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为谁风露立中宵-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作者:云初情
【由文,】
☆、第1章
沈容容坐在杏花树下的秋千上看书,她在看一本《东昭当朝名仕录》。这之前,她用了七天的时间,分别看过了《东昭国史》、《东昭律典》、《东昭风土杂录》,还看了一本《四国方术异闻集》。
但是,好像对她并没有什么用处,既帮不了她回去原来的世界,也似乎对她在这里生活下去没有什么帮助,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来。
她穿越了。
七天前,她还只是一名忙得晕头转向的外科大夫,因为误闯医患纠纷现场,为了救人,她挨了一刀,晕了过去。
醒来,她就穿越到了东昭。
醒的时候,照顾她的女孩叫长平,自称是从小服侍她的奴婢,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是个长着柳眉杏眼,十分温顺可爱的小姑娘。沈容容胡乱撒了个失忆的谎,没想到,这里的人就真的都信了。
后来,从长平那里,沈容容陆续知道,东昭国位于大陆之东,自开国经历三朝至今已有百年,只因天家姓凤,故也称东昭凤朝。她的灵魂进入的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沈容容,今年十八岁,是当朝安平候沈仕霖的掌上明珠,也是东昭赫赫有名的美人,三年前嫁给当朝三皇子静王凤静熙为妃。只是,似乎夫妻感情并不融洽。因为沈容容自婚后,和那个皇子少有接触,常常以散心之名出宫到别苑居住。三个月前,她住进娘家陪嫁的这间位于皇城外依山傍水的别苑后,一直闷闷不乐,直到那天她突然投湖自尽,而自尽的原因,没有人知道。沈容容估计正是因为投湖这件事,她才穿进这个沈容容的身体里。
她成了一名好像不太受宠的皇子妃。好处是,她变成款婆了;至于坏处,沈容容还没有想过,这是她的习惯,只要还没发生,她总是不爱想不好的事。
沈容容往下翻了一页,上面写着静王凤静熙,皇三子,睿慧绝伦、俊逸雅致,国士无双,天妒英才。说的,是她的丈夫。
看了一会儿,她问站在旁边的长平:“长平,原来民间对静王的评价这么高。”
长平规矩地站在旁边,细声回答说:“殿下少年时就扬名四海。”
她有些好奇:“我记得你告诉过我,静王天生残疾,身体不好,封王前常年隐居深宫之中,封王分府后也是深居简出。”她弹弹书册,哈哈笑道:“这名仕录上居然说,他写了东昭第一兵书。没上过战场的人,写的也能叫兵书?这马屁也拍得太露骨啦。”
“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咱们家二少爷是武将,以前在府里,奴婢曾听到老侯爷同二少爷闲谈,说起殿下的兵书,二少爷很是称赞不已。”
沈容容吃惊地挑起眉:“是不是真的呀?那我倒真是对他有点好奇了。”
长平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迟疑道:“小姐,您怎么突然……”她没敢说下去,心中却忍不住想到:自从前几天坠湖失忆后,小姐似乎性格变了不少。
沈容容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笑道:“对静王感兴趣?”
长平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像是怕说错话一样,慢慢地点点头。
沈容容耸耸肩:“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啦,他是我丈夫,总得了解了解他吧,知己知彼嘛。”
“可是……”长平张了张嘴,慢慢垂下头去,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只是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沈容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低下头继续看书。
从今天早上有个侍从跟长平在园子门口说过话之后,长平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一个上午了,她冷眼看着,长平好几次对她欲言又止,却仿佛怕着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长平不说,沈容容也就没问。
她刚刚穿越到这里,虽然这里的人似乎对她“失忆”的事情深信不疑,并不代表以后不会起疑。一旦有人起疑了,她就会很麻烦。她不怕麻烦,但她不喜欢麻烦,所以,她还是情愿以不变应万变。尤其对于一头雾水的事情,不要随便乱下结论、不要轻举妄动。这是她在当外科医生的过程中积累的经验,她相信,这条经验在很多领域都是通用的。
过了一会儿,长平像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气,小声问道:
“小姐,您……想见静王殿下?”
