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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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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古风《甜水歌》念完,陈澜只觉得整个人一激灵,一下子惊觉了过来,却发现宜兴郡主和张惠心都在满脸奇怪地打量着自己,倒是旁边的永乐县主和几位勋贵夫人不明所以,永乐县主更是笑说道:“陈家妹妹果然是博览群书,这份记性更是难得。”

醒觉到自己刚刚就仿佛是梦游一般,竟忘了藏拙和低调,陈澜不禁心中苦笑。只是,站在这曾经呆过整整一日的地方,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因笑道:“那些名家诗词我都未必记得,只在那些话本笔记之类的杂书上看过这么一首,因和龙泉庵有关就记下了,刚刚一时忘乎所以……这龙泉水固然好,可咱们是不是先进了龙王堂上香,待会再好好品茗?”

她这么一说,别人自是笑着答应,一时间一众人便往龙王堂行去。然而,刚刚带路的那位庵主此时却落在了后头,她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那下半截一片黑漆漆的石刻,随即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一众贵妇在龙王堂中烧过香之后,天色便已经很不早了。说是重阳节来这八大处上香,但谁都知道一日之间要游遍这八大处绝不可能,因而原就是初九初十两天,这日晚上便是定下宿在这龙泉庵,而随行的一众锦衣卫则驻扎在山脚下,以免扰了这庵堂清净。

龙泉庵在八大处中素来以幽雅清静著称,如今涌进来这么好些尊贵的客人,自然是有些难以分派。只宜兴郡主之前就使人打过招呼,一应夫人小姐不论平日如何,这一回都是三三两两住在一块。陈澜和张惠心便住在大雄殿与文昌阁之间的听泉水榭。张惠心初来乍到看什么都是新奇的,而只有陈澜才知道,这座龙泉庵虽说与后世那座颇有相似,但地方格局却更大些,就连这听泉水榭也比她的印象中不同。

晚上的斋饭过后,陈澜终究是难以放下心头那纷乱的思绪,便对宜兴郡主提出想到外头转一转消食。因外间锦衣卫提早净过山,庵堂四周也有自己府里调来的女兵看护,宜兴郡主便笑着点点头说道:“也罢,今晚好歹还有些月亮,不过,你还是带上长镝和红缨在身边,以免万一有事……惠心,你不和阿澜一块去?”

“不去了,在轿子里颠簸了一整天,我都困死了”早先好几处寺庙转下来还生龙活虎的张惠心,此时此刻却呵欠连天,伸了一个懒腰就歉意地看着陈澜说,“妹妹,我就不陪着你了,你自个小心些……尤其是别一个失神栽进龙泉池里去”

“姐姐又拿我开玩笑我先出去了,走几步消消食”

陈澜横了张惠心一眼,便带着长镝和红缨出了门。直到站在了那青石铺地的院子里,身上撒着那半轮月亮的皎洁光辉,她才褪去了人前的笑脸,露出了怔忡而恍惚的表情。好在她还记得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很快就缓步往外走去。不知不觉间,她又走到了龙泉池的跟前,绕着池子走了半圈,竟是鬼使神差又在那石刻前停住了。

她孤零零地来到这陌生的时代,虽然逐渐收获了亲情友情,不久之后也许能有相濡以沫的爱情,可是,骨子里那种寂寥孤独和格格不入,却是谁都没有办法体会的,也是不能向任何人倾诉的。可是,太祖林长辉和楚国公这一对来自同一个地方,又一起戎马一生打下天下的人,明明是那样的相得相知,为什么到最后却偏偏到了那一步?

“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共富贵么?”

“阿弥陀佛。”

陈澜用极低的声音呢喃了一句,可身侧突然响起的佛号却让她吓了一大跳,几乎本能地往旁边闪了一步,这才看到身穿灰色僧袍从一旁树木的阴影中走出来的龙泉庵主。她白日里心不在焉,并未记得人家的法号,此时乍一相见,惊讶之后便是有些尴尬,只得含糊点头,唤了一声庵主。

“月下听清泉,海宁县主好雅兴。”龙泉庵主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合十行礼之后便说道,“县主想来也是第一次来龙泉庵,若不嫌弃,贫尼便作为引路人,带你四处转转如何?”

