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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杀-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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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小晚用力扯了扯缰绳,却挣不过赵希孟,于是索性扔了,翻身下马,在这片林子里,边走边寻起来。
赵希孟不觉有些气闷,也翻身下了马,一把拖住蒲小晚的手臂不放,“要么用药水化了,要么挖坑埋了,会让你看见么。”
他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蒲小晚因为他这句话浑身一震,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住,赵希孟及时加大力道,撑住他握着的她的手臂,忙又开口安慰,“也可能被带回罗刹渡了,说不定,真的还活着。”
似是怕她不信,他忙手指四周,“这一带都没有新翻的泥土痕迹,也没有什么异味,说不定,真的被带回罗刹渡了。”
蒲小晚回头看他,他忙肯定的点点头,和她对视着,“我陪你去罗刹渡吧。”
同行(下)
赵希孟牵过自己的坐骑,笑着拍一拍马鞍,“认识它么?这是它第二次驮我们了,和我俩挺有缘的。”
蒲小晚仔细看了看那马,正是他们逃出神捕门时赵希孟在集市上买的那匹。似是发现蒲小晚在看它,把头偏向另一边打了个响鼻,前蹄还有些不耐烦的在地上踢了踢,似是对于自己又即将要驮两个人的境况表示着不满。
蒲小晚看了看这两匹马,自己方才骑的那匹虽然脚力更快,但耐力却当真不及赵希孟牵着的这匹,他的选择倒是很有道理。
“上马吧。”赵希孟拽过马头,拍上马鞍的力道稍稍重一点,似是惩罚它闹情绪的小性子。
待蒲小晚上马坐好后,赵希孟才跟着翻身上马,将蒲小晚护在胸前,牵了缰绳一抖,不紧不慢的驾着马,低下头问道,“罗刹渡怎么走?”
赵希孟坐到她身后的时候,蒲小晚的身子立刻又是一僵,过了片刻,好像才慢慢的适应了,渐渐放松,自然的后靠,最后索性窝进赵希孟怀里,把身体的大半重量交给他去承担,闭上了眼睛,“往西。”
也许是蒲小晚的举动太出人意料,赵希孟虽然没有僵住,灵魂却似乎暂时出了窍,御马的手势顿了一下,才想起来答话,“哦。”答完后又顿了顿,才完全缓过神来,抖着马缰,缓步而行。
此番去罗刹渡,是为了寻人。若是那人早就死了,早去晚去都无所谓,若是那人没死,早去晚去也无所谓。小晚有伤在身,所以他拖住马缰慢慢行,即使如此,时间久了,她也还是有些受不了。
赵希孟低下头,不去看路,却看向蒲小晚的腰腹,那里深色粘稠的那一块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显然伤口已经完全被撑裂开了。而更严重的是她的内伤,虽然她刻意的掩饰,但有些事又岂是能够完全掩饰的。
“小晚?小晚?”赵希孟连唤数声,却没得到回应。果然又昏过去了。
他索性停了马扔了缰绳,右手伸进怀中,掏出方才临行前二妹扔给他的小药瓶,自瓶中倒出几粒药丸,摸索着,塞进蒲小晚嘴里。犹豫了一下,又解开了她的外衣,用干净新鲜的白布将她腰腹处的伤口又紧紧的多裹上一层,才重新系好她的衣带,御了马,慢慢前行。
一路上,蒲小晚时睡时醒,清醒的时间却是少数。赵希孟的眉头自皱紧后就一直没有松开过,她现在这个样子回罗刹渡,完全就是自寻死路。但他却没有开口相劝,劝了她也不会听的。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和她一起,去闯那刀山火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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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间或清醒的时候,赵希孟总是有很多话在说,烦得蒲小晚宁愿继续昏头睡过去。可她还要时不时的指引一下行路的方向,偏又不能真的装着昏睡不醒。
“小晚今年多大?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的年纪。”
“……十七。”
“十七?十七好啊,不像我,都已经二十多,老了啊……”
蒲小晚不说话了,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赵希孟打着哈哈笑过,继续问,“罗刹渡的杀手很多么?有多少?”
蒲小晚似是有些犹豫,想了想,终于如实的说,“不是很多,不过我也不知道有多少。”
是啊,她又不是老板,怎么会知道有多少。他不过是随口问问,想和她说说话罢了。
“那阿风和阿神,到底有几个呢?”赵希孟突然想了起来,问道。至少,不止一个吧?