“有点想吧。”沈容容沉思了一下,说道:
“毕竟他是我的丈夫。只是,”她耸耸肩,无所谓地说:“这么久了,他没有来找我,也没有派人叫我回去,看来他并不愿意见到我,不是吗?”
“不是……不是的……”长平小声说,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咦?我不是失宠吗?”沈容容惊讶地看着长平,她记得长平说过,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并不亲密。
她耐心地等长平说下去,没想到,长平却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被畏缩所掩盖。
她索性将书本合起来,直直地盯着长平说道:“好啦,长平,到底怎么回事?从我醒来一见到你直到现在,你老心神不宁、欲言又止的。这都多少天啦?你不难受,我看着都要被你憋死啦。”
长平闻言几乎惊跳起来,怔怔地看着她,脸色变了又变。
沈容容耐心地等着。
挣扎了片刻,长平突然直挺挺地跪下来,吓了沈容容一大跳:“长平,这是怎么啦?”
长平望着沈容容,豁出去道:“小姐,奴婢斗胆,求小姐去看看殿下吧。”
沈容容一愣:“看谁?”
长平颤抖地深吸口气,索性一股脑全说了:“从来别苑,这三个月来,小姐一直把静王殿下安置在清波阁,命人看着,不许任何人随便进出。”
沈容容愣了一下:“你是说,我把他给关起来啦?”
长平连连摆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那他现在怎么样,还活着吗?”沈容容冷静地问。
她心想:怪不得她在这里这么久,那个皇子居然不闻不问,原来是以前那个沈容容把人家关起来了。
长平低垂着头,不敢回答。
沈容容看她一眼说道:“私囚皇族是死罪。你再不说清楚,我就收拾细软跑路啦。”
长平飞快地望了她一眼,小声说:“从前天晚上开始,殿下便水米不进,刚才清波轩的林护卫说,殿下已经不省人事,再这样下去,怕是……”
这么严重?!沈容容吓了一跳,忙问道:“在哪里?”
“小姐?”长平不知所措地看着沈容容蓦地从秋千上跳下来。
沈容容道:“别小姐啦,还不快带我去救人!”
“是,是,小姐。”虽然对于沈容容居然主动提出去救凤静熙充满疑惑,但长平也不敢多言,赶紧站起来领着沈容容一路赶往清波阁。
到了清波阁,直奔庭院正中的卧室,沈容容一把推开大门,立刻又“砰”地关上。她转过身来,平静地交代守院子的家丁全都退到院外候着,没有她的吩咐不许进来。
等院子里看守的人都退出去,沈容容把长平留在外面,深吸口气推门独自进去。
此时正值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屋内却暗淡阴冷,靠墙一张雕工精致的檀木床上,一个男人四肢大张、赤身地被绑在上面,头垂向床的内侧,无声无息、一动不动。
她苦笑地想,这个身体的前主人可真是胡来,不仅囚禁皇子,还把皇子扒个精光吊起来。如果不是多年身为医者养成见死要救的强迫症,她现在就想立刻掉头跑路。
沈容容拉过床内叠放的一张锦被,轻轻盖在他的身上,也因此看到他的正脸,不觉一怔,眼前男子十分年轻,果如名仕录上所载,身带残疾,双脚一大一小、双腿一长一短、十分枯瘦,一望即知萎废多年,却一张脸生得清逸俊秀到了极处,只是此刻双目紧闭、面色灰败,若非胸口尚有微微起伏,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已没了呼吸。
七手八脚将绑住凤静熙的绳索解开,她注意到,在他的手腕和脚腕上留下了触目心惊的青紫痕迹,手脚也已淤紫发涨,触手之处,却十分冰凉,显然是被这样绑了多日,导致血液严重循环不畅。
沈容容忍不住皱起眉头,以前当医生的时候,她曾经见过类似的情况,那种麻痛十分剧烈,甚至常常能将人自昏迷中痛醒,然而凤静熙却始终昏迷,连吭都没吭一声。
她按了按他的脉,又查看了他的身体,心里一沉。
凤静熙的情况并不好,除了被绑缚的手脚外,浑身滚烫,虽然外表乍看之下不见明显伤痕,细看却遍体密布重重针痕,在一些特殊的经络穴位,针孔周围更有淡淡青紫的痕迹,已微微发黑。
沈容容出身中医世家,自小学习人体经络、针灸之术,一想到那些穴道被银针刺进去的后果,不禁直犯哆嗦。心中暗想,就算有天大的仇怨,这下手也实在太狠了,摆明想叫人生不如死。
☆、第2章
她叹口气,不愿再多想下去,眼前还是救人要紧。
叫来长平,沈容容开门见山地问:“我对他干了什么?”
