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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锦-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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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射了过去。

“啾……”

瓷片被深深的扣入马背。马儿吃痛,发出一声长鸣的同时已经撒丫子一路跑了开去。

两匹马并驾发飙狂奔的势头不是一般般人能阻挡的了的,那些守在车辇两侧的侍卫们被冲击的老远,有些前面的侍卫直接被撞飞了出去,都仍旧未能让车辇停下,而这时候。两方人马仍旧在激战,无人能分的出闲暇再顾及这暴走不受控制的车辇,刘子骞策马就要来救驾,却是被数名黑衣人缠住,根本就抽不开身,他刚要转给身子,对方的剑就跟着上了来,险些刺他,让他根本无暇他顾,等他再回过头去看车辇的时候。已经跑出了山谷,很快不见了踪影。

车辇一路跑出老远,后面也再没有一个送亲的御林军侍卫跟上,何梦锦才瞥了一眼贺兰珏,恶狠狠道:“公子。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明知道她已经将他的计策想明白了七七八八,还要这么做戏的抱着她不放下,何梦锦越发觉得贺兰珏是故意的。

“哦,我忘了,”贺兰珏淡淡的回答,却并没有立即放下她,他低头,看着愤愤然的何梦锦,不免有些好奇道:“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

身子不能动被保持着向车外前倾的姿势禁锢着,但却不妨碍她的脑袋,见贺兰珏这么个态度,她二话不说,猛的一转首将脑袋往贺兰珏手腕上一埋,一口就咬下去。

被他揽着,他们两人之间这么近的距离,就是贺兰珏再高的轻功避让也不让不开,何梦锦是带着一股子怒气咬的,自然下口不轻。

她气,并不是因为贺兰珏这样抱着她生气,而是因为她知道刚才那些黑衣人是他的人要置刘子骞于死地,而他却还要带走她,不让她出手相救,此时,就算是赶回去,只怕也再见不到那人。

一想到刘子骞必死无疑,何梦锦心头就泛起一片凄凉,往事里,那些相伴嬉闹的片段顷刻间在脑海里涌现,她虽然能手起刀落的杀人,但那些是不相干的对手或是仇人,并不包括她曾经的朋友。

过去的,回不去,记忆却是挥之不去,虽然死过一次,但那些情感却并没有死去,这么多年的感情积累,岂是因为几次敌对立场和生死对立就能抹杀的。

何梦锦眼睛有些发涩,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只要一个不察就能泛滥成灾,因此,她下意识的用了力气咬牙,才将眼底的泪意逼回,才将满心满脑子的情绪,愧疚与矛盾给压制住。

虽然明知道杀了刘子骞是明智的,虽然明知道他拒绝她这个无理的要求并没有什么过错,但是她仍旧生气。

一方面气自己对过去割舍不下仍旧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一方面气贺兰珏当真就不能为她退一步,此时的她既矛盾且纠结,所有的纷乱怒气都化为了这恶狠狠不讲道理没有礼数的一咬。

被她这一口咬下,贺兰珏并没有如料想中吃痛的皱眉惊呼放了她,何梦锦发泄完了,此时心情也已经平复了,她转头向上看去,正落入那人一双深幽不见底的黑色瞳仁,他笑:“气消了?”

如画的眉目依然保持着亘古的从容优雅,并没有丝毫的异样,何梦锦一怔,他不痛吗?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这才发觉舌尖上有一抹腥甜,惊讶的同时,她也才发现,贺兰珏不知何时已经松了手放了对她的钳制。

当即她身子一窜,就离开了贺兰珏的怀抱,何梦锦又弯腰抬手去捞贺兰珏被她咬到的手腕,大红的衣摆被掀开,露出皓雪般的手腕,上面正正印着一排深浅不一的齿痕,而且还在冒着血珠。

何梦锦带着面具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她从手腕上松下匕首,再在自己身上穿的喜服上一划,撕下一截布条来,低头,一声不响的替贺兰珏包扎上。

贺兰珏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心虚的表情以及这接连串的动作,直到她包好了,在手腕上打了个结,他才抬手,扬了扬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审美可言的包扎手法的布条,笑道:“嗯,还不错。”

何梦锦无言以对。

此时,狂奔的马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何梦锦看着驾车的车夫,再看着好巧不巧倒在车辇上那丫鬟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气的尸体,再对着贺兰珏叹息道:“她是李泽昭安插在李嫣然身边要混进恒阳的奸细吗?”

