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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魂-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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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开眼,看到的,是那双琉璃灿烂的琥珀瞳仁,在一片流火中,神采熠熠,浩淼潋滟,如水深,如火热,看不明白的情绪在这里波动。
四周,传来的,是兵器交戈的嘈杂声,间杂着哭喊声,呼救声,笑骂声!
“救命啊,强盗来了,救命啊!”
“奶奶格老爷子的,找死!”
“杀人了,杀人了,娘,救我!”
“鸟娘地,给老子留个,这个好,带回山寨快活去!”
马蹄声和着这些不明的叫嚷声,火把萤动,好象感觉地面都有些晃动,我不明白的问了声:“发生什么事了!”
才开口,便觉得喉咙痒极,狂咳起来,顿时感觉到身上湿淋淋,寒冷刺骨,不由颤抖起来。
背后揽过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连同一件棉袄,将我紧紧裹住,耳边传来一个魔魅而威慑的声音:“别怕,有我在!”
声音疏痒着在耳边犹如呵气,令我一阵寒颤,拥着我的手更紧了,我在这双强健的手臂下瑟瑟发抖,抬头,看到火把缭乱,人相奔走,喧闹声不绝于耳。
我甩了甩晕乎乎的头,还是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止住咳嗽有气无力地问身后那个人,好象我就没看到他会对什么事情着急过,面前一片兵荒马乱的,他居然气息不乱地抱着我,我甚至可以感到他的悠闲,是错觉么?
他抱紧我,站了起来,将我紧搂在怀里,然后抬头看向前方,混乱的局面开始渐渐平息,有马匹跃到面前来,夜色朦胧,我刚在水中眼里进了水,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感觉到来人站在面前,马打了个响鼻,抖了抖脑袋,马上的人朝着这边呵呵一笑。
“头,快来,这有个肥羊!”
哗啦哗啦,得得得,一阵马蹄响过,好象围过来很多人马,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马贴着我从鼻子里冒出的热气。
“果然不错,靳大哥,给老大带上去,说不定能讨个彩头。”
“是啊,这长得好象不错,就是弱了点,老大不知道喜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干你鸟事!带走就是了,费话那么多!”
“小子,你抱那么紧,难道是你娘子?嘿嘿,今儿个你小子走运,你家娘子老子看上了,你可不要不识抬举,乖乖交给俺们,饶你个小命!”
“带我一起上山!”殷楚雷突然开口,声音里充满了藐视群雄的威慑,“我要见你们家的大王!”
四周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一片哄笑:“小子,活腻味了吧,敢见俺家大王?”
“就是,你算哪根葱!还敢提要求,屁吧!”
“把你手里的女子交出来,你给老子滚蛋!再罗嗦老子戳你个透心凉!”
霍!啪!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然后有人闷哼了声,再无声息。
“再说一遍,我要上山!”殷楚雷冷冷的话语犹如雪山上千年的冰晶,寒冷澈骨,字字锐利。
我想要抬头,却被他紧捂在胸口,挣脱不开。就听他低低的声音在耳边道:“别动!”入耳铿锵,隧不敢再动。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一阵沉默后,有人道:“这小子好象有两下子,老大不是说需要帮手么,说不定这小子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呢,老三子,带上他吧!”
好象另几个同意了,我被抱上了匹马,殷楚雷揽着我坐稳在马鞍上,又将一件棉袄裹在我身上,将我搂紧了,催马走路。
我在颠簸的马背上有些昏沉,扭头望上去,只能看到殷楚雷刚毅果断的下巴,轮廓鲜明,夜色下的身躯伟岸高大,透着姿肆不羁,巍峨劲挺。他似乎恢复了王者的霸气,暮色如同他的帝衣,为他伏殇。
“我们要到那里去?”我低低的问,此时的他又透出让我害怕的气息,我不习惯在这样一个人的怀抱,但是浑身不适又让我无法拒绝这个依靠,只能借问题来转移自己的不安。
殷楚雷低下他高昂的头颅,暮色中,他的眼有着狩猎猛兽般的凌厉专注,只是看着我的时候又有些温和:“别担心,你先睡会,你需要休息。”
他的话语里,透这前所未有的温柔,如同催眠的低喃,让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沉重的眼渐渐瞌上,耳边,是断断絮絮的低语:“现在开始,我来……你!
