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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狠绝色-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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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君之位屹立不倒,却也因此成为众矢之的,无数次遭遇生死大劫。而每次皆能逢凶化吉,萧乾居功至伟。

最危险的一次,是先帝病重弥留,随时有驾崩之险。彼时南宫逸恰在北疆巡边,接密信后星夜兼程飞驰回京,最终仍没能在先帝驾崩时及时赶回京师。

彼时,晋王蠢蠢欲动,欲抢在南宫逸回京之前,拥兵自重乘虚而入,攥改诏书,自立为帝。

晋王领兵欲杀入宫门,萧乾身披重甲,骑赤兔,挎银枪,威风凛凛驰疾而来,于宫墙上挽雕弓,一箭将晋王射杀于马下!

群贼慑于穆王威势,无人敢撄其锋,竟弃晋王尸首于宫门,四散而逃……

萧乾衣不解甲,手不释枪,在朱雀门守了二天二夜,才终于将千里疾驰回京的南宫逸迎入宫中,顺利登上大宝。

这才有了后来的一代明君太康帝,迎来了史上著名的太康盛世。

而太康登基称帝,帝位稳固后,萧乾便效仿先祖,以体弱多病为由,主动释出兵权,退隐山林,颐养天年。

南宫逸苦苦挽留,这张请辞的奏折始终在御书房的案头留中不发,一拖就是五年。

五年间萧乾始终不改其志,南宫逸无奈,只得准奏。

并颁下特旨一道:萧乾之功,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特准其有入宫免查,见帝不跪,先斩后奏之特权!

至此,萧乾不朝已有十五年。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朝中重臣,国之传奇人物,十五年后会以这样诡异离奇的姿态,出现在朝堂之上!

对于这位传说中阴狠嗜杀,性情古怪的王爷,百官中可没有几个敢上前与之套近乎。

于是乎,在最初的***乱之后,大殿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沉默,如同暴风雨的前的宁静,有种惊心动魄的紧窒感。

而始做蛹者萧乾,却浑然不觉,在与几位朝中耆老打过招呼之后,径自闭目养起了神。

南宫逸见了他,也不禁大吃一惊,竟然连声追问:“健之,何事上朝?”

健之,是萧乾的表字。皇上在大殿上不以官职,竟以表字相称,可见君臣关系亲密到何等地步,也足证其心中之讶异。

萧乾接下来的举止,让百官再次跌破了眼镜。

他安适地靠在轮椅上,只随意地点了点头:“也没什么事,就是在家里闲得无聊,来看看你~”

你说,你好歹是个臣子,人家皇帝虽然给了你“见帝不跪”特权,你起码也自谦一句:“老臣身体欠佳,不能给皇上行君臣之礼云云”,然后,再意思意思地侧一侧身子,做做表面文章,尽下臣子之礼,全全皇帝的体面吧?

他倒好,一句解释没有,甚至连侧一下身子都懒!

实在是,狂妄至极!

皇上也是,不但不怪,反而走下龙椅,走到他身旁,关爱有加:“我前次送去的那两枝千年人参,你到底吃了没有?”

好家伙,连“朕”都不用了,直接你我相称!

这,这让底下这帮旁观的百官,情何以堪!

有那心思活络的,就开始揣摩了:嗯,瞧穆王爷这装扮,这模样,就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皇上赐了千年人参,还亲自询问是否服用,搞不好还真是病入膏肓了。

听说,穆王爷年轻时沙场征战太多,伤了身子,子嗣上一直不太理想。年近不惑才得了一个宝贝儿子,却在三岁那年不幸走失,一直沓无音信。

看穆王的样子,的确是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穆王府后继无人,听说萧氏几支旁支都想把嫡子过继到穆王膝下,为此想尽办法,花样百如,争得头破血流。

要知道,穆王府是钦定的铁帽子王,世袭罔替,一经定下,后世就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萧乾却迟迟没有做出决定,亦不知皇上心里,有何想法?

