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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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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丫头?”萧朗之前抵达南京时,曾经受过一次邀约,因而还记得许家两姊妹,只此时搜肠刮肚也想不起两人什么模样,眉头顿时紧紧拧在了一块,“不过是两个闺阁小姐,见她们做什么?毕竟是南京守备的女儿,开了这么个先例,接下来也不好办。”

巨阙低垂着的头微微一僵,脸上lù出了几分无奈,随即稍稍抬头偷瞥了一眼,这才赔笑问道:“世子爷,就算是打探消息,您也不必亲自去,咱们镇东侯府在江南,别人还是要卖几分面子的,什么讯息打探不到?”

“别人问的终究是别人问的,我不放心。”萧朗这才坐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叩击了几下。嗯到那个时时刻刻不忘取笑自己的可恶家伙如今音讯全无,而且还拐走了自己最敬重那位长辈的儿子”陈澜的丈夫,他就只觉得心头一阵恼火,好半晌才重重吁了一口气,“只可惜外头都是些不实传闻,金陵府衙那边就更不可靠了,那个船工干脆是一进去就昏了好几天,到现在都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照我看,这事情多半是有人故意造谣!”

“要是那样岂不是就好办了?世子爷您只要安心等”到时候荆王殿下和杨大人一块回来,就什么事都没了。”见萧朗仍是眉头紧锁,巨阙少不得又劝道,“至于杨太夫人和杨夫人,小的听说她们虽然闭门谢客,日子却过得和平常无异,整日里优哉游哉,不像是在操心。”

“你懂什么”把那些事lù在脸上,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那……”

巨阙正为之哑然,湛卢就掀开了门帘进了屋子,行礼之后就凑上前说道:“要是少爷真不放心,既然南京守备府那两位小姐都上门了,我们不如再去一趟探望探望?没道理她们外人都能进去,偏生挡着您的道理。更何说……””他拖了个长音,见萧朗满脸不悦地看了过来”这才不敢再卖关子,“确实有另一件大事。那个巡按御史周泰同据说已经拜折上奏,弹劾杨大人玩忽职守,以至于陷皇子于险境,据说和他联署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算什么大事?”萧朗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满脸的不以为然”“要真走出事,荆王是在两江地面上出了事”江南上上下下的官员没有一个能逃脱罪责,他以为把事情推到杨大人一个人身上就能解决了?再说”我朝可没有规矩说御史能够风闻奏事,这事情还没个准数就胡言乱语,等到人回来了,我看他再拿什么辩解,草职流放都是轻的!”

说着这话,萧朗终究还是大步往外走去。巨阙和湛卢对视了一眼,当即一个留下一个追上。

不多时,十余人就从门口又疾驰了出去。一路到了新街口大门时,正巧里头十几个家丁簇拥着两辆马车出来。前头一辆青幔云头车恰恰好好在萧朗的马前停了下来。

“萧世子?”

萧朗见那马车窗帘打开了一条缝,恰是lù出了一张亦笑亦嗔的俏脸来,打量了一眼就别过了头,只是在马上微微欠了欠身,却是一句话都没说。这时候,那窗帘突然落下了,里头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呵斥,不多时,前面车门就被人打了开来,跳下车的却是一个妈妈。

那妈妈对萧朗深深屈膝行了个礼,这才笑道:“萧世子可是来探望杨太夫人和杨夫人的?我家大小姐和二小姐之前才在里头被留了饭,出来时杨太夫人说是要歇午觉的,这时候热怕时辰不太合适,未必能抽空见您。

此话一出,萧朗方才仔仔细细端详了那妈妈一番,又往门里头一看,心中不由犯起了踌躇。

江氏待他如母,他就怕这位已经吃了无数苦的长辈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有什么不妥,而陈澜之前虽说在大事上布置那么周全,可终究是女人,对这等噩耗真能当成是流言?他想了又想,握住缰绳的手越收越紧。就在他打算下马之际,里头终于出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萧世子。”出了门来的恰是云姑姑,她含笑施礼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刚送走客人,我家太夫人回屋子歇午觉,所以听说您来了,夫人说也没什么大事,就不见您了。这几天外头乱七八糟的消息沸沸扬扬,您也别劳心劳力,为了那些流言来回奔走伤了身体就不值得了。这都要夏天了,天气越发燥热,您在奴儿干城这种苦寒之地呆久了,未免不习惯,还是多多休养,别理会那些。您越是拿这些乱七八糟的留言当一回事,越是有人算计到您头上来。”

