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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起居注-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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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叫人,还要怕赵伦办不好差事。

“刚才齐养娘过来……”徐循三言两语地把事情交代了一番,赵伦就好像被拧了个开关一样,一听到‘皇次子要进永安宫抚养’,顿时也是止不住地绽放出花一般的微笑,徐循看了都有几分无语,她续道,“你和乾清宫里的谁能搭上话?”

赵伦思忖了一番,很自信地道,“若是奴婢自己的事,乾清宫里那些爷,谁都不会搭理,可若是帮娘娘传话,奴婢都能和马爷唠嗑上。这个娘娘您就尽管放心了,自从柳爷去了以后,王老爷爷、马爷三不五时都有关照,宫里缺了什么,都让奴婢直接和他们打招呼。”

王瑾现在已经基本不太管皇帝的起居了,后宫事务更少过问,他、金英、范弘每天就忙着司礼监里批红的事儿,这都是国家大事,徐循也不想拿自己的小盘算来打扰他们,“那你就去找马爷,把这事儿和他说说,问问,皇爷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还有,这事是太后主动提出来的?还是怎么回事。——语气好点儿,人家没欠咱们什么情,可不许摆架子。”

“是。”赵伦直给徐循磕头,“奴婢一定不坏了娘娘的事儿。”

他素来忠心谨慎,不然也不能管着茶水房,按说徐循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瞧着他的后脑勺,心中到底是有点淡淡的遗憾:若换了是柳知恩,自己又怎会有丝毫担心?

齐养娘确实是皇次子降生以后,才被挑选到小吴美人身边服侍的,从前连永安宫的门都没登过,她绕了一圈永安宫,回来还是挑中了点点对门——也就是徐循居住的这个四合院里的东厢房。

其实徐循多半也料到她会挑这里,壮儿毕竟才一个多月,住到花园里去,半夜出点什么事,她难道还要到前头来叫门?就在当院,呼吸之声相闻,照料孩子才是方便。再说最重要的原因,点点就住西厢房,她会挑到后花园去才是有鬼了。

挑就挑吧,徐循反正都交给赵嬷嬷去忙,等送走了齐养娘,赵伦也回来了。“马爷赶着去文华殿给皇爷爷送东西,就匆匆说了几句,他请娘娘放心,这事是皇后娘娘提出来的,太后娘娘也欢喜,皇爷爷就更欢喜了——他还说呢,还有好事在前头等着娘娘,请娘娘只管安心。”

还有好事在前头等着?

徐循心里是一阵无语——该不会是什么把壮儿写到她名下之类的事吧?不然的话,还有什么好事?把她晋封为第二个皇后?

她无视了赵伦和身边一干人喜悦的表情,挥了挥手,“既然如此,那便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吧。后头花园里的下房也该收拾几间出来,随点点的例子,乳母肯定是要在这里住的。”

点点乳母人少,才四个,两人一组隔天上值,不当值的时候也在花园子里住着,并不去住永安宫外的下房。但壮儿有八个乳母,不知是如何排班的,还有这些杂役肯定是不够使用,该怎么办上头没有指示,徐循和赵嬷嬷少不得一一地商量着办,又到昭阳殿去把壮儿原来的那些细软都搬过来,人也带回来了。到了傍晚,齐养娘来查看了一遍,请示过徐循,当晚就把壮儿给抱回来了。

这孩子的百日都还没到,能有什么神智?反正陪着他的一直都是熟悉的味道和怀抱,壮儿也就睡得很满足,对陌生的环境是木无反应,完全没有什么不安的。倒是点点手贱,戳了他一下,惹得他吧嗒吧嗒嘴,一翻身就又睡着了。

点点还高兴呢,“弟弟!弟弟!——白!”

快两岁的小姑娘,话说得很明白了,整理了一下思绪,又道,“弟弟比我白。”

是,虽然孩子还小,说不出长得像谁,但他的确比点点白。点点是黑肉底,刚出生就是微褐肤色,壮儿就是典型的白藕娃娃,胖胖的藕节手臂,白生生的脸蛋,看起来也怪讨人喜欢的,要比满月时候又可人意了不少。

不过,徐循满月的时候看着他,倒还要比现在更多了几分喜欢,现在她心底是真的好无奈啊……连说都不说一声,忽然塞了一个孩子过来,啥意思嘛?