贺兰珏淡淡点头。

怪不得,不然贺兰珏也不会让那丫头就这么随意的听他们两人的谈话,对于那么重要的事情也不避让,就已经没打算留着她。

而那丫头看似单纯没心思,但听到那么多重要信息之后,却连正常情况下听来应有的惊讶都没有,她表现的太过平静,太过正常就是不正常。

何梦锦撕下脸上的面具,然后弯腰,抬手将那丫鬟的尸体往车厢内拖拽,同时对贺兰珏道:“劳烦公子回避下。”

对她的行为,贺兰珏也不惊讶,他抬手,按住何梦锦忙碌的手,轻声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何梦锦停了动作,扬起她本来的面目,看向贺兰珏道:“应该就是这样子啊。”

自出了京都,她就在想,贺兰珏该如何安顿李嫣然,她虽顶着假身份,到了恒阳却还是过回自己的日子的,哪里有可能一直扮演下去,而这个空头身份终究是个问题,直到刚才,在那驿馆里,想到贺兰珏会对刘子骞出手,她也想到了。

贺兰珏不会让李嫣然活着嫁到恒阳的。

一旦李嫣然嫁给他,顶着驸马的名号,他日起兵,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要背负忘恩负义六亲不认的罪名。

李嫣然既已死,就干脆让这身份也死去,让本该的婚事也就不成立,李泽昭找不到理由怪责他,也给李泽宸同李泽昭的恶劣关系火上浇油。

不说恒阳,就是广平的地界都不会让她到,因为一旦她在广平出事,广平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引得天下人耻笑,在江陵的地方就不同,完全可以将脏水泼给江陵王。

而要“李嫣然”死,只需要在送亲的队伍里找个身形相仿的替身就行了,反正,这些女子都有着奸细的嫌疑,尤其是这丫头,都是必死无疑的,这也是为何她好巧不巧就被射死在了车辇上,随着他们一路奔了出来。

何梦锦的模样本就生的绝美,比之李嫣然更盛三分,加上此时这一身嫁衣以及装扮,更是如琼花玉树,只一照面,就能让人花了眼。

贺兰珏也不例外,那一刹那,他眸子里一抹惊艳一闪而过,当即被他掩盖了过去,他道:“其实……”

刚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他身子一动,就出了车厢,将空间留给何梦锦。

ps:

本来是打算在晚上发这一章的……可是打开黑屋子码字的时候手欠的设置了6000字……然后悲那个催的……到了12点也没能码完解锁,现在才从里面放出来,但是已经过了昨天了……我又食言了o(╯□╰)o,这下子只好两章一起发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对牛弹琴

其实什么?

分明是有话要说,却被他硬生生打住,那么突然的离开,竟然给何梦锦有一种落荒而逃的错觉,不过刚在脑海里闪现这么一个词儿,就被何梦锦自己给否定且笑翻了。

贺兰珏会落荒而逃?

