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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起居注-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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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和徐循商量道,“不如这宫中女官纳新的事,就由你来主办吧?宫里的文化课也的确是要加紧上了。”

这事之前是皇后管着,不过这种四处采访劝说的事,效率一直是不高的,现在撒出去的人手还没回来呢。北京、南京、苏州、洛阳,这些文风繁盛之地,才会出现饱学女史,又要腹有诗书,又要没有家累,说起来比选秀还得经心。现在皇后有了身孕,谁也不会让她管事,孙贵妃么,身份又敏感,让她管等于给皇后加压力,徐循自然就成了主办此事的最佳人选了。

看来,皇帝对子嗣的关心,是超过了对孙贵妃心情的看重。徐循也不知是该叹还是该笑——虽说这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想想孙贵妃现在的心情,她也有点为她难过。瓜田李下,不得不防,皇后才有了身孕,贵妃这里,重重特权就不知要被削减几分了。

这就是皇嗣的威力,可以去羡慕,但却没什么好妒忌的。在后宫子嗣空虚的情况下,任何一个皇嗣都应该得到最精心的照顾,哪怕现在皇后生了个儿子给贵妃自己养,贵妃都不会对他有任何不利。真正的争斗,起码要等到第二个儿子出生,才会开始。

虽说心境已有许多不同,但徐循也没有拿乔,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皇帝的请托,“虽说我笨笨的不会管事,但大哥你都这么说了……别嫌我办得不好就行了。”

“就是让你挂个名。”皇帝也对徐循的性子很有自知之明,“让柳知恩来管这件事吧,选女官和选秀还有些不一样,甚至要更慎重一些。高门大户的亲戚,最好都别入选。”

国朝对于防范权贵和外戚勾结,一直都是很上心的,在皇帝这一代,他的妃嫔里就完全没有名门出身的女子了。而虽说小户出身的女子,也不是没有缺陷,但起码后宫里是清平了很多,再怎么互掐,也没闹出文皇帝那一辈的丑事——连权贤妃这样的宠妃都能被毒死,说出去简直都丢死人。

徐循本来就有意推给柳知恩,听皇帝这一说,更是正中下怀,嗯了一声答应了下来,便低下头研究棋盘。过了一会,觉得皇帝的眼神一直都没离开她的肩背,便抬头奇道,“大哥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皇帝被她逗笑了,拧了拧徐循的鼻尖,“看你这个小缺心眼呗。”

自从皇后有孕的消息传出,孙贵妃那边就不说了,就连新近得宠的几个嫔妾,都有点酸酸的。虽说极力遮掩,但就那点城府,那点小家子气,如何能瞒得过皇帝?

他有些不屑,也有些好笑:虽说近年来和皇后感情有所疏离,但嫡长子这三个字分量有多重,皇帝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说白了,要是他自己能决定由谁来生儿子,皇后肯定排名第一。后宫有嫡长,是象征国运昌隆的好事,这孩子还没落地呢,计较妒忌之态就出来了,这也是国朝妃嫔该有的心胸?

孙贵妃那里,他不怪她,如今后妃之间,势同水火,眼看皇后有孕,她却是几年内都不太可能有妊,有些失落的情绪是必然的,但即使如此,孙贵妃也还是能顾全大体,主动转为低调。这些新进的嫔妾,和他的感情都没培养出来呢,好的不学,倒是学了这些争风吃醋的东西,论情分,谁能比得过徐循?徐循都没醋,她们醋什么。

皇帝也是看得出来,徐循是真的没醋,也是真心为皇后高兴,预备给她分忧——由她来接过皇后养胎时必须放弃的一些宫务,是最能让她安心的,徐循连作态都不曾,很自然地就接了下来,却因为她的人品,不至于被人误会了她是在贪权。