长平闻言,腿一软“噗通”又跪了下来。
沈容容头痛地揉揉额角:“长平,我都要被你跪晕啦。”她一边拉长平,一边说道:“我没别的意思,不是要救人吗,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救?”
长平只是跪着,浑身直打哆嗦。
沈容容无奈,只得道:“去把我的药箱拿来。”凤静熙身上的针孔是行家手法,那个沈容容肯定懂医理。
果然,长平应了一声,很快从角落搬来一个箱子打开。
沈容容目瞪口呆,只见小箱子共分两层,箱盖内侧绒布为里,上面密密排满银针,下面一层则整整齐齐码满瓶瓶罐罐。
她愣了楞,对长平苦笑道:“我想,这肯定不是用来帮他治病救命的,对不对?”
长平垂眼直挺挺立在一旁,手指悄悄捏着裙角,不敢说话。
沈容容摇摇头,翻翻箱内的瓷瓶,果断道:“去帮我端一盆热水,再弄一坛烈酒来。”
等长平将东西端来,沈容容从容地净手、将银针消毒,捻起一根,沉吟了一下,照准穴位扎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声微弱的低吟从凤静熙口中发出。
沈容容手腕微提,取下银针,冲着凤静熙轻叫道:“凤静熙?”
凤静熙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沈容容以为他没听到,随手推了推他,没想到,手刚碰到他,他闷哼一声,哆嗦起来。
沈容容心里一惊,扭头小声问长平:“这样多久了?”
长平低下头。
沈容容沉声喝道:“长平,快说!”
长平一惊,飞快地抬了一眼,看到沈容容居然沉下脸,只得硬着头皮小声道:
“大约从三个月前开始,小姐将殿下关在这里,每次小姐来,都不许我们进去,也不许我们靠近庭院,小姐离开后,殿下都不太好,虽不出声,但仿佛很疼的样子,碰都碰不得。”
沈容容问:“还有吗?”
“小姐……不许我们给静王殿下饭食、只给少量饮水……”
看着长平欲言又止的样子,沈容容愣了愣:“……还有?”
“……”
沈容容说道:“长平,你再吞吞吐吐下去,等他咽了气,我也不用救人啦,咱们直接跑路吧。”
长平一咬牙,索性全说了:“小姐,您……您七日前打折了殿下的腿。”
沈容容再也镇定不下来,用力一拍额头惨叫道:“凌虐皇子,沈容容你坑爹啊。”
长平惶惶地看着她。
沈容容深深吸口气,将更多的国骂吞回去,当务之急,救人要紧。
她伸手过去摸凤静熙的腿,头大如斗,这沈容容太狠了,打断了凤静熙一双小腿,还打碎了他右脚的脚踝。
她看了凤静熙一眼,忍不住心里再次暗骂那个沈容容残忍,凤静熙左腿较右腿短,如果走路,必然只能依靠右腿为支撑。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多大的仇啊,至于么,打碎脚踝,这不是想彻底断了他走路的希望……”
长平闻言偷偷看了凤静熙一眼,只见他像个死人一般,任人摆布,迟疑了一下,安慰沈容容道:“殿下右侧身体已久无知觉,平日卧床居多,偶尔出行,也以软轿代步。”
沈容容呆了呆,不自觉一屁股坐下道:“他还有什么毛病,你一次都交代清楚行不行。”
长平低着头,更加压低声音道:“殿下素有心疾、喘疾,右耳失聪、右眼失明,右颜麻痹……”
沈容容立刻发现不对劲:“全是右边……中风了?”她疑惑地看看凤静熙,据她所知,凤静熙不过二十二岁,这个年龄,中风几率蛮低的。
长平顿了一下,低头不敢回答。
沈容容立刻瞪大眼睛:“又是我害的?!”