当然了,再无奈也不能把气撒到孩子身上,徐循轻轻地摸了摸壮儿的脸蛋,也笑道,“以后就在咱们身边养了,好孩子,必定不叫你受委屈。”

她笑着慰问了齐养娘几句,又道,“昭阳殿里的摆设,我下午也让赵嬷嬷去看过了,东厢房尽量照着收拾出来,你看着有什么不妥之处,只管和赵嬷嬷说。还有,冬日天气冷,东西厢房都没有暖阁子,你哪时觉得屋里不够暖了就说一声,迁到正房的暖阁里住就是了……”

她和气,齐养娘方才能放下心来,她的表情也是放松了不少,在徐循的慰问里带着感激地应和,“是,娘娘考虑得周到。”

虽然对壮儿的到来有些犯嘀咕,但徐循却没有冷待齐养娘的意思,她的来历,刚才赵嬷嬷已经私下盘问过了:三代都是京中读书人家,世代开设私塾,本人也能识文断字,因丈夫早逝,家中儿女众多,需要进项,因此应选做了女官,入宫才不到一年时间。可说是初来乍到,就被派到了小吴美人这个背时货身边,小吴美人出事以后,她的心情如何,徐循还是能够理解的。皇子生母犯事幽禁,被打发来永安宫寄人篱下,现在齐养娘心里应该也是非常没底,徐循自己底层过来的,如何不知道底下人的心思?她随便一个冷脸,齐养娘今晚就别想睡好了。大家都不容易,能体贴就体贴一下了。

耐着性子,端出笑脸和齐养娘唠嗑了几句壮儿,齐养娘也不藏私,如数家珍地说着壮儿的生活习惯,“好带,夜里就醒来两次,吃完奶把过尿就睡了,再不闹腾的。”

“他把尿完了还能睡呢?”说到养小孩,大家是很容易有共同语言的,“点点闹,晚上除了吃奶都不能叫起来,更不能给把尿,一把就醒,再就很难睡着了。”

“还没断奶呢?”齐养娘自己一手带大了好几个孩子,年纪相对也最大,论经验要比一屋子人都丰富,“都快两岁,光吃奶也不行吧?”

“给添米饭呢,也爱吃,”赵嬷嬷抢着说,“就是晚上还是离不开奶……”

皇帝走进院子的时候,隔着窗户都能听到热热闹闹的说笑声,他的眉毛挑动了一下,阻止了马十,“不必通报了,咱们悄悄地进去。”

马十当然不会有异议了,在前头冲守门的宫女比了个手势,抢着为皇帝高高地挑起了门帘子。皇帝略略一弯腰,抬腿进了屋——耳边的说笑声顿时就大了起来,还有点点豪爽的大笑声,“弟弟尿了!”

一屋子女人围着两个小孩儿,凑在榻上不知做些什么,皇帝刚进门都没人发现,还是齐养娘眼尖,一声‘皇爷’,惊动得大家都回过头来。站在炕前的赵嬷嬷把身子一让,就露出了点点——壮儿光着个屁股,在空中踢蹬着腿儿,屁股底下垫的尿布被染湿了一块,点点正拽着边往外扯呢,她还晓得爱干净,只肯捏着干净的边边儿,所以只把尿布扯歪了,却到底还是没能扯出壮儿的屁股。

见到父亲来了,点点顿时抛弃弟弟,带着一手说不清是汗是尿的湿意就扑过来了,“爹!”

皇帝要闪吧,又怕孩子扑空了,不闪吧,又觉得点点手上的水渍好可疑,只好躲开点点要往他头脸处伸的手,扭着脸把孩子抱起来,胳膊伸得老长,将她往榻上放,“坐好坐好,别淘气……”

徐循不禁大笑起来,还恐吓皇帝,“当心,点点手上有尿!”