那还不如让她相信明天不出太阳漓江的水倒着流的荒谬言论。

何梦锦看着他出去的背影,疑惑的想着他那未出口的话,手上的动作却也不耽搁,三下五除二的将自己同这丫头换了着装,再将自己头上一大堆的发簪饰品都摘了下来,给这丫鬟戴上,好在是要做出慌乱逃亡中被黑衣人杀死的样子,李嫣然的发髻可以是乱的,不然她这手法真真让人着急。

一切收拾妥当,待她将那面具仔仔细细的给那丫鬟带上,确认并没有差错,即便是仔细看,也看不出这女子跟李嫣然有什么两样之后,何梦锦拍了拍手,给自己随意的挽了个发髻,就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马车早已停下,贺兰珏已经下了车辇,站在那里,含笑看她。

冬日里的风有些凌冽,阳光并不刺目,而那人,就那样站在那里,却是最为夺目的所在,周遭的光华皆被他一人揽尽。

如九天皓月,此天地间所有,都是他身侧的星辰,再是明媚如春的景色,再是耀眼夺目的星辰,也抵不过皓月半分光亮。

何梦锦跟他交换了个眼色,又对他点了点头,就转身回了车辇。将贺兰珏平常坐着的轮椅一带,从车辇上推翻了下去,而这时候,远处已经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速度很快。

何梦锦也不迟疑,当下身子一窜,就掠到了一旁的树丛里,找了棵茂密的大树躲上了树。

树荫浓密,完完全全能遮盖的了她的身形。等她藏好,那些策马追过来的送亲的御林军也才赶了来。

而此时的贺兰珏,早已经在侧翻的轮椅旁倒好,身边跟着倒下的是那个驱车的车夫。

就在何梦锦爬上树的同时, 那车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剑,侧胸给了自己一剑,仰面背对着贺兰珏躺倒,做出誓死护卫在贺兰珏身前中剑的模样。

赶来的御林军片刻就行至眼前,在何梦锦小心翼翼的透着树叶间隙看到为首的那个人的时候, 她一怔。四肢僵硬了一瞬,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刘子骞,居然是刘子骞,他没死。

远远见着马车,刘子骞就从马上飞身而起,施展轻功落在了公主的车辇上。在掀开帘子看到车内已经死去的人的时候,刘子骞的面色一片灰白。

而随着刘子骞带着的御林军赶来的,是广平迎亲队伍,当先的几人从马上跃下,一路焦急的奔至贺兰珏面前,搀扶起重伤的车夫,再扶起贺兰珏同他的轮椅,“公子,怎么回事?”

贺兰珏一脸的悲愤,并不言语。

那护卫下跪道:“属下得知这一带山谷常有山贼出没故带着兄弟们先去探路。哪里晓得山贼们却偷袭公子和公主,是属下的罪过,没能保护的了公主,请公子降罪。”

贺兰珏再度再轮椅上坐好,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属下。泠泠道:“你一句有罪就能起作用吗?”

“驸马……公子,”刘子骞闻言一声拜倒,本是想唤贺兰珏驸马,却在出口的同时想起公主已死,大礼还未行,并不能算作已经嫁给广平,当即改回了公子称呼,“请公子不必责怪秦将军,若不是秦将军赶回来及时,此时只怕属下同兄弟们也已经死无葬身之地,是属下的罪过,属下自当一力承当,如今公主遭遇不测,还请公子让属下护着公主的灵柩回京,向皇上太后请罪。”

听到这里,何梦锦才知道,贺兰珏到底还是让了她一个人情,没有杀刘子骞,她收敛了呼吸,一动不动的在树上旁观着面前的情形。

只见贺兰珏磕着双眼,似是在隐忍着痛苦,凌然道:“那就劳烦刘大人护送公主回京,出了这等事,我广平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还请大人替我向皇上问一句公道,不知道大人有没有想过,寻常的山贼哪里能敌得过御林军,哪里敢惹朝廷的人马,哪里敢劫持公主的送亲队伍。”

刘子骞也不是蠢笨的人,在事情发生的一刹那,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此时被贺兰珏道了出来,当即流露出赞同的神色。

贺兰珏抬手一转轮椅,“我这就回恒阳让父王的彪骑营去问江陵王一句为什么。”

