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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谋--诱妃入帐-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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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奔出之时,却见墨迹与冉忻尘都已变了脸色。
就在他们之前的来路上,刚刚还平静得仿佛连风都没有,此时却已漫天风沙飞扬,而令人惊心的是,那数丈之高的风沙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向中间聚拢,逐渐形成巨大的漩涡。
而这个漩涡,正朝这边迅速推进。
“快走!”宁天歌将药箱抛给冉忻尘,自己脚下一跺,已背着苏屿往相反方向激射而出。
这个时候,拼的就是速度,抢的就是时间。
墨迹反应也快,冉忻尘还在背着他的药箱,他已双手一抄,将冉忻尘抄在背上,体内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如箭一般跟随在宁天歌身后。
狂风平地而起,天地间飞沙走石,风吹得眼睛都无法睁开,而沙土象刀子一般割在脸上,生生的疼。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回头,头发在风中凌乱飞舞,翻飞的衣袂呼呼作响,空气中,满口满鼻都是沙土的腥味。
四喜缩进了冉忻尘怀里,冉忻尘伏在墨迹肩后,一手抱着四喜,一手护着他的宝贝药箱,尽管风沙迷眼,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着前面那抹瘦削的身影,紧张得手心出汗,唯恐一眨眼就会不见了那人踪影。
过去的二十多年来,他的人生一直很平淡,平淡得象古井里的水,一点波浪都不起。
可是自从遇到了这个人,他的生活里就象被扔下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涟漪又渐渐过渡为令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心花海浪。
这个人,于他来说,完全就是个命里的意外。
因为这个人,他平静的生活被全然打破,他坚守的信仰被自己推翻,做出的举动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就连此刻面临这等危急的生死关头,在他这辈子最大的危机面前,他担心的却不是他自己,而是前面那个人。
他是病了,还是着魔了?
应该不是病。
他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夫,怎么可能连自己生病都不知道。
那就应该是着魔了。
这个人,就是个魔,一个让他想摆脱,又无法摆脱,或者连他自己都不想摆脱的魔。
身后猛然一阵巨响,他忍不住眯着眼回头,却见刚才他们落脚的那座破庙,被那个风沙漩涡整个卷了进去,然后在半空中分解,支离,破碎……
而随着破庙的粉身碎骨,那漩涡的风沙也逐渐向四周分散,漩涡愈渐愈小,直至……消失。
一切归于平静,在吞噬了这座他们曾经落足的破庙之后,这突然而至的漩涡如来时那般,突然消失,毫无征兆。
宁天歌眯眸而望,那处歇脚之处已被夷为平地,如果没有四喜及时预警,他们会不会也如这破庙一般,被这漩涡吞噬?
就算她与墨迹侥幸不死,冉忻尘与苏屿也断然无活命的机会。
无问……
这天下第一大祭司所拥有的能力,确实远远超出了她原先的想象。
如今,第一波追击既然已经来了,第二波,还会远么?