傍晚时一众贵妇都疲累了,上香之后就到了一边雅室之中品尝龙泉水泡的香茗,谁都没心思到外头闲逛,陈澜也自然随波逐流,此时就是想再游一游这当年故地。所以,尽管觉得龙泉庵主出现得有些蹊跷,她忖度身后还跟着长镝和红缨,迟疑一会就点头答应了。

大雄殿、文昌阁、卧游阁、祖师堂……一个个地方游览下来,龙泉庵主并未刻意套近乎,而是将工部当年修建这些地方,甚至如何找到龙泉水的典故娓娓道来,竟不像是一个世外之人,而像是一个深通典籍的才女。因而,等进了闻妙香园时,尽管满园树木已经露出了萧瑟之意,不复春夏之交的冠盖如荫,但陈澜的心情却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于是,龙泉庵主提出亲自煮茶待客时,她便自然而然把长镝和红缨留在了闻妙香园门口。

小风炉煮水,紫砂壶待客。优雅地洗杯滤茶斟茶之后,龙泉庵主亲手奉了一杯给陈澜,见她举杯轻轻啜饮,她的眼神一闪,随即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今日龙泉池前,闻听海宁县主背了那首甜水歌,贫尼心里却有些疑问。贫尼儿时曾经听祖师提过,这石刻上的甜水歌,只有四句八节而已,可海宁县主刚刚吟的却是十一句,不知道看到这首诗时是在哪本文人笔记?”

尽管这言语犹如那一杯清茶,一样是清新淡雅不带任何烟火气,但陈澜听在耳中却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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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五十一章 探秘龙泉庵(下)

第二百五十一章 探秘龙泉庵(下)

毕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因而当时在接下宜兴郡主那一首《甜水歌》的时候,陈澜满心都是旧日的回忆,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压根没像平日那样反复思量。此时此刻,见龙泉庵主那目光依旧淡然清澈,仿佛并没有审视之意,她却不觉背上发冷,竭力镇定了一下情绪之后,就拿起茶盏轻品了一口。

“庵主这可问住我了。我打小就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书,靠着家里的能耐收罗了一柜子,母亲和其他亲长又赠了不少,前时在西苑宜春馆小住的时候,还看到了不少宫中珍藏的珍本,一时半会真的是不记得那首《甜水歌》出自何处了。”顿了一顿之后,她便笑道,“之所以会背下这么一首,实在是因为那句‘笑我饮此嗜且贪,自夏俎秋常流连’很有些意境,一时看着就喜欢上了。”

陈澜轻轻巧巧把事情全都推在了宫中藏书上,这本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然而,龙泉庵主的眼神却一下子变得更加锐利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澜,突然轻笑道:“其实,宫中摘抄的版本确实可能有所不同,毕竟是太祖爷让工部刻石留念,再多上几句也并不奇怪。不过县主可知道,龙泉庵虽说有一个庵字,早年却也叫做龙泉寺,并非一开始就是尼庵。”

此话一出,陈澜不禁愣住了。别人不明白这意思,可她还记得,后世八大处成了公园,更是一等一的旅游胜地,其实和佛门清净之地的初衷已经很不一样了。尤其是龙泉庵因为相传有一口好泉,于是便索性当成了茶座,她那会儿倒是询问过人,可谁都说不准究竟这是和尚庙还是尼姑庵。想来那两位开国定疆的同仁,也未必搞得清楚这些。

“第一任龙泉庵主是清慧大师,相传是楚国公征伐天下时的一位红颜知己,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楚国公最后迎娶了公主,那位曾经立下不少功劳的姑娘便誓意落发出家。太祖爷心存怜惜,于是就把龙泉庵给了她。之后,龙泉庵主传到贫尼这儿,已经是第十代……”

陈澜和龙泉庵主在闻妙香园中煮茶谈心的时候,守在外头的红缨和长镝却有些百无聊赖。毕竟,这一日参拜下来,贵人们都是坐轿,而她们虽不曾步行,可这一路骑马下来,却也是颇为累人。哪怕如她们这般自幼练武的,如今也是两股间一阵阵疼痛。因而,既没有外人,她们便索性靠在了院墙上,又拉紧了身上的披风。

“那老尼姑看上去神神叨叨的,不会是想个什么办法诓骗三小姐的香火钱吧?”