此话一出,萧朗先是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可琢磨片刻,就品出了几分不同的滋味,于是抱了抱拳就说道:“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请姑姑转致太夫人和夫人,多多保重身体。”

云姑姑自是含笑应了,见门口南京守备府那一行人也还堵在路中央没走,她不(禁)眉头一挑,却二话没说转了回去。进了门内,她转头再一瞧,发现萧朗等人已是策马扬长而去,而那两辆马车竟是隔了好一会儿方才磨磨蹭蹭起了步,她心中一合计,暗笑一声就急急忙忙往里头走。待到屋子里见了陈澜,她把外头情形大致说了说,就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夫人可看出来了,许家那两位小姐仿佛有些不合,而且对萧世子热切得很。”

陈澜擦完脸后把(毛)巾放回了铜盆里,又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原本就想,那位许二小姐一进来就直接向娘套近乎,那殷勤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我还有个未有婚约,却又人品十分出sè的小叔子似的。而许大小姐则是在我面前暗示妹子心眼多,又有意无意提起萧世子,我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就真的是太愚钝了。”

云姑姑见红螺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屋子,旁边也没有其他丫头,也就紧挨着陈澜弯下了腰:“说起来,萧世子身份尊贵,偏生又没婚约,盯上的人自然多。许家二小姐大约是觉得咱们老太太说上一句话,事情就有七八分把握,这倒是比那些径直打萧世子主意的人高明些。至于那位许大小姐,人倒是生得好,可就是太高傲了,大约不乐意妹妹比自己嫁得好。”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以称得上才女的,虽说定亲的是咱们阳宁侯府,可二哥又不是世子,更何况三叔的势头已经不如从拼了,她心里自然不会甘心情愿。要是什么都及不上她的妹妹比她还嫁得如意,她恐怕就更不好受了。”

说到这里,陈澜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作纠缠,当即指了指那一旁方桌上摆着的玫瑰lù等物事,因笑道:“不说她们俩了,许大人在这些东西里头夹了一张字条,明明白白地说,他决计不相信这等流言,已经支使了精锐兵士去查谣言的源头,一旦拿到了,一定给我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啊,那真是天大的好事,多亏了夫人之前神机妙算。”

“云姑姑你又来取笑我?要不是那天在街头你慧眼如炬处变不惊,只怕许家对我还存着疙瘩呢。”见云姑姑连连谦逊,陈澜不(禁)抓住了云姑姑的手,随即真心实意地说,“我不是和你说客气话,要不是有你和柳姑姑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早就撑不住了。”

“夫人……”云姑姑只觉得眼角一涩,随即赶紧眯了眯眼睛遮掩那种冲动,这才睁开了眼睛笑道,“夫人快不要这么说,能跟着您,也是我们俩的福分。时候不早了,您也歇个午觉,待会睡醒了也有精神。”

张罗着让陈澜上了chuáng,又放下了那绘着翠竹huā纹的青纱帐子,眼见里头的人侧对着自己仿佛渐渐睡了过去,云姑姑方才转身小心翼翼出了屋子。在放下那一道门帘的同时,她仍是不冉自主地转头往帐子里张望了一眼。

只希望夫人是真的没把流言放在心上就好!

正文 第四百章 蓄势

只不过是数日之间,街头的流言就从先头的三言两语逐***声绘色转变。先只是说前些时候海上风浪翻了好些船,有人在海上救了一位船工,那人竟说自己的船上有两位贵人。但紧跟着,那两位贵人的虚指就在私底下传出了名字来,却是皇四子荆王和杨进周。再没两天,更有人在茶楼酒肆上悄悄传言,说是荆王这一次出海不是为了什么奉旨行事,而是老(毛)病又犯了,这是去满足自己的龙阳之好的。

于是乎,当三两自认为消息灵通人士在路上碰见的时候,往往互相交换一两个隐秘的眼神,仿佛在昭显着自家的能耐。更有甚者,在某些见不得光的去处悄悄散布着更加龌龊不堪的流言,不外乎是某家当家和荆王同船多日,早已如何如何,而某家夫人不甘寂寞,亦是勾搭上了某位地位尊贵的世子。

而这些隐秘的消息终究只是在某些层面流传,而在更上层的地方却是悄无声息,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这一日,已经好一阵子没出过门的陈澜正在东屋里翻着自己从扬州府带来的那一摞书。莫名惊诧早已经走过去式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心中的犹豫挣扎。两个前辈的成功犹如烟huā绚烂,现如今那些精神早已不在,剩下的只是争权夺利。她并没有改变一个时代的雄心,但却希望在自己和家人能够平安喜乐的同时,把这些本该留下的东西真正留下去。

“夫人?”