仿佛山岭间有精灵的窃语,又如同襁褓里母亲的低哄,我听不清话语里的意思,但只觉得山风,似乎渐渐温和,如同细雨朦胧的江南,烟花荼靡的午后,昏沉迷离。
三十八 山寨
飒飒西风满园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若我为青帝,报于桃花一处开。
我睁开眼,眨了眨,再眨,依然没能抹开眼前的景象。
不是梦境!
天,我这是在一间什么房间?千工床,百纱帐,玉带钩下纱漫漫,一室馨香沁心脾!
我置身在一间布置精巧的小屋内,软软的床,厚厚的被,缎面绣着精美的牡丹大团花纹。床对面,一面半圆漏窗蒙着纱面,四角挂落精美如绣,天光倾泻,与纱面上绣着的蝶恋花图一起交织成一幅天然的工笔写意画,精美绮丽。
满室的馨香来自于一室的菊花,硕枝嫩蕊,细瓣妖娆,满堂娉婷,夺目金黄。
一时怔忪,这是什么地方?
我坐起身,发了半天呆,低头看,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细锦内衫,伤都被处理过,仔细包扎了。
掀起棉被,一丝寒气袭来,我取过挂在一边的大披风,将自己裹好,伸手,将窗户推开。
一方青山秀媚的青绿山水图浓墨重彩地在眼前铺陈开来,置于方寸之间。
湛蓝无垠的碧空下,淡絮轻回,山峰秀挺,叠嶂起伏,岚色苍郁,澄黄交杂,一纵白练,蜿蜒隐约,自上倾泻,汇于山石盘虬之处,动静相宜,山水相叠。
山无重复周遭碧,花不知名分外娇。
山鸟鸣欢,山风乍起,我仰起头,迎着风,深吸,那风,竟是暖暖的,如美人的纤纤十指,抚过面颊,夹杂笑语,盈盈而过。
我不禁怀疑,到底我是不是上了天庭,这洗净铅华不染风尘的山水图色,冬日暖风,岂是世间所有?
“姑娘醒了?”一个略略低沉而爽劲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遐思。
我凝神看去,窗边门口,站着一人,四十来岁,不高,微胖的中年妇女,肉实肤白,一身朴实无华的棉布民装,对襟窄袖,和很多世上普通妇人一样。全身上下干净利索,不见一丝杂乱。
微福的脸上,淡笑从容,只是面对着我的眼里,精芒微闪,正视我的打量不避不饶,浓眉短裁,爽劲简约。
她在门口冲我笑笑,一抬手,提着一方食盒推门走了进来。
她步履轻健,几步走到桌前,将食盒一一摊开放下,又对我一笑道:“姑娘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我张张口,本想问什么,不过,好象无从问起,看到黑色彩绘花鸟纹食盒里精致的几样小吃和泛着清香的一碗小米粥,食欲大开,什么也顾不得了,笑了笑,便坐下来,端起米粥便喝。
当我狼吞虎咽扫光桌上的一切后,放下碗筷,一方丝帕递了过来。
我抬头,正对上妇人笑意融融的脸,我冲她一笑,接过丝帕:“谢谢!”用丝帕擦了嘴,又递还给她。
妇人开始收拾碗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请问夫人如何称呼?”
“叫我宋嫂就行,这里人都这么称呼我。”她头也不抬道。
“那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绵图山清风寨!”她倒干脆利落的回答。
听着像是个山寨,想起昨晚的一切,难道我这是在强盗窝里?这么美的山寨,还真不可想象。
“那请问和我一同来的那位还好么?”昨晚殷楚雷似乎对山寨里的人很横,现在不知道怎样了,虽然我觉得他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宋嫂闻言突然停下手中的活,看向我,原本温润的脸肃然渐显,一双炯然有神的眼里精芒微溢,一瞬不瞬看着我,让人心怯。
“姑娘对那位公子倒是很惦念,可是心上之人?”