“这怎么可能。毕竟是敕建的庵堂,历代庵主都是朝廷册封的,哪敢对三小姐不利……呵……”红缨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随即又揉了揉眼睛,“只是都这么晚了,喝了满肚子茶怎么回去睡觉啊,三小姐这精神头也太好了些,就连二小姐都支撑不住了。”

被红缨这么一勾,长镝也忍不住哈欠连连。两人你一个我一个,不知不觉靠得更紧了些,甚至几乎打起了瞌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红缨突然察觉到那边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立时一个激灵惊觉过来,顺手拉扯了身旁的长镝一把。长镝才睁开眼睛就看到那边长草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刻,墙壁后头竟是传来了咚的一声,仿佛是有人重重掉在了地上。

这下子两人全都吓了一大跳,交换了一个眼色,红缨扭头看了看园子里头的树下还在谈天说地的陈澜和龙泉庵主,注意到那风炉已经是用作了烤火之用,那火苗忽闪忽闪仿佛透着无穷热力,她便一把拉起长镝往发出声响的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园子中的树下,陈澜自然不知道守在外头的长镝和红缨贸贸然离开了。由于那龙泉庵主实在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讲的又是她最关心的那段历史,因而坐在那里早就忘了什么时辰,只是专心致志地听着,丝毫没留意手中的那一杯热茶已经失去了温度。

“……太祖爷善于大局,行军布阵仿佛是神来之笔,起兵伊始,麾下就汇聚了众多大将。然彼时若不是出身书香门第的楚国公相投,又说动了李善长刘基等人,也不会一举有那么大的声势。太祖善军,楚国公善政,两人不多时便以兄弟相称,最是相得投契,楚国公甚至出入后院都不忌,于高后亦是只以嫂事之……在后来历朝定都之后,太祖不顾物议,执意将国号楚封了楚国公,在那以后,便是好些年的太平盛世……”

“只得了天下之后,太祖爷和楚国公便是君臣,楚国公虽说常可出入宫中,终有无数规矩要守。可太祖爷为人散漫率性,不在乎朝中物议,楚国公又是于名利上头全不留心,只在意那些书院海贸玻璃等等,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太祖爷和高后患难与共得了天下,再是夫妻情深,亦免不了三宫六院。楚国公年轻时风流倜傥,可除却公主之外却不曾再纳姬妾,太祖赐美多是愿意的赠金送嫁,不愿的在府中教习歌舞,太祖爷亦无可奈何。两人常常于楚国公府梅林对饮,赏花赏月赏美人,却是留下了无数佳话。直到楚国公义妹因有子而册了皇贵妃,这才惹出了一场祸事来……”

说到这节骨眼上,陈澜正觉得昔年旧事就要翻开那最关键的一页时,却不料龙泉庵主突然停住了,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在她身上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会,这才换上了没头没脑的另一句话:“县主想必知道,太祖爷向来觉得诗词小道,一生之中几乎没留下多少墨宝,而楚国公却是最爱题跋泼墨,一生之中却留下真迹无数?”

这看似云里雾里的一句话,陈澜却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她之所以能死硬地咬准了自己那首古风是从书上看到的,自然是指量龙泉庵主不可能进宫去找,也没法从其他方面求证,而这一切的前提是龙泉庵主对宜兴郡主说楚国公没有什么真迹留在龙泉庵。但若这一切只是龙泉庵主有意推脱,庵中确实留有真迹,那么,对方必然能断定她在说谎。

沉吟良久,她只能索性抵赖到底,当即反问道:“那又如何?”

龙泉庵主终于站起身来,又往旁边挪了两步。洁白的月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出那一张说不得如何国色天香,轮廓却异常清秀的面庞。她冲着陈澜微微一笑,最终淡淡地说:“不如何。只是既有真迹,也需有人鉴赏,县主可有兴趣随贫尼去一瞻先人墨宝?”

陈澜终于勃然色变。饶是她素来镇定,此时也终于被龙泉庵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话方式给弄得有些应付不来,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由此认定了什么。尽管心中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可她无意因此陷入什么陷阱,因而很快就把心一横说:“天色已晚,若是庵主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告辞了。”

言罢她起身颔首,随即就往那边的月亮门走去。还没走上几步远,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龙泉庵主那淡然而悠远的声音。

“楚国公当年饮药自尽时曾经有言,他将衣钵散于天下,终有一日,会有继承他遗志的人出世,为他讨回一个公道。县主难道想让天下人知道,你继承了楚国公衣钵?”