——
夕阳西沉,暮色开始笼罩大地,灰蓝色的天际还残留着一抹浅金色余辉,夹杂在层层厚重的浓云间,平添一抹萧瑟的清冷。
空寂苍凉的边境线上,一辆马车飞速奔驰,在天地间融成一个移动的黑色小点,马车内,寂静无声。
这已是昼夜不休赶路的第五日。
这五日以来,每到一处城镇便换一次马车,以保持最快的行进速度,除了补充必要的食物之外,未曾有过片刻停留,而宁天歌与墨迹更是轮流值守,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
颇为让他们不解的是,除了第一次龙卷风的袭击之外,这种意外的以借助大自然力量的攻击就再也没有过,而苏屿体内的蛊虫亦只是每日发作一次,且时间基本固定。
宁天歌不相信无问会如此简单地放过他们,凭着她的直觉,她觉得无问就在他们后面一直跟着,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追上来,也不进行阻挠。
她很想认为是他们的速度太快,而以至于无问追不上,但她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以无问的能力,想要追上他们并不难。
再往前,便是位于桑月与天祈边境的莫须山,而阴阳星宿便是在那座山上。
到了此地,就算不是无问,也该猜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却不知无问为何还容他们行进。
“休息一会儿吧。”到了山脚,她叫住了外面赶车的墨迹,“先养养精神,稍后准备上山。”
“晚上进山?”墨迹有些迟疑,望着地处荒凉的莫须山,总觉得处处透露着诡异之色。
“一个晚上的变数太大,我不敢冒险,还是不要耽搁为好。”宁天歌走回车内。
墨迹也跟着走了进来。
冉忻尘并未睡着,车子一停便睁开了眸子,小心地动了动双腿,雪白的袍子上正躺着四脚朝天睡得口水直流的四喜。
虽然还是改装后的容貌,但有着强大洁癖的院正大人却无法忍受白色以外的衣物,宁天歌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换上。
四喜也很是欢喜,一上来就在上面踩了一堆梅花印子,不过冉忻尘对此倒表现出超乎想象的包容,非但不赶它走,还允许它在睡觉时摆出各种销魂姿势。
宁天歌将一个食盒打开,里面各色点心干粮俱全,烧鹅烤鸡一样不落,她将这些都摆放到小桌上,正睡得香的四喜一闻到烤鸡的香气,小鼻子皱了两下,嗷地醒了过来。
宁天歌撕了只鸡腿给它,其他的就由墨迹与冉忻尘自己动手,自己则从食盒的最底层端出一只白瓷炖盅。
炖盅用棉絮包着,经过这大半日也没有冷却,她将它仔细地放在四喜不会碰到的地方,这才去叫苏屿。
苏屿还在沉睡中,眼圈下有层青黑,身形越发瘦了。
连续多日的奔波,对于一个常人来说都很难忍受这路上的颠簸,更何况他不能言行,身体又弱,还要每日经受一次体内蛊虫发作,再好的身子骨也受不住。
“苏屿,醒醒。”宁天歌耐心地唤着他,本想让他多睡片刻,只是现在若是不吃些东西,稍后上山就未必能吃得上了。
唤了好几声,苏屿微微上翘的睫毛一颤,如水宁静的眸子睁了开来。
身体所受的煎熬并未让那双眼眸沾染上半点尘埃,依旧那样温润平和,在睁眸见到她那一刻,里面已泛起一丝清暖笑意。
“来,喝点粥。”她取过炖盅,揭去上面的盖子,一股清香便从里面飘了出来。
这是在上个镇子里特意买来的莲子薏仁粥,里面的莲子与薏仁都已炖得稀烂,苏屿体弱,又不活动,吃不了太硬太干的食物,只有这种半流食好消化的粥才最合适。
舀起一勺放到他嘴边,苏屿很配合地张嘴,一口粥便毫无障碍地喝下,两人的动作默契而流畅,已然象是练习了很多次。
墨迹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
他是不快,天天看着自家主子的女人给别的男人喂饭吃,心里能舒坦么?
可不舒坦又能咋办?
他本来想隔绝两人进行这么亲密的举动,便把喂食的差事给揽了过来,结果将粥泼得人家一身,自那以后,宁天歌就再也不让他搭手了。
而冉忻尘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他自然不会做象墨迹所做的那种蠢事,把不舒服放脸上也就罢了,才不会委屈自己去做不愿做的事。
只有四喜才不管这些,它只关心每天有没有鸡吃。
虽然它的主人食了言,这几日都没给它捉活鸡,但它的主人说了,等眼前的事情一了,保证每天让它有活鸡吃。
它自认自己是只很好说话的狐狸,于是,就没什么意见了,每天吃吃睡睡,过得心满意足。
将一盅粥全部喂完,宁天歌又用帕巾仔细地替苏屿拭了嘴角,这才抬起头来,朝他微微一笑,开始给自己填肚子。
苏屿有片刻的恍惚。
暮色透帘而入,车内的光线并不明亮,然而刚才那一笑,却让他几乎以为见到了明媚璀璨的阳光。
这个瘦削而坚韧的男子,有着一颗坚强而柔软的心,明明容貌平庸得让人过目即忘,他却越来越觉得这个男子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石,而平凡的长相只是这宝石外的一层尘土,只要将这尘土擦去,宝石的光彩便再也无法遮挡。
而他,宁可这层尘土永远不要擦去,宝石的光彩永远不要被他人所看到。
可是,可能么?