长平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她又看了凤静熙一眼,见他依旧一动不动,才含含糊糊小声道:“奴婢也是听宫里传闻,三年前,殿下曾突染重病,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从此……”
“……”沈容容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重重叹口气,想了想,列了单子给长平,让她去准备。
待长平出去,她坐到床边,见凤静熙依旧闭着眼睛,她想了想,同他说道:“凤静熙,我等下要为你接骨,说实话,很疼,请你忍耐一下。”
这里没有麻醉药,除了忍耐,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话了。
凤静熙只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沈容容也不管他听到没有,说完就开始仔细地再次检查凤静熙的腿,原本的沈容容在打断凤静熙的腿后,没有为他进行医治,但不知那沈容容用了什么法子,凤静熙腿上的肌肉并未发生坏死,算是暂时保得他免去截肢的厄运,但终究延误了七天,这里的医疗条件远远不如她那个时代先进,她也仅只在读书时随做中医的祖父学过正骨术的皮毛,心里其实没有多少把握,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
待长平将她需要的老参汤、烈酒、布巾、滚水以及替代石膏的竹板送来后,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叫长平帮她将凤静熙重新绑起来。
长平一听,吓得脸色一白。
沈容容忙安抚道:“我要为他接骨,肯定剧痛难忍,不绑住他,万一他一动,可能反而影响手术。”
长平这才松了口气,利索地帮着她以宽布带将凤静熙固定在床上。
沈容容喂凤静熙喝了老参汤,过了一刻等老参汤的药力发作,又以烈酒消毒双手后,将银针刺入凤静熙睡穴,待凤静熙昏睡过去,她开始动手替他放出伤处的淤血、并进行接骨。
因为有前世外科手术的经验,沈容容下手相当果断利落,但剧痛还是让凤静熙从昏睡中醒来,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着,喘息也渐渐变得粗重,十分吃力,忽然,就见凤静熙闷哼一声,身子一僵,随即头软软地垂下去,再没动静。
沈容容在凤静熙身体开始颤抖的时候,已果断地叫长平以她事先教授的特殊手法钳住他的膝盖,防止双腿移位,见他突然昏死过去,脸色大变,心知剧痛引发了心脏病,她立刻放开凤静熙的右脚,上前对他进行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大约五六次之后,一声低弱的j□j自凤静熙口中溢出。
见凤静熙悠悠转醒,沈容容靠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凤静熙,你很棒,我知道没有麻醉情况下清淤、接骨的剧痛,你却能够坚持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常人所不能,我们一起努力,最后把你右脚踝的断骨接上,你以后才能少受些罪。”
因为之前,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凤静熙都对她不加理睬,所以这一次,她也没抱得到回应的念头,没想到,她抬起头就望入一双清辉璀璨的凤眸。凤静熙只看她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但只这一瞬,已经让沈容容大为惊艳震撼,不自觉心里就相信,他一定可以坚持住。
沈容容面色一整,凝神静气,待觉察到凤静熙呼吸转稳,她立刻抓住时机动手,快速完成接骨并以竹板固定双腿以及右脚踝。做完这一切,沈容容已经大汗淋漓。
抬眼看凤静熙,经过这番折腾,他已极度虚弱,静静闭着眼睛躺在榻上,脸色青惨、除了心口微弱的起伏,几乎看不出他还是个活人。眼中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感动,沈容容温柔地掠开黏在凤静熙脸颊上的几缕被汗水浸湿的乌发,用干净的布巾轻轻替他擦去脸上淋漓的汗水。
她没想到,这样身体状况的他竟能在不上麻药的情况下,硬撑下了整个诊治过程,且几乎连吭都不吭一声。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和忍耐力,她简直无法想象。
沈容容握住他冰冷的左手,轻轻地、感动地对他说:“凤静熙,辛苦你了,你非常非常棒!”