什么?关心一下同伴怎么总好象要让人误会,古代男女之防似乎重了点,都差点被人当奸夫淫妇杀了!还是谨慎些好。
“宋嫂别误会,这位公子乃是小女子的主子,家里的少爷,小女子是侍奉公子一路而来的,自然要关心一下我家公子的近况。不然不好向府上的夫人们交代。”
“哦?”宋嫂目光一闪:“奇怪了,那位怎么说你是他的夫人呢?哦,我该称呼您为夫人才是。”语气突然有些调侃。
什么?!这个殷楚雷,此话怎可乱说,也不怕将来不好解释么?古人不是最重礼仪?下次碰到卓骁,他怎么说?
我尴尬地一笑,宋嫂却自顾自说道:“我看那位公子很在意小娘子嘛,特地要给夫人安排最好的房间,还特地要我好好照顾夫人你。这一屋子的花,还是他一大早亲自去山上采了来的,公子还真是有心,您说是不是?”
我越发尴尬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殷楚雷又在算计什么?事先也不通个气给我,让我如何配合?
索性不答,装傻:“那宋嫂,公子何在?”
宋嫂意味不明地看着我,半天,才又收拾起碗筷,码成食盒,提了:“公子在和大当家会晤,这会儿还在大堂,您若要见,随我来便是。”
我跟着宋嫂出了门,这山寨依山而建,乃在半坡,沿着天然山石间的小径,径前方,有座较大的楼阁。
迤俪山径,草苔踏行,短短一路,如在仙境一般。
直直堂堂,看夹道冠缨拱立。渐翠谷、群仙东下,佩环声急。谁信天峰飞坠地,傍湖千丈开青壁。是当年、玉斧削方壶,无人识。山水润,琅轩湿。秋露下,琼珠滴。向危亭横跨,玉渊澄碧。醉舞且摇鸾凤影,浩歌莫潜鱼龙泣。恨此中,风物本吾家,今为客。
我有些呆滞于此山水如画中,只觉此地寂静幽美的让人心碎。
“静儿!”有人出声惊醒了发呆的我,扭头望去,却见楼阁里出来几个人,身边的宋嫂却已不见踪影。
为首两人,左边的,是殷楚雷,他定定立在那里,负手而立,山风翻飞衣袂,顿显苍茫大气,龙距虎蟠。换了一身深紫棉袍,外罩立领黑纱罩衫,气劲浑厚,虽不奢华,却尽显其雷霆雨露,莫测天威的气派。
这个人,什么时候,已尽显其皇家气象。只是看着我的眼里,多了份以前不同的温柔,琥珀瞳仁流转,映着四周的山水绿色,温润清美。
“静儿。”殷楚雷看我发呆地看着他,再次出声呼唤,迈步上前,虽走得有些不稳,我下意识的又去扶他,四目相对,他轻轻一笑,宏肆俊雅的脸上难得一派温和,走近我,自然而然地揽上我的腰,在我耳边轻道:“怎么这样单薄就出来了?小心山风凉,吹了生病!”
腰上热流忽涌,整个人暖洋洋如置身晴日和煦中,这山中本来就暖风如沐,身边又多了热流,更是全身舒畅。
只是,某人这种态度令我有些心惊,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温柔,鉴于次人的多变态度,我只有沉默静观。
刚刚从阁楼里出来的几人上前几步,那个与殷楚雷并行的人开口道:“殷公子,这位是?”
问话的人高瘦,头带儒士巾,一身长儒灰衣,年约四十三四,面容清癯,蓄一美髯,显得风骨嶙峋,一双湛湛精目俊巡而来,显得此人睿智多谋。
殷楚雷淡淡道:“千静,我的夫人。”
对方冲我一拱手,作揖:“在下林渊,字谨初,见过夫人,夫人安好。”
好一派大家士大夫的行止,我赶紧直身屈膝一礼:“林先生客气了,小女子见过先生,先生好。”
殷楚雷在后面一把拽过我,让我行了一半的礼未完成,就被他紧紧揽进怀里,弄得我好不尴尬意外,怎么还不让人行礼?