从墨迹与冉忻尘的表现来看,这颗宝石的美并非仅他一人看到。
也对,象这样优秀的一个人,他本身的光华是无法掩盖的,而这世上,能发现璞玉的人也并非只有他一个。
心在一瞬间似乎有些空落,然而他很快又摇头自嘲,他自问向来无欲无求,凡事讲究顺其自然,又怎地起了这种烦恼。
更何况,他是男子啊。
“喂,你总是看她做什么?”墨迹的眼角余光早已观察了苏屿很长时间,终于按捺不住说道,“她是我家主子的人,你们谁也别想着在她身上花费心思。”
说着,顺带瞟了眼冉忻尘。
冉忻尘自顾吃着糕点,神色平静,连眼梢都未抬一下,恍若未闻。
苏屿轻垂了眸光。
“说什么呢?”宁天歌扫了眼墨迹,撕了另一只鸡腿给四喜,慢声说道,“什么叫你家主子的人?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我自己的,谁也不能把我归在谁底下。”
“这,这还不算哪?”墨迹有些结巴。
她侧眸瞥着他,“我跟你家主子,怎么就算了?”
“可是,你们,你们……”他急得挠头。
可细细想来,他确实想不出宁天歌哪一点能确定是墨离的人,虽说两人暧昧是暧昧了点,可毕竟到底暧昧到了哪种地步,他也不是十分清楚。
不,是相当不清楚!
宁天歌睨着他微笑。
他瞪眼,张口,结舌,半晌,闷闷地问:“那你认我家主子做你的人行不?”
宁天歌几乎内伤。
那是替墨离这主子感到悲催。
“不行!”一声响亮果绝的不行,震得车内众人一狐皆震了震。
“你凭什么说不行!”墨迹火大,“关你什么事?”
冉忻尘直接将他无视,看着宁天歌道:“你不能认安王做你的人。”
宁天歌哭笑不得,“为什么?”
“安王太狡猾,你会吃亏的。”他回答得一本正经。
她很想笑,可面对如此认真又如此替她着想的冉忻尘实在笑不出来。
“敢说我家主子狡猾?”墨迹已如炸毛的公鸡一般跳起来,“冉忻尘,你活腻了?”
冉忻尘毫不理会,只关心宁天歌的反应。
宁天歌轻咳一声,“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至于认不认,谁认谁,这个留待以后再商榷。”
不待他们再发表意见,她已动手开始收拾东西,“这些吃的带上一些,万一山上找不到吃的,我们又一时找不到阴阳星宿,极有可能会饿肚子。墨迹,把那毯子带上,苏屿体弱,经不起夜里的山风。冉忻尘,你别忘了你的药箱,还有,四喜也归你管……”
一连串的安排,让那两个男人想说话也插不上嘴,最后,都默默地听从她的吩咐各自准备。
苏屿轻扬了眸光,看着她微笑。
不管在什么时候,这人总有办法让自己摆脱于己不利的局面,而且,总是能将事情安排得面面俱到。
一应物品收拾好,便是上山。
马车一直行驰到再也上不去为止,之后,背苏屿上山的重任就落在了墨迹身上。
宁天歌背着一个包裹,里面放着薄毯与一包食物,还有些清水,分量也不轻。
冉忻尘背着自己的药箱,四喜蹲在他肩头,这一人一狐如今相处得甚是和谐,令宁天歌大为叹止。
下车之时,路已行了三分之一,余下的三分之二却越见陡峭,初始还不觉得,待到了半山腰,白蒙蒙的薄雾开始笼罩山头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吃力,连天上那片还算明亮的月光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当然,这一切对于四喜来说,是半点障碍都没有的。
越往上走,山上的雾气就越重,看似并不高的山头,这条山路却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四喜不安分地跳下冉忻尘的肩头,在前面蹿来跳去,墨迹开始骂娘,“这什么鬼地方,怎么感觉尽转圈子了,走大半夜了还没个头。”