皇帝赶快扯了一张草纸来给点点擦手,就这当口,几个嬷嬷便熟练地给壮儿换了尿布,屁股擦干净后上了脂膏,又包得好好的摆在炕上,壮儿本来犯困呢,现在折腾结束,身下也不湿了,眼一眯又睡了过去,压根没意识到他父亲已经进了屋子。

“嗯,还是你带得好。”皇帝昧着良心抹黑昭阳殿和清宁宫的育儿水准,“才刚过来,就觉得他的气色都好多了。”

徐循对壮儿可能还有几分怜爱之情,但看到皇帝那有些沾沾自喜的表情,就完全没什么喜悦了,不过当着点点和壮儿的面不便发作,只是扫了皇帝一眼,转开了话题,“吃过了没有?大哥,可要用些夜宵?”

“还用夜宵啊?”皇帝道,“不必了,再吃更胖。——你要吃,我就陪你吃几口。”

徐循笑道,“那你到底想吃不想吃?”

点点爱凑热闹,在腿边扑腾,“我要吃,我要吃!”

闹到最后,还是上了一碗火腿素面,配着四色小菜,徐循挑了一小碗给点点吃了,自己吃了两口,余下一多半都被‘毫无兴趣’的皇帝解决了。点点吃完了也困,被养娘抱下去睡了,徐循和皇帝方才对坐着吃茶说话。

“事前是真没想到,”皇帝又不是不懂得看人脸色的人,对徐循隐约的不快和排斥,他是早看在眼里了,没等徐循发话就赶紧解释。“其实吧,这都是吴雨儿自己取死……”

他就给徐循摆事实,从自己把皇后立妃的表文送到太后那开始说起,一样样的,皇后传信,小吴美人误会,对徐循恨意更深,想要栽赃,派人去弄砒霜……一条很清楚的逻辑线摆出来。徐循也很无语——这小吴美人,第一次禁不起考验也就算了,第二次本来还没考验她的意思呢,她自己要跳出来展示她不值得信任的一面,光是窝藏砒霜,文皇帝期间就不知砍了多少人的头,皇帝只将她永生幽禁南内,算是很给面子了。

小吴美人不能养,壮儿在太后身边皇后不安,只好找个道理让她来养,太后出于自己的目的(按徐循猜测,多半也是什么捧她制衡孙后的考虑)欣然同意,皇帝自然也不会煞风景。徐循还有什么话好说?本来按情理,小吴美人是她宫里的管理对象,给她了,她也无从推脱,应该要养。

但应该是一回事,感情上就是另一回事了。徐循也不比当年,想什么就说什么,“就为了孙姐姐夺罗嫔之子的事,我是多看不惯她,别人不知道,大哥你还不知道?甭管这事j□j如何,现在外人看来,我不也是夺了吴氏之子吗?这孩子哪怕你拿给仙仙养呢,反正……我是不想养。”

男孩子呢!别人当宝贝呢!自己现在要给送到坤宁宫去,孙氏今晚做梦都要笑醒了,徐循还不想养!

皇帝有什么办法?皇帝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能好声好气地和徐循说道理,“这怎么能一样呢?吴氏那是德行有亏,不配养孩子,你只能为国朝教养罢了。——算是我欠你的情吧!这孩子不是你养,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见徐循神色稍宽,他便认真地道,“壮儿偏偏又是次子,母亲偏偏又是这恶毒愚昧的性子,没个好人教养,我怕他养出了个惹祸的性子,就好比汉王一般……”

皇帝说得也的确是真话,要早知道小吴美人是这么个性子,他压根都不会让她生下皇家子嗣——也因为这个缘故,昔日和她一样出身,也是在东宫得宠的几个宫嫔,早已在他的黑名单里了。母后说得不错,这宫嫔的素质还是很重要的,不能贪图一时的新鲜和美色,比如说壮儿吧,生都生了,不爱,不养也是不可能的。但要是性格依足了生母,以后那该多头疼?真要是雄才大略、野心勃勃什么的,那也罢了,这种又贪又蠢的性子真是让人无奈。也只能给他找一个恬淡善良的养母,以养母的慈爱,来感化他与生俱来的恶根了。