陈澜终于忍不住倏然转身,眼睛盯着龙泉庵主,右手却不由自主地拢进了左手的袖子里,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绑在小臂上的短剑。尽管只碰到了那皮质的剑鞘,可是,那种含而不露的锋芒却让她的心里多了几许底气。

“庵主这是威胁我?”她往前踏了一步,一字一句地说,“陈澜虽是女子,可也历经了不少事情,若庵主以为就凭一首诗便能拿捏我任圆任扁,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是威胁,只是邀请。”龙泉庵主瞄了一眼陈澜的袖子,歉意地合十行礼道,“也许贫尼言语过激,只是,有些事情县主现在能躲开,却未必将来也能够躲开,还请县主三思。”

尽管感情和理智的选择截然不同,然而注视着龙泉庵主,陈澜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如果不是和宜兴郡主一同来,如果不是随行的还有那么多人,如果她不是以阳宁侯府三小姐和海宁县主的身份来到这里,她也许会跟过去,但此时此刻,她要是真的跟过去,那么以后的事情就更说不准了。

而看着陈澜从月亮门那边离去,龙泉庵主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惋惜还是失望。她转过身去默默收拾着风炉和茶具,又把腕上那只铁环往上拢了拢,突然头也不回地说道:“都已经过去百多年了,沧海桑田,纵使源头真是一样的,如今也已经拿不准了。”

“也许吧,咱们这些人除了你我和那家伙,还有谁记得源头的?”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哑,人影也藏在大树的阴影之中,看不见头脸,只能看见那一袭连头一块罩住的斗篷,“于他们来说,掌握大权将来荣华富贵就行了。于我们来说,一时的荣华,哪里比得上心里的恨”

说完这话,他也扭头看了看那月亮门的方向,脸上先是流露出了几分讥诮,随即又微笑了起来。这个年轻的侯门千金,身上似乎也有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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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夜深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夜深

千步廊外锦衣卫后街。

哪怕是人来人往的白天,这条后街也素来是少有人通过,更不用说阴森的夜晚。时值深秋,鸣虫也已经几乎绝迹了,走在这寂静的地方,仿佛两侧那高高的围墙会随时随刻重重压下来,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此时此刻,策马走在前头的杨进周还泰然自若,一贯大胆的秦虎却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一夹马腹追上去几步,又索性摘下了马颈旁的灯笼。

“大人,这么晚过来,要让人看见,还以为咱们鬼鬼祟祟,不若改天再来吧?”

“白天各处的事务多,从明天开始就要在城外神机营的营地呆上十天半个月的,哪里有功夫再过来?再说了,来之前我已经和掌印的王都督打过招呼,娘甚至还特意去和陈三小姐言语过,再说事先就让人到这衙门捎了话,这一趟也算是光明正大了。”

杨进周头也不回地撂下这么一番话,也不去理会秦虎的唉声叹气,到了那小小的后门前就跳下马来,上前抓着门环叩了下去。才一下子,那门就猛地被人拉了开来,探出了一个头发斑白脸色刻板的脑袋。那人原是要呵斥,借着秦虎提着的那灯笼认清了来人,立时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原来是杨大人来了……自从您调到别处之后,这还是头一回来这儿。欧阳都帅听说您要来,还特意差人去江米巷订了夜宵,您快请”

如果不是在锦衣卫里头厮混了大半年,对这应门的赵狗儿并不陌生,听这谦卑的言辞恭顺的口气,指不定还以为这是什么无足轻重的门房皂隶,可杨进周却不会认错了人。招呼了秦虎进门,他在赵狗儿身上打量了一会,这才淡淡地说道:“欧阳都帅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竟然让你这个千户看着后门,你也不怕耽误你在南街的营生?”

“不耽误不耽误,办事要紧。”

赵狗儿搓着双手赶紧否认了,又打发了刚刚出来的一个校尉领秦虎前去安置,这才亲自侧着身子在前头带路。顺着羊肠小道过了两处门,地下就变成了青石甬路,那尽头处是黑瓦硬山顶的三间厅,看着虽不算轩敞,却也齐整。只杨进周知道,这个瞧着不显眼的地方,就是历任锦衣卫缇帅办事见人的地方,自卢逸云罢职之后一直空着,如今才算有了主。

还没到屋子门前,一个人就匆匆从里头出来,三两步下了台阶,恰恰好好赶在杨进周两人过来之前迎将上来,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欧阳行。杨进周原待简化一下礼数,偏生欧阳行执意不肯,到底是见了全礼还了半礼,这才进了屋子。

而赵狗儿则是如同忠犬一般守在外头,那眼睛四下里扫着不说,就连耳朵也仿佛像狗一样竖了起来。已经是千户的他一直不肯改掉这小时候爹妈起的贱名,就是为了让上司能够视自己这个没大志向的为心腹。锦衣卫从卢逸云换成了曲永再换成欧阳行,他却一直稳当得很。

