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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秘史-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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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长形的叫蛇蛊;有些圆形的叫蛤蟆蛊;有些五彩斑斓、屈曲如环,名叫金鼋蛊。此外还有蜥蜴蛊、蜣螂蛊、马蝗蛊、草蛊、石头蛊、泥锹蛊、疳蛊、癫蛊、挑生蛊等,种种名目,大概都因它的形状而得名。有的说,就是各种毒物互相吞噬,最后剩下的一个是什么,就叫作什么蛊。详细情形,亦不得而知。据说金蚕蛊最毒,亦最灵幻。
人家养到了它,米筐里的米可以吃不完,衣箱里的绸帛可以用不完。一切金宝珠玉,自会得凭空而来,贫穷之家,可以立刻变成大富。但是有一项可怕,就是那益虫喜吃人,每年至少须要杀一个去祭它;若不去祭它,它就要不利于养蛊的主人,跑进他胸腹之中,残啮他的肠胄,吃完之后,和尸虫一般的爬出来。你想可怕不可怕呢?所以养虫的人家,往往开设旅舍或食店,专等那孤身无伴的旅客来,下了蛊去弄死他,供益虫的食料。这种害人,真是出于不得已的,但是其他专门以此而谋财害命的,亦不少。”
说到此处,羲叔接着说道:“这种旅舍、食店如此凶恶,久而久之,外间总有人知道。虽则中毒而死,与病死一样,寻不出痕迹,不能加之以罪。但是大家怕了,竟没有人去投宿,那么他怎样?”那老者道:“他们所弄死的,都是远方孤客,不知道此中情形的人,一年之中,总有一个两个撞来送死。至于近地的人,他亦不敢加害的。假使竞没有人来送死,那养蛊的主人只有自受其殃,或儿子,或女儿,或媳妇,只能牺牲了,请益虫大嚼。小人曾听见说,有一处养蛊之家,一门大小竟给益虫完全灭尽,这亦可谓自作自受了。”羲叔道:“竟没有方法可以避免吗?”那老者道:“有是有的。小人听见说,有一种嫁蛊之法,养了蛊之后,觉得有点可怕了,赶快将益虫,用锦绣包裹了,里面又将金宝珠玉等等,安放其中,它的价值,要比益虫所摄来的加一倍,包好之后,丢弃大路之旁。假使有人拾了去,那益虫就移至他家,与原养的主人脱离关系了。假使包内金宝珠玉之类,不能比益虫摄来的加一倍,则益虫不肯去。假使没有人肯来拾,则益虫无可去,仍旧寻着原主人,原主人必至灭门而后已。所以养蛊容易去蛊烦难,真是危险而可怕之事。”
老将羿道:“小小虫儿,弄死它就是了,怕什么?”那老者连连摇头道:“弄不死呢,弄不死呢。它已通灵,仿佛是个鬼神,倏忽之间,能隐形而不见,你从何处去弄死?它倒能够钻人你的肚皮之内,弄死你呢。就使你捉住了,它脚踏之不腐,刀斫之不断,水浸之不死,火烧之不焦,你奈何了它!”帝尧道:“竟没方法可以弄死它吗?”那老者道:“有是有的,小人听见说有两个。一个是读书人,偶然清晨出门,看见一个小笼,里面盛着银器,他拿到室中,便觉得股上有物蠕蠕而动,一看是个金蚕,其色灿然,捉而弃之,须臾又在股上,无论如何,弄它不死,并且赶它不走。一个朋友知道了,就和他说:‘你上当了,人家嫁出的金蚕蛊,你去娶来了,是很难对付的。