林渊倒是大方,微微一笑,再次作揖道:“夫人客气了。”
殷楚雷依然是一脸漠然,甚至有些高傲:“先生,我们的事就先谈到这吧,我陪静儿回房。”
林渊再次客气的作揖:“那么公子忙,在下恭送。”
殷楚雷也不回礼,揽着我转身往回走,我回头看去,在一片烟云楼台中,林渊和身后人静静而立,目送我们,他看着我的眼里,有种说不明白的意味,目光灼灼。
我被殷楚雷就这么好象宣示自己的所有物般揽着往回走,我怕他步态不稳行动不便,由着他半倚半拉地走在山间小径上,长了草苔有些湿滑,上到一半,脚一滑,人就差点后仰,身边的人一把抱住我,“小心,路滑!”我就半倒半倚在他怀里与他面面相对。
殷楚雷极具威慑力的阳刚气息就在耳边萦绕,揽着我的手臂强而有力,我想要挣脱,却丝毫无法动弹。我去推他的胸膛,却犹如推在铜墙铁壁一般,撼动不了分毫。
那张邪魅桀骜的俊脸嘴角含笑,就在咫尺之间,琥珀琉璃的眼波光濯濯,直盯着我的眼,危险的气息,通过他的呼吸夹杂着灼热,喷到我的脸上。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惧怕这个人过,他好象觊觎猎物的猎手,虎豹般的眼里透着近乎贪婪的欲望,这种眼神,我不明白,可是,我却讨厌甚至惧怕。
我撼不动眼前这个人,只好出声道:“殿下,您,能不能放开我?”
看着我的眸子突然流动过一抹懊恼,兀地站直了身,将我也一并拉正,我轻吁了口气,往边上挪了挪,想要和身边这位危险分子保持一点距离。
依然搁在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又把我拽往身侧,我皱皱眉,想要开口,却被他先开口截断:“静儿,你看这里的景色美么?”
静儿?什么时候他对我的称呼变得如此亲近了?这里又没有外人,还需要表现如此亲近么?
“怎么,不美么?”殷楚雷低头看我一眼,眉目悠远。
撇开这么个危险人物不论,山水如画的景致确实美不胜收,远目望去,一片山势连绵,拥翠挟绿,此地山势平缓不峻,恰似江南,奇怪的是气候不类冬日,什么原因会有如斯气候呢?
“此地是绵图山脉一支的景山,临近我殷觞西南边陲,过了此山,便是我殷觞边城谒金,本来,此山也是我殷觞的版图,当年鏖战,被强行占去,如斯美境,却成他国之地,哼!”
殷楚雷眯着眼,冷冷哼着,周身泛起的凌厉让人生畏,他冷睨着下方土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将远山置于掌上,豪迈大气地道:“总有一天,这土地,这天下,终将归于我手!”
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慷慨成素霓,啸吒起清风,震响骇八荒,奋威曜四戎。
这样气吞山河的慷慨赫赫,也只有在殷楚雷身上,才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他就像站在巨人肩膀上的鲲鹏,正展开幅翼千里的羽翮,呼啸神州,阊阖天下。
我无语看着身边的人,此人的雄心壮志绝不止一个小小的殷觞,这块曾经统一又分裂了百多年的土地,也许正迎来一个继往开来的君主,这是我从殷楚雷身上感受到的。
天地一色处,一行归雁飞起,啸呖而过,极目远眺,天边云翻被浪,天象欲变了。
殷楚雷突然回过头,金轮在他头顶洒落一圈辉煌,背光处,看不清他的面目,却用一双熠熠生辉的目光直盯着我:“静儿,如果有朝一日天下尽归我手,你我再来这里共赏美景可好?”
我心一愣,他是什么意思?
殷楚雷松开手回过身,一手背后,一手指着这一片山河:“此地有一处活火山,叫眦融,围绕着它的绵图山脉绵延数千里,在这里形成一个小盆地,所以四季如春,景色秀美,不输巽南,静儿若愿意,以后我让人在此建一行宫,你我同赏绵图美景,你说可好?”