“……都只有一个。”蒲小晚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回答了,“上一次,我只是代他们出手。”
“代他们出手?”原来她不只乔装易容成寻常人,需要的时候,还要乔装易容成其他的刺客,“他们自己为何不出手,为何你不挂着自己的名头出马?”
“雇主点名要阿风出马,他正在养伤。”
“阿神呢?”
“他……退隐了。”
“退隐?”赵希孟吃惊不小,杀手不比得其他行当,除非死在别人手上,否则很少有能全身而退的。
“退隐山林?”赵希孟还是不确定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刺客怎么可能退隐山林。
蒲小晚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继续昏睡。
只是颠簸的马背显然很不适合睡觉,昏昏沉沉的,不多时又被颠醒了。她刚睁开眼,就又听见赵希孟在问,“小晚你姓什么?”
认识她这么久,除了知道她是罗刹渡头号杀手,江湖人称“易郎”,自己可以叫她小晚之外,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小晚”都不一定是她真实的名字。她就像是她假扮过一时的那些人的影子,悄然而来,又悄然而逝,飘渺得,让人感觉不到真实。
这一次,蒲小晚很久都没有回答他。
“小晚?”他怀疑她是否又昏过去了,低下头,又叫一次,“小……”
蒲小晚坐直了身子,睁大了清亮的眼,看向远处,“到了。”
赵希孟听言抬起头,果然,远处的天边,一座山峦耸入云端,山的南边是一条不宽不窄的小河,南、北、东三侧的山壁都跟刀削斧切一般,即使借用工具,怕也很难爬上山顶去。山顶却一马平川,远远从这边看去,像是一根高耸天际的圆柱。
赵希孟兜了马头,想要从侧面绕一绕,寻一条上山的路。
不想蒲小晚却拦下了他,拽住马缰,“不用绕了,这座山四面都是峭壁,无路可走。”
“无路可走?”赵希孟看着这奇特的山峰,如此奇特的山峰,离荆门又不远,他竟然从未听说过。藏于深山老林地处偏僻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怕是因为这座山形成的时间并不长。十来年前荆门一带曾经有过一次不大不小的地动,这座山应该就是那次地动时形成的。这么险峻的山势,附近的樵夫猎户,怕是也一直以为那座山上,没有人烟吧。
赵希孟下了马,牵着,慢慢靠近那座奇特的高山。等到得山脚,他回头看向蒲小晚,以眼神询问,该如何上山。
蒲小晚叹着气下马,走到一处峭壁前。峭壁前有一大片从半山腰垂下的藤蔓,藤蔓里,隐蔽着一根仔细看都不容易发现的细绳。绳子的颜色跟多年生的藤蔓一样是深绿偏棕的颜色,因那绳子原本就是用枯藤所制,若不是有蒲小晚指点,赵希孟恐怕自己寻一天都无法将它寻出来。
蒲小晚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木片,看着那根细绳,“将它夹到藤绳上,拉动绳子,山上自然会有人将绳子和木片拉上去,确认无误了就会从山顶放下藤篮接人上去。只是……”她盯着那根绳子,良久,终于挪开目光,“现在我这一片已经没用了。”罗刹渡的敲山牌,人手一个,个个不同,不同的敲山牌代表着不同的人,现在蒲小晚这片牌子如果被拉上去,只怕不但上不去罗刹渡,上面反倒会放下许多的杀手,追杀她这个叛徒。
“没用别的方法了?”赵希孟知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不然她也不会冒险回来。
“你当着也要去?”蒲小晚看向赵希孟的眼神,透着几分怀疑,只有看进眼底里,才能发现几分欣喜。
赵希孟诚挚的点头,认真严肃,而不是装作认真严肃的看着蒲小晚,那模样,似乎意志坚定得谁也动摇不了。
只对视了片刻蒲小晚便挪开了目光,扭头往南边的小河走,“跟我来吧。”