’那读书人听了,懊丧之至,回去告诉妻子道:“我不幸得到这个金蚕蛊,要想养它起来呢,于理不可;要想转嫁它出去呢,照例要加倍的银器,我家贫哪里拿得出?想来是前世的冤牵,横竖总要给它啮死的了,不如早点吧。’说着,就将那金蚕蛊吞下去。妻子大哭,说他是必死的了,但是久之无恙,他的寿而且很长。这个是至诚之极,妖不胜正,可算一种方法,然而不能仿行的。还有一个,是养蛊的人家,因为无法供给益虫,大遭荼毒,全家人口,几乎都被益虫食尽,所余已无几了。内中有一个人,无聊之极,异想天开,竟跑到地方官那里去控告,求他救援。适值遇到一个地方官,是很仁慈干练的,不说他是发狂,竟答应了,督同公役,亲自到他家驻去细细搜查。但是益虫能隐形,能变化,哪里搜查得出呢!那地方官回去发愤研究,得了一个方法。第二日,捉了两只刺猬,带了公役,再到他家,将刺猬一放。可怪那刺猬,如猫捕鼠一般,东面张张,西面嗅嗅,那躲在榻下或墙隙中的金蚕蛊,刺猬将它的刺一挑,统统都擒出来,咬死,吃去。这又是一个方法了。”
羲叔等听了,大以为奇,都说道:“这个真是一物一制了。
但是刺猬能捕金蚕蛊,这个地方官,从何处研究出来,亦是不可思议之事。”帝尧问道:“那么汝的银镶筷子,究竟有什么用处呢?”那老者道:“是呀,凡养蛊的旅舍食店,总是拿了蛊的涎或粪暗放在食物中来害人的。要防备他,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当面叫破。将要饮食的时候,先将碗敲几下,问主人道:此中有蛊毒没有?这么一来,其法自破,就不会中毒了,但是太觉显露,小人未曾实行,不知有效无效。还有一个,就是用银筷或象牙筷。因为这两种,都可以试毒的。象牙筷遇毒就裂,银镶筷见毒即黑。小人孤身来往,深恐遭凶徒之暗算,所以不得不带银筷子。”
羲叔道:“中了蛊毒之后,是否立刻就发作吗?”那老者道:“听说不一定,有的隔一日发作,有的隔几日发作,甚而至于隔几年发作的都有。这边妇女,近来最欢喜自由恋爱,尤其欢喜与中土人恋爱,因为中土人美秀丽文的原故。你在中土,有妻无妻,她都不计较。她既和你发生恋爱之后,决不许你再抛弃她。假使她不另有恋爱时,一定要你和她白头到老。你要回中土去,望望你的旧妻子,她亦答应。不过要你约定,过多少日子转来,原来她早已下蛊毒在你的肚里了。你假使按期而至,她自有药可以给你解救。假使不来,到那时便毒发而亡。
照这样看来,岂不是隔儿年发作的都有吗?”帝尧等听了这话,不觉恍然大悟,才知道三苗的毒计,真是厉害。
当下帝尧又问道:“养蛊的人,看得出吗?”那老者道:“人的面貌是看不出的,至于他的家庭里,是看得出的。跑到他家里去,只见他洁净之至,一无灰尘,这个情形,就有一点可疑了。还有一种,养蛊的人家,到得夜间,往往放益虫出来饮水,如流星,如闪电,如金光。假使看见有这种情形,就可以知道:这份人家,一定是养蛊的。”帝尧等听了又恍然大悟,便又问道:“养蛊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养的,汝可知道吗?”那老者道:“小人只知养金蚕蛊是用梁州地方所出的锦。它每日吃四寸,如蚕食桑一般。因为金蚕产于梁州,以后才蔓延各处,所以须用梁州锦,其余小人却不知道。”帝尧听了,便不再问,赏赐那老者不少的财物,足以养他的老,养他的孤寡,使他以后不必再做这个负贩的生计了。那老者欢天喜地,拜谢而去。
这里羲叔等觉着三苗如此之阴险凶恶,无不痛恶切齿。老将羿尤其忿忿不平,请帝尧下令征讨。帝尧道:“事虽的确,然而毫无证据。他可以抵赖,岂不是倒反师出无名,不如且待将来再看吧。”老将羿只得罢休。