自己要不要去打听一下,看看哪支的胜算大些,提前走动走动呢?

要知道,每一代的穆王爷在军中都拥有牢不可破的地位。

而穆王府,曾出过好几个兵马大元帅。

这就注定了,军权无论如何变更,都免不了有受萧家提携之恩,手握重兵的大将。

而军中,是最讲究资历和辈份的。

不论你军功如何响亮,就算累功至兵马大元帅,也摆脱不了上一辈带给你的恩惠和影响……

跟萧家套上关系,就算萧家不能重掌兵权,有穆王爷一句话,也胜过你在军中孤军奋战二十年!

有那多愁善感的,就在感叹了:瞧瞧,听说穆王爷比万岁也就大三岁,如今一个望之如风烛残年,一个却是人到中年,魄力十足,精力旺盛。

可见,为人臣子虽说为皇上尽忠是本份,可也还得顾着自个的身体。

要不然你看,穆王爷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为皇上鞠躬尽瘁了一辈子,临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实在令人唏嘘……

这边百官各怀心思,那边君臣已闲话完毕,进入正题。

“听说,皇上下旨,要封那丫头郡主之衔?”萧乾满眼阴霾。

南宫逸一怔:“你不同意?”

他暗中临控杜家二十年,萧乾一直冷眼旁观,今日突然跑到金殿上发表意见,莫非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不成?

郡主?

百官精神一振,各个都竖起了耳朵。

“臣的确觉得不妥。”萧乾直言不讳:“女有四行,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她以未嫁之身,于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已是极为不妥;自古婚姻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为达退婚目的,竟求到御前,陷君王为两难之境,是为不忠。其生父在世,竟然未得父亲允许,擅自与夫家解除婚约,此举已大大违反人伦之礼!是大不孝之举!”

“她早年在乡下,未婚夫对其不离不弃,如今搬迁入京,父亲入朝,她又封了县主,便妄想攀高枝,为满足一己之私,不惜陷未婚夫于尴尬境地,此为不仁;两家是百家通家之好,因她的退婚,至两家关系破裂。背弃双方祖上盟约,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离经叛道,不知羞耻之女子,岂能册封为郡主,成为天下女子之表率?万一到时群起而效之,至道德败坏,风气为之糜乱,岂非天下大乱?请皇上三思。”

萧乾一口气说了一堆,听得百官云山雾罩,两眼茫然。

偏偏又是在金殿之上,当着皇上和那煞星的面,谁也不敢交头接耳。

只是两两相顾,以眼神示意相互探询。

什么情况?穆王到底在说谁?皇上要做主,帮谁解除婚约?

没有人知道,一连串的问号,自众人的心里冒出,浮在各人的头顶上。

夏风起初也是莫名其妙,及至听到擅自入宫面见圣上,求退婚,隐约生出不妙之感,待听到受封为县主,已是确定无疑,当即面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后面那一长串的指责,再听不进只字片语。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一句话——阿蘅与他退婚之事,已是天下皆知,再也无法挽回了……

事不关己,南宫宸向来是漠然以对。

然而,越听越觉不对头,待得省悟过来,萧乾嘴里那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配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的女人,居然是杜蘅,不禁大吃一惊。

他禁不住向夏风投向讶然的一瞥。

杜蘅竟然求父皇做主,跟夏风解除婚约?

什么时候,自己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夏风面白如纸,紧紧地咬着下唇,仿佛不如此,心里的惨痛绝望之情就要破堤而出,一泄千里了!

这么说,穆王所说并无一字虚言了?

阿蘅真的跟夏风解除婚约了?

南宫宸极度震惊之余,心底竟隐隐生出一丝兴奋之感。

不错,这消息乍一听,确实匪夷所思,有天方夜谭之感。

然而细一思索,的确很象阿蘅的行事风格!

那丫头,从来不走寻常路,最喜欢出人意表!