听到耳畔的唤声,陈澜这芋随手合上了书,见是神色有些不自在的云姑姑她就笑道:“要还是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就不必说了,我不想没事找不自在。”

“不是,是曲公公来了。”,云姑姑见陈澜突然愣了一愣,就连忙解释道,“奴婢把人引到了小huā厅曲公公没多说什么,只说是来见夫人的,所以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来意如何。”

“那好,你对娘回禀一声,我这就去。”

小huā厅中,看着面无表情的曲永,陈澜不(禁)想起了大多数时候总是笑吟吟乐呵呵的夏太监不(禁)把两人做了个对比,心想皇帝在内廷的用人之道还真是多管齐下。只不过面上她却始终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甫一落座却摈弃了一贯的客套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曲公公今次前来,所为何事?”

“是为了荆王殿下和杨大人。”曲永亦是目光直视陈澜”见其面色玟丝不动这才淡淡地说道,“外头物议不断,海宁县主却能安之若素,不愧是皇上和长公主择选之人。只不过,县主可知道,如今正值科举岁考的时间,而南京城的学宫便是本次金陵府的岁考之地。本来,这是为了择选新一期的秀才,也就是廪生但闻听有人私下串联意(欲)用罢考来向上陈情。”

别人会有进一步举动,这本就在陈澜预料之中。尽管这是罢考那样严重的勾当,但此时此刻,她仍旧是安然而坐,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哦敢问曲公公,他们要陈情什么?”

“还江南安宁。”

言简意垓的五个字之后,曲永见陈澜陷入了沉思之中,也就没有再详加解释,心里想起了昨天找到他下处的那个金陵书院教习。对方呈上了艾夫人的信就匆匆走了,而他尽管没见过人,可取出信来只是草草一瞥,就瞧出了这位金陵书院掌舵者的(性)格。

说得好听是刚厉果断,说得难听就是独断专行,尚未弄清楚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便想当然认为他是宋一鸣的附庸,竟然拿着他和宋一鸣那些过往交易支使起了他来,让他把南京国子监的事情尽量拖着,局势很快就会有大变化,甚至还让他出面稳住陈澜,最好能让这位继续保持沉默,等到一切局面大定,到时候就不怕再有什么变数了。只可惜,江南这地方早就到了该天翻地覆的时候,这自作聪明的女人却仍以为一切仍是老黄历。

“所谓的还江南安宁,是不是让朝廷因为荆王殿下和叔全下落不明,放弃之前昭告江南的厘定田亩、重定商税,当然,还应该顺手连什么册封诸书院,建南京国子监,一并都完全收回去?最好就算荆王和叔全回来了,也把人全都调回京城,少来江南这一亩三分地掺和,还是维持此前的局面不变?”

“夫人高明。”

陈澜看着稳坐如山的曲永,突然往后头靠了靠”这才若有所思地问道:“我一介女流,曲公公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县主一到江南还没几天,就把一大群人都变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比起当年安国长公主也不逊多让,这一介女流四个字未免太谦逊了。”曲永说着就挺直了腰杆,眼睛*又是流(露)出几分犀利,“南京国子监的事,是我临机专断,**上并未有这一条。之所以那时候出面,也是为了给县主把这件事圆起来,而且想来皇上对于此事应当没有异议。就算有,我也会一力扛了。”

这话说得陈澜面色数变。她对于曲永并不了解熟悉,而且消息自她而出,万一有变,扛下此事也绝非容易,因而这番表态无疑意义重大。沉默良久之后,她突然开口问道:“曲公公缘何如此?”

面对这样的问题,曲永却避而不答,而是自顾自地说:“这世上,有人落地就是宠儿,继而惊才绝艳名声大噪,也有人半辈子默默无闻,突然就名动天下。

只是,后者中有的是犹如姜太公遇文王似的夹器晚成,也有人是陡然之间遭遇大变因而(性)情大改,更有的是因为旁人说不清的际遇。而自本朝以来,民间也常有异人之事异人之举,可这些人当锦衣卫去访求时,往往都已经折于半道,想来也不知道是否错过了人才。”

这番话说得尽管淡然,可在陈澜听来,却是颇有些惊心动魄的意味。然而,她这一年多来再大的场面前见得多了,此刻哪怕心中再翻腾,面上也不曾表现出一丁点来,反而(露)出了恰如其分的惊讶诧异。