凤静熙无力地躺着,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但微不可见地轻轻点了点头。
见他竟然回应了自己,沈容容心里一阵高兴,她摸摸他的头,一边替他整理盖在身上的锦被,又捋捋他的头发,一边柔声对他说道:“你再忍耐一下,我叫人移你到芙蓉楼修养。”
说完,她嘱咐长平:“这屋子太冷,不能呆。你马上去芙蓉楼收拾一下,把屋里烧暖,把今天上午晒的被褥铺好,再去烧点热水,我得帮凤静熙清洁一下身体。”沈容容从妆台拿了眉笔,脑海里飞快地想着幼时外公逼着她背的本草纲目,写了张舒缓消炎的方子递给长平:
“让厨房的人照着这个方子去药铺里抓药,烧水的时候放进去。再叫两个手脚稳妥的人来帮我把王爷抬到芙蓉楼。”
长平拿着单子走了没多久就带着两个看来十分稳重的家丁抬着一张软榻回来,并告诉她芙蓉楼已经准备妥当。
沈容容细细交代两个家丁怎样移动凤静熙后,与他们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凤静熙移到软榻上,放下他的时候,见凤静熙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她小声问:“哪儿不舒服吗?”
☆、第3章
凤静熙闭着眼睛没说话,似在忍耐着,半晌,轻轻摇了一下头。
沈容容放下心来,一边用锦被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并在他脚下垫上枕头抬高双腿的位置,一边跟长平说:“长平,你再跑趟厨房,让厨子师父用母鸡熬盅汤,等汤凉了,把浮油撇了,用上好的米,碾得细细的,用撇过油的鸡汤在砂锅里熬,起锅时放一点点盐,然后只舀了浓米汤送一盅到芙蓉楼去。”
长平答应了,正要走的时候,沈容容又不放心地再三叮咛:“千万交代厨子师傅,不要放油,少放盐。”才放长平离开。
等长平走了,沈容容亲自带着两个家丁小心翼翼抬着长榻,将凤静熙一路抬到芙蓉楼。
芙蓉楼里,火盆将屋子烧得暖意融融,角落的熏炉里燃了安神香。
因为凤静熙双腿都打了固定的夹板,沈容容亲自替凤静熙洗了头发,又用放了舒缓消炎药材的温水替他仔细擦过身体,换了干净的里衣,叫家丁进来将凤静熙抬上床榻,又将他的双腿用枕头重新垫到略高于心脏的高度。看着他清清爽爽躺在床上,盖得暖暖的,墨黑的长发带着微微的湿气,散在月白色的枕头上,他看起来还是很虚弱,脸色苍白得厉害,但呼吸平稳,连之前强忍痛楚的神情也和缓了许多。
这个时候,长平回来说,已经交代好厨房,等米汤熬好就送来。
沈容容满意地点点头,才开始感到自己腰酸背痛,浑身粘腻腻的全是汗。
她捶捶肩膀对凤静熙说:“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洗澡,等我回来喂你喝汤。你肠胃弱,这几天先吃点流食,有利于吸收。”转头又嘱咐长平:“照顾好他,有什么情况叫我。”
说完,沈容容到浴室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披着一头的秀发出来。
凤静熙静静躺在床上,也看不出是醒着,还是已经倦极而眠。她随意地走到窗前,推开窗,庭院里,晚风徐徐夹着如丝的细雨,拂来阵阵草木的清气,晚阳柔和的光芒透过窗前的丛丛竹叶照到屋子里,洒下淡淡的金红与竹叶精秀的剪影,沈容容看着院子里开始抽嫩芽的树木、垂绿的芭蕉,叫不上名字的花朵,鹅卵石铺的小径,顿觉心旷神怡。
“呼……下雨了。”她伸展双臂,一脸享受万分。
长平走过来递给她一杯茶,向窗外看了看:“小姐在看什么?”