同时,也再一次证明了,他对她的感觉没有出错。

阿蘅,的确从未将夏风放在心上。

否则,她不会如此不留余地,竟然想到求父皇出面帮她解除婚约!

可见,她急于摆脱夏家,摆脱夏风,摆脱这桩婚约给她的束缚的决心之强烈!

心里,却又有些替阿蘅鸣不平,忍不住出言辩驳:“穆王爷此言恐怕有失偏颇。据我所知,她之所以以未嫁之身抛头露面,是为了救人。这种为大义而牺牲名节之义举,就算不提倡,但最起码不该予以抨击。否则,岂非令天下人大义之士齿冷心寒?”

萧乾望着他,露齿,意味深长一笑:“正因为如此,本王才没有对她的行为加以鞭笞,只斥为不妥。本王也并不反对她行义举,只是认为她不足以成天下女子表率,反对皇上册封其为郡主而已。”

南宫宸不由大为懊恼,暗叱他一声:老狐狸!

这老贼,避其长,击其短,果然老谋深算!

这段对话一出,那些原本还在云雾之中的百官,立时恍然大悟。

原来穆王口中,那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女子,就是近段时间在临安城,风头无两的杜太医嫡女;

一根金针救恭亲王侧妃母子平安,恭亲王亲自手书法炙神针,赞其医术高超;

祭蝗台倒塌,以女子之身,挺身而出,义救十数位重伤患者,百姓口中的女华陀,活菩萨;

燕王亲自登门请教,献计灭蝗,功不可没的舞阳县主杜蘅!

但是,她竟然求皇上出面,为她做主退亲?

她跟谁订了亲,为什么要退?

知情的满怀同情,不知情的忙着打听。

“啊,怎么是他?”

“哦,原来是他?”

“小侯爷文武双全,俊美文雅,实在是人中龙凤,为何要退亲?”

“听说,杜家大小姐与小侯爷……”

吧啦吧啦,一时间金殿之上,群臣议论纷纷,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无数或同情,或讶异,或嘲讽,或讪笑,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如飞蝗般纷纷射向夏风所站的角落。

夏风如芒刺在背,恨不得地上突然裂个大洞,直接钻进去算了!

偏,这是在金殿之上,他不能逃。

不止不能逃,还不能失态。

心已千疮百孔,痛到麻木,人却依然要挺直了背脊,双手拢在袖中,紧握成拳,强装无事!

唯有那苍白得毫无一点血色的薄唇,以及那双黑似点漆,隐隐透着绝望的光芒的眸子,隐约泄露出一丝此刻,他真实的感情!

“咳,”饶是南宫逸心坚似铁,也不禁生了不忍,轻咳一声,把话题岔开:“对萧爱卿的言词,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一片嗡嗡之声后,大殿一片寂然。

一个是掌握生杀大权,升迁荣辱的皇上;一个是虽不在朝堂,却仍是跺一跺脚,大齐也要震三震的铁帽子王爷。

为一个不知名的丫头,得罪了哪一个,都不划算。

“咳咳~”萧乾唇边浮起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低头干咳了两声。

南宫逸立刻眼现关切:“是否久坐不适,可要宣太医?”

“多谢皇上关怀,不必。”萧乾含笑道谢。

一问一答,已令无数人在顷刻间做了决定。

“皇上,臣以为穆王所言极是。”第一个出列的,是内阁首辅郁雪窗:“那位小姐虽是灭蝗有功,其情可悯,其义高洁,然其行终是不妥。论功行赏,不一定非要册为郡主,亦可赐其金银。”

有人做了领头羊,后面的人跟着走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后面的形式,已经变成了一边倒。

好好的一个早朝,演变成了对“那位小姐”的功过评论发表会。

说是讨论会,然而意见却惊人的统一。

所有人都是先赞其“善行可嘉,然行为失当,不足以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应赏其金银……”

因为萧乾自始自终没有指名道姓,百官也都心知肚明,乐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人人口称“那位小姐”,绝口不提杜蘅二字。

算是,给夏风,给平昌侯府,维系了那丝薄如蝉翼的面子……

朝堂上讨论得热火朝天,百官人人争先,个个发言,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具体提及讨论的对象。

一切,皆因萧乾的刻意模糊,皇帝的默默维护,如此而已!