一日,走到一处,这日正是正月初二日,天气晴快。只见前面一片广场,场的四面处处钉有桩柱,绕以红绳,留着几处作为道路。正南面有门,竖起一块木牌,牌上大书“月潮二字,场内宽广可容数千人。帝尧看了向羲叔说道:“看这个情形,想来就是婚姻跳舞了。但不知道已经跳舞过了没有,如未跳舞过,朕既到此,不可以不看看。”羲叔道:“是!”于是就叫了一个土人来问。那土人道:“我们此地不叫跳舞,叫作跳月。每年从正月初三起到十三为止,是个跳月的日期,所以明日就要举行了。”帝尧问道:“何以要这许多日子?”那土人道:“人数太多,一日二日不能完事。”帝尧听了,亦不言语。
到了次日,帝尧与群臣都前去观礼。他们知道天子和公卿到了,都欢喜之极,乐不可支,以为这次的跳月,是从来未有之盛。遇得有天子降临,所有配合的夫妇,都是有福气之人,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子孙绳绳的,所以特别搭起一座高台,请帝尧和群臣上去观看。过了些时,只见一队一队的男女都来了,个个穿红着绿,打扮得非常华丽。有的手中拿着一支芦笙,笙梢挂一个葫芦,据说,葫芦之中是盛水的,因为吹久了,笙簧要燥,不能吹响,所以须时时以水润之。有些手中拿着一个绿巾结成的小圆球,不知何用。又过了些时,来的人愈多,几乎将这所广场塞满。但其中亦有不少之看客,及青年男女跳月者之家属或朋友,并非纯是跳月之人。一则因为这跳月是他们一个大礼应该来看;二则亦因为圣天子在此,破天荒从来未有。
不但这次配合的夫妇受福无穷,就是看客亦可以得到福气,所以来的人愈多了。隔了一会,只听见芦笙悠悠扬扬的吹动了,嘈杂无比的人声顿然为之肃静。凡有看客都在外面一圈,在当中的都是求偶的青年男女,有的手牵手,有的交头接耳,或是并坐,或是并立,都是非常之亲昵。过了片时,芦笙又吹,只见对对男妇立在一处,相对跳起来,足有几百对。每对旁边,必有四五个女子,朕着手臂将他们围绕在里面,口中都唱着歌曲。虽则人声嘈杂,芦笙激越,然而隐隐约约亦听得几句,有一个男子唱道:狂狗吠月唔知天,想妹姻缘会发癫。
妹今好比月中丹桂样,看时容易折时难。
又有一个唱道:
阿妹生得像斯文,当门牙龄白如银。
两旁乳峰隆隆起,难怪阿哥日夜魂。
又有一个女子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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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低垂是我家,竹枝用来编篱笆。
阿侬若解郎心意,结伴山陬亦不差。
又有一个唱道:
前月姘识于山中,昨夜幽会于林丛。
什么万般的恩爱,只换得泪珠儿血红。
帝尧听他们如此淫荡秽亵的话,不要再听,以后也不去留意了。只见他们跳舞到后来,两个倦了,再换两个,仍复对跳。
这时候所有看客,亦都吹着芦笙以助兴。一霎时笙声沸天,那跳舞的及围绕的亦越发起劲。忽然只见一个男子拿起绿巾球向一个女子掷去,那女子亦用绿巾还掷,接着,掷绿巾球的不计其数,顿时满场之中,绿巾飞舞。但是仔细一看,男子掷去,女子不还掷的也有;女子掷去,男子不还掷的也有。落在地上之绿巾球,大家都跑去乱抢。如此纷闹了许久,这日“跳月”之事已告终了。但见一对一对的男子吹芦笙于前,女子牵住男子的衣带跟着了走,绕场三匝,走出正门,男子便将牵他衣带的女子一背,背到丛箐密林之中,去干他那个“拉阳”之事去了。无数男女既然都去拉阳,其余剩下的青年男女寻不到配合的,或掷绿巾球而人不理他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个个垂头丧气,废然而返,大约只好且等明朝再来了。