“看外面呀,你瞧,多美。”沈容容指着细雨里的一轮红日,深深地叹息。
长乐不解道:“小姐,这有什么好看的?”东昭国一到春天,天天都这样。
“哎,你不懂,”沈容容趴在窗上:“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
记得去年和几个朋友到婺源旅行,当时他们租住在一家当地老乡家里,老乡的家是典型的徽式建筑,高白墙、灰瓴瓦,氤氲在雾蒙蒙的小雨里,院子里种着青竹,大瓦缸里植了荷花,坐落青山碧水中,没有钢筋水泥,没有汽车废气,享尽天地灵气,让她流连忘返。那时候,她曾想,要是一辈子能在这种地方生活,那简直是人间一大美事。如今,因缘际会,她竟然坠入古代,过上这种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的梦寐以求生活。
沈容容舒服地伸个懒腰,虽然这个身体的正主似乎惹了不少麻烦,但这么滋润的生活实在美好,俗话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享受一天是一天。
正在她感慨万分的时候,身后一阵低低的咳嗽声传来,沈容容才想起凤静熙大病未愈,她连忙关上窗户,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能受风。”
她走到床前,替他掩了掩被子,抬起头,意外地发现,凤静熙正静静看着她。沈容容震撼,之前她一门心思都在替他正骨,尚且为他一瞥惊艳不已,如今,清清楚楚看清他的样子,不禁心中涌出一股酸楚。那双眼睛,左眼宁静璀璨,如揽九天星辰,右眼却无力半敛,张不开、合不上、动不了。
沈容容前世是医生,形形j□j的病人、伤状见过无数,她以为她的心已经足够硬,此时,还是忍不住眼眶微酸,不自觉伸手抚摸他的额头,柔声轻语:“放心,你会好起来的。”
说完,她怔了怔,自嘲地笑了,前世,她做医生,安抚病人专业、敬业,但其实脾气不算太好,勉强称得上和气,也绝对扯不上温柔,如今遇到凤静熙,竟然就学会了软声软语。她叹口气,直起腰。以现在这个沈容容的身份与凤静熙的关系,她可没想过会听到他的回答,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她转身的时候,听到身后轻轻“嗯”了一声。
沈容容惊讶地回过头,却发现凤静熙已经又闭上了眼睛,俊秀宁静的脸庞微微向床内侧着。她愣愣看着凤静熙垂下的眼睫,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如今,正像两把墨染的扇子,遮住一双星眸,在他的眼睑留下弧形的阴影,实在是一副又淡漠又美丽的画面。
正在这个时候,传来敲门的声音,是厨房送了熬好的米汤过来。
沈容容让长平去开门把米汤端进屋,她问道:“对了,长平,去找个大夫来。”
长平答道:“小姐,这座别苑较为偏僻,我现在就让家丁快马去城里找大夫,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赶回来了。”
沈容容闻言十分惊讶:“啊?那这些药材你从哪里弄来的?”之前见长平很快就把加了药材的热水准备好,她还以为这附近就有医堂药铺。
长平忍不住笑道:“小姐,您真是的,不会连这些都忘了吧?这些寻常药材,哪个大户人家没有些存货,何况咱们家,根本不需要到药铺去现抓。”
沈容容没说话,心想,原来这就是贫富差距!