豪情状语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逐渐低沉的语调,仿佛如离人的细语,脉脉如情人的窃言,带着越来越旺的炽热,逐渐向我包围。
一层厚云突然挡住天上那轮金日,绵厚的云层染上织金锦丝,靡丽浓稠,却为这一片清新带来厚重的压抑感,山头阴霾,瞬间暗淡。
我退了退,勉力站直腿,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从口里蹦出句话来:“殿下,你到目的地了么?”
殷楚雷被我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眯着眼看向我,眼里满是疑问。
“妾身是想问,殿下当初要妾陪着出来只为演出戏能摆脱汗爻的桎梏,如今妾身觉得殿下已经不需要妾身再陪伴,是不是可以让妾身离开了?”
山风骤紧,一双魔魅的豹睛里也是风起云涌:“离开,静儿要到哪里去?”
“妾身想,侯爷也该到战地了,殿下不是说此地离侯爷的战场很近么?妾看殿下好象有了人能替您办事了,似乎用不着妾身再在身边了,可不可以让妾身去侯爷身边?”
我的手,一下子被紧紧扼住,盯着我的琥珀之眼瞳眸紧缩:“你就这么急着走?”
“妾身也是为殿下着想,侯爷若是出事,岂不会坏了殿下的大计?”反正我就是很想离开,离开这个让人害怕的未来帝王,刚刚他说的话,让我心里不安,他的意思,我不敢深想,我觉得有些荒唐,让人不安的荒唐。
在没有不可收拾前,我不能再待在这个可怕的猛兽身边,我突然很想念那个温润高雅,如天人般的人了,他总是温静的站在那里,从来不会如此悍人,他也许就在不远处,真得好久没见他了,他好么?
“哼!”殷楚雷突然甩开我的手,冷冷道:“本殿的大计不用你操心,你用不着担心。”
站起身来挪步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恨恨地道:“本殿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山沟穷壤的,又无任何医者,公主不该负责到底么?”
三十九 真像
我莫名其妙地成了殷楚雷的夫人兼贴身医生,每天,我得一大早起来,陪他用早餐,给他换药,折腾大半天后,那个林渊和山寨的一干喽喽们就会来和他商讨事宜,我就要回避。中午,其实我更想睡觉,他大爷却差宋嫂让我再陪他用午餐。
下午大多数时候他会在我午睡后带着我一起美其名曰看绵图山景,满山遍野地带着我走,到晚上再陪他用晚饭,然后,终于可以睡觉了。
十天,整整十天我都是在如此循环中度过,我实在看不出我为什么要如此密集地三陪,还兼职医疗,他明明在山林里伤势很重时不顾伤痛顽强行走,怎么到了这,却总拉着我口口声声说伤势未愈,不放我走。
每当我提起要离开的话,不管当时是在干什么,殷楚雷都会瞬间变脸,用一堆理由拒绝,到后来,干脆,我还没提起话头,有那么点意思,他脸一板,我就不敢说话了!其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大男人都顶不住,我哪敢忤逆?
除了这件事,大多数时候殷楚雷倒很好说话,甚至可以说是纵容的,我需要的药材,只要我能形容出来,就能在下午到得我手。我若觉得哪里景色好,第二天,他会带我重游此处,屋子里的花,每天都是新鲜的,宋嫂做的饭食,永远都是各色不同,几天都不重复,而且,甚和我口味。
这地方,实在不像个山寨,有如斯美景,有儒雅的老大,有身怀绝技的妇人,有看上去很卤莽,却行为举止很客气的小头头们,现在,还有个像皇帝的准皇帝,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夫人?夫人!”有人呼唤,我从发呆中惊醒,眼前站着一个铁塔般的巨汉,一米八九样,膀大腰圆,肚腹圆突,浓眉大眼的,铜铃般的眼一瞪,像是画上的门神,魁梧吓人。
只是有个光流流的脑袋,铮光瓦亮的,明明还年轻,却还有个虬髯大须,如此一来,却又有些个滑稽,每每看到他,我就想笑,此人据说是寨子里的四当家,性格豪爽,看着更符合山寨霸主的形象。
有时候,殷楚雷会带着我和寨子里的一干干部一起吃饭,几天下来也算混了个脸熟,据我看来,这个叫鲁旷的人,面目狰狞,却心地善良,直爽简单,比起那个叫林渊的老大,要好相处的多,林渊总用态度暧昧的眼神三分探究七分琢磨看着我,实在让我不舒服。
“什么事?鲁大哥?”我冲他笑笑,客气地道。
鲁旷嘿嘿一笑,粗脸上居然飘过一丝红晕,摸着瓦亮的脑袋一脸腼腆,这样的表情配在他脸上甚是好笑,我有些忍俊不禁,莞而一笑道:“鲁大哥可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事?但说无妨,我能帮,一定帮。”
鲁旷再次挠挠头,才嗫喏着道:“那个,夫人,俺看你每天给公子看病,好象很懂医术,能不能,给俺家娘子看个病?”