宁天歌未语,其实她之前便已觉出了这山的怪异,就如墨迹所说的,他们确实在转圈子,而且还转了不止一圈,但她留意了很久,都没有找出其中的缺口。
她敢肯定,这是阴阳星宿布的阵。
是阵,便有入阵与出阵之说。
既然他们入了阵,只要找到出口,便可出阵。
传闻阴阳星宿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他布的阵法自然不可小觑,这世上能破之人也是少有,又不知他用了何种方法,令这如此浓重的雾气盘绕于整座山头,令破阵的难度更为增加。
而且,以前奉命来查阴阳星宿具体位置的部下便说曾误入过什么阵法,还在阵法中受了伤,若非后来不知怎么误打误撞地出来了,可能就会死在那阵法里。
误打误撞她是不信的,阴阳星宿布的阵,一般人怎么可以误打误撞地就出得来,这里面,极有可能就是阴阳星宿存了善念,没有动杀心才放过他们。
而如今,他们一直在转圈,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暗器出现,估计是还没有触及到机关,一旦触及,死伤难料。
对于奇门遁甲之术,她以前曾入魔般地研究过一段时间,虽不至于十分精通,但一般的阵法对她来说并未有难度,但眼下这个,毕竟是与无问齐名的奇人布下,她着实没有把握。
墨迹背着苏屿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累得浑身大汗,冉忻尘也默默地坐到一边,虽一直跟在后面不作声,也可看出十分疲累。
宁天歌背倚着一棵大树,看着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四喜,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四喜,过来。”她冲着那只自个儿玩得高兴的狐狸喊了一声。
四喜听到传召,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仰着脑袋盯着她肩上那个包裹。
“不是叫你来吃鸡。”她拍了下它的脑袋。
“嗷呜……”四喜小眼睛里的光芒顿时黯淡。
“你放心,这鸡会留给你吃的。”她揉了揉它脑袋顶上的那撮金毛,“不过,现在你先去捉些虫子来,尽量多捉一些。”
虫子?
四喜脑袋一歪,不明白。
“你去捉就是。”宁天歌指了指下面的方向,“这附近估计都没有,你去半山下捉,捉得好就把那只烤鸡全给你吃。”
一听吃鸡,四喜激动得浑身的毛发都抖了抖,一双眼睛更是在夜色中迸发出金色的莹光。
“嗖”的一下,滚圆的身子就象颗球般朝下面滚去。
“记住,要捉活的!”宁天歌冲着那道白光加了一句,便将包裹放地上席地而坐。
“你要虫子做什么?”墨迹听得一头雾水。
不说是他,便是冉忻尘与苏屿都有些不解。
“等下你们便知道了。”宁天歌勾着唇角,也不解释,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墨迹虽满心疑问,见此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不时地朝山下望去,焦心地等四喜回来。
冉忻尘的担心却比疑问要多,紧张地盯着那山下看,生怕那狐狸就这样给弄丢了。
不多时,但听得下面有嗷嗷声隐隐传来,片刻之后,只见一团白影纵跳着往山上跑来,看那样子倒是欢脱,至于有没有捉到虫子,光线还不足以看清,暂时无从得知。
宁天歌睁开了眼眸。
象下雨般的淅淅索索之声越来越近,带动附近的落叶象海滩边的波浪一般层层涌进,而她家四喜,正时不时地在这波浪后面嚎两声,驱动着浪潮的行进。
“嗷呜……”到了不远处,它象邀功似地开始冲着她叫。
那层波浪抖了抖。
