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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起居注-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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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些家常事务,皇帝见皇后扭着肩膊,好像不大舒服,便伸手为她捏了捏,“怎么了?以前没见你有这毛病。”

“是母后,最近抄经为文皇帝、昭皇帝祈福,”皇后说,“也令我抄上几卷,说是一道供奉上去。我可不敢耽误,这得空就抄两卷呢。”

话里仿佛有淡淡的抱怨,但却并不明显。

皇帝当没听到,颔首道,“确实是好事——是了,可以给南内吴氏那里送几本经书,让她没事也抄写一番。”

此时天色已晚,门口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皇帝看了一眼,见是尚寝局的人,便站起身来,又道。“妹妹们的嫁妆,还是让张六九来帮着办吧,明日起就让他到你这边来听用,令牌也会给他的。有什么事,你只管和他说就行了。”

张六九能在内外朝廷来往无碍,居中传话是最方便的,但这也意味着,只要皇帝愿意,他甚至可以长年累月地不来坤宁宫。毕竟,太子很快就要开蒙读书了,到时候肯定要搬出去居住,到了那时候……

皇后的笑容还是一样灿烂,“大哥你也好好休息——得闲了就多来看看我,看看栓儿……孩子几天没见了,想你呢。”

比起从前的态度,她现在是要柔顺多了。工作得又卖力,能力又强,就算是对她心存定见的徐贵妃,也和皇帝承认:孙皇后,是要比静慈仙师更能也更适合做皇后。

皇帝呵呵一笑,“这还用说?你今日累了,别抄经了,早些睡吧。明日再抄也无妨的,也不急在这一两天。”

他经过尚寝局女官捧的小银盘时,止步一会,想了想便翻了袁嫔的牌子,又抱着栓儿说了几句话,便从坤宁宫里出去,直接走到乾清宫去了。——两宫距离近,并不用什么交通工具。

皇后送出门外,笑着把他的背影目送到了院门外头,这才回过身徐徐进了里间。

周嬷嬷亦步亦趋,语气里止不住的还是委屈,“从来只闻新人笑……自从有了新人,皇爷待娘娘确实是越发淡了。”

皇后扫了周嬷嬷一眼,都懒得和她多说什么:这大部分人还真是这样,从来都只能看到身前身后那么一点点地方,这几个月,新人里袁嫔、诸嫔受宠,徐贵妃那边,侍寝次数似乎也有所减少,周嬷嬷对永安宫的仇恨便渐渐淡去,又是一门心思地盯上了新人。

做皇后,用得着和一时的宠姬计较吗?打压宠姬这压根就不是皇后该有的想法。

她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仔细地琢磨着皇帝今日在此的一颦一笑,重复地思索着同一个问题:到底是寻常的喜新厌旧,还是皇帝的心思,的确已经从她这里,倾向去了徐循那边?

要说起来,这几个月徐贵妃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殊荣,皇帝给她的一切都没有越过孙家,仿佛就是为了给壮儿找个好娘,才把她又提了一个位置。而徐循仿佛是为了实践自己的承诺,“井水不犯河水”,也真没什么事针对坤宁宫……

“说起来,最近大哥是不是都翻着袁嫔的牌子呢?”她随口和周嬷嬷闲聊。

这就正中周嬷嬷的心事了,她为皇后留意着呢!听皇后问,便垂头盘算了一会,方才禀报,“最近三个月,皇爷召诸嫔有十七八次,袁嫔三十多次。去永安宫去了四十多回,不过留宿就只有二十多回。”

随着身份的变化,昔日悉心维护后院秩序的太孙,早已被随心所欲的皇帝取代。新人里最惨的权昭容到现在都还没侍寝呢,李婕妤侍寝次数只有可悲的两次,集中在进宫后头半个月,然后也干到现在。至于罗嫔,皇帝对她根本没有兴趣,现在她也是心宽体壮,早都脱离了可以侍寝的范畴。