曲永细细地审视着陈澜的表情,随即就点头笑道:“海宁县主虽是侯府千金”但一跃而名动天听,却就是去年的事,不得不说也是传奇。若是别人,兴许会有恃宠而骄,亦或是自作聪明,可县主始终规行巍步,连皇上在内,识者都是心生赞赏钦佩,实在是难得。”

陈澜自然不会以为这番话是什么单纯的赞誉,当即就微微笑道:“曲公公这等称赞我可承担不起。我年少失双亲,再加上见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又生在世家侯门,本就比寻常人懂事早些,所以更不敢以一时之圣恩,有什么逾矩之举。”

“县主真是滴水不漏。”曲永说着就站起身来,对陈澜拱了拱手,“说了这许多,其实都是题外话。只我行前领的另一件事,却要县主援手。我听说”县主曾经在扬州搜罗了一些文字独特的书?我行前也得过皇上密令寻找这些,既然县主也做了,这件事还请援手一二。楚国公是非,只怕不久之后就会颁下命来,复国公号,配享太祖太庙,除却这一追封名分之外,这些遗著若能圆满译出,也不枉他当年苦心。相比那些号称旧部”却已经忘了旧主恩惠”只记得蝇头小利的人,他们早就不配谈什么继承二字了。”

这样赤(裸)(裸)的说明不由得让陈澜大受震动,只是此时此刻,她只能保持那张略有些茫然的脸孔。好在曲永并未多做停留,也不管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又说道了几句别的,就起身告辞。而陈澜浑浑噩噩把人送到了二门,眼看着那一乘马车在视线中完全消失,她才略略伸手扶住了门框,默立着想了一会儿才转身往里走。

曲永特地在他面前提起那些遗著,举动和偶园与万泉山庄的主人如出一辙,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还有,他刻意提起那些异人异事,是提醒还是试探?

这一日傍晚,罢考岁考的消息仿佛是传染一般,一瞬间传遍了整个南京城。对于百姓们来说,这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个消遣话题而已,可对于上层人士来说,却意味着整个江南的一场大变动。一直以来都只是置身事外的两江总督和淅江巡抚几乎是第一时间召见主持岁考的学政,可那位学政竟是在这个紧急时刻犯了痰涌,完全出面不能。

而在这当口,金陵书院后头那座历来为山长所居的淡泊居中,艾夫人从下头人口中得知曲永去见了陈澜,不(禁)得意地翘了翘嘴角。瞄了一眼丈夫所在的东屋,她就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就说,那个老阉奴不会不识时务[WWW。WSHU。COM]。昔日张阁老倒台的事,他可没少给爹出过力!”

一旁坐着的周泰同没好气地向报信的人打了个眼色,等人一走,他就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艾夫人身边弯下了腰:“师母,万一那老阉奴使诈怎么办,他毕竟是奉皇命的钦差……”

“什么钦差,那位皇子钦差如今都不知所踪,他一个阉人算得了什么!惹火了我,就让那些学生们去围了他的住处。要知道,本朝的阉奴可不像汉唐那会儿,读书人的唾沫星子就能完全淹没了他,这国子监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阉奴能说了算的!记着,让学政给我好好在家里头呆着,再过几日,就让其他地方也跟着响应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从天而降

深居简出本就是京城大家闺秀的习(性),陈澜也自然并不例外,所以,区区十几日的闭门不出,对她来说非但不难熬,反而难能平静了下来。只是,越是在这种时候,她就越是思念不知道人在何处的杨进周,思念远在京城的亲朋好友。然而,曲永的到来”却在平静的水面上砸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还不算,次日一大清早,她就听说了外头士子罢考的消息,甚至还有传言说是商人要罢市。

倘若不是没有工人罢工,她几乎要以为后世的某些思潮也传到了这年头来。因而,当有人说那些抬着孔圣人排位的学生们已经就在胡同外头的新街口上,她心里一合计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多时,外间喧哗越来越大,就连江氏也被惊动了。

“这都是怎么回事?”,江氏站在院子里听了一阵子,忍不住满面狐疑地斜睨了陈澜一眼,“好端端的连这些读书人都闹了起来,这南京城地面上的官儿都干什么去了,就不怕朝廷申斥罚傣甚至于罢官去职?”