进入宫廷这些年来,徐循一直没有改变的,就是她的真。也许长大了一些,长高了一些,气质中的青涩也褪去了一些,但在他跟前,她永远都还是那个迷迷糊糊,无法遮掩紧张和局促的小女孩。受娘家人气了,跑来找他哭,吃孙贵妃醋了,在他跟前也忍不住眼泪。她就像是一缸很干净的水,皇帝在她身边感到的,永远都是一种清澈见底的安心。

“姐姐有了身孕,要生第二个了,羡慕不?”也是起了一些调皮的心思,故意搅乱这一池春水。

水面果然起了一些波澜,徐循的眉头轻轻地拢了起来。

“羡慕。”她果然还是那么坦白,“也是惭愧,三个姐姐都给大哥开枝散叶了,就我这肚子不争气……”

说着,也不禁浅浅地叹了口气。

这浅浅的叹息声,比无数半含酸的娇嗔更能打动皇帝的心扉,皇帝一下就愧疚了起来:其实徐循又何尝不是因为第一次有身孕的时候太过劳累,恐怕是损伤了元气,这才一直都没有好消息?

虽说这和皇帝没有直接关系,但男人就是要呵护自己的女人,徐循的损伤,不也是因为皇帝照顾不周?

屈指算算,休养也有两年,只怕元气也快恢复了,这一阵子努力一点,说不定还能来个连中双元,甚至是三元呢。

虽然今日还是没打算征伐,但皇帝听了这一声叹息,倒是改了心思,他搂住徐循的肩膀,玩笑道,“那咱俩就应该更努力了,娃娃可不会从棋盘里冒出来。”

徐循这时候当然也不会拿乔了,垂下脸轻轻地应了一声是,半推半就地,就被皇帝引入了屋里……

两个人该怎么做事,自然都是早有默契的,皇帝也喜欢和徐循做,他们的步调一般来说比较一致,不会出现巅峰无法同步的现象。——就算他身份尊贵,可以不去顾虑女方的感受,但自己爽到了,看着女方在那强装愉快也挺没意思的。可自己尽兴了,还要去服侍女方,他又嫌麻烦,还是和徐循这样比较好,两个人的时间都差不多,大家都满足了以后,也就可以鸣金收兵了。

皇帝素了几天,今日难免用力有些猛了。徐循瘫软在床上,看来是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也没提擦身的事儿,唇边甚至还挂着一抹不自觉的淡淡微笑,明显是在回味刚才的征伐,皇帝摸了摸她的脸庞,禁不住低下头亲了她的脸颊一下,方才支起身子,预备洗漱一下,继续去看折子了。

才一掀帘子,亲信的宫女便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帝怔了一下,便打消了洗漱的主意,外袍一披,径自去外间了。

这一处理公事,时间便好过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徐循才从里间出来,却已经是穿戴齐整,只是眼角眉梢的丝丝春。色,却还瞒不了人。

“今儿大哥忙呀。”她随口和皇帝搭了一句话。

“可不是因为有事儿呢吗?”皇帝笑着说,“你猜是什么事儿?”

“这我可猜不出来。”徐循一般是不会过问军国大事的——她也不懂。她和皇帝搭这个话,主要是在问她今晚是留下来呢,还是回永安宫去。

皇帝便抬起头,笑模笑样,很轻松地说了一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汉王叔要起兵造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hold得住啊哈哈哈,造反还不算大事。

抱歉实在有点晚,今天太卡文了,从早上卡到我去写了孤女回来还在继续卡

好在终于卡结束了。

☆、120、出事

别看皇帝说得轻松;可藩王造反始终是件大事;他也不可能放置不管毫无作为,和徐循说了这么一句;便道,“终究还是要招内阁大臣们进来商议一番。”

徐循哪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当下便知趣告退回宫了;坐在自己屋里想一想;在兴奋之余也有点担心: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有文皇帝的先例在前,谁知道汉王能不能成事呢;说起来,他也是有军功的人。