基本上,诸嫔、袁嫔、徐贵妃,也就是平分了皇帝现在的宠爱,这三十多人里,有三十人长年累月都处于无宠状态,不是逢年过节,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不过,好在人都是习惯的动物,就连何惠妃都能习惯这种无宠的生活,刚入宫就是这么个生存环境的新秀女们就更适应了。听周嬷嬷的回报,不论得宠不得宠,新秀女们之间都没有互相倾轧的现象,除了住在坤宁宫的罗嫔以外,这一批的几个人关系都还挺好的,因为住在一宫里,平时没事还互相走动。诸嫔觉得自己不会看帐,天赋平庸,还力荐李婕妤取代她管事。对外,也是循规蹈矩,绝没有见贵妃当红,便一窝蜂上去奉承的事情出现。除了平时在坤宁宫遇见时说几句话以外,平时基本和贵妃都是毫无往来。倒是和皇后的关系,都说得上是十分不错。

皇后对此也觉十分满意,当领导的,肯定都希望有个在掌控中的后宫,尤其现在她更没心思处理小虾米之间的勾心斗角,旧人沉寂,新人懂事,宫中太平清静,她便能分出心力来,琢磨更需要她关注的问题。虽然这几个月进展缓慢,但这种事,不必急于一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些事,还是等等,等个契机出现,才更有胜算。

就算圣意已有动摇,这几个月她的表现,相信亦可赢回不少分数,皇后在心底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表现,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吩咐周嬷嬷,“袁嫔那里,多留心一些,若她有什么烦难之处,你只管来告诉我。”

“是。”周嬷嬷虽对诸嫔也没什么好印象,但她有个好处,便是十分听话,闻言先答应下来,顿了顿,又小心地道,“娘娘这是要——拉拢——”

“拉拢多难听啊?”皇后对着黄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叹了口气:天色一旦黯淡下来,就算有烛光,镜子里也都映照不出太多细节了,连眼尾有没有皱纹,都实在是看不清楚。“其实,胡姐姐一直都是个聪明人,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还在太孙宫里的时候,她是怎么对徐氏、何氏的?”

那时候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里伺候,周嬷嬷能不熟悉太孙婕妤、太孙昭仪那边的动静吗?她回想了一番,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娘娘是说,静慈仙师一直有意抬举徐氏来制衡您?”

“当正室的,都少不得几分手段,”皇后漫不经心,“也就只有正室,才能这么名正言顺地玩弄手段……嘿,可笑徐氏还为了她‘仗义直言’,她也不想想,若非大哥对她另眼相看,又何来胡氏的百般呵护?”

她不禁微微露出一笑,“天下间的手段,来来回回也就是这么几种,大道至简,你以为这么多聪明人,就想不出别的办法吗?还不是因为越简单、越老套的办法,也就越好用。”

#

比起忙碌的皇后,徐贵妃作为一个有宠的贵妃,这几个月的生活,过得还是……挺爽的。

除了每三天去给皇后请个安以外,她就没什么事做了。唯三的差事,就是养育儿女、服侍皇帝、管理宫闱。而这三样里,起码两样徐循都是做熟了的,而后一样养育儿女,完全是因为多了个壮儿,才能稍微令她多费点神,但因为壮儿实在是个很好带的孩子,终究除了心里上的不适以外,也没给她带来什么烦恼。

徐循对这孩子的感受,现在也是从比较复杂,慢慢地简化下来了。她不会因为壮儿的母亲而怀疑他的秉性,早在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很无稽,大禹贤明,还有子启呢,这孩子天性如何,还是要看他自己成长中的表现。不过,说实话,壮儿刚来的时候,对于忽然就多了个儿子,她的感觉是很古怪的,要她一下把他当亲生的,她是有点做不到。

但人就是这样,就是一只猫、一只狗,相处久了也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儿?壮儿就是再好带,长大中也难免有些磕磕碰碰,过了六个月以后,又是长牙发烧,又是感染风寒,虽然最后都康复了,但徐循不可能不闻不问,全由养娘来管。而一旦会管,就有点感情了,现在虽然还觉得和亲生的不一样,但她想,壮儿要是管她喊娘的话,她也……未必就不会答应吧。