“娘说得自然没人不怕,只是,大家更怕的是这江南官场上得罪不起的人。”陈澜微微一笑,随即就上前搀扶住了江氏的胳膊,“,只这些闹事的读书人可怜罢了。纵使事后朝廷答应了那些要求,闹得最凶的这一辈子前程就没有了。”

“糊涂啊!纵使江南富庶,可那些殷实人家也就罢了,寻常中等人家乃至寒门”要用多少钱才能供出一个能去考廪生的读书人来!”江氏一时大摇其头,又怅然对陈澜说,“想当初咱们在宣府的时候,虽说他爹还好歹积下了一丁点钱,我那绣庄也还能贴补不少可要不是杜阁老免除了全哥四时束修,甚至还常常送他书,他的学业都未必能维持下来。这些孩子也是,一个个都不念自家父母是何等含辛茹苦!”

听江氏提起过去的事,陈澜心中也是为之触动口中却软言劝道:“都是各人的思量不同,这些人自己糊涂不念将来,娘就别惦记他们了,咱们也管不过来。”

“说的也是。”

母女俩说着正要回屋,庄妈妈突然从外头疾步冲了进来,到近前也来不及站稳就说道:“老太太,夫人,不好了!外头那帮人中也不知道夹杂了几个什么人物竟是在那儿煽风点火,说咱们家老爷的不是,甚至有人丢东西砸咱们家里的门!”,此话一出,陈澜顿时勃然色变。她曾经经历过的是一个资讯爆炸的时代,哪怕没有亲身经历过(骚)乱,可也知道真正发生那种情况的时候会呈现出何等景象。别说这儿住的是官眷,一旦真的情况失控,那么这里住的就算是义母安国长公主事情后果也极可能不堪设想。嗯到这里,她几乎一下子松开了江氏的手,沉声问道:“其他人呢,可有其他人跟着砸?”

“还不知道,只是门口有很多人……”,”

庄妈妈的声音里头已经有了几分徨急。她虽是江南土生土长可何尝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话还没说完,见陈澜冲后头一招手,红缨和长镝两个丫头立时紧跟在了后头主仆三人竟是径直往外头而去,她一时间愣在了那儿,紧跟着就上前去扶住了江氏的胳膊。

“老太人……”

“快,快去拦着阿澜,这种时候她一个女流就是站出去也不管用,这不是平常的时候,她镇不住的!”

江氏厉声叱喝了一句见庄妈妈一愣之下仿佛忘了动弹,她索(性)不管不顾地甩开了庄妈妈的胳膊竟是快步往前头去追陈澜。奈何她心中急切,脚下步子却总不及年轻人出了院子前头就已经没了人。正急迫间,她只听外头传来了一声暴喝,脚下不知不觉站住了。

陈澜才刚到前院,见十几个家丁家将如临大敌一般,有的顶住门,有的看住了前头围墙,心中不觉更是为之一紧。就在她想要开腔的时候,突然就听得墙外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紧跟着,人群中似乎起了(骚)动。当是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快走几步到了门口,恍然未觉几个守在大门两侧的家丁纷纷退避不迭,一只手竟是按在了大门上。

门外的大街上已经有好几十人,再加上看热闹的百姓,上百号人在大街上占去了老大的一块地方。但此时此刻,原本哄在一块的人群却往两边散开,(露)出了中间一条通道。有的人用惊惧的目光看着头前那个如同黑塔一般的壮汉,而更多的人则是端详着那大汉后头的晷一骑人。尽管那人才量不及黑塔大汉那般壮实,身上又是风尘仆仆,可腰畔拄刀,背上挎弓,那种肃然煞气却让人一见就为之生寒。

“让开!”

当那黑塔大汉重复了一遍此前的大喝之后,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人群中一时传来了一个高喝声:“就是里头这家的女人向朝廷进了谗言,要夺了咱们这些人家安身立命的田产!不要理会这些外人,咱们……”

话音刚落,就只听裂帛似的一声弦响,那叫嚷的声音竟是戛然而止。眼尖的人只看到面前一道黑影倏然飞过,而迟钝的甚至根本没瞧见发生了什么动静。当人群中一个人骤然坐倒在地,两手支撑在那儿动弹不得的时候,方才有人注意到后头马上那年轻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掣上了一把弓,而那坐倒在地的人身边,赫然是一支折去了箭头的长箭深深扎进了泥地里。

“你说谁进谗言?”

比起先头的暴喝来,这声音算不上极高,但那种森然冷意却是让他周围的人一时间惟恐不及地往后退了几步,人群中很快就让出了一条更宽的通道来,眼睁睁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径直策马前行,竟是就这么来到了那个坐倒在地的人面前。

“再问你一遍,你说谁进谗言?”