谈起国朝的这叔叔篡位的事;就不能不提起文皇帝当年夺天下的往事。徐循虽然从来都没兴趣过问外朝的政事;但心里多少也清楚,皇帝登基以后,对藩王们多加抚慰,尤其是汉王、赵王两个亲叔叔,虽然当年都不大地道,可国朝这边给的优待一直都是超标准的。汉王有什么政治上的建议,皇帝也都很给面子——这个做法,就是因为现在他们的关系和当年建庶人同文皇帝的关系很像。都是先立的太孙,而昭皇帝在位时间很短,也可以说是祖父的权力直接过度给孙子了。

当年的建庶人相当年轻,而藩王们却是兵强马壮,建庶人误听谗言薄待了王叔们。文皇帝便忍无可忍废黜了这不称职的皇帝——虽然汉王、赵王现在手中已没有靖难时期的兵权,但军功还在,即使他们有些什么小错,但若是朝廷待他们苛刻了,也许就会有些有心人提起当年的往事。

叔叔造侄子的反,可是家传的本事啊,徐循有些悖逆地想着——其实也是有点担心。谁让上一次叔叔造反的时候,赢家是叔叔这边呢?

如果说汉王能造反成功的话,现在后宫里的这些暗潮汹涌那都不算什么了。从皇后到没上册的美人,有一个算一个估计是都得死,就是活下来,那也再不能恢复到从前的生活了。——她们所有人的家里都靠着皇帝呢,皇帝倒了,娘家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消息要传开的话,估计皇后的肚子都不会是大家关心的目标了吧。徐循一边想,一边也觉得有点放松:这几年来,虽然对别人没有怎么流露,但她实在是太想要个孩子了。每天的保养,每月的承宠,都是围绕着孩子来赚的。现在有了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多少也有点调剂的感觉。

不过,也就是徐循因缘际会,听皇帝提了这么一句而已。接下来的好几天,宫里还是风平浪静的没有一点消息,连中官他们都没漏口风。徐循推测,外朝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就是锦衣卫的密报而已。一般来讲,外朝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中官们也不会特别对宫里保密的。

不过,皇帝往清宁宫请安的脚步明显是频繁了很多。这采选女官的事也不再提起了,徐循自然也不会多事地张罗操办,她现在每天都在等着汉王什么时候正式造反,简直比小时候等看社戏还要迫不及待。

到了八月初,这事终于彻底爆发开来,几乎是一夜之间,宫里就传遍了这消息,连皇后都破例从她养胎的坤宁宫后殿出来,参加了妃嫔们的三日一请安。

“汉王谋逆。”皇后面色苍白,开门见山地道,“国家将有兵事,皇帝有意御驾亲征。我等姐妹在宫中当谨守门户,好生度日,莫要给大哥心中添事。”

这一次是大请安,小嫔妾们也都到了,听说皇帝要御驾亲征,均都是面色各异,有兴奋的,也有恐惧的,还有担心的。倒是几个妃子都很淡定,何仙仙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至于孙贵妃,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丝毫没有异色地还补充了一句,“姐姐怀有身孕,养胎事大。我们几个姐妹年小德薄,出面管事只怕是不能服众,还请姐姐向太后娘娘建言,请娘娘出面镇压宫廷。”

这已经不是什么明争暗斗的时候了,没有个老成而有权威的管家人,万一朝廷战事不利,被汉王的军队打到城下呢?朝廷里的事,当然有内阁大臣,和监国的藩王做主,但后宫里这将近一千多个人口,没点本事怎么管得下来?就是指派给赵昭容来管,大家都不会服气。太后出面是最好不过的办法,她老人家经历了多少风雨,有她镇着,这宫里就乱不起来。

徐循、何仙仙都没有异议,嫔妾们根本没资格发话,皇后和孙贵妃可能是早有了默契,闻言便点头道,“正当如此——只是我要安胎,不便走动,此事自会和大哥商议,由大哥出面相请。”