帝尧看了,又是叹息,又是稀奇,暗想:“他们这种礼节,不知道是怎样想出来的?真是不可思议。”到了行帐之中,君臣都有所感,相对无言。羲叔又饬人去叫一个土人来问道:“汝处风俗,女子必须经过跳月大礼,方才算有家吗?”那土人不解,转问道:“怎样叫有家?”羲叔道:“就是出嫁,就是有夫。”那土人应道:“是的。”羲叔道:“寻常处女,不和男子做朋友吗?”那土人道:“为什么不和男子做朋友?这是官厅明令所定的。男子必定要有女友,女子必定要有男友。”
羲叔道:“那么汝处女子的贞操如何呢?”那土人道:“为什么女子要讲贞操?女子和男子同是一样的人。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何以独不可以人尽为夫呢?”羲叔道:“那么汝处女子未跳月以前怎么样?都有情夫吗?”那土人道:“亦并没有怎么,不过和多情的男子一般,遇着中意的,都可以和他做一回暂时的夫妻。不要说外人,就是家中的侄儿伯叔等都是可以的。”老将羿听到这句,不禁直跳的跳起来,顿足大叫道:“有这种事吗?”那土人道:“这是天地的生机,相爱相怜,暂时偿一偿他肉欲的瘾,有什么要紧呢?况且在家的处女,并没有正式的夫君。照法权上说起来,是个无主的人,很自由的,为什么不可以呢?”老将听了,真气得无话可说。羲叔又间直:“跳月之后,是算正式夫妻了?”那土人道:“还没有呢,跳月过之后,不过算行了一个聘礼,并不能算正式的夫妻。所以既经拉阳过的女子,仍旧要结交许多的情夫。这种情夫名叫野老。寻常时候,野老进去是很自由的,倒是那聘夫。若要和聘妻寝处,却很烦难,往往要在夜间,偷偷摸摸的进出,有时还要强而后可。”羲叔道:“跳月之后,夫妻不同住吗?”那土人道:“不能同住,女子仍旧住在母家。”羲叔道:“甚么时候才同住呢?”那土人道:“要等女子有孕之后,才告诉那聘夫。那聘夫就延请了师巫,结起一座花楼来,祭祀圣母,又邀请亲族男妇,唱歌饮酒,或则一日,或则两日,这个礼节名叫‘作星’。作星之后,女子方才住到大家,才算有了正式的丈夫,所有以前的情人野老,一概断绝来往。假使还有人前来,觊觎挑引,那本夫可以白刃相加,杀死无罪。”赤将子舆笑道:“情夫既然多了,所怀的胎安见得就是她本夫所下的种子呢?
”那土人道:“总是一个子女,安见得不是他本夫所下呢?”
帝尧听到这里,才发言道:“朕闻北方有一个国家,它的风俗,所生的第一个子女,必杀而食之。说如此才宜于兄弟,大约亦是因为辨不清楚的原故。不然,同是一个子女,何以重第二个,而不重第一个呢?夷狄之俗,知识简单,做出这种渎乱残忍之事,真是可叹。所以圣人治国,必以礼教为先。”羲叔又问那土人道:“刚才汝所说祭祀圣母,这圣母究竟是何种神祗?”那土人道:“听说是女娲氏,专管人间婚姻之事的。
”赤将子舆听了,哈哈大笑道:“请女娲氏管这种婚姻,女娲氏要痛哭了,哪里还来受你们的祭呢!”当下羲叔将土人遣去,君臣又相对叹息一回,筹商以后怎样化导的方法,但无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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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养蛊之情形 苗民之风俗
第五十回 帝尧师事善卷 挥师灭除西夏