除此以外,她的生活一片完美,简直是后宫女子所能达到的最高度,徐循实在也没什么可以抱怨的了。

宠爱方面,虽然她也二十七岁了,入宫有十二年,但皇帝荣宠依然,平均一下,现在也是三日能有一日侍寝。虽然比不过新来的袁嫔等人,但是这个次数甚至还比得过她刚入宫时候的待遇了。如果不算侍寝,就说见面,她是见皇帝最多的妃嫔,几乎是隔日能见一次,时不时还去乾清宫小住几日,这不能说是没宠吧。

生活待遇方面,都升任贵妃了,还用说吗?也就是在她这个贵妃身上,贵妃高于众妃的惯例是正式被落实了下来,她的份例明确是高出诸妃两成,平时皇帝、皇后和太后那边都有送时鲜珍物过来,反正有皇子在她宫里呗,名正言顺。生活待遇不能说不满意吧。

同事关系这边,大上司太后,她不必时常去见,太后似乎也没有见她的意思,倒是时常把点点抱去陪伴,徐循虽然不大乐意,但估量着现在太后也不会拿点点做文章,还是让她去了——太后那边传递来的体面依然保持,小上司皇后,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皇后待她,物质上殷勤,态度上平淡。徐循无物质可以回报,态度上可以用同样的平淡回敬,比起之前皇后一门心思要示好的时候,她对这一点简直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老同事何惠妃、静慈仙师同她保持密切联系,静慈仙师入住长安宫后,凡有在长安宫修行,而非在清宁宫跟前侍奉,徐循都经常过去看她。至于何惠妃那更不必说了,三两日都要过来坐坐。新同事对她,虽尊敬,却未阿谀奉承,也令徐循十分放松,她亦无心和新人打什么关系,只是守着永安宫,过她的小日子。

如此生活,和南内也没什么差别,虽在大内,却硬是过出了桃花源的感觉。徐循也可以说是顺心随意,连这个看似不可能的成就,都给达成了。——她不会欢呼雀跃、狂喜乱舞,但对生活境况的改变,却也不是不高兴的。

虽然说比起从前是要寂寞了一些,但皇帝的改变却也可以略微填补一下这份空缺——徐循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她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变化,毕竟,这只发生在点点滴滴之中,但她也不是傻子,当然能够察觉到,在她从南内出来以后,皇帝对她的态度,的确是日积月累、潜移默化地变化着。

这种变化并不是说由一件事为节点,然后猛然一路高歌向前,她和皇帝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激烈的火花,一切都是很家常、很温馨、很缓慢。有时候徐循也不禁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毕竟从她入宫到现在,皇帝对她一直都挺好的,她从来都不可能有什么抱怨,和文皇帝、昭皇帝比,皇帝简直就是个圣人,而现在她在物质上也没有什么特别超凡脱俗的特权……但有时候她是觉得,改变还是存在的。

有个比较明显的变化,就是皇帝没有那么自说自话了,他开始很重视她的看法,在他们的对话里,除了‘我觉得’以外,他会更多地询问‘你怎么想’。他也很少再自说自话地安排她的行动,就是有想法,也会拿出来和她商量。

自己的意志被重视的感觉真的很好,徐循一开始还没有感觉,后来才猛地发现,好像在他们两人的意见有分歧的时候,只要她的理由足够有力,皇帝都会依从。

皇帝让她多去清宁宫给太后请安,她回绝了,理由不算有力,就是在点点的事情以后不想多看到太后,皇帝依了。

皇帝每天给她送的乳制品太多,她觉得浪费,让他别送了,珍稀物力。皇帝说定额不用,给别人也是浪费,她觉得那起码也是别人的罪过,和她没关系。皇帝依了。

皇帝有意给她家人再多赐些地,她觉得不必,爱之适足以害之,皇帝依了。皇帝要给小弟说英国公府女为亲,她不喜欢,皇帝也依了……皇帝不但依了,而且还让东厂调查了一下京郊的耕读之家,真的为小弟挑了几个饱读诗书、家风严正,亲戚也多是持正之户的小族,连年貌品德俱优的少女都给小弟挑好了。有东厂把关,徐循要做的只是从中选择而已,比起让她爹娘自己在陌生的京城里寻访,听凭媒婆的花言巧语,不知要放心多少。