越是国家有危难的时候,储君的重要性就越大。皇帝御驾亲征看来是不可能更改的决定了,那万一他要是在征伐中出事的话,一宫人就都得指望皇后肚子里这个没出世的孩子了。——起码还有个希望在。不然,就算是把汉王给打退了,一群人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做皇侄媳妇不是什么很美好的事,做皇嫂也没好到哪里去,多数是要被迫殉着皇帝一起去的。

也所以,皇后这时候都没有矫情的,直接就说她要养胎。众人也是一点异议都没有:看皇后的脸色,这一胎的胎气可能也的确不是很稳。徐循第一个不敢久坐,见事说完了,便站起身辞了出来。

然后……然后就没啥啦,作为高等妃嫔的一员,徐循这时候就学着孙贵妃把自己手底下的人约束好了就行了,余下的事就是被人安排,然后安静地见证着事情的发展。

事情也是按部就班地在发展着,军队向京城集结,御驾亲征前的大小礼仪被安排着,人事部署被安排着,一路的粮草被安排着,出征期间的政事被安排着……皇帝出征期间,宫里由太后掌管,宫外由郑王、襄王监国,这都是按部就班的事。当时昭皇帝去世的时候,皇帝还没有赶回来,这两位藩王也是监国了两天的,现在其实也就是挂个名儿,起个人肉图章的作用。

徐循这里,不论是谁监国都和她没有关系,身为太孙的女人,她入宫后根本都没有见过同年龄段的男子,即使是在太子宫里,也会有人先行通报,免得两边撞个正着。只要规矩不乱,哪怕是她亲爹监国呢,徐循不管宫务也是没有和她见面的机会的。她就是宁静地在宫里过着自己的日子,除了吃的东西少一点以外,生活也没什么大的区别——战时减膳那也是老传统。

皇帝则相当忙碌,他这回是真的休耕够了——从汉王的消息传回来的那天开始,就没怎么进后宫,也没有招人侍寝过。当然,御驾亲征前也不会有余地给众妃嫔上演十八相送,临走前一晚他去清宁宫请安,足足待了两个时辰,这就是皇帝在这段时间和内宫的全部接触了。连皇后和贵妃都没例外的,一样是半个多月没见皇帝,皇帝直接就动身出城了。妃嫔们还不如中官,能够跟随左右,指不定还可以见机立下一点功劳什么的。

不过,也不是说后宫中就是一切如常了。毕竟,汉王造反,气势汹汹,据说现在山东一地都已经为之震动。还有说法,在彰德的赵王对哥哥的举动也是乐见其成的——才刚就藩没有多久呢,赵王心里的热血可还没有散尽,反正现在彰德一带也是风声鹤唳的,好像河南也马上就得乱起来了。

河南和山东都距离行在不远,宫里人多,有些谣言也是在所难免的事。现在皇后的居处肯定是被重重保护起来了,连着孙贵妃和何仙仙那里,因为有小皇女,所以也受到太后的关照,倒是徐循这边,因为没有皇嗣,而且也不是什么很重点的人物,也就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虽说这时候很想和何仙仙这样的朋友聚在一起,说说外头的战事,但徐循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在不但不能出门访友,还应该尽量减少外出才对。这天皇帝刚出门,她一天连院子都没出,下午睡了个午觉,起来在窗边看几本书,顺便用点冰品纳凉,也是挺逍遥的。

柳知恩等人虽然照常上差,但也没什么事情——徐循已经是派人严词敲打过后殿里的几个下属了:这一阵子,没有什么人命大事,最好就是别找事了。永安宫宫里宫外都无事,虽说气氛紧张了点,但真正的执事们反而清闲了下来。

这时候,就能很轻易地看出谁有没有气度了。孙嬷嬷、李嬷嬷都有些忧心忡忡,孙嬷嬷一上午已是发作了两次了——王瑾这一次当然也随军出征了,孙嬷嬷特别挂心也是应该的事。

不过,钱嬷嬷和柳知恩就很沉得住气,一个在院子里做针线,一个猫在茶水房里低声和管茶水房的赵伦聊天。虽说,按规矩当值的时候是不能出一点声儿,只能和红儿、蓝儿一样,贴着板壁站规矩的,但都是多年的老人了,徐循也不大约束他们,她也喜欢这样。这样,永安宫还能多点人气,气氛也还能温馨一点儿。