这提高了三分的声音更是让那坐倒在地的人打了个哆嗦。悄悄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他想起之前来之前别人透(露)的消息,他越发断定来人就是镇东侯世子无疑,索(性)狠狠咬了咬舌头,那股刺痛感立时让他镇定了下来。见周遭的人都看着自己,他又鼓起勇气大声叫嚷了起来。

“就是这里头的海宁县主!那位杨总兵奉命出镇两江,却跟看到王跑得没了影,她一介女流散布谣言祸乱咱们江南,这一家子人都是祸害!萧世子你身为外人,偏帮一个女子是何道理,莫不是贪图人家美色……”,话还没说完,他就只见面前突然寒光一闪,随即脑袋上就为之一凉。颤抖着抬起手(摸)了(摸)脑袋,他骇然发现头顶上的发巾连带发髻全都被一刀削平,到了嘴边的呼喝一时间完全卡在了那儿,无论怎么张嘴都再叫嚷不出一个字。而偏偏就在这当口,他听到了一句让他浑身发抖的话。

“谁告诉你,本镇是镇东侯世子?”马上的人环视了众人一眼,一字一句地说,“本镇奉旨镇守两江总兵杨进周,尔等在本镇行辕之外喧哗(骚)动,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原本一片(骚)动的人群突然鸦雀无声。而在一墙之隔的小院中,站在门背后的陈澜用手用力支撑着那厚实的木门,整个人竟是有些站立不稳。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二门口,站在那儿的江氏也是神情异常激动,一只手竟是不由自主按住了身旁的粉油墙壁。

门外的大街上,杨进周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抖得如同筛糠似的汉子,手中的腰刀一挑,准确无误地回到了腰畔的刀鞘之中。见那些人面面相觑,他便淡淡地说道:“尔等身着直裰儒衫,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十年寒窗苦读,靠的是父母亲族供给,养的是天地浩然正气,不是为了让你们不辨青红皂白(骚)乱胡闹!朝廷有律例法度,这聚众闹事威逼官眷是什么罪名,你们如果不知道,就回去好好读一读大楚律!”

他一面说一面策马逼近了那个坐在地上满头大汗的汉子,见其不自觉地双手撑地往后缩,他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滚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不巧得很,本镇福大命大,如今已经分毫无损地回来了。

至于荆王殿下,想要见人就去总督府吧!”

说到这里,杨进周又扫了一眼四周面面相觑的读书人和看热闹的百姓,随即头也不回地向那边大门行去。待到了门前”跳下马的他阻止了要上前叩门的秦虎,自己轻轻抓着门环敲了几下。眼看许久没动静,他不(禁)心中一跳,抓起门环还要重重再叩,却只见两扇大门就在面前一下子拉开了老大一条缝。认出那个站在门口的人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跨进门槛,随即一把将人拥进了怀里。

“我回来子!”

尽管几个家丁忙不迭地关门上闩,但仍是有人看到了门内这一幕。僵持了片刻之后,终于有人悄悄地往后退缩了几步。有了这带头的,只是须臾,原本汇集着百多人的街道上突然变得干干净净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重逢之日话衷情

看着儿子手揽儿媳快步走了过来,江氏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到了近前,杨进周方才小心翼翼放开了陈澜,随即屈膝跪了下来,才说了一句“娘我回来了”,他就感到一双手已经紧紧拽住了自己的胳膊,抬头便发现江氏的眼睛有些微微发红,他不(禁)更觉惭愧,当即讷讷说道:“娘,都怪我,行前没留下准信,还闹出了这样的事端,让您担心了。”

“虽说是圣命难违,不能怪你,可你不在的这些时日,多亏了媳妇殚精竭虑多方奔走,这才能让局面一直安稳到现在。可即便如此,要是你今天不能回来,江南地面上仍不免要为之大乱!”江氏一手握着杨进周的手,一手又把陈澜拉了过来,面带嗔怪地说,“你要赔礼,就该向你媳妇赔个礼,我之前又挺不住病了一场,更是让她焦头烂额。”

陈澜尚未消化杨进周突然归来的事实,因而,当人在自己面前深深一躬到地的时候,她仍旧有些呆愣,转瞬间才反应过来,可伸手去扶的时候,终究已经生受了这一礼。

见人直起了腰”她才轻声说道:“赔什么礼,人回来就行了。”

见媳妇面(露)潮红,显然也是高兴的,江氏心中欢喜,就索(性)一手拉着一个往里头走。一旁的庄妈妈忙留了一留,快步到前头让家丁们小心门户火烛,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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