都不是什么大事,但说到底,后宫妃嫔的生活里能有几件大事?徐循觉得皇帝对她的好,好像是渐渐地还在往上走。

她和何仙仙等人,相较于后宫里的后辈,天然的优势就是起点高——若把后宫的路,比做一条盘山道,的确,她们这第一批,都是空降在半山腰,而后来人只能从山脚下开始走。

而这条漫漫长路,每个人的走法都不同,胡善祥走了一半是往下摔了,直接摔出山了,孙玉女是直接扯了一条绳子,往上爬到前头了。何仙仙一开始就在半山腰,后来只走了几步,便是停滞不前。如果要徐循评价自己这条路,她觉得她可能是比何仙仙走前了几步,但也就是几步就停了下来。

而现在,孙玉女的步伐也许是停下了、倒退了,从皇帝的表现来看,她徐循又开始往前走了……可不知为什么,徐循并没有很浓重的幸福感。

相反,在意识到了这种趋势以后,她还隐约有些恐慌——徐循也说不出为什么,但她竟还觉得,好像还是她被封禁在南内最初的那段日子里,她的内心还更平静。

而现在,虽然儿女双全,皇帝恩宠日隆,宫中平静无波,但……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对付这种莫名其妙的慌乱,它变成了一道小小的阴影,蛰伏在了她幸福的生活里——既然没办法完全驱逐,她便学会无视它、淡化它,依然去尽量快活地度过每一天。

不过,很多人都曾经用自己的血泪证实过,皇帝的智商和手腕,在后宫里几乎是完全难逢敌手,他被蒙骗,只可能是因为他没用心,又或者是他不在意。

而曾经犯过这个错误的皇帝,现在即使是在后宫,也总有几分警醒。

在他的眼中,也许孙皇后的复杂还耐得住几分琢磨,简单的徐贵妃嘛,简直就像是一个透明人——哪怕是她的一丝情绪,都逃不过皇帝的观察。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换新卷名了嘻嘻嘻

话说,执行某颜的命令:

薄慕颜15:2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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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写孤女~

185、许诺

一两岁的孩子;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时候就是才睡个午觉的当口;都能感觉出来他们的变化。过去的那小半年,可能只是让壮儿从襁褓中的婴儿——变成了襁褓中的婴儿,又或者说;从连翻身都不会的小蜡烛;变成能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小虫子,而在点点身上,这变化就大得多了。

刚出生的时候;徐循还觉得她生得很像自己,结果点点是越长越像爹;略黑的皮肤,壮实微胖的身材;除了一双有神的眼睛和徐循生得很像以外,别的地方都似足了皇帝,不过,按皇帝的说法,自己小时候可没有那么野。

才两岁半就已经是野得不得了了,带到永安宫后花园里去时,钱嬷嬷一个人看着还不够,非得曹宝林、焦昭仪两人一起帮着控制她才行,不然一不留神,她就能喊叫着跑远了,再抓回来的时候,说不得就要弄破一件衣服,或者是沾得一脸的泥土。——也是因为这么皮,点点很壮实,基本上来说都是没病没痛。虽然调皮点,但有时徐循听见西厢那边传来的大呼小叫,心情都要好点。

她现在每天还是带着孩子们出去散步,只是队伍里多了个壮儿罢了,点点对壮儿的态度变化莫测,好起来一口一个弟弟,若是不高兴起来,便老埋怨壮儿长得慢,到现在也不能陪她一道玩,还老嫌弃他抢走了母亲的注意力。