墨迹象见到了鬼般叫了起来,“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冉忻尘再淡定也变了脸色,蹬蹬蹬地退到宁天歌身边。
苏屿闭上了眼睛。
“嗯,做得不错。”宁天歌站起来,看着眼前这密密麻麻一片,满意地点头。
卷四 朔风乍起 第一百九十六章 阴阳星宿
各种形状的虫子布满了脚下,分不清有毒还是没毒,看着实在是多了些,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带着他们出去就行。舒殢殩獍
宁天歌将烤鸡掏出来拿在手上,对着四喜道:“好了,别吓着它们,现在让它们自己走吧。”
四喜呆了呆,它吼了半天才赶过来的虫子,现在主人又不要了?它若是不在后面押着,这些虫子肯定得跑了。
“烤鸡不要了是吧?不要我吃了。”宁天歌作势将烤鸡放在嘴边。
四喜顿时跳将起来,讨好地在她脚下甩尾巴,哪还有心思管这些虫子。
将烤鸡扔给它,宁天歌压低了声音朝其他几人说道:“稍后跟着这些虫子走,就能走出这个阵。”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墨迹低声嚷道,“这虫子会带路?”
“能不能,到时候看结果就是。”她抬了食指竖在唇边,“嘘,别说话,虫子动了。”
果然,缺了四喜管制的众虫在原地静候了片刻之后,见四喜只顾着吃鸡,再也不管它们的去向,便开始缓缓蠕动,而无一例外的,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
宁天歌手一挥,无声地跟上。
墨迹背着苏屿与冉忻尘将信将疑地跟在她后头。
四喜刚咬了两口,既不敢落下,又不舍得不吃,便蹭地跳上冉忻尘怀里,踏踏实实地坐在他怀里继续吃。
一股香味混着油腻飘入冉忻尘鼻中,胸前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大块油渍,他表情僵木地看着吃得忘乎所以的四喜,忍了。
虫群缓慢地移动着,由扇面转变为一人宽度的纵队,沉默而有序,并不时地抬头看四方,谨慎而紧张,似乎对这个地方有着极大的忌惮,宁天歌几人也一人接一人严格循着虫子走过的路线,不敢有丝毫偏差。
如此走了半来个时辰,在翻过了一块大石之后,虫群突然呼啦一下便散了开来,朝着各个方向四散逃逸而去,很快就没了踪迹。
宁天歌从大石上跃下,看着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舒出一口气,“总算出来了。”
浓重的雾气散去,天上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下来,眼前是一个超出想象的山谷,种植着大片大片叫不出名字的鲜花,色泽艳丽,婀娜妖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风过处,有淡淡花香袭来,熏人欲醉。
“好漂亮的花。”冉忻尘喃喃道。
“好香。”墨迹张嘴便要深吸。
“屏住呼吸,这花可能有毒!”宁天歌警觉地意识到这花香非同寻常,立即出声提醒,并将还在啃鸡骨头的四喜从冉忻尘怀里抓了过来,往地上一扔,“走前头,带路。”
四喜甚委屈,恋恋不舍地望着掉地上的骨头渣渣。
它又不识路,为什么这差事要落在它头上。
在主人的“淫威”之下,它只得振作精神,开始打量眼前这片比它身子还要高出许多的花田。
挨个在各种花前嗅了嗅,眼里的迷茫逐渐消失,凭着它天生优异的禀性,很快便找到一条它认为最理想的花间小径,得意地蹦了蹦,它扭头朝宁天歌叫了一声,便欢快地投入莽莽花浪中。
宁天歌毫不犹豫地跟上。
墨迹与冉忻尘亦紧步相随,经过了先前虫子带路这一遭,这回他们对四喜更没有迟疑,只是这事实在太过玄乎,这人是怎么想到的?