屋子里,欧阳行看到杨进周那公事公办的表情,就压下了原本要寒暄两句的打算,亲自到里头去搬了几本案卷出来。就着灯光一桩一桩和杨进周比对过,见人家知道的便直言不讳,不知道的亦是毫不掩饰,他松了一口大气,于是手下动作嘴上话语更利索了些,不到半个时辰就对了大半,只不停悬腕写字的手也渐渐是酸痛得有些吃不消了。

直到翻开最后一本案卷,他手上动作才稍稍一慢,心中有些迟疑,又看了一眼中指的指环,但脸上还是丝毫不动声色,如之前一般推过去给杨进周看:“杨大人且看这个。这地契是已有些年头的东西了,涉及到西江米巷沿街十几间房。我也是上任之后才从故纸堆里翻出这些,问了之后发觉谁都没数目,顺天府那边也查不到案底。可再去打听之后,那边的十几间房都是只有房契没有地契,既如此,这地契在咱们手里,顺天府改办一下就行了……”

杨进周听着听着就眉头大皱。他在锦衣卫的那大半年管的事情很普通,抓人、抄家、侦缉、护卫……唯独没涉及过这些实务。所以,听欧阳行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他忍不住打断道:“欧阳大人既说是以前的东西,那便拿去问那些在锦衣卫中做事的老军官,我从前没和这些打过交道,你问我却是问错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向杨大人您讨主意么?”

欧阳行微微一笑,也不理会自己的年纪比杨进周大上将近一倍,身子前倾凑近了一些:“我是打听过,据说早年锦衣卫出外差常常遇到伤亡等等,这些地契收上的租钱往往会贴补底下那些人,但后来不知道怎得找不到这些地契,自上一任卢逸云之后就没收上过一分钱。如今,锦衣卫那些老人们要放出去一批,补进新人来,户部杜阁老偏卡着不肯拨钱,我就只能打上这个主意。要是套用得好,整修衙门安置人手的钱就都有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杨进周听明白之后,当即反问道:“你既是打了主意,做与不做自当上奏,问我又有什么用?”

“杨大人真不知道?这西江米巷里头,可是有一家铺子是吏部尚书张家的产业。听说张部堂入阁呼声高得很,他又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性子,要说人缘,却比元辅大人和杜阁老好得多,要是能够借着这个机会……”

“杨某一介武人,对朝堂上的这些事实在是不明所以,欧阳大人恐怕是对牛弹琴了。”杨进周瞥了一眼一旁高高堆着的已经处理完的案卷,就势站起身来,“我明日还要出城,一时半会恐怕再无法理会别的事。欧阳大人若是再有什么急务,不妨去寻曲公公,他于这些上头恐怕比我更有心得。今天时候不早了,就此告辞。”

见杨进周拱手一礼,旋即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欧阳行不禁愣住了。及至高高打起的门帘陡然落下,带起了一阵风,他立时沉下了脸,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目光又落在了那地契上头,随即坐了下来细细思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听到外头轻咳一声,很快,弯腰控背的赵狗儿就蹑手蹑脚进了屋子。

“都帅,杨大人已经带着人走了。”

“走了就走了,难道还要我去送他不成”

见欧阳行口气极其不耐烦,赵狗儿赶紧陪着笑脸点头哈腰连声应是。及至上司表情稍稍缓和了一些,他这才试探着问道:“要不,卑职明天再带上几个人去顺天府试一试?那位京兆不晓事,他下头的少府司马别驾总不会一再招惹咱们锦衣卫……”

所谓的京兆,便是指顺天府尹,而少府司马别驾则是府丞、治中和通判的别称。比起总揽大局的顺天府尹,这些分司杂职的佐贰官在下头百姓那里反而更具实权,尤其是那几个品级最低的通判。然而,欧阳行却摇了摇头,看着赵狗儿就仿佛看傻瓜似的。

“蠢货,这些地契是怎么出来的你清楚,而那些个人都是在位子上一坐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比不得三天两头改换门庭的顺天府尹,你以为他们这些老奸巨猾的会心里没数?锦衣卫刚刚经历过这样的震荡,万一别人不怕,反而捅出去怎么办?这馊主意你趁早打消了,与其走官面上,还不如从那些店铺下手。张家的那酒肆暂时不要招惹,从别处先下手。”