每逢大事有静气,徐循虽然自忖不是什么宰相之才,但也不愿慌慌张张的,把心里的事都倒出来给别人知道。虽说心里也很担忧皇帝,但她不愿多谈论军事——永安宫里就没有人懂得行军打仗的事,说了也是白说。搁下书本,和红儿闲话道,“你说,今日御膳房那边会开什么饭来?会不会再减等?”

这都御驾亲征了,宫里妃嫔也别想继续吃好喝好,歌舞升平地过日子。红儿想了想,道,“说不定会减等——不过,怎么减等也好,也少不得娘娘的那几味。”

“我只要半个馒头就能吃饱。”徐循乐了,“难道往常那一大桌的菜都是我一个人吃的?这不是为你们着想吗?送的菜少了,你们吃得也不多,真是受苦了。”

“奴婢们也是自有份例的。”红儿也笑了,顺着徐循的话说。“往日里娘娘有赏,那就吃娘娘的,若是娘娘这里也没了余粮,那就回去吃份例呗。”

正说笑呢,钱嬷嬷在窗外听见了,便隔着窗子道,“说来,贵人的月事也迟了有一阵子了,今日若还没有,可要用几贴药?”

徐循的月事自从流产后就一直不是很准。以她的身份,现在也不用医婆开药了,都是请太医来扶脉。进出一次按规矩都是要报到皇后那里的。现在多事之秋,以她的性子,月事迟几天肯定不会去请太医,所以钱嬷嬷就直接问要不要用开好的成方。

“才晚了三天吧。”这三天对徐循来说根本都不算晚。“最近事多,晚几天也正常,先不用药,再等一等得了。”

因想起来就和钱嬷嬷议论,“说来,这女史也得加紧采选了。前一阵子宫里一场风寒,六局一司更没人了,尚寝局那里直接拉宫女来充门面还算好的,尚食局中就只有一个南医婆在,仓促间要找医婆都无处去找,宫里万一再流行伤寒呢?还不是要乱套了。”

“说起来也就是几年的功夫,如今女官竟是真无人了。”钱嬷嬷也叹息,“许多事都要让宦官们来办——可那毕竟还不是女人,有些事也着实是不太方便让他们去做。”

几人谈谈说说,也就到了晚上,柳知恩日落直接就出去了——宦官一般没有在宫里留宿的,过了初更,宫门下千两。徐循洗漱一番,喝了一杯热红糖水也就准备睡了。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宫里有了些响动,往常那远远来去的摇铃声不见了,极远的地方,仿佛传来了含糊的喊声和脚步声……

徐循才刚躺上竹床,一听见动静就坐不住了,薄被一掀跳下床来,“怎么,今儿皇爷才走,这就有人耐不住了?”

几个嬷嬷也都吓得面无人色,簇拥在徐循左右,大家侧耳细听了一番,却又没听出什么动静,孙嬷嬷想要出去打探,被徐循止住了:“瓜田李下,不得不防。一切等明天再说。”

虽然掌得住,但当晚要睡好,那可就难了。第二天天还没亮徐循就醒了,在屋里转了半天的圈子,好容易把柳知恩给等来,才要分说原委让他出去探听呢,柳知恩这里却已经是带着最新的消息过来了。

“是坤宁宫那边出事了。”柳知恩面色沉肃,“昨晚夜中,有人在坤宁宫附近鬼鬼祟祟的,不知意欲何为,被坤宁宫里值宿的护卫中人发觉,当即高声呵斥,这才逃离。——不过人却是没有追上。”

别说几个嬷嬷,就是徐循,也不由得颜色惨变,她一把抓住了椅背,指关节都泛白了。“不意大内禁地,居然也被汉王渗透了?”