怎么往河那边走?赵希孟有些疑惑,这条河又不会通天。
这条河不通天,不过可以通山。蒲小晚一头扎进河里,赵希孟只得扔了马缰不管,跟着她跳入河中。
河水竟比想象中深了不少,赵希孟追着蒲小晚的身影,不停下潜着,一眨眼,她竟然消失无踪了。
他心头一慌,差点就一口气被水呛了,稳了稳心神才发现,河床下的一颗巨石半遮掩的地方,有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小洞,蒲小晚方才,应该就是钻进了这个洞里面。
赵希孟跟着钻了进去,才发现洞内也不宽敞,手脚活动都有些困难,且没有一丝光亮,只能凭感觉猜测着这窄洞是在曲折着向上。
曲折的黑洞比想象的还长,溢满了河水让人无处换气,人已经进去了却一直没有游到尽头,再想退出去也是不能,可能还未浮上河面便已被河水溺毙。就在赵希孟以为自己要溺死在这水洞中时,洞的四壁突然变宽了一些,他挣扎着往上奋力划水,终于,在最后一口气耗完前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空气虽然重新吸到了,光亮却依然一丝也不见。黑暗里他的耳边不断传来响动的水声和压抑不住的咳嗽声。赵希孟循着声音挪过去,摸索着去抓蒲小晚的手腕,不知是太心乱还是循声辩位的技术太差,一摸过去,冰凉的肌肤入手,却好像,是她的脸。
虎穴(一)
赵希孟被吓了一下,直觉的抽回手,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犹豫的摸过去,却正好碰上蒲小晚主动递过来的手,捏住了,把脉。
脉象轻浮而紊乱,赵希孟拿出赵希韵给的那瓶药,瓶口已开过一次,里面浸满了水,药丸早就化入了水中。
他索性将整个瓶子递过去,摸索着放进她的手里,“喝一口吧。”
蒲小晚接过瓶子,仰着脖子喝下一口,察觉这是疗内伤的药,便动作极轻的仰头,不着痕迹的将一整瓶都喝了下去。
她的动作原本极轻,只是这死寂狭小的空间里,又看不见光源,原本在细微的声音,更会在高手的耳朵里被无限放大。赵希孟听进耳朵里,本想开口相劝,是药三分毒,伤药再好,也不宜多吃,还是该以自然调息为佳,用药太猛,尤其是内服药,终究伤身。
他极想劝,开了口,却说出另外的话,“怎样了?没事吧?”
蒲小晚沉默着点了点头,才又想起现在这里点头了对方也看不到,只得开口说,“没事。”
说罢她便手足并用,从水里爬了出去。这条很长一段灌满水的密道到此已经宽阔了许多,也不再像方才那么曲折,在坚硬的岩石里穿过,笔直的像着斜上方而去。
听见水声响,赵希孟忙也跟在后面钻出了水面,沿着密道,手脚并用的往上面爬。
这座地动形成的山原本就很高,是以这密道即使是斜向上的,却也非常陡峭。爬着费力,一个不留神,说不定还会倒滑下去。
前面的人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赵希孟正心焦间却听到蒲小晚止住声音,似是停了下来。赵希孟也跟着停住,担忧的开口,“怎么了?”
取代蒲小晚回答的,是“嘭”的一声巨响。巨响声中,一股劲风自头顶刮来,扑得赵希孟直觉的往下躲闪了一步。
“小晚?”黑暗里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的往上爬,没爬几步,脑袋却“哐”的一声磕上一个硬物,疼得他眼冒金星。他抬头去摸,却发现前路已断,一块不知厚薄的石板盖在了原本是去路的上方,单手推一推,纹丝不动。
他没想到蒲小晚竟突然来这么一手,不禁有些气急败坏,双脚在墙上撑牢了,运足内力,双手去顶。盖着的石板依旧纹丝不动,他却因为用力过猛,双脚在光滑的石壁上立不住,一滑,沿着秘道滑落下很远。
他不气馁的重又爬回来,手撑着厚石板,沉思着,想办法。
可是一时半刻他竟然静不下心来。为何她都已经同意自己跟来了,却在这时候将自己拦在这里。她可以不同意自己跟来,可是为何让他跟了来,却在即将要到罗刹渡的时候,阻了他,一个人回去?