再说了,徐循性子安贫乐道、随遇而安,这种冲淡的性格,可能养太子还不是那么妥当,但养育一个藩王却是再合适不过了。皇帝也不是给徐循找个依靠,他是真心认为满宫里就徐循合适养壮儿,所以语气也就特别诚恳。“真的,仙仙那个性子,不合适,你看莠子被她养得多娇气?反正我不管,壮儿就是交给你了。以后你就是他亲妈,从严了管教,可别让他像他母亲,养成个那么浅薄、恶毒的性子……”

这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之前觉得皇帝是把壮儿当个礼物送个她的时候,徐循心里的那种腻味、反感可别提多强烈了。在人前的笑都是硬挤出来的,理由也很简单,就和她说的一样,她自己是不赞同夺人儿女的,现在反过来要收养皇子?别人不笑话她打脸,徐循自己都要笑话自己。但现在,皇帝说得这么诚恳,担忧得这么有道理,这么低声下气地请她帮着养壮儿,徐循又抹不开脸了。扭捏了一会,才道,“我……我也养不好啊,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就很会养孩子一样,你没看点点被我养得多霸道啊。”

语气都软了,余下的无非就是多些甜言蜜语的问题,皇帝自然不可能在此时掉链子,趁热打铁,一番抚慰,到底是把徐循给说动了,“养不好可别怪我……唉,大哥,你不懂,这不是亲妈,带孩子就是没那么方便,硬了软了都有人说道。”

“有谁说道?”皇帝压根不怕这个,“你倒是说说看这宫里还有谁能说你这上头的不是。”

倒也是,皇后不论如何不会做这个文章,太后更别提了,为难皇后还来不及呢。至于别人……她徐循还需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入宫十年多,当太孙婕妤的时候那步步小心、患得患失的心情仿佛还在眼前呢,现在,自己在这宫里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除了两宫与皇帝之外,别人对她徐循都只能仰望……徐循听了皇帝的话,心里亦不知是什么感觉,只是浅浅一笑,“话虽如此,但两个皇子都不是亲生母亲来养,只怕后人效尤,宫中又添腥风血雨了。”

这个谋夺子嗣能引出怎样的风波,皇帝经过一番也是学到了——没办法,高皇帝儿子多,有子妃嫔也多,压根不值钱。文皇帝和昭皇帝子息也都不算少,就是到他这子嗣开始艰难,孩子变成了极其珍贵的政治资源,压根都没法参考前例。这要是后人也跟着学,那对真正怀上子嗣的低位宫嫔,公平不公平还是两说,起码有孕以后就会开始担心了,也不利于宫廷的氛围。

想到这点,免不得就想到了废后风波,皇帝虽然不后悔,但也不是说不遗憾——早知道,就早废后了,等到太子出来,以此废后,不知后人看在眼里,又会学出什么规矩……

人都是这样,他自己破坏规矩的时候都是有理由的,可别人要破坏稳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他就有意见了。只是事已做了,多说也是无益,皇帝便将心思都集中在了徐循提出的这个问题上,他沉吟了一下,道,“这件事还是别闹得太大,不过,吴雨儿因何获罪,还是要说清楚。罗嫔的事不见于纸面,数代后也就是传闻而已,壮儿给你养的原委再澄清一下,也就无妨了。”

壮儿的玉牒上生母登记的还是吴氏,不论传出几代去,后人都会知道他是吴氏生,徐氏养。至于太子,生母写的就是孙氏,别说几代了,就是几十年以后,现在的事谁说得清楚?所以只要解决了壮儿抚养权转移的疑惑,对后世的影响应该也是能减到最轻。徐循想了想,勉强道,“也只能是如此办了。”

皇帝见终于说通徐循,这才松了口气,连玩笑都不敢开了,“那就这样,睡觉睡觉!”