在这个时候,没有妃嫔会打皇后胎儿的主意的,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也就唯有汉王的僚属,才会这么不顾一切,这么孤注一掷地要毁灭皇嗣的唯一希望——唯有如此,才能和乐安那边呼应起来。而如果汉王连内宫都渗透了进来的话,万一在皇帝身边,也有他的心腹呢?

徐循让自己别发散得那么厉害,还是集中在眼前的事上,她思忖了半日,方举手掩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下,宫中可真是要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更新得早喽~~~~~~~~~~~~

要留言~(伸手

☆、121、主角

徐循沉得住气;没有派人出宫打探;但太后却不能和她一样安稳。坤宁宫的动静,在不久后便送到了清宁宫里。把刚洗漱完正预备就寝的太后;惊得连睡意都完全消散了开去。当下就令人挑亮了灯火,半坐着身子;盯着烛火沉吟了起来。

孟姑姑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屋子;“娘娘,此事也不急于一时……”

“就是要急于一时。”太后却是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的话,“此事必定是汉王安插的内奸所为;就是为了断绝大郎的后路——要翻宫墙,总是要有工具的吧!这时候各处宫门都下千里了;他就是要抛弃工具都没那么容易;若是此时能够不动声色,尽起人手搜查内宫,定能把他给挖出来!”

孟姑姑并没有反驳太后的看法,反而点头称是,太后看了她一眼,倒也明白过来了,叹了口气,笑道,“你这是在说反话啊?”

“此时的确宜急不宜缓。”孟姑姑道,“皇城这么大,一个人逃逸出去以后,就和水滴入大海一般,要掩藏在皇城内,并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距离永乐初年战乱方定的年头,也就是二十多年,战乱时候,很多宦官都会习练武艺,有些人的身手甚至是胜过传说中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汉王身边,更不会缺少能为他卖命的死士——怎么说,也是执掌过重兵的实权藩王。要抓这样一个人,只能是趁早、尽快,慢上一分,就多了一分让他逃脱的可能。

太后和孟姑姑的看法相近,自然不会驳斥她的思路,她叹了口气,沉沉地道。

“如果大郎在宫中,不用我老婆子出马,他自己恐怕都是早吩咐下去了。”

“您是说。”孟姑姑神色一动,“京城空虚……”

“一动不如一静啊。”太后颓然道,“深夜搜宫,传出去必定闹得满城风雨,这还能瞒着大郎吗?”

领兵在外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还要为家里的事担心,皇后眼下怀的很可能是嫡长子呢,这一胎怀相又不好,深夜受扰的事一旦传到皇帝耳朵里,对他的心情会有多大影响?

孟姑姑也明白过来了,忍不住叹道,“如此也是正理,只是皇后那边……”

“让皇后搬到清宁宫来和我住吧。”太后拧了拧眉毛,到底还是下了决定,“坤宁宫那里,距离清宁宫毕竟是远了点,和她的那些姐妹们距离也太近了——”

她自失地冲孟姑姑一笑,“我是过来人,心里明白,这有妊的时候,心里不稳定,常冒火儿。这时候,这些姐妹可是只能给人添堵。”

不过,那也是因为昭皇帝在太后有身孕的时候,往往频繁临幸别人,现在皇帝不在宫里,要说这方面的醋那也没得吃。太后说是担心皇后的情绪,其实还是担心皇后的人身安全,这一点,孟姑姑也是听出来了,却不敢戳破:有时候,给大家留点安全感也好,即使这安全感比较虚假,也聊胜于无。

“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了。”她安慰太后,“等到乐安那边平定下来,宫里的人心,自然也能够安宁。”

人心向背,并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左右。现在乐安闹事,皇位不说不稳,起码是有了个挑战者在,很多人也就自然起了别的心思。而等到乐安那边的事解决以后,这些人只怕是会比谁都更忠心。