这,也可算是千年难得一见之怪现象!

给萧乾这么一搅和,杜蘅册立郡之一事,自然不了了之。

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在临安城里疯传,不到半个时辰。

杜蘅的大名再一次传遍了临安城的大街小巷,成了街知巷闻,家喻户晓的人物。

只不过这一回,她成了众人口耳相传的“那位小姐”。

听着白前绘影绘色地描绘着金殿之上的事情,末了气恨难平:“你说,小姐封不封郡主,关他穆王爷屁事?犯得着拖着要死的身子,跑到金殿上胡说八道,坏人好事?”

杜蘅哂然一笑:“嘴长在别人身上,要怎么说,由得他去。”

她本来,对郡主之位就没什么想法。

否则,当日在御书房,就不会拒绝皇上的提议,坚持退婚了。

只不过,她以为皇上已息了心思,没想到还会旧事重题。

更想不到的是,反对的不是代表平昌侯府的夏风,而是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铁帽子穆王萧乾。

前一世,她与萧乾并无交集。

因为萧乾在太康二十二年三月末死了。

听说是:“沉疴已久,遭逢突变,急怒攻心,吐血而亡。”

她知道这个名字,还不是因为萧乾如何功在社稷,而是因为萧乾死后,穆王府后来经历了数次家变,几位子侄为争继承权,几次闹上金殿,皇上大为恼火。

南宫宸因此感叹:好好一个显贵世家,因为没有子嗣承继,在短短十年间,由鼎盛走向了衰败没落。可悲可叹!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孩子,自然是感同身受,暗自警惕。

想不到,这一世,老狐狸临死竟还踹了她一脚。

祸事不单行(三八)6000+

杜谦得知此事,已是杜蘅与夏家退婚五天之后,萧乾上朝的第二天。睍莼璩晓

这时,平昌侯府与杜府二小姐退婚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连杜府大小姐嫁到平昌侯府做贵妾,也已几乎是家喻户晓。

杜谦心思百转,想要质问她为何撇开他,擅自做主退了婚事?

可一想到,她能退婚成功是因为有皇上出面调停,换了自己怕是万万做不到这一点。

只怪自己没本事,不能为儿女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空轹。

否则,她也不会遇上这么重大的事情,也不跟生身父亲商量,而是选择破釜沉舟!

想要追问她为何要跟夏家退婚,究竟不满意小侯爷什么地方?

又觉得事已至此,再追问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箴。

那些感触,疑惑,担忧在心中交织混和,待到杀出重围,只化为一句无力的叹息:“阿蘅,你如此任性,以后要怎么办?”

就算再不满意这桩婚事,再不喜小侯爷,也应该私下解决。这般大张旗鼓,闹得沸沸扬扬,除了把名声搞臭,于她有什么好处?

以后,还有谁敢登门提亲,求娶回家?

她才十五岁,难道真的就此老死家中,孤苦一生?

若是有敦实可靠的兄弟子侄可依靠,也还罢了。

偏偏,杜仲自瞎了双目之后,意志消沉,终日沉迷酒色,形如废人。他连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何来余力照顾妹妹?

简简单单的一句,却让杜蘅听得差点流出眼泪。

因为她听得出来,这句话,是杜谦发自肺腑,至少这一刻,没有掺杂任何的目的,真正在替她的未来感到忧心冲冲。

两世为人,首次感受到父亲对自己的关爱,她有些无法自抑,垂了头许久没有吭声。

她的沉默,令杜谦感到十二万分的尴尬与难堪:“荇儿,还好吧?”