他有些想不通,却又有些无可奈何。静了静心,认真思考那唯一的出路要怎样才能打开。前无去路,他却不愿后退。他不知道她回了罗刹渡后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她为何留下他,一个人回去,他只知道,若是他今天没办法上罗刹渡去,他便真的可能此生都见不到她了。若一叶山庄那次就是永别,他也许只是偶尔浅笑着回味。若她在赵府不辞而别那次便是永别,他也许只会间或遗憾的回忆。可是若今天他么有办法上罗刹渡,那他此生,便会多背上一个痛苦的回忆了。
可是只是心急却没有用。他尽量沉下心来,认真的思考。这石板够沉,平地上他或许还可以推动,但现在石板在上,他人在下方,四周光滑的石壁还不好借力,若是有处借力,推石板的方向不是竖直向上,也许可以推动它。
他从靴筒里取出匕首,下挪两步,摸到方才右脚着力的位置,试着用力往岩石里凿了几次。好在这岩石不算是特别坚硬,这把匕首也是削铁如泥的宝物,几次下去岩壁上竟真的有了凹痕。
赵希孟欣喜的摸了摸凹痕,找准位置,用匕首一点一点的开始凿。
等到把双脚站立的位置都凿出够深够稳的凹痕,赵希孟的汗水也几乎浸湿了整块后背。他爬上去,双脚分别踩进凹痕里,举手摸到石板和石壁相接的地方,握起已经被磕出了无数缺口的匕首,对着那一处的石壁,继续挖凿。
随着那一侧石壁的剥落,水平盖着的石板也慢慢的开始倾斜,虽然累得手臂发酸,赵希孟却甚感欣慰,绕着支撑石板的石壁,一点一点的凿弄,让开始倾斜的石板越来越倾斜。
到石板倾斜了快一半的时候,赵希孟偏着头,让出石板的位置,内力自丹田迫出,力贯双臂,双脚踩死了着力的凹痕不放松,用力横推,石板应声而动,缓慢地,却又稳定的,一点一点的靠向了石壁。
等石板完全靠上了石壁,赵希孟一个跃身翻上,刚刚四肢撑上石壁,脚下的石板就又“轰隆”一声盖了回去。
赵希孟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方才撑上石壁时差点没能撑住滑了下去,过了那处石板,上面的秘道又变宽了不少,那石板大概就是搁在秘道变宽的那处边棱上面。
顾不得身体的疲惫,赵希孟拼尽全力的往上爬,推开那石板用了太久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得尽快从这里出去,找到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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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过房的门口,蒲小晚双膝跪地,低着头,不愿抬头看。
蒲云舟坐在思过房里,目光一直锁着蒲小晚不放。良久,开口说,“我并没有救他回来。”
跪着的人明显因为这句话而抖了一抖,却仍固执的跪着,一动不动。
蒲云舟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思绪百转千回,仿佛又回到多年以前,看见那个固执的跪在罗刹渡山脚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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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着垂下的藤绳,狠心说道,“回去吧,我有空会去看你和朗儿的。义父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小女孩儿跪在那里,低着头,纹丝不动,似是没有听见他说了些什么。
“回去吧,你的内伤还没全好呢。”蒲云舟坐进藤筐,拉了拉绳子,渐渐上升,扔下还在山脚跪着的人回了罗刹渡。
天色黑尽了,蒲云舟才又坐着吊藤下了山。跳出藤篮,发现她果然还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蒲云舟将带来的饭菜搁在她的旁边,不说话,又转身离开。
“义父那里不是收留孤儿么?”蒲小晚突然开口,让蒲云舟止住了离去的脚步。
“我和小朗,现在都是孤儿了。”爹娘都死了,蒲小晚心里清楚,那些人的同伙迟早还会找上门来,下一次,万一义父不能及时出现,她和小朗,又如何会是那些人的对手。
蒲云舟转身,正看见蒲小晚抬着头,迎着他的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
你们和那些孤儿不同啊。蒲云舟心中叹息,话出口,却成了,“小晚,知道义父为何会收留孤儿么?”他曾经答应过义兄,只教小晚和朗儿武功,可是现在却好像做不到了。他间接害死了义兄义嫂,间接害小晚和朗儿成了孤儿,现在,还要亲手将他们推上一条不归路。
即使小晚不跪在这里,他也找不到比让他们上罗刹渡更好的办法。那些人能找到义兄家第一次,也一定能找到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可能时刻守着义兄家,时刻守着小晚和朗儿。除非……让他们上罗刹渡。
只是……上了罗刹渡,罗刹渡上,便是另一个世界了。
他不想这么做,却不得不这么做。小晚这一跪,不过是促使他早点去