次日,仍旧顺着沅水前行,过了几十里不见人踪。正在怀疑,一日,忽见前面山头有数人来往,忙叫人去探问,原来就是盘瓠的子孙,帝尧大喜。那盘瓠子孙听说帝尧来了,亦来迎接。两个是男,两个是女,都是一长一少。那少年女子,怀中还抱着婴孩。帝尧看他们服式斑斓,气象狞恶,甚非善类。幸喜言语尚可相通,便问他一切情形,才知道这两个年长的男女,就是盘瓠的三男次女;年少的两个男女,就是盘瓠的孙男女;怀中抱着的婴儿,竟是盘瓠的曾孙了。他们居然亦有姓氏,而且用的是中国文字,这是当初帝喾教导之效。盘瓠长子姓盆,次子姓架,三子姓雷,四子姓蓝,五子姓胡,六子姓侯。长子的名字叫自能,三子的名字叫巨佑,四子的名字叫光军,其余都不可考了。盆自能共生六男六女,另有孙男女五人。次子共生三男四女,孙男女二人。雷巨佑生五男一女,孙男女三人。
蓝光军生五男六女,孙女一人。五子姓胡的,生二男四女,六子姓侯的,生四男四女,孙男女还没有,都是自相婚配的。总计起来,二十余年之中,已生有六十一人之多,连他们自己十二个老夫妇算起来,竟有七十三人之多。生育之蕃,实在大可惊异。
当下帝尧就问他弟兄姊妹现在何处。雷巨佑道:“可惜我们的五弟于前数年亡故了。他的妻子,就是五妹,已另嫁了一个中国人,姓钟,名智深,亦搬到别处去住了。其余的都在此地。”于是就引了帝尧,曲曲弯弯,过峰越岭的,到他石室老屋来。其余男女,都分头往各处去通报。帝尧看那石室之中,果有天生石床,还有石臼、石灶之类,就是帝女、宫女所留遗的物件亦不少,他们倒还知道爱惜保存。原来这间石室是他们公共议决分给了盆自能。其余兄弟,均分住在外面。帝尧看了一转,即走出室外,只见男男女女,大大小小,一齐都聚拢来了。帝尧亦不及一一接见,只和那盆自能、蓝光军等略为敷衍敷衍。后来又到那宫女化石的山上望望,只见那石人仍旧兀立于风日之中,不过面貌衣摺已渐渐有点剥蚀了。帝尧看了,叹息不止。
后来又走到一处,只见半山中高高下下,用大石叠起,和城墙一般的高厚,连绵不断,不知到何处为止。帝尧就问他们道:“汝等居此深山之中,人迹不到,用这种石头叠起来做什么?想来从前决定没有的。”蓝光军道:“本来是没有的,前年山中忽然来了一种和人一般的怪物,是生尾的,那尾巴比他的身体还要长。身子是绿的,头发是红的,眼睛是金色的。牙龄钩出唇外二三寸,手爪又非常之尖,攀岩越岭,往来如飞,将我们所养的牛羊等等,不知道吃去了多少,幸喜得还没有伤人。我们怕得没有方法。他的力气又非常之大,我们不能抵御,只好筑起这个石城来。但是工程浩大,我们人手又少,到现在还没有筑完呢。”帝尧道:“这是什么怪物,汝等不知道吗?
”大家都齐声说道:“不知道。”羲叔在旁,想了一会,说道:“臣从前从鬼方到南交去,曾经看见一种怪物,名叫绿瓢,和刚才他们所说的情形相类,不要就是绿瓢吗?”帝尧道:“怎样叫绿瓢?”羲叔道:“西南方有一种野人,名叫猓猓。他的寿很长,多有活到一百八九十岁的,但是决不可活到二百岁。
若是活到二百,那么他的子孙就不敢和他同居,用一张大榻,将他扛到深山大谷之中,寻到一个石洞,洞里安放四五年的粮食,让他一个人住在那里。那老猓猓此时,亦渐渐不省人事了,除出饮食及睡眠之外,大概已一无所知。久而久之,脸上身上渐生绿毛,仿佛青苔。尻骨突出,变成长尾,头发化红,牙齿如钩,眼作金色。到这个时候,他已不复再住石洞之中,往来山谷,专喜攫虎、豹、獐、鹿之类而食之。而且力大无穷,就使最大的象,亦见了他怕。所以臣想,或者就是这个绿瓢。不过绿瓢是在西南方的,此地向来没有见过,未免可疑。”帝尧道:“他已失其本性,与禽兽无异了,安见得不是追逐走兽,偶然游行到此呢了”众人听了这样异闻,个个称奇。