无故退婚,就算是寻常人家也视为奇耻大辱,何况夏家这样的百年勋贵之家?只怕两家从此必交势同水火。

杜蘅可以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可是杜荇却已经嫁进了平昌侯府,入了夏家的族谱。且,她又是个贵妾,没资格和离,就算再苦再累也只能咬着牙撑下去。

这一辈子,生是夏家人,死是夏家鬼!

许太太以继室身份,能在侯府一手遮天,呼风唤雨二十年,不难想象其手段的酷烈和狠毒。要为难一个贵妾,实在有太多的法子!

偏偏杜荇又生就这样一副骄纵的性子,智疏谋寡,色厉中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有杜蘅一半的聪慧知机,谋定而后动,他也就不至如此担心了!

“还不错,”杜蘅的心冷下来,淡淡地道:“听说昨天刚去种了颗银膏牙。”

既然能出门种牙,想来已经想清楚了,并且下定了决心,要用一切办法拢着夏风的心。

唯有得到他的宠爱,有他的支持,她才能在侯府站稳脚跟,也才有可能跟许太太斗上一斗。

杜谦倒吸一口冷气:“许夫人,欺人太甚!”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哪怕是后宫中斗得死去活来的妃嫔们,也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非逼不得已,不能伤及颜面。

一是因为毁容太打眼,容易引人注目,授人以柄;第二个原因,何尝不是因为容貌是女子立身的根本,毁了容,等于毁了别人的一生。

究竟是多大的仇,才能下此狠手?

想到杜荇那张如花似玉的脸,那樱桃似的唇,编贝似的玉齿……心中更是刀割一般的疼。

她唯一能够依仗的,唯美貌二字而已。

如今连唯一的优势都失去,拿什么去拢住夏风的心?

“父亲,何不把这帐,一并算在我头上?”杜蘅语气平静,态度冷漠至极。

杜谦望着她,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紫苏实在不忿,恨恨地嘀咕了一句:“关小姐什么事?咱们去的时候,大小姐的牙已经掉了!”

“都是我的造的孽!”杜谦瞪了她许久,长叹一声,转过身,踏着满地的积雪,步履蹒跚地离去。

他一直想尽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照顾好每一个人。

为什么弄到最后总是会变得一团糟,结果总是与其初衷背道而驰?

就象,他不想辜负烟萝,也不想违背母亲,折衷的办法是收了柳氏做通房。

结果,烟萝表面若无其事,病势却一天比一天沉重;他心虚心疼之下无计可施,只能加倍怜爱烟萝,母亲却因此责怪他没有男儿气慨,惧怕岳父和妻子!

又如:他偶然发现了顾洐之的秘密,想要明哲保身。

所以,他对柳氏的做法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打破顾家传统,入朝为官,进了太医院。以为这样,就可以消某人的戒心,保全这个家。

可是到现在,这个家却变得越发的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若是当年,他没有进顾家的药铺当学徒,没有娶烟萝,没有抬柳氏做姨娘,没有进太医院……是不是,一切会不一样?

“老爷是什么意思?”紫苏一脸莫名。

杜蘅不语,良久,一颗晶莹的泪珠坠下来,跌碎在衣襟上……

“退婚?”杜老太太柱着杖,气得发抖:“谁允许她自作主张?哪有女儿家自己跑去跟人谈婚事?岂只是糊涂,荒唐!我活了五十多,简直是骇人听闻!快,把这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的丫头,赶紧给我找来!”

许氏一脸的委屈:“侯府的婚退了,二小姐心里倒是痛快了!可咱们杜家的名声也全完了!她守着偌大的一笔财产,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吃穿不愁,当然无所谓!她怎么就不替家里其他人想想?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都没成家,难不成都跟她一样,一辈子窝在家里不成亲不成!”

杜芙急得不得了,在一旁一个劲地给她递眼色。

偏偏许氏满腹牢***,正巴不得有个人发泄一下。

前几日碍着老太太不知情,怕刺激了她,不敢说。

现在老太太不知从哪听到风声,主动提起,大好机会怎么可以放过?