#

既然两宫都已经点了头,壮儿又迅速地被送到了徐皇庄妃宫里,不论底层人民如何议论,反正几个上层有了默契,这件事也就定了下来,徐循这边慢慢和壮儿团队磨合着。至于整个宫廷的关注点,早已经移到了即将进宫的几位新秀女身上了。

屋舍给准备好了,嫁妆给置办好了,送回家教规矩,顺便和家人最后团聚一番的日子也过了,纳新是喜事,放在新年里办,正月里,皇帝也是接连下旨预备册封秀女了。——除了皇后和太后身边人以外,众人也都是在期盼着这新人的品级该怎么定,都说凡事先来后到,徐循、何仙仙等人还好,曹宝林一行人,心里自然是不希望新人封得太高的,这样的心理,也是人之常情。当然,人人都知道,这一波先册封的应该是罗嫔,这嫔称号都喊了好久了,这一次应该能给落实了去,而且,册封一般是由高往低,罗嫔在这一批里地位最高,所以必须得先封她。

没想到,正月十五开了印,乾清宫里传出来的第一封诏书,居然不是晋封罗嫔的……

朕惟卯国之治,实始于家齐,化理之基必资乎内德……拉拉杂杂一通废话,唯独的重点关键词,只有三个——

徐氏、册宝、贵妃。

180、吐血

虽然诏书里写了有“奉皇太后慈谕”;但在它被颁布发出之前;连太后都不知道皇帝居然有此意向。这个消息在宫中激起多大的风波;可是不用多说了。何仙仙立刻就来永安宫找徐循八卦了——可徐循自己都还在迷惑呢;皇帝这一次还是故伎重演;事前完全没有沟通,自说自话地就把她给晋封了。

“真是不知道。”她特别诚恳地告诉何仙仙,“我还想找大哥问个究竟呢。”

“迷迷糊糊的;这就封贵妃了,”何仙仙直摇头;语气里到底是含了几分酸意;“我也想呢,可惜;没这命——就没被人夸过我福运好;”

的确,说起来两个人都是生了个女儿,可一个是原地踏步,一个呢,也没看她怎么努力,倒是处处离经叛道,工作态度一点都不端正,还敢和顶头上司顶嘴,却还是步步高升,现在都混到了明明白白,比皇后就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贵妃位置上了。这让何仙仙怎么能不信命?最可气的是,这都被晋封贵妃了,徐循看起来也还是那么淡然,完全没有那种喜翻了心的表现,何仙仙看在眼里,总是要刺她几下,自己才能找点平衡感。

“我现在和贵妃比又差什么了?”徐循倒也没炫耀的意思,无非是就事论事。“就是你,和我比又差了什么?说穿了咱们不都一样吗,换了个嘉号而已……这算是什么福运啊?我就奇怪呢,好端端的,大哥又改封我干嘛。”

说起来也是,先后两任皇后虽然彼此间不太平,但有竞争就有进步啊,为了不让旁人捉住小辫子,对手下们的供给还都是做得很到位的,不会出现厚此薄彼、克扣剥削的现象。何仙仙比徐循,无非就是差在她那边各种时令鲜果、体己私菜这样的小实惠少些罢了,但她就顾着一个莠子,且因为手底下人口多,素来份例都是多分,比起多看一个壮儿的徐循,其实具体待遇差不了多少,差的是什么?圣宠?其实说穿了,就是一口气。

人就是这么怪,徐循要是一直谦逊,觉得自己不配这份荣光,何仙仙没准还要更酸,但她态度这么务实,何仙仙也就不酸了——酸够了,和她一道分析道,“是呀,大哥为什么改封你呢?这改封可没带了皇字……皇庄妃改封贵妃,这意思,皇庄妃还不如贵妃了?”

徐循也在琢磨着自己的册文呢,她寻思了一会,缓缓道,“我看,这皇字,毕竟只是个虚衔,没有再行册封的典礼,待遇上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口头说了,各色常例多加一成……”

“那改封贵妃,拿的不也还是一样的禄米吗?”何仙仙道,“除非大哥以此为借口,再给你们家加封一些官爵,不然还不是和皇庄妃的时候一个样?”