花田很大,大约走了一刻钟才走到尽头,等宁天歌等人出来之时,四喜正在抖身上掉落的花瓣。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却又是另一番景色。
流水淙淙,空气清幽,一片竹林在风中沙沙作响,一架古老的水车架在溪流中缓慢转动,溪水在月光下散发出银色细碎的光芒,搅碎了那一轮圆月。
几间黑着灯的草棚木屋零散地坐落于山谷间,令人惊讶的却是,这些木屋无一例外都只用一根圆木作桩,看似根本不可能支撑住木屋的重量。而谷中所有花草树木屋舍,看似随意零落,实则都以天干地支为主线,辅以阴阳之理,再运用奇门八卦之法,排列得相当精妙。
这些,只有宁天歌才能看出其中玄妙来。
苏屿与冉忻尘眼里皆是惊叹。
而墨迹,尚在纠结刚才没有得到解答的疑惑之中,“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些虫子,怎么就给我们带出那个迷魂阵来了?还有这狐狸,它怎么识得这里的路?”
“四喜当然不识路。”宁天歌将包裹里的毯子取出来盖在苏屿身上,眼睛却留意着四周的环境,“野兽对识别【文】自然界的【人】东西本身【书】就有着超【屋】越人类的本能与能力,而你别忘了它的血统,它可是存世不多的金顶雪狐,对毒物有着天生的敏感,由它带着我们穿越这片花田最合适不过。”
“那些虫子又怎么解释?”
“虫子也是同理。”她不紧不慢地分析,视线停留在那大那间木屋,唇边笑意微挑,“这山上的虫子,自然最为了解这山上的情况,而为何半山上虫子都不敢栖息,还需由四喜从半山腰以下去赶上来?就说明这片地方对它们来说肯定有让它们忌惮的事物存在。虫子长期生活在此处,对于地形最为熟悉,对于危险的感应也极为强烈,何处安全可行,何处危机四伏,它们都一清二楚。”
“原来你让四喜去找虫子是这个原因。”冉忻尘看着她的眼神竟有了丝佩服。
他极少佩服一个人。
对教他医术的师父,他更多的是尊敬。
对天下至尊的皇帝,只有基本的礼数。
对其他人,便只有清淡如水的点头即止,什么都算不上。
只有宁天歌,让他恼,让他厌,让他气,让他怒,让他忧,让他念,直至如今的佩服。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挑起他如此众多的情绪,让清淡的二十多年的他在短短时间内体会到各种滋味的百般杂陈。
苏屿温润的眸中亦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与赞赏。
如此聪慧的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费一兵一卒,不冒然让自己涉险,而是运用过人的智慧巧妙的心思出其制胜,以旁人无法想象的方法达到旁人无法达到的目的。
那间最大的木屋中蓦然传出一阵硬朗的笑声。
木屋相距甚远,笑声却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透人耳膜,阵阵发疼。
墨迹忙用内力抵御,冉忻尘已用手蒙起双耳,苏屿亦显现出痛苦之色,唯有四喜还在梳理自己的毛,似乎这声音对它没什么影响。
宁天歌用手替苏屿捂了耳朵,朝着那木屋的方向朗声道:“里面可是阴阳老先生?小辈几人冒昧前来,打扰之处还请先生恕罪。”
“能破了老头子的乾坤阵,还能找到穿过百草圃的通径,娃儿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里面那人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却也侧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冉忻尘已大喜,“里面真的是阴阳星宿么?”
说罢,便已提起衣摆想要过溪。
“等等。”宁天歌连忙将他拦住,低声道,“越是奇人,脾气一般都越怪,你这样冒然进入,小心他一个不高兴就给你吃苦头。”
“哈哈,小娃儿还挺懂得老头子的脾气。”里面那人竟已听到她说的话,笑道,“这么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娃儿,很对老头子的胃口,老头子喜欢。”
宁天歌苦笑,果然是奇人,她说话的声音已低至只有冉忻尘能听到,这阴阳星宿竟似长了双顺风耳,听得一字不漏。
而且,也着实是个怪人,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倒喜欢。
“先生不怪罪就好。”她朝木屋遥遥拱手,“此次小辈们前来,是想请先生帮个忙,不知先生可愿……”
话未说完,就被里面不快的声音打断,“老头子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帮忙,麻烦!”