“她若是个有心的,放着那么好的机会,就该替兄弟几个谋份差事,寻条出路。退一万步讲,咱不指望着沾她的光,托她的福,可她也不能妨碍自家人的前程不是?你说,就这点破事就敢闹到皇上跟前去!但凡有些家底的,谁还敢进咱们家的门,又有谁敢把杜家的闺女娶回去?”

杜老太太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谁说不是?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好歹拉拔一下自家的兄弟。兄弟强了,她的腰也硬气不是?大好的机会,居然拿去退婚?小侯爷哪点配不上她,哪点辱没她了?真是不知所谓!”

“哎!”许氏长叹一声,半是嘲讽半是苦涩:“只怕二小姐压根就没把这几个兄弟当成助力,反而当成了累赘。一心只扫门前雪,不管兄弟瓦上霜。”

眼看就要过年了,过完年杜修就足六岁了。

放在有钱的官宦人家,这时就该请个坐馆的先生开始启蒙。

以杜家目前的现状而言,请坐馆先生是谈不上。

可她打听了一下,好一点的蒙童馆,一年的束修费也要五十两左右,外加几套四季的衣裳。再加上笔墨纸张的费用,算下来一年的开支最少也在二百两以上。

杜仲当初是夏风帮忙进的青云书院,虽不如泽被堂有名气,一年的束修费也在五百,外加四季衣裳,逢年过节还得送年节礼。

且,能进青云书院的多是世家子弟,穿得太过寒酸容易被人耻笑。还得加上住宿费,一年的开支早就一千出了头。

放在往年,一千多两,虽也是笔巨款,咬牙挤挤也不是挤不出来。

可今年,先是大旱,后来又有蝗灾,如今大雪下个不停,物价涨得厉害。

别的不说,光大米就从每石一两五,涨到了五两多。其余青菜豆腐,鱼肉都翻了二倍不止。

杜谦的薪俸一年才八十两,连塞牙缝都不够。

她管着这么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就指望着杜诚那间绸缎铺每个月拨点银子,真是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这时,就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不那么贪心。单守着永通钱庄的那笔存银,就足够一辈子体面滋润地生活。

还有余裕让几个孩子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环儿在帘外高声禀报:“老太太,二小姐来了。”

老太太和许氏一下子便噤了声。

杜蘅在走廊下,拍着衣上的积雪,待环儿撩起了帘子,这才走了进去:“给祖母请安,二婶也在呢?几位妹妹好。”

老太太仍赌着气,冷着脸不吭声。

杜芙,杜蓉都起了身:“二姐姐好。”

“这大的雪怎么来了?”许氏堆了笑,迎上去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冷坏了吧,快,炕上坐。”

杜蘅含了笑,道:“连着下了几天的雪,想问问祖母这边,有没有银霜炭?”

炭分四等,最好的便是银霜炭,取几十年的茶树烧制而成,根根均匀,周身染着一层白毫似的银霜,烧起来没有一丝烟雾,且带着淡淡的茶香。

官宦人家的小姐们,常附庸风雅拿来烧水煮茶。

因此价格十分昂贵,一斤要价五两,就是老太太这边,一年也不过只配了四五十斤。

次一点的,是竹炭,专门配给各房主子们冬天烤火之用,另外还有些充做火锅的燃料。

再次的是黑炭,府里稍有些身份地位的管家仆妇,一等的大丫头,老爷少爷们身边贴身服侍的长随等等领用。

最次的就是门房值夜时烤火取暖的烟炭。烧起来烟熏火燎的,味道大得冲死人。

今年冬天来得比往年晚了一个多月,可一上来就是接连四五天的大雪,气势磅礴,很有点咄咄逼人之态。

因此,银霜炭的价格也在一路飚涨。

往年是柳氏当家,老太太房里的银霜炭自然一早就备下了。

许氏却是第一次掌杜府中馈,一来不知规矩,二来手头确实紧,哪会想到买这么贵的银霜炭?