赤将子舆在旁笑道:“这个何足为奇。这猓猓虽则变化,但是还具人形,不过多了一根长尾,又头发、牙齿等颜色形状稍稍变换而已。依野人历年来各处经历,所见所闻,竟有人变成各种动物的,那更奇了。有一年走到长江口,听见说有一老妇,年已八十岁,偶然在后湖洗浴,忽然化而为龟。有一年走到一处,听见说有一人生了七日病,忽然发狂,将衣服等尽行脱去,伏在地上,登时遍体生毛,化而为虎。他的阿兄走进去望他,立刻被他吃去。这两桩事情,岂不是甚奇吗!但还是野人所耳闻,并非目击。有一年走到云梦大泽东北岸,亦有一老妇洗浴,忽化而为鼋,游人深渊之中,但是时常浮到水面。野人始则不信,后来看见那鼋浮起,头上还有头发,当时所簪的钗还在她发上,方才相信。有一年,走到一处,听见说有个男子无缘无故跑到深山里去,好多日不归家。他的儿子很为记念,人山去寻,只见他父亲蹲在一株空树之中,浑身生毛,其色如熊。他儿子慌的忙问他何以会得如此,他说:‘天罚我如此,汝赶快去吧。’他儿子听了,恸哭下山。刚遇着野人,问明原因,跑去一看,果然不假。过了一年,又遇到他的儿子,知道他父亲已全身都化为熊,非复人形了。又听见江汉之间,有一种人叫躯人,能化为虎。照这样看来,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老猓猓化为异物,又何足为奇呢。”
羲叔道:“岂但如此,还有以人变畜的呢。某听见说,有一个商人,与许多伙友共投旅舍,偶因小遗,半夜至中庭,只见店主妇屋中火尚未熄。这商人本少年佻达,穴隙窥之,哪知店主妇赤身裸体披发,手中拿着一碗水,正含着向地上乱噀。
又拿出许多木刻的人,手中各拿着锄犁之类,向地上作耕田之势。不多时,地下就生出无数麦苗来,俄而长大开花,俄而结穗,又俄而收割,俄而装入磨中,磨成麦粉,一切都是木人做的。那店主妇不过在旁指点,并口中念念有词而已。自始至终,不过半个时辰,一切完毕。店主妇着衣收拾,灭火就寝。那商人亦回到自己室里,暗想这事甚奇。次日早晨,店主妇邀各旅客进内闲谈,拿出麦饼来供客,竭力称赞其味之美。那商人觉得可怪,暗中藏起数饼,假说吃过。其余客人,不知就里,狼吞虎咽,将这麦饼吃尽了,须臾之间,俱各倒地作驴鸣,展转多化为驴。店主妇出来,统统赶到后园驴房中去,以廉价售与人作代步,独有那商人得免,岂非奇怪之事吗!”帝尧道:“这种事情,与作蛊毒的人同一伤天害理,总须在上者设法化导,绝其根株才是。”
当下谈了一会,帝尧又向各处游了一转,看他们畜牧耕耘,颇能讲求,兄弟家族,亦尚和睦,甚为欣慰。遂将随带的物件赏赐了他们好许多,又剀切教导他们一番做人的道理,并且说:“朕此刻在客边,所带物件不多,将来回到平阳之后,再饬人颁赐汝等。”那盘子盘孙等听了,都非常感悦,一直送帝尧下山,方才归去。
这里帝尧沿沅水而下。一日,刚要到云梦大泽的西岸,这时正是墓春之初,只见两岸桃花盛开,如锦如绣,接续数里,连绵不断。帝尧看了,有趣得很。桃林里面却是田亩,许多农夫正在犁云锄雨,非常忙碌。内中有几个人,一面耕田,一面在那里唱山歌。帝尧细听那歌词很有道理,于怡情悦性之中,寓有一种劝世醒俗的意味,与一路行来所听见的那些淫歌俗曲,有伤风化的,迥不相同,真仿佛有如听仙乐耳暂明的光景,禁不住上前问道:“汝刚才所唱的歌曲,还是旧日相传下来的呢,还是自己做的呢?”那农夫看见帝尧和许多从官的情形,后面又有兵队跟着,知道是个贵人,慌忙放下锄犁,拱手对道:“都不是,是善先生教我们的。”帝尧道:“善先生是什么人?