真是翻脸如翻书。
刚才还相见欢,没说两句就拉下了脸。
墨迹气不过,张嘴就嚷:“你这老头,我们大老远地赶到这里,好不容易进来了,现在好声好气地求你,你倒摆起谱来了……唔……”
一颗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桃子,准确无误地堵住了他的嘴,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速度快得连宁天歌都没有看清。
墨迹涨得脸色通红。
宁天歌叹气,将桃子从他嘴巴里拿了下来,“你就少说两句吧,若非阴阳老先生手下留情,你这副牙齿就没了。”
“还是小娃儿懂事。”里面那人又笑了起来,似乎刚才的不快根本不存在。
宁天歌不知该不该因这话道谢,默了一下道:“但不知先生要如何才肯帮忙?”
“小娃儿的记性真不好,刚才老头子不是说过了,老头子最不喜欢帮忙。”里面那人似乎在摇头嘀咕,只是这嘀咕声依旧清晰入耳,他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他开心的事,嘿嘿一乐,“不过,只要小娃儿答应老头子一个条件,老头子说不定就帮了。”
“什么条件,先生不妨先说说看。”宁天歌谨慎地回答,可不敢冒然答应,谁知道这怪老头打的什么怪主意。
“嗯,老头子从来没收过徒弟,更别提什么徒孙之类的,待在这荒山野岭的,总觉得有些冷清。”里面那人似乎越想越开心,边说边呵呵地乐,“既然小娃儿来了,又对老头子的眼,就留下来做老头子的徒弟吧。”
“做徒弟?”墨迹首先忍不住了,早忘了刚才的教训,“那不得天天留在这里跟这怪老头打交道?我家主子怎么办?不行不行,你绝不能留下。”
“做老头子徒弟有什么不好?”里面大为生气,“这世上有多少人拼死拼活地想上山求着做老头子的徒弟,老头子从未有看上眼的,如今看上这小娃儿,那是这小娃儿天大的福气!”
“这福气,我看不要也罢。”墨迹对着宁天歌低声嘟囔。
宁天歌一记凉凉的眼神将他的话堵住,这人就不知道吸取教训,等牙齿掉光了看他哭不哭。
“要不,阴阳老先生收我做徒吧。”一直默不作声的冉忻尘上前一步,非但未见惧色,还一脸虔诚,“在下仰慕先生医术已久,若是能得先生指点,此生足矣!”
唉,这迂腐之人说的话也这么文绉绉酸溜溜得紧。
“你想学老头子的医术?”里面那人眼神的力度转到冉忻尘身上,“嗯,看你倒是块学医的料,如果小娃儿答应了,老头子可以考虑收你做半个徒弟。”
“半个徒弟?”冉忻尘颇茫然。
“就是只教医术,不教别的。”声音开始不耐烦,又转向宁天歌,“小娃儿,你倒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宁天歌大感头疼。
做阴阳星宿的徒弟?
这听起来的确很不错,许多人梦寐以求都求不到的好事,竟然落在她头上。可是,一旦答应,就意味着至少几年内不得下山,这怎么可能?
如果不答应,苏屿所中的巫咒就解不了……
抬眸看向苏屿,苏屿却微微一笑,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她心中一暖,这个男子,善良得让人不忍。
再看冉忻尘,他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矛盾之中,然而在她看过去的那一刻,他几乎是立刻就说道:“不用顾及我,最主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如果因为我让你为难,我宁可不要当这半个徒弟。”
这个纯粹的男子,又能让她说什么?
学到天下最好的医术,这是他毕生最大的梦想,在得知她要去找阴阳星宿之时的那种激动与兴奋,她至今清楚记得,如今这个难得的机会就摆在他眼前,他却宁可放弃。
墨迹什么都没再说,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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