一听杜蘅的话,当场就脸色发青,诚惶诚恐地道:“老太太是烧银霜炭的吗?”

柳氏以姨娘执掌中馈都舍得给老太太买银霜炭,没道理换成这个正经的儿媳当家了,反而烧不起了吧?

可若是真给她把银霜炭买来,少说又要花掉几百两。

拿这笔银子置办年货,大可过个热闹富足的年了。

杜蘅微微一笑:“我接手晚,千头万绪的忙昏了头,也是早几天下雪了才想起该买炭了。反正是要买,就过来问一声,若祖母的炭还没备下,就顺便差人一块买了送过来。”

许氏喜出望外:“那敢情好,二小姐费心了。”

老太太板着的脸,也有些松动,却不愿为几斤银霜炭低头,遂继续保持沉默。

杜蘅也不以为杵:“刚才在外边,听得里面好不热闹,大家在说些什么呢?”

许氏呼吸一窒,脸就可怕地烧红了起来。

还是杜芙机灵,笑着把话题岔开:“二姐姐,我见园子的西北角上,好象住了几棵梅花。下了几天的雪,也不知道开了没有?有心想去瞧,偏蓉妹妹偷懒,坐下就不肯挪窝。不如,你陪我去看看?若是开得好,正好摘了来插瓶。”

“好啊。”杜蘅含笑扫了众人一眼,挽着杜芙的胳膊出了门。

到了门外的长廊,杜芙曲膝向她深深一拜:“二姐姐,我替母亲向你陪个不是。”

杜蘅蹙眉:“这话从何说起?”

杜芙垂了眸,轻轻地道:“母亲没念过多少书,难免有心胸狭窄,见识浅陋之处。但她本质却不是个坏人,只是这辈子过得太过辛苦,才会……才会……”

她期期艾艾,有些说不下去,飞快地睃了杜蘅一下,再次垂下帘,艰难地道:“才会做出那些伤人心之事。她,她其实,不是个坏人,真的。”

杜蘅挑眉:“二婶本质不坏,这我相信。不然,你也不会站出来替她说话。可这世上有多少人生活艰难?其中绝大多数人,过得比二婶艰苦得多。可他们,可从没想过要用不正当的方法,去谋夺别人的家产。”

杜芙被她说得满面通红,讷讷不能语。

“怎么,看了我对夏风的手段,你担心我记恨二婶,怕我报复?”

杜芙被戳中心事,惊得差点跳起来,俏脸雪白,语无伦次:“怎,怎,怎么会呢?

杜蘅失笑:“你放心,她再不好也是我的二婶。这点,我有分寸。”

杜芙松了口气,诚心诚意地道:“谢谢。”

“二婶好象待你并不好,为什么要为她说情?”杜蘅见她语气诚挚,不似做伪,很是好奇。

杜芙脸上刚刚褪去的血色重新涌了上来,惊惶地望向杜蘅。

见她眼里并无讥笑,只有关心和好奇,这才稍稍定下心来。

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道:“不错,母亲的确偏爱蓉妹妹,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留给她。可这也正常,毕竟蓉妹妹才是她亲生的,而我是姨娘生的。另外,我是姐姐,本来也该让着妹妹,不是吗?”

“母亲的确对我并不那么亲切友善,我不论做得多好,从来不曾得过她的赞赏。可是,她起码没有虐待我,也没有随便把我配了人,胡乱地早早嫁出去。对我,这已是值得万分感激的事了。”

这就是庶女的悲哀,她的婚事亲生母亲不能插手,得由嫡母做主。

杜蘅是大房唯一的嫡女,又早早有顾洐之替她安排下了一门显赫的婚事——虽然这门婚事,现在看来,她本人并不满意。

但至少,她不必象自己一样,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触怒了母亲,一气之下胡乱把自己嫁了……

杜蘅眼里,是满满的惊讶。

两世为人,所有人都满怀怨念,总觉得世上所有人都亏欠了自己,拼命地发泄着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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