她摸摸鼻子,对长平说道:“等明天大夫来了,叫大夫给王爷诊脉,但记得,别透露咱们的身份。”
“我记住了。”
“成,那你下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折腾了一天,赶紧去吃饭吧。”
见长平欲言又止,沈容容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小姐,那您呢?”
沈容容举举食盅,又冲着床上努努嘴。
长平忙道:“小姐,这种事让奴婢来就好。”
沈容容摆摆手,很务实地说:“他这样子,离不了人,你先去吃,等吃完了过来换我,我再去吃。”
长平还要说什么,沈容容已经站起来轰人:“行了,年纪轻轻,怎么那么啰嗦。”说完,当着长平的面,“砰”地把门关上了。
打发了长平,沈容容转回床边,跟凤静熙说道:“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
她在他身后垫了厚厚软软的迎枕,让他半靠躺在床头,问他:“这样靠着,行不行?”
凤静熙低低喘了好一会儿,闭着眼睛,点点头。
沈容容低头看着他,他的下巴瘦得发尖,睫毛长长翘翘的,秀气的眉尖轻轻蹙着,薄唇微抿,忍着不适,像个固执的孩子,她心里忽然就生了促狭,故意逗他:
“喂,你一直这样闭着眼睛,小心把米汤吃到鼻孔里。”
对方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沈容容暗暗扮个鬼脸,到桌边盛了米汤,试了试味道,满意地点点头,坐回他的床前,发现他已经睁开眼睛,正在看着她。
沈容容对他举举手里的碗,可恶地笑道:“营养又好吃。”
手里却用汤匙舀起一小勺,轻轻吹温,小心翼翼送到他的唇边:“尝尝看。”
他默默看了她半晌,薄唇微启,却不是喝汤,而是终于开口同她说第一句话,他说:
“你是谁?”
“咦?” 沈容容怔了一下,随即干笑:“我是沈容容呀。”
他看着她,浸了雾气的眼瞳清冷如泉,一字一句慢慢地说:“你不是。”声音低虚,但十分清晰而肯定。
“我是。”她眨眨眼,死不认账。
“你不是。”他低声又重复了一遍。
沈容容被他笃定的语气说得心头一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里的汤匙,在碗里轻轻搅合,细声细气地说:“王爷说笑了,我不是沈容容又是谁?”
他咳嗽了一会儿,慢慢地闭上眼睛,半边容颜麻痹,加上身体极度虚弱,让他说话十分吃力,但吐字虽慢,却很清晰,他问她:“你二娘娘家姓什么?”
沈容容闻言立刻安了心,气定神闲地答道:“忘了跟王爷说,我七天前掉到湖里差点淹死,等我清醒了,已经失去了记忆,如今,我连我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哪会记得什么二娘三娘的名字。”一边忍不住心中囧囧有神,看起来沉静凉淡的凤静熙竟然问出这样刁钻古怪的问题。
凤静熙睁开眼睛,看她一眼,轻声说:“沈容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她淡定地看着他:“那又怎么样?”
他慢吞吞地说:“你的字太丑。”
“……”她撇撇嘴:“你又没看过我写字。”
他低低地喘息了一会儿,轻轻开口,低弱的嗓音似对这样的谈话有无限倦意:“你刚才在清波阁写了张方子,里面有很多错字。”
“瞎说,你刚才又没看到。”她有恃无恐。他明明自始至终只瞥了她一眼而已。
凤静熙只是淡淡地说:“我看到了。”
☆、第4章
“……”她确实不会写繁体字,但沈容容咬紧牙关,死不认账。
他看着她,半晌,垂下眼睫不再看她,低声自语:“你不是她,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
说完,静静地闭着眼。
沈容容瞪着凤静熙半晌,有点不情愿地撇撇嘴说:“你真聪明,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我确实不是那个沈容容!”也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那套失忆的说辞骗不过凤静熙。
凤静熙眉头轻轻动了一下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