言外之意,已经江陵王黑了个彻底,也说出了,此番广平决计不会放过江陵王之意,刘子骞自然听的分明,当即应了下来就带着人马赶着“李嫣然”死去的车辇就往来时的路上走去。

刘子骞的人马一撤,广平这边的车辇也到了,贺兰珏由人架着轮椅上了车辇之后,从窗口上对着何梦锦藏身的地方抬手一招,何梦锦知道这是让她回去,这会功夫,蜷缩着她的四肢就有些发麻,当下也不犹豫就下了树。

再度在马车内坐好,何梦锦低头,看着贺兰珏手腕上包扎的格外碍眼的红色布条,踌躇了半天,最终低声道:“对不起。”

贺兰珏背靠着软榻,转动了下手腕,懒洋洋道:“我受伤这么重,你一句对不起就算了?”

说着,他还特意的抬了抬手,在何梦锦眼前晃悠了一下。

知道自己是一时间气极没地方发泄, 身手又不如他打也打不过,才会脑子一抽的采取了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办法,早在咬下去的同时,何梦锦就已经开始心虚,此时见到刘子骞完好无缺的,她更是觉得愧疚,对于贺兰珏傲娇的态度,她也不好意思反驳,搓着衣摆,耳朵根都是红彤彤的,她为难道:“那要怎么办?”

难得见到她出现这么小女儿家无措的一面,贺兰珏嘴角已经不知觉的扬起一抹笑意,他反问道:“你说怎么赔偿呢?”

何梦锦的话被塞了回去,她脸色紧绷在一起,做痛苦挣扎状,贺兰珏等了良久,以为她要说什么,却见她无比悲壮的捞起袖子,抬手一伸,将手腕递到了贺兰珏面前,豪气无比的道:“喏,大不了给你咬回去吧。”

贺兰珏哑然,笑意僵硬在脸上,难道让他堂堂大男人睚眦必报么。

如此,何梦锦狡黠的一笑,“不咬是吧,是你自己不还回来的,这下子可怨不得我。”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收回了爪子,丝毫不给贺兰珏丝毫的机会,同时为了避免贺兰珏再说出什么打翻自己理智的话,何梦锦立马转移了话题,问道:“好像开始听到公子说到要让李嫣然身份死去的时候,有个其实……其实什么……还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或者原因也只是何梦锦猜测,是看到贺兰珏当时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猜想的,可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欲言又止,这一点何梦锦很疑惑。

贺兰珏垂下眼帘,做闭目养神状,似是根本就不想回答何梦锦这个问题,不想搭理她。

见他又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欠扁的模样,何梦锦撇撇嘴,自己找了个位置躺好,自动无视他。

良久,车厢内就响起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贺兰珏这才睁开眸子,低头去看那个已经睡着了的人,绝色的容颜上,尚且带着柔和安然的笑意,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顷刻间也没有了。

他的那句其实,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没有让何梦锦顺理成章的顶着李嫣然的身份嫁到贺兰王府,成为他的夫人,原因当然不是何梦锦所想的那么简单。

首先不说,这女子铁定不会因此而当真就这么嫁了他,且安心当他的夫人,就是她当真太阳从西边出来肯应下,他也不会愿意。

他不愿意她就这样顶着别人的名头嫁给他。

他要娶她,就一定是恢复她的身份,风风光光明媒正娶,让天下人都知道她,他不愿意让她连嫁给他都这般委屈。

这才是他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

只是,这女子当真是迟钝的厉害,根本就不理解他的心思,也或者说,她是下意识的关闭了心门,不愿意让人走近,也不愿意去走近别人,自我保护意识太过强烈,这一点,他也不怪她,毕竟经历了那么多,安全感对她来说,已经太过奢侈。

他理解她,却也不免有些着急,想到此,贺兰珏有些挫败的往软榻上一靠,头痛的觉得自己最近都是在对牛弹琴。

***********

他们的马车一路朝着恒阳驶去,而同时,刘子骞带着“李嫣然”的尸身,一路回京都,这一重磅消息也随之在整个大汉炸响。

看似平静实则一直暗流涌动的各方势力终于再按奈不住,在昌邑王骤然对广平出兵的同时,广平的彪骑营十万兵力协同皇上的五万人马也呈犄角之势齐攻江陵的汉城。

大汉几百年来的表面平稳终于被打破,群雄逐鹿的乱世也从此拉开帷幕。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回恒阳