太后点了点头,“明日早起以后,你联系冯恩和刘思清,慢慢地、细细地翻查,从宦官的住处查起,让东厂调用他们的番子们,任何一点线索都不要放过,就是掘地三尺,都要把可疑之处给挖出来。”

东厂番子其实还是以锦衣卫为主,只是经过特别训练而已。这等于是要让外男进入皇城办案了——虽然和一般规矩不符,而且有点下内侍面子的意思,但这样办事,情弊也是最少的,任何有异心的人,都不容易逃脱。

从这点来看,太后办事还是很有分寸的,虽然缓了一时,但只要此人不是神通广大到能把翻墙用的工具夹带出宫,他落网的可能终究不小。

孟姑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是。太后也不再说话,若非没有躺下,孟姑姑几乎要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过了一会,太后才粗重地叹了口气,“坤宁宫出事,各宫都有出来查看情况吗?”

“咸阳宫和长宁宫离得近……”孟姑姑踌躇了一下,婉转地道,“永安宫隔得远了些,没有什么动静。”

太后不免微微露出一丝讽笑:深宫内院到了晚上,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传得出老远,坤宁宫的动静能惊动两宫,就没有不惊动永安宫的道理。贵妃、惠妃派人出来查看,当然也不能说是有错,但在庄妃的谨慎跟前,便被对比得有些轻浮了。

“怪道说她‘每逢大事有静气’……”太后低声道,“皇后呢,睡下没有?”

“才睡下就受了惊,闹得吐了。”孟姑姑小心回道,“娘娘这一胎反应是大了点。”

家事、宫事、政事,就没有一件事是顺的,没有一件事能让人省心。有时候太后都觉得这命对自己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生儿育女和吃菜一样简单,皇帝铁打高壮的体魄,子嗣却如此艰难。她搓了搓脸,失去了和孟姑姑闲话的兴趣,挥了挥手,疲惫地道,“明儿一开宫门,就让冯恩和刘思清来见我……知道了?”

孟姑姑察言观色,也知太后有几分疲倦,她没有应答,而是沉稳地一哈腰,悄无声息地就退到了屋外。

徐循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柳知恩把昨夜的真相给带来了。到了第二天下午,她也收到了东厂暗中抄查内侍居所的消息。

太后下的决定,也没有徐循评论的余地,更谈不上配合不配合。反正,宫女子们平时受到的控制十分严格,和外界的接触很有限,在这一次搜查运动中不是主要目标,而妃嫔们平时没事主要还是和她们接触。这一次抄查,理论上说和徐循等妃子都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更关心的还是皇后的身子:太后把这事定性为汉王奸细作祟,可以说是处理得十分出彩,起码是安定了人心,没在后宫妃嫔间激起猜疑和揣测的风潮。——只是皇后自事发以后,连着三四天都没有出现在人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惊吓,导致动了胎气。

这家里还真是少不得男人,从前皇爷在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他一出门,真有种妖魔鬼怪全都出来作祟的意思。这一阵子刘思清和冯恩是把整个景山出口都给封锁了,一间间屋子慢慢地翻腾,查了三四天都没查出个什么结果来——虽然清查得很慢,动静也不大,但徐循还是暗自怀疑,此事能否顺利瞒得过皇帝。

也许是因为气氛紧张,也许是因为心情压抑,该来的月事,已经迟了七天还没有来。钱嬷嬷已经建议去请太医了:不是怀疑她有身孕,而是经期无故延迟也算是一种疾病,需要扶脉开药调理——起码钱嬷嬷是这么说的,徐循也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不想给自己压力。

但现在这个氛围,她却不想生事,再说,她和皇后用的都是同一个太医,这会儿因为经期延迟去请太医,多少有点瓜田李下,打探皇后健康的嫌疑。徐循也是举棋不定,又怕万一是喜脉,耽误了也不大好,又怕不是喜脉,敲锣打鼓地请了太医,没个结果出来,别人都以为她在探听消息。

——她其实也挺怕的,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出喜脉,只怕皇后那里……

如果徐循有孕的话,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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