“娘子?鲁大哥有家眷在这里?”
鲁旷两只熊掌般的大手互相搓着憨笑:“是啊是啊,小娘子不肯待在老家,一定要和俺一起,俺前两天才把她接过来的,这几天不知为何她总是病恹恹的,胃口不好,俺想请夫人给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够!”
鲁旷一直嘿嘿的笑,憨厚而不安地搓着手,巨大的形象和他的动作如此不协调,我却看着开心,一笑道:“在哪?”
恩?鲁旷一脸不明白地看着我,“我说你家娘子在哪里?”
“啊!”大块头总算明白过来了,立刻眉开眼笑,“在我屋里,夫人您跟俺来!”
我跟着鲁旷下了半山坡,来到一幢茅屋前,鲁旷领着我推开门,冲着屋里吼:“娘子,俺回来了!”
呼,一团黑影呼啸而来,眼见得就要砸到我头上了,鲁旷眼急手快伸手一捞道:“娘子,好娘子,别闹了,俺给你请了个大夫来,你先让人家看看,一会你说什么俺依你就是了!”
我一看,赫,一只绣花鞋,再抬头,一个人影呼地串了出来,站定在鲁旷身前,来人两手腰上一叉,站在直比她高了两个头不止的鲁旷面前,噼里啪啦喝道:“死耗子你也知道回来,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待着有多没意思,你不是答应我陪我上山的么,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鲁旷挠着后脑勺寸草不生的地方,嘿嘿道:“娘子,俺这不是回来了么,林先生有事吩咐,总要办好了,不然可是要受罚的,俺可不能得罪林先生。晚了点,娘子别生气。”
这个个头只到鲁旷胸下,长得极其娇小的女孩子伸手扭上鲁旷硕大的肚子,纠紧了厉喝:“不管不管,人家不舒服你还要出去,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娘子了?”
“诶哟喂,娘子,你轻点轻点!”魁梧的鲁旷立马弓起了身:“娘子,俺就是担心娘子才特地请了山上的贵客,人家可是神医,俺求人家好久才肯来的,你不要让人家笑话啦,放手放手!”
那个娇小的女孩这才好象注意到一边的我,有些尴尬的放开手,鲁旷趁机走到我身边对着那女孩道:“娘子,这位就是这两天在山寨做客的千静夫人,公子的伤都是她负责的,神医哦,你让她给你看看吧!”
回过身又对我道:“嘿嘿,夫人,这位就是俺家娘子,您麻烦给看一下好不?”
我一笑,走上前,对着站在那里好象有些不好意思的娇小女孩道:“这位夫人怎么称呼?”
“她叫英雅!”鲁旷接得倒快。
“你哪里不舒服了?”
“她老是恶心,吃不下饭,”又是鲁旷接口,我回过头,道:“鲁大哥,我是给你夫人看病,能不能让她自己说,你先出去一下吧!”