“这要是个男孩,以后必定是小霸王。”钱嬷嬷有时候都受不了点点的性子,“按说也没人惯着她,不知怎么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的确,钱嬷嬷养点点还是宽严并济的,虽然照看得周密,但也订立了严格的起居规矩,而随着现在点点逐渐懂事,徐循也是开始教导她一些做人的道理,可以说在教育上,永安宫还是很重视的。但点点的很多性格特点还是自发地浮现出来——连一个橘子都要握在手上,壮儿要吃了,得直接冲她啊啊地喊,她才一片片地塞给他。

“真不知道该怎么教她才好。”徐循很无语,她自己和皇帝都不是这么一个性格,“壮儿又是如此乖巧的性子,可别被姐姐欺负,那就不好了。”

壮儿是真的特别好带,他的天性和亲娘半点没有相似,哪怕手里抱个果子,啃得正欢呢,你直接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走了,他也不会恼,就还是冲你笑。你还就罢了,不还他自己往旁边一倒,也就忙别的去了。好几次钱嬷嬷等人不在跟前,点点就一定要这样逗弟弟来求她,每每又不能如愿,倒是头疼了齐养娘。这情况持续了几次,直到徐循自己发现了,令齐养娘以后对点点也无需客气,该教就教,方才有所改善。

再怎么样那也是亲儿子,亲娘不在身边,皇帝心里也有几分怜惜,听徐循说起来,亦是笑道,“这个性子好,以后就不容易和人争吵,给他娶个一样绵脾气的媳妇,两口子和和气气地过日子。”

“人都才一岁呢,你就想到娶媳妇上去了。”徐循笑了,这人当了娘以后,思考的问题都多出来,虽然说着皇帝,自己也不禁思考道,“以后等点点和壮儿长大了,可要挑个忠心能干的人,最好连东厂一道,细细地给选驸马、媳妇,最好还能让他们自己看看,喜欢了再说。”

“你也别说我了。”皇帝指了指徐循,“都一样,都想得远。栓儿那才三岁呢,皇后就想让他启蒙了,这盼着长大的心思,都是一般无二的。”

他摸了摸壮儿头顶软软的浅色胎发——徐循忙道,“别使大劲,人家囟门还没合上呢。”

“知道,知道。”皇帝顺嘴继续和徐循说,“这栓儿呢,就是长子的性子,虽然话说得不如点点好,但跑起来那个灵活,也皮,想必一年以后,也和他姐姐似的,出门就拉不住。不过他倒又要比点点绵软些,还是很听话的。点点倔起来啊,哎!”

上回点点吃瓜子仁,吃了一小碟还要,钱嬷嬷觉得上火,便不给她吃。点点也聪明,知道父亲地位高啊,转身就奔来撒娇了,皇帝可把钱嬷嬷说话听得真真的,也说上火不能多吃。点点不服,听了闹腾起来,把一盘瓜子仁全都打翻在地上了。连皇帝都被噎了个直瞪眼,那也是徐循罕见发火的一次,罚点点自己跪在地上,把瓜子仁一粒粒捡起来,且不许人帮忙。

点点淘气时,皇帝也不是不恼,但徐循发火了,他又没原则,只是十分心疼,点点见父亲表情,知道有人撑腰,便硬是不拣。徐循气得拉过来就打,把点点打得服了,捡了瓜子仁就关回自己屋里,连着两天不能出门一步。

“真是管不住。”徐循摇头道,“还好她也就偶然倔一下,真要倔得厉害,再大一些,就必须请宫正司嬷嬷来好好收拾!”

说到此事,她心中犹存恼恨,语气里竟大有杀气,皇帝抖了一下,笑道,“哦,我听了都怕,更何况点点了——是了,你打算何时把点点送去公主所呢?”