及至赵狗儿答应一声磕头离去,欧阳行才把地契从案卷中抽了出来,又到了书架旁边,郑重其事地藏在了一处暗格里。直到重新把机关恢复了原样,他才转过身来,自然而然放下了刚刚不知不觉卷起的袖子,遮住了手。

吏部尚书张家管闲事也就算了,杨进周瞧着木头一样的武夫,竟然这么不好打交道

山中的夜晚格**冷,陈澜匆匆出了那闻妙香园,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拢住了身上厚厚的披风,随即却突然停下了步子。刚刚心乱如麻的她完全没有发觉,应当守在门外的长镝和红缨竟然不见了这个认知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

刚刚听到的那些话,龙泉庵主似乎根本不怕她说出去……是了,仅仅是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想来人家觉得她就是说给宜兴郡主听,也不能代表什么,再说,真到了那个地步,也许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她不能为了未知的风险把自己搭进去。可恨的是龙泉庵主说的那些尽管都是她想知道的,可真正要紧的地方却只是透露了一星半点……

“三小姐,三小姐”

突然响起的呼唤让陈澜猛然为之惊醒。她才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就发现那边有人提着灯笼一溜小跑过来,不是红缨还有谁?只是和之前她吩咐话时那好端端的人相比,此时此刻的红缨却是有些狼狈,身上的衣裳颇有些破破烂烂,人也是灰头土脸的。

“怎么回事?”

“没,没事,就是我和长镝一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红缨脸色一红。她哪里敢说,自己和长镝紧赶慢赶追了一会,这才发现那黑影只是一只猫,还丢脸地被绊倒在草丛中摔做了一团,这才成了眼下这般狼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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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五十三章 婆媳

第二百五十三章 婆媳

当夜自是一夜无话,在别人看来,山下锦衣卫护持,山上女兵值夜,没事才是正当的,只有陈澜睡得极其不踏实。

是日离开龙泉庵之际,看见龙泉庵主照旧恬淡地带着庵内众尼相送了出来,仿佛昨夜那一番促膝长谈根本不曾有过,她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异样。临上轿的时候,她忍不住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那龙泉庵主,见其双掌合十站在那里,僧袍那宽大的袖子被山风吹落了一些,露出了手腕上昨日瞧见过的那只铁手环,她暗叹一声就转身径直上轿。

这一日只是往剩下的四处去上香礼佛,又是认床又是有心事的陈澜因为一夜没睡好,不免精神萎靡疲倦,于是昨晚上张惠心嚷嚷着要休息而她却出外散步,如今这白日里,她却是随着上香之后就借口撑不住找地方歇着了,结果招来了张惠心好一顿打趣。只有江氏以自己腿脚不便为由,留下和陈澜做伴。

这会儿在静室中坐着品茗,江氏发现陈澜总有些心不在焉,容色也有些不好,便开口说道:“是不是这两日的行程太辛苦了些,所以有些熬不住了?若真是如此,就不要仗着年轻硬撑着,毕竟,那些小毛小病的一时不查,日后就会落下隐患。你要是觉得不好,不如我去对郡主说,剩下的那地方不去也罢,横竖我这腰腿不利索是老毛病了。”

“啊?谢谢太夫人好意。”陈澜一下子惊醒了过来,随即就冲江氏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辛苦,都是我这认床的习性不好,昨晚上回屋里几乎没睡着,等回去之后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倒是太夫人,您这腰腿的老毛病是怎么回事?京城有的是好大夫,不论是内服汤药还是针灸推拿,总能够想些缓解的法子。”

虽说陈澜轻轻巧巧岔开了话题,但问的是自己的老毛病,语气又是极其关切,江氏自然觉得心头熨帖。只说起这腰腿,她不免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苦熬的那些岁月。

“都是当年坐褥落下的毛病了,回了京城全哥也给我请过好些大夫,那位张大夫还是郡主荐给他的,但也只是说多多静养少些劳累,也没什么根治的法子,倒是那汤药和热灸也还罢了。要说劳累,如今我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哪里比得上从前没日没夜做针线,可京城究竟不比宣府那边,往来的都是些不用费心思应付的女人们,成日里总得操心。”

说到这里,江氏顿了一顿,突然冲着陈澜微微一笑道:“我可就是指望你赶紧过门,到时候,我就能过上几天舒心日子了。”

江氏平日和蔼慈善,眼下这句话也说得异常认真,因而陈澜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那真诚之后的托付和期许,于是仅有的一丝羞涩也很快丢开了,只坦然点点头说:“太夫人操劳了大半辈子,是该好好享享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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