从苍山出发到恒阳也不过一日多的路程。

何梦锦一行到达恒阳城门下的时候,将将赶上城门准备关闭,按理,何梦锦是应随贺兰珏一道先回贺兰王府见过贺兰王,但她的身份却又是已经死在了宛月宫的那场大火里,因为臣子**后宫的本就是一桩丑事,李泽昭自然不会对着天下宣称她这个广平使臣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对此天下人不知道,但作为广平王的贺兰瑞却清楚的。

所以,何梦锦的死还需要花费些口舌跟他解释,至于女子的身份自然是能瞒下来就瞒下来,这些,都由贺兰珏去做就好了,她自己说出来至少没有贺兰珏那般有信服力。

再加上如今她更挂念许久没有见过的昕儿,所以,马车才到城门下,何梦锦同贺兰珏招呼了一声就跳下马车,直奔两生花。

傍晚时分,街道上行人匆匆,宽阔繁华的街道依旧,比之半年前她初来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人的心态变了。

即使不在恒阳,但这里的情况每日都有信使传递给她,二哥已经苏醒,不过伤的太重,伤了本元,一时间也很难恢复,被司徒静带回她和她爹隐居的地方调养去了,虽然一回恒阳不能首先见到二哥,但想着是为了他好,而且现在知道他很好,她也就放下了心,找个时间去一趟司徒静老窝就是了。

一想起要同二哥团聚的情形。何梦锦兴奋的步子都加快了许多。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感觉,说的大抵也不过如此,二哥很好,昕儿也在身边,她还有冷香。还有李萧然。还有司徒静他们,都在她身边,都安好如初。

那些仇恨,那些该讨回来的债可以慢慢来,重要的是现在的她已经很知足。

想着这些,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又轻快了不少,两生花本就离城门不多远。不多时,那朱红色的大门就已经出现在何梦锦视野。

她要回来的消息还没有告诉她们,为的就是给那小家伙和冷香一个惊喜。

只是,她前脚刚踏入两生花的大门,尚未来得及环顾四下,就见着两个小人儿雕塑般的矗立在二楼,依着栏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矮了半个头的粉粉嫩嫩精雕玉琢的小短腿儿正是她最为挂念的何昕。另外一个高他半个头,身形也比他胖了不止一倍的小胖子正是隔壁油菜花家的胖小子。

乍一见到何梦锦出现在门口,小胖子目光变的晶晶亮亮,满眼里写满了崇拜和惊讶。

而何昕在那一刹那目光闪烁,一动也不动,直到何梦锦踏进了门槛。向楼上走来,他还有些不确定的抬起肥肥嫩嫩的爪子揉了揉眼睛。

再看到确实是何梦锦上了楼来。何昕的小身子板儿更是挺的笔直,一张面团般柔软的脸上已经是熟了个彻底,他那漆黑纯净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似是在用尽力气的将眼底已经泛起的泪光给逼回。

饶是这样,他依然一动不动,抬眸一直看着何梦锦,小脑袋瓜也随着何梦锦上楼的身影如向日葵对着太阳一般转动。

何梦锦本是想扑哧一笑,笑他故作镇定,此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提起步子,上了楼梯,这时候,冷香自后进门里走了出来,正巧瞧见何梦锦,“小……公子!”

虽然她性子冷清,不大喜欢言笑,通常也不会将自己的心事写在脸上,但此时,她脸上的欣喜却写的真切。

何梦锦停下步子,转身上前,轻轻的拥住了她。

“冷香,我回来了。”

虽然才离别几个月,但她却觉得犹如几年一般漫长,这期间几次经历生死,若是没有贺兰珏,或者没有诸多的好运气以及她自己尚且不笨的反应,只怕就再也回不来,所以,现在看到冷香,昕儿她才会如此激动,觉得格外的亲切与安心。

好在现在天色已晚,没有客人,茶坊都已经准备打烊了,不然她一个男子装扮就这样突然抱住冷香这么个漂亮姑娘,得要引得多少人注目围观。

“昌邑和二少爷的事情我听李公子讲了,小姐,这是天不亡我们何家吗?”