“傻呀,”徐循嗔了何仙仙一眼,“没看着吗?册宝,贵妃有册有宝……看大哥意思,从此是要悬为定例了。”

别小看这个册宝,有个宝在,贵妃这位置隐约就是特别与众不同,以前孙贵妃就是高于众妃之上,现在改皇庄妃为贵妃,看来是要把这个制度确定下来,也算是正式地在后宫里规划出了一条升迁的道路。

刚进宫,小都人吧,得宠(或者选秀)以后,封宫嫔吧,宫嫔更得宠,或者生小孩了,封妃吧,封妃以后混得更好,加个皇字,不上册,不赐印,就是个虚的荣誉,然后再得宠,又或者是生育了重要子嗣,那就成贵妃了,有册有宝,待遇无限逼近皇后。贵妃往上目前是一片空白,但徐循怀疑以后会不会出现皇贵妃、皇皇贵妃、皇贵上妃什么的,凑足九个台阶,让人一步步慢慢去迈。

这个改变是好还是不好,徐循说不上来,但皇后这个职位的权威被进一步削弱那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当然了,具体落实到现在这个皇后身上,事情又有点不一样了,皇后之前不也是贵妃出身吗?这一般的妃子和她的贵妃之间还隔了个皇字,无形间也是推高了孙后的地位,让她正位中宫特别理直气壮,特别舍我其谁。指不定皇后看了这晋封的诏令,还会不怒反喜呢。

“你想太多了。”何仙仙白了徐循一眼,“还不怒反喜呢,只要是你坐上贵妃这个位置,她就喜不起来。”

这几个月,徐循虽然没有公开和皇后叫板,每三天一次的请安都是必去的,不过在坤宁宫也从来都没有和皇后搭过什么话,过去了该请安请安,该问好就问好,连茶都不喝,坐坐就走了。虽说礼节上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也没称病部不去请安什么的,但就是这种摆在面子上的敷衍和不屑,才叫人心里恼火,也难为皇后,因为壮儿归了永安宫,往永安宫送吃喝的频率还要比往常更高几分。

推理出了皇帝改嘉号的理由,大概也就明白了他之所以不直接赏赐皇庄妃宝玺的动机了——贵妃一人高出众妃已经够了,要是谁受宠都能拿个宝玺来玩,未免也有点太不像话。但是何仙仙不明白的是,皇帝为什么忽然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给徐循又抬了位分,就算是宠徐循,想给她点好东西吧,怎么也得先和当事人商量一下?

“恐怕还是为了给壮儿点体面。”她找了个最说得过去的理由。“壮儿生母被发配冷宫的事,已经是都传开了,给你升个位分,将来壮儿也少受一些闲言碎语。”

“若是如此,册文里就会提到壮儿了。”徐循也不是没想到这点,但到底还是被她否定了,她觉得自己直接去问皇帝,说不定皇帝也不会和她说实话的,想想遂放弃追究,而是招呼何仙仙道,“你来得正好,能和我一起参详一下表文——我宫里没一个人会写那样拗口的骈文。”

宫中女子,能识文断字,读点诗词就不错了,自己操刀修饰辞藻,写出那样文采风流的四六骈文基本是不大可能的任务。徐循现在就特别想知道孙贵妃上表辞谢,还有胡皇后上表辞位时候,那表文都是谁给捉刀的。她自己凑点平仄不通的诗词还罢了,实在是写不出来这种应用文。

“噢噢!”何仙仙很感兴趣,“是了,你必定是要上表辞谢的——来,我看看你打的草稿。”

#

且不论清宁宫里是何反应,坤宁宫对这封诏书的反馈也不可能太好,皇后一早起来,虽然没有打碎杯盘这么形式化,但也的确是阴着一张脸,就连太子都很难激起她的笑容。偏偏周嬷嬷又出门忙去了,宫里谁也不敢随意和皇后搭话,还是罗嫔,把孩子哄睡着以后,便过来劝皇后,“姐姐,凭她怎么样,难道还跃得过您?您做贵妃的时候,对皇后娘娘何等恭敬,如今自然也是一样的。”

这话算是劝到点子上了,但皇后的脸色却并未因此改善,她摇了摇头,罕见地透露了几分自己的心事,“我不是气她升做贵妃……”

好吧,她修正了一下自己的说法,“主要不是气她晋封,我就是想,这件事又不大,大哥至于自把自为吗?事前哪怕和我商量一下了,连一句话都没有,难道在他心里,我就一定会从中作梗?”