公主有公主所,皇子有皇子所,这都是祖宗的规矩,没有个为什么在里面的,公主去所里也方便统一管理上课,小姐妹们也有伴。比如说阿黄和圆圆,虽然母亲关系紧张,但两姐妹感情就挺不错的。俩人在公主所里也长得好好的,规矩也教得不错。按说,送去那里也没什么,反正点点的养娘也是要跟去的……

但徐循现在就是体会到何仙仙的纠结了,你说不送去吧,她也怕自己没有公主所的嬷嬷有经验,把点点教出了娇纵的性子。可要送去,才两岁多的孩子,就要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去公主所里生活——这就像是从身上扯下一块肉来,不管你怎么说这样对大家都好,事主本人总是非常不情愿,极难下这个决心的。

“才两岁多呢……”她也是举棋不定,先说了一句,又问,“大哥你觉得何时送去好呢?”

送去公主所、皇子所以后,皇帝什么时候见孩子,就凭他高兴了。不过他本人还是挺爱几个孩子的,阿黄和莠子虽然是单独在公主所住,但每隔几日也会被抱去乾清宫请安,若有了兴致,皇帝还带她们玩一会儿踢毽子什么的游戏,理论上说,孩子在哪里对皇帝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这就都随你了。”皇帝果然很无所谓,“你要养在身边也行啊。”

以徐循今日的身份地位,把点点养在身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反正摆明了是她的特权之一呗。但皇帝把态度摆出来了,徐循又觉得有点不舒服,就像是皇帝每次对她的特别一样,总觉得有点……有点不知所措。她沉默了一下,才叹道,“还是再等半年吧,就是要送去,也等三岁多了再送。”

皇帝看了她几眼,便笑着嗯了一声,“说起来,她们俩落地到现在,还没出过宫城吧?”

“没呢。”徐循说,“才多大,就连我,上回出去也是陪着老娘娘去西苑。”

她禁不住做了个鬼脸,却不评论什么,皇帝看在眼里,不免一笑,“这几天天气不错,改日带孩子们出去玩,你去不去?”

这就又是一项特权了,而且还是很难得的特权。宫里的妃嫔,出一次宫城那真是大事,连太后,去了西苑以后,最近一次出门,也就是去昭皇帝的长陵祭拜了。

一如既往,对皇帝给她的每一件好,徐循心里都有点说不出的不得劲,不过,她本来就很喜欢骑马,以前在太孙宫的时候,也经常去东苑玩耍。虽然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但皇帝一说起西苑两个字,她就想到了昔日自己骑着马慢慢从水边跑过去的感觉。

“……去。”想了想,她还是点了点头,“干嘛不去——不过,孩子们就带点点和壮儿吗?”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要带就都带吧,就不知道莠子能去不能了。”

既然是群体性活动,第二个问题就来了,带不带妃嫔们呢?

若在以往,徐循估计是会劝带,不过今时今日她倒真不必在乎这个,再说,开口建言多带几个妃嫔不难,到底带谁这就是好大的学问了,徐循想想都觉得头疼,索性不说。只笑道,“好,那我可就等着大哥带我们出宫去耍了。”

“嗯,可要准备点胡服啊。”皇帝笑道,“要不然,就穿蟒袍也好,带个穿红内侍一起去跑跑马也不错!”

西苑有山有水有林子,当然也有些小动物了,不过,以徐循的箭术,要打猎完全是天方夜谭,她自己也不忍得拔箭杀生,不过闻说能跑马,仍不禁解颐笑道,“好呀,我都好些年没骑马了,可得小心点了,若是穿裙子翻下去,那可了不得!”