说到这里,冷香情绪有些激动,眸子里盈盈光泽,几乎要掉下泪来。

“是啊,现在都好了,二哥也找到了。”何梦锦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才放开她,去看那个自她进门先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接着看自己抱冷香又是一副哀怨委屈的神情的何昕。

“小姐……公子,”冷香欢喜之下,一时间称呼都忘了改,“自你走后,小公子每天都要趴在栏杆上站上个把时辰,紧紧的盯着城门口的方向,他虽然从不哭闹,但是我知道,他是在等你,盼着你哪一天就突然回来了。”

闻言,何梦锦心头已经被暖意与愧疚填满,她点头,转身上了楼梯。

一直走到何昕跟前,也不见这孩子说半个字,他死忍着泪水,就这样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泪意汪汪的看着何梦锦。

何梦锦本是想上去一把抱住的,却在俯身的瞬间,使坏的兴致来了,将抬起要抱他的手一转弯,给了他一记糖板栗。

“哎哟!”何昕见她伸手,赶忙抬起自己的肥爪子去攀何梦锦,哪里晓得预想中的怀抱没有到来,头顶上却挨了一记,虽然不痛,但那种落空的委屈却让他强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了似得,抽着袖子开哭起来。

“臭小子,叫你不好好用功读书,用心习武,天天就知道在这里傻站着偷懒。”

何梦锦嘴上教训。实则也是想将重逢的凝固气氛化解开来,哪里晓得小大人似得精明的昕儿竟然这么不经得起她这玩笑,一声就哭了起来。

哭的无比凄惨,仿似要将这数月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何梦锦一把搂住他,轻轻拍着他后背,忍着泪意。笑道:“还男子汉大丈夫呢。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哪里是一点……点……分分明是很委屈,”何昕抽噎着,说话都不完整,“我每每……天都有认真做做……先生的课业,也有好好联系李叔叔的功夫……完成了任务……才才……才在这里等着……”

“好好,是姑姑的不对,误会你了。给你赔不是么,”何梦锦一把抱起他,发觉这两月不见,可能是跟这小胖子在一起久了,昕儿都长重了不少,“可是你在这里傻站着,也不该连累的拖着人家一起站着是不是?”

闻言。何昕尚在抽噎着。没有来得及答话,却是小胖子赶忙摆手道:“我是自愿跟昕儿一起等先生的。”

因为以前趁着有空的时候,何梦锦曾连带着教导他们两个的课业,督导他们学习识字,所以小胖子都管她叫先生,对她的态度也格外的尊重和崇拜。

何梦锦展颜一笑。一手抱着何昕,一手拉过小胖子。“走吧,咱们一起吃晚饭去。”

说着,她垂眸下意识看了下怀里已经不再抽噎着的昕儿,这一见,当即让她险些惊呼出来。

分明刚才还在同她委屈的哭泣,分明刚才还这般生龙活虎,怎的她在低头跟小胖子说了一句话的空挡,怀里的孩子就昏迷了过去?

之所以是昏迷而不是睡着了,因为此时的何昕双目紧闭,面色上都笼罩着一层乌紫,那双小唇瓣更是已经在开始泛着淤青。

“冷香!”何梦锦当即抱着他一路冲下楼梯,同时对着冷香吩咐道:“快!快去找大夫!”