鲁旷挠挠头,又嘿嘿笑笑:“也好也好,小雅,夫人医术很好,你就放心给她看,我去劈些柴火来。”
等鲁旷庞大的身躯离开,我挽起英雅纤细的小手腕,眼前这个女孩子也不过十六七岁,虽梳着妇人头,但脸上稚气未脱,一双灵动明亮的大眼滴溜溜转,为她的整个人平添了份张扬灵活,如百灵婉转,生气勃勃。
看她和鲁旷的交谈,还真是个小辣椒,不过,这一对夫妻还真是绝配,就身型上来说就如此令人忍俊,看两人闹腾,还挺有意思的,很久没看到如此天真烂漫的人了。
“英雅么?你什么地方不舒服?”我笑问。
英雅仰着她小巧的下巴打量着我,眼珠子转了转:“你就是前两天陪着公子一起上山来的那位夫人?”
“是的。”
“你会看病?”
“会一点,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让我看看如何?”
“我相信旷哥,他说你是神医那就是了。”英雅杏眼含笑,一派天然:“你看吧!”
我还真欣赏这丫头的爽直,和鲁旷真是一对,我和她坐下来,详细询问起来。
等鲁旷再次走进来,我已大致明白了,鲁旷迫不及待地问道:“夫人,怎么样?我娘子生什么病了?”
我微微一笑,站起身,瞅瞅因我的问题而红着脸的英雅:“恭喜恭喜,鲁大哥,你家娘子有孕了!”
这下,鲁旷的眼瞪的堪比牛眼,半天,才回过神来,巨大的身躯呼地蹦到英雅身边,抱起英雅兴奋的大叫:“娘子,真的么?俺要当爹了?”
英雅红扑扑的脸蛋也染上了兴奋,又带着羞怯,这回没有刚刚的泼辣样,完全一幅小女人的娇羞样了。
我看着两个浑然忘我开心之极的夫妻,有些高兴又有些感慨,这样的纯粹开心我有多久没看到了?而我自己,又能否有这样开心的机会?
这个生命,是被期待的,它承载的,是两个淳朴善良的人最大的喜悦,我们有很多人一生都在期待,等待,意图品味人生最大的喜悦,而喜悦,其实就在我们的身边。汲汲营营,算计谋划,其实,远不及这种生命最初的喜悦来的真实而简单。
我静静站在屋里,这个平凡甚至简陋的草屋因为巨大的喜悦而显得宽敞明亮起来,草堂外,晚霞开始弥漫天际,四合的金红灿烂而恢弘,苍穹霞焕,山峦醉红。
“夫人,谢谢您!”鲁旷喜悦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他憨憨一笑道:“看俺们高兴的,都忘了夫人了,您别见笑,天色晚了,俺先送您回去。堂子上,宋嫂大概已经备好晚饭了!”
“你还是陪着你夫人吧,这么点路,我自己能回去。”我想看一看这山里的晚霞,真美。
“不行,如果让公子知道俺让夫人一个人走路,可是要骂的,还是俺陪您回去吧,娘子,俺送了夫人就来,你别乱跑!”鲁旷交代了英雅,便要陪我上山。
我也没再坚持,只是提醒了下他们我只是根据经验询问后得出的判断,虽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但我不懂切脉,还是要请个懂这时代医术的医生好好看过才好。
沿着小坡路往上走,看前方魁梧的鲁旷,我突然想到个问题:“鲁大哥,你怎么好象挺畏惧我家公子的啊?”
“嘿嘿,那是,这里谁不畏惧他?”鲁旷停下来,扶我上一段难迈的山路。
我漫不经心地走,扭头望远方,斜阳晚照,天色红的如痴如醉,树林暗影,一丝风也没有,寂静的听得到心的跳动。
突然脚下的地,扭动了一下,远方的那轮红日扭曲变形了般,蜿蜒绵长的山岗如休憩的红龙,突然扭动了下它肥硕的庞大身躯,只一瞬,便停了,好象只是我的错觉。
可我一下子没站稳,向一边倒去,鲁旷一伸手将我捞在臂中,拎住了,“夫人,小心!”
“发生了什么事?”我趴在他胳膊处惊魂未定:“怎么山动了下?”
“哈,夫人别怕,那是火龙摆尾,这儿的人都知道的,就是那个火山眦融,它常常会喷个小火,当地人管这叫火龙摆尾,常有的事,您别怕!”
“是嘛?”我吁口气,原来是处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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