若是从前,皇后还真拿不准自己会不会阻挠,怎么说现成的理由——自己无子,因养子而封贵妃,只怕后人效尤。虽然她来说是有点讽刺,但栓儿和壮儿的情况不一样,相信大哥还是能够理解的。

可现在,她觉得自己未必会开口反对,皇庄妃和贵妃之间,差的不过是一小步而已,她还不至于容不下这一小步……贵妃说不出自己在担心什么,但她现在的确是存着这样隐约的担心。她觉得自己和皇帝之间的问题,已经要比徐循这一小步,更需要重视了。

只是她想不通,这问题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在哪里,她甚至不肯定这问题是不是存在。皇帝的为人,她是很了解的,他讨厌谁喜欢谁,什么时候不是大大方方地表现出来?后宫里又没什么好假装的,从前他不喜欢胡皇后,还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了?

虽然,她身子不好,侍寝次数有限,而且随着年岁大了,的确也没有从前那样频繁承宠。但这也不是说大哥就有特别专宠哪个,就连徐循那边,他也经常是过去看看孩子就走。栓儿身为太子,皇帝来此的次数并不少,每次和她谈天时,表现得也和从前差不多……她没觉得他有特别冷淡的地方。

但,这立贵妃的事,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先征求她的同意……为什么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他反而失声了?

如果有问题存在,这问题到底是何时开始埋下的?皇后沉着脸盘算,是选秀时?那一声“三十六陂春水,白首想见江南”,的确令她大为介意——能跟得上大哥思绪的人,已经不止是她一个了……

但皇帝不可能只因为这么一句诗词和她离心,不,问题的根源还在更久远之前……

“也许皇爷也是临时起意。”罗嫔安慰皇后的诚意倒是很足,语气都透着那么的绞尽脑汁,“没来得及和您商量,就下了决定……”

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无力,只好苦笑一声,不往下说了。

皇后对罗嫔始终有几分客气,虽然不以为然,却也道,“不无这个可能吧,说不定,是徐氏自己求来的呢——还上什么辞表,真以为这是在立后了?”

立贵妃是没这个程序的不错,不过徐循要上,别人也不会拦着,从表章传出来的只言片语来看,态度也很恳切,这件事各种人来看就有各种解读了。皇后今日心情不好,直指徐皇庄妃沽名钓誉,罗嫔亦不敢多说什么,但要附和着一起数落,又做不到,尴尬地沉默了一会,便起身道,“栓儿这会儿也该醒了,今日没能按时解出大解来,我再过去看看去。”

“我就说昨日是不该多给那个小藤萝饼的。”皇后也不多想此事了,也站起身来。“我同你一道过去吧,若是积食了,晚上就不给吃米饭了,光让他吃奶也好。”

坤宁宫的建筑形制和永安宫不同,从正殿经过穿堂,就是太子和罗嫔居住的后屋,皇后的屁股还没沾上椅子呢,前院便来了人报信。

马十来了。

#

马十而且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个都人在侧,见到皇后出来,两人都是规矩行礼,口称,“娘娘万安万福。”

“你一个人来给大哥传话也罢了,”皇后和马十也十分熟络,“怎么还带了个小丫头来——”

她瞧着才有点眼熟呢,那边刚回来的周嬷嬷便冲孙贵妃使了个眼色,马十也道,“回娘娘的话,这是原小吴贵人身边的大宫女丁香儿。这小吴贵人的案子是定了,皇爷意思,要传谕各宫以此为戒,只是此事十分复杂,来龙去脉不知该如何梳理,皇爷说,不如先由娘娘来考虑,这事儿该怎么说。”

“哟。”皇后笑了,“来得正好,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来,连我都只有猜的份,更何况各宫了?你这是把她送给我审来了?”

“笔录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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