皇帝平时忙成那样,每天要看的奏折都有一箱子,他说起这事的时候,徐循应是应了,可没大当真,等皇帝派人来接她了,才知道是真的要去。当下也是好一团忙乱,连着钱嬷嬷、齐养娘等人,全都一窝蜂换了宦官穿的贴里——以此袍前后都有开片,方便骑马。孙嬷嬷俏皮,还给徐循的衣服上缀了个鲜花补子,虽然也穿着红衬贴里而已,但看来都特别与众不同。

把头发绑成简单的单髻,带上纱帽,徐循感到了睽违已久的兴奋和新鲜,她觉得自己现在比晋封贵妃时还要高兴,二十七岁的人了,都忍不住唇边的笑意,这笑而且还有点傻乎乎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太不得体了,可却又实在是忍不住。

毕竟,这宫廷能有多大?就是一个院子接一个院子,以前在南京的时候,没事还能跟着太孙出门,来了北京,她也能经常出门走走。只是皇帝登基以后,他稳重,出门次数少,根本没人有随驾的机会,就连去西苑,都成了难得的盛事。这种放风般的心情,不是在宫城里住个几年,都不会了解。

当然了,和她比起来,宫女子平时走动的机会更要多些,虽也是高兴,但都没她这么夸张,簇拥在徐循身后,伺候着她翻身上马,众人有的骑马,有的步行,钱嬷嬷牵着点点,齐养娘抱着壮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西上门去了,一路出了好几个门,走了能有小半个时辰——带着步行侍女,速度快不起来。好容易,徐循眼前一亮,便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山水,又出现在了眼前。

上回来西苑是伺候太后来的,老娘娘左边是皇帝,右边是皇后和贵妃,哪有什么心思游览景色?徐循跟在人群里慢慢地走了半个时辰,领导就要回去了。说是游幸,其实一点气氛都没有,现在望着这浩浩淼淼的太液池,真想一声长笑,催马出去奔上一会儿——不过,皇帝派来接她的宦官可就在旁边呢,她到底还是压制住了这股冲动,“大哥在哪儿呢?”

几个内侍也上了马在前头引路,徐循一行人慢慢地走在山水之间,宫人们的议论、赞叹之声不绝于耳,点点都指着水道,“好大的池子呀!这——这叫什么!姆姆,是不是叫湖?”

“真聪明。”钱嬷嬷笑道,“这叫太液池。点点会不会写太液池的液字呢?”

“不会!”点点大声道,“弟弟——弟弟别睡啦!弟弟,看!太液池!”

孩子们乱喊乱叫的,煞是热闹,这边几个内侍将众人领到了一座门楼跟前,徐循眼前一亮,不禁赞道,“啊!这马球场已经建好啦!”

“正是。”皇帝从二楼窗户附身下来,笑眯眯地招呼道,“点点,你看爹在哪里。”

点点出生到现在,多数都在平房里住,从来没有上过楼的,现在看到这两层的牌楼,不免倒吸一口气,惊愕地往后仰去,皇帝见了,哈哈大笑,壮儿也跟着咿咿呀呀。徐循翻身下马,笑道,“大哥今儿来得早!”

说着,众人便登楼同皇帝相会,这马球场周围都搭了台子,点点、壮儿早都被带出去绕着场子玩了。阿黄、圆圆和栓儿不久也被带来,偌大的马球场,顿时就被各种声响充满了,显得煞是热闹。

眼看也快到午饭时分了,皇帝挑这里,应该是因为此处宽敞,便于一大家子露天聚餐,徐循在台子上走了几步,便回眸对皇帝笑道,“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也在这里打过马球的。”

“怎么能忘?你打得那么好,想忘都忘不了。”皇帝哈哈一笑,“有时候做梦都还记得你在马上的英姿!”

徐循白了皇帝一眼,自己也笑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难为您还真的记得我那天的雄风!”

两人说笑了几句,忽而听见有马嘶,孩子们都兴奋起来,徐循诧异地道,“怎么,今儿还真有马球赛吗?”

正说着,便见到两队红蓝人马鱼贯进了场中,与之而来的还有大队宫女宦官,全都在远处看台就坐,连裁判官都骑马进来。徐循定睛看时,只见两队人马并不相等,红队居然比蓝队还多了两人,“这人数不一样,还如何比啊?”

“红队都是宫女,马技不好。”皇帝说,“和宦官们比,人必须多,不然没什么好看的。”

什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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