冷香见她们姑侄两人久别重逢,正准备进厨房准备好吃的庆祝,却不料听到何梦锦这一声惊呼,她什么也不多问,当即就直奔同一条街的,恒阳最出名的药铺,***

何梦锦将何昕先带回房间,轻轻放在床上,她再怎么不懂医术也能猜到几分,这多半是中毒的迹象,而中毒之人,应该尽量少移动他,免得毒药在他身体内扩散的更快。

恒阳的小神医季汉云几乎是被冷香一路提着进了两生花的,他才气喘吁吁的站定,就见到何梦锦那双焦急的眼睛,以及床上躺着的面色越发青紫的小孩子,当下也不多问,上前就开始查看并把脉。

看着季汉云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何梦锦的一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样?”等他看完,何梦锦就忍不住出声询问。

“回公子,孩子今日里都吃了什么东西?”

“最近一段时间李公子回了恒阳,对小公子的指导也就多了,所以他每餐的饭量也比往日多,今天下午吃了两碗桂圆莲子羹,还吃了几块枣花糕。”答话的是冷香。

何梦锦抬眸注视这季汉云的神色道:“昕儿他是不是中毒?可有解药?”

季汉云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毒发作的极为迅速且药效阴狠,一时半会我也找不出到底是哪一种毒,更难找到解药,唯有找到他今日吃了什么或者都同什么接触过。”

闻言,当即有属下去查何昕今日所接触的人和食物。

何梦锦也把目光转向冷香,后者低头努力是思索了一下,肯定道:“确实只吃了这两样,小公子今日同平常一样上午习字,中午在花园里练武,傍晚时分就一直靠着栏杆到现在,并不曾跑去其他地方玩闹,而至于事物中毒,更是无从说起,因为……”

后面的话她没有当着季汉云的面直说,但是何梦锦却是知道,两生花外表看似只是寻常茶坊,但实际上周遭都潜伏了有茗记的高手,茶坊内部全是她自己培养的精英,也就是说,决计不可能有人在这般严密的保护下近的了何昕的身,而且还给他的吃食投毒,他所有的食物都是有人专门检查过,确认无事才会送到他手上。

她就这么一个侄子,世道险恶,他们身份又那般特殊,容不得她不小心谨慎。

可是,即便是如此小心谨慎,却还是出了事。

此时,看着何昕昏迷中仍旧紧皱的眉头,以及精致的小脸上因疼痛而有些扭曲的神色,何梦锦就恨不得要将那下毒之人找出来直接剁了。

“你是说,现在你也不知道怎么救?你不是全恒阳最有名最厉害的大夫吗?”何梦锦因为着急,说话的语气难免有些冲撞。

季汉云却也丝毫不介意她的激烈言辞,只一弯腰拜到底,无比惭愧道:“这个……请恕在下当真只能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何梦锦急的心上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真恨不得自己身上就长了翅膀,能立刻带着昕儿飞到司徒静那里,可是,这不现实,此时就算是她千里加急的赶去,应该也救不了急,因为季汉云已经说了,毒性发错迅速且阴狠。

从她踏进两生花到现在,不过一刻钟,昕儿就这般不省人事,哪里还能等得到她千里奔波达到司徒静那里。

☆、第一百四十四章 牵连无辜

到底是谁,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何梦锦发誓一定不放过他。

虽然心乱如麻,但该做的事情,何梦锦一件也没有落下,她一边吩咐了人当即快马加鞭赶去找司徒静,一边又召集了恒阳城中所有能找到的大夫,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只是,所有大夫看诊过后得出的结论与季汉云没有什么两样。

把希望寄托在司徒静能赶来比较渺小,因为她们家世代隐居在南晋同大汉交界的深林里,这么远的路程来回下来,也比上她从京都一个来回了。

找到解药才是眼下唯一的希望,可是,下毒之人,所下之毒都不知道,又该如何找到解药?

何梦锦下意识的抱紧何昕,内心是一片不知所措的慌乱,这种感觉还是在昌邑地牢看到二哥时候才有过的。

越是紧要关头,她越是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沉下心来想想,到底会是谁干的,冷香已经带人查看今日昕儿所接触的人和所用的器具,暂时还没有答案,但有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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