”那农夫道:“善先生是本地人,向来读书的,名字叫作卷。
”帝尧道:“善先生为什么做这种歌曲教汝等?”那农夫道:“善先生是很有学问的,平常待人又是非常仁慈和蔼。他空闲的时候,总和我们说些圣贤的道理,做人的规矩,以及古来忠臣孝子义夫烈妇的事迹,和可以做鉴戒或法则的话语,所以我们这里一百里之内,没有一个人不佩服他、敬仰他。这个歌曲,就是他教我们的一种。”帝尧听了,不禁对这个善卷也起了一个敬仰之意,便问道:“善先生现住在何处?”那农夫道:“他住在离此地东北十五里,有一个地方名叫汪渚,是贴着山的。
山上一个坛,是善先生与我们谈话聚会的所在,山下朝南的几间草屋,就是善先生的住宅,无人不知,一问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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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尧听了,就别了农夫,向羲叔等道:“又是一位隐君子,不可不去访他。”羲叔道:“是!”于是君臣遂向东北而行。
一路但见人民熙熙皞皞,都有怡然自得的景象,与别处不同。
到了汪渚一问,果然就是。将近草堂,听见里面有鼓瑟之声。
帝尧暂不进去,在外面停了一会,等琴声止了,刚要举步,只见一人行歌缓步而出,年约五旬左右,面白无须,气宇潇洒,一见帝尧,便慌忙趋前施礼道:“来者是当今圣天子,草野书生,失迓失迓,死罪死罪!”帝尧急急还礼,说道:“先生何以知某来此?”善卷道:“天子仪表,与众人不同,卷闻之熟矣。久闻圣驾南巡,山中别无他客,今见仪表又相像,所以猜着了。”
说罢,就邀帝尧及从官等入内就坐。帝尧就将刚才所闻所见的情形,统统述了一遍,并极道敬慕之意。善卷听了,非常谦让。帝尧道:“某这番南巡,只有三苗之国风俗最坏,差不多南方邻近诸国多受了他的熏染。先生此地,近在咫尺,居然不为所动,非有大德感化众人,何以致此。适才从西南来,看见一路尽是桃花,所有人民,亦都有文明气象,朕想此地,真可叫作世外桃源了。”善卷又谦让道:“卷何敢当此!不过平常想想,读圣贤书,应该行圣贤之道。对于人民,能够尽一分力,总应该尽就是了。”后来谈谈,又谈到政治上及德行上去。
善卷一番话,说得帝尧非常倾倒,五体投地,当下就北面以师礼事善卷。善卷一定不敢受,禁不得帝尧固请,又经羲叔等再三说辞,善卷方始承认。自此之后,帝尧就在附近住下,无日不到善卷处去请教。
一日,谈到三苗国所行的政治,没有几年功夫,竟能够风行全境,并且及于邻国,效力如此之大,有点不可解。善卷道:“这个亦不难解的。古人有句话,叫作‘五谷者,种之美者也。
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古来君主,口口声声,总说是行圣贤之道,尊崇圣贤,其实按下去,何尝真能行圣贤之道。不要说不能自己躬行实践,就是他所出的号令,所用的方法,亦都与圣贤之道相违背,不过将那圣贤之道挂在口中,做一个招牌罢了。上以是求,下以是应。所以满天下的读书人,个个都是读圣贤之书,但是算起来,真正能学圣贤的有几个?这个就叫作‘五谷虽美而不熟’,不但无所用之,而且徒然消耗了无数的财物、气力与光阴,养成作伪之风而已。三苗的政治,虽与圣贤之道大相反背,但是他君臣上下抱定宗旨,一心一意,切实去施行,所以效力非常显著。譬如荑稗,既经成熟,就可以暂充饥了。自古以来,讲治道的很多,有的主张清净无为,有的主张道德化导,有的主张尚刑名,有的主张重杂霸。主张各不同,美恶各不同。总而言之,能够本了他的主张,切切实实去做,未有不成功,否则决不会得成功。不知帝意以为何如?”
帝尧正要再问,忽见外面递到大司徒的奏报。帝尧一看,原来是考监明病重,群医束手,要赶巫咸回去,并请帝无事即速归。帝尧到此,父子情深,不免忧虑,便想归去,当邀善卷一同入都。善卷是个隐士,执定不肯。帝尧只得将善卷现在所居住的山和地统统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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