子任中垢慢慢地从人后上前,拿出绢布,轻轻地帮任中炎擦拭脸上的血迹,脸上的表情,也是痛心疾首的:“皇兄,你错了……”
皇兄,你错了……
任中炎微微一愣,再望了一眼眸子深处,深得不见底的任中垢一眼,忽然间,静静地笑了起来。
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真的是这世上,真的是,并不缺少真相,而真正缺少的,却是机会。只要在适当的时机,被人们看到了最适当的真相,那么其余的一切,都成了顺水推舟……
原来,真的是,无论什么样的真相,都是可以改写,可以凭人力做出来的……
成王败寇,原来并不是单单地指一句谚语,而还是一种说不出的解脱和萧瑟之意啊……
只是,二皇弟,能如此轻易地借刀杀人,如此轻易的借别人之手将我锄除。可是,养虎终成患,即便人无伤虎意,须防虎伤人……
那么,与虎谋皮的你,想来他日,你的下场,必定和我如出一辙……
不过,那些他日,那些不属于他的尔虞我诈,他已经无缘可以看到的了。除下了外表尊贵眩目的金锁链,除了那早就厌倦的他的辉煌的政治生涯,除去他的桎梏,他的束缚。
他忽然萌生了一种解脱一感。
另了,这座黄金的牢笼,别了,还有一切都再与他无关的、一切的一切荣华富贵,权柄在握,将从此刻开始,改写……
许久之后,人们都还记得,这一年,还有这一个新春,甚至,都还记得那一个新春,和那个新春之后,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那一年,是炎帝四十年的开春,才刚过了十五。胜日皇朝的朝廷之中,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太子任中炎,因为草菅人命,并加陷害一国忠良,所以,被褫夺一切爵位,永囚瀛台,终身不得自由……
得些消息,朝中一片哗然,然而,远方的远方,却有人轻轻地松了口气……
太子之位,再一次悬空,于是,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东宫之位,会花落谁家……
当声望正高,威望正盛的任中银,逐渐成为人们的热门话题时,那个边关之帅,早已轻骑千里,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燕北……
燕北的雪,还没有开始融化,燕北的雾,还在笼罩城池,只是,春天已经来了,冰雪的融化,还会远么?
去岁的冰雪消融,来年的草长莺飞之时,这一片塞外荒漠里,又要有多少的血,会洒落在这一片鲜活地土地上……
历史,从来用血和生命来书写,可是,全部都是浸满着血的历史书页,却总是令人,不忍卒看……
塞外的冰雪,依旧封锁大地,那一入眼的苍白,折射着逐渐鲜活的丽日,使人们的脸上,都渐渐地生出了一抹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暖意。
寒冬,即将过去,又一年的草长莺飞,堤岸杨柳,又即将到来……
烈焰的旌旗,在一地皑皑洁白上,迎风飞舞。远来的风,依旧还带着寒冷的冰雪的气息,静静地扯着人们的发丝——即使是开春了,冰雪依旧铺满,人心依旧悲凉……
这一天,天气独好。一身白衣的烈殒天站在帐外,手里握着胜日军营得来的情报,文弱的双眉蹙了又蹙,然后,他手掌一收,将那片锦帛在手心里慢慢地握紧,慢慢地揉碎。
然后,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音,薄唇轻启,吐出冰寒至极的话来:
“真是可惜啊……”
“可惜我曾经为他们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真是可惜啊……
可惜我,曾经为他们做了那么多,那么多……
可是,他们还是功亏一篑……
V352
那一声叹息,轻如流风,轻如空气。才一吐出,就消散在一流而过的风里,再也无迹可寻……
然而,他的叹息,却是无可无不可的。那语气,就仿佛是风吹柳絮,扬起三月的春枝,而他,却在堤岸杨柳之侧,轻拈柳枝,淡然处之。
那神情,云淡风轻,风雾缥缈,就仿佛,那些胜日营中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权杖易主,那一场兵不刃血的明争暗斗,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而他的叹息,则是对着身边的一个男子发出的。那个男子,形销骨瘦,几乎脱形。然而,一身华贵的衣服,却可以衬托出他依旧完美无缺的身材。而此时,他的眸子则是微微地闭着的,微微地,微微地,没有一丝的表情。那五官,赫然是烈焰太子烈昊天的五官,那模样,也是他的模样。可是,此时,任谁也无法将这个病弱得仿佛在苟延残喘的男子,和那个曾经决战于千里之外,英武俊朗的皇太子相提并论。
一朝风花雪月散,谁人风中立孤宵。
烈殒天的脸,忽然绽出一抹传的微笑出来。那抹笑,仿佛是鸢尾的绽放,仿佛是落英的缤纷,那兵带着春花般灿烂的笑里,又带着狐的阴险,带着狼的怨毒,还有狮的危险,虎的残暴——那是一个混和了魔鬼和天使的特质的微笑……
明丽的日光,照在烈昊天的脸上,使他的原本苍白到几乎是腊黄的脸,更加的苍白,以及腊黄。看他那神情,仿佛是墨染了的落红,生命的迹象,正慢慢地,一寸一寸地脱离。
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向来高傲得只看得到天的皇兄,会变成今日的样子。明媚的日光下,烈殒天的眸子,令人不易觉察地变了变。然后,他俯下身去,替烈昊天遮住扑洒在他面上的日光,静静地望着他憔悴冷淡的样子,忽然间,眉间含笑地问了句:“皇兄,这结果,是不是你一早就料到的呢?……抑或说,你早已知道,即便他二人联手,也并非任中银的对手……”
他的远瞻万里的皇兄啊,你可还有什么,是算不到的呢?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战谋战略……
还是,人的心,人的肺?
你的这一生,惊才绝艳,傲视天下,从来,所有的人,只配匍匐在你的脚下,从来,你的眼里,只看得到蓝天银海……可是,却为什么,只是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你便轻易地将一切,都放下了……
值得么?不值么?
而今的你,甚至连健康都已经没有,那么,在你的心里,可曾有半点的后悔之意……
要么忍,要么残忍。可是,你不准备忍受,对于那个女人,却也做不到残忍。你对之残忍的,到头来,只不过是自己而已……
可是你真正痛的,不单单是你自己,还有他……
烈殒天的神情,带着花落时的萧瑟和荒凉,了无生意。背对着阳光的,明明暗暗的他的脸,有重重的阴霾乍现,乍停。背阳的男子,忽然之间仰起脸来,对着烈昊天无声地冷笑:
“可是,皇兄,不知道你有没有料错呢……这一切,只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请你,拭目以待,我终会将那人,踩在脚下……”
烈殒天带着无限杀意和冷意的话,在一掠而过的冷风里,迅速地消散,可是,那样短的时间,烈昊天,已经尽数的听在耳里。
然而,听到了,却未必会作出反应。就如此时,仿佛疲惫,仿佛虚弱,烈殒天如此斩钉截铁的话,却只换来躺椅上的人,静静扯了扯唇。他摇头,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淡然,还有随意,一种仿佛厌世的,冷淡的疏离态度:“随便吧,只要你喜欢就好……”
随便吧,只要你喜欢就好……
那语气,并非无奈,只是,字里行间,却也听不出半点关心的意味。
只能说,短短的,不过一月的时间,外面的变化,固然之天翻地覆,而这个皇太子的变化,却更有甚之。当日的决绝和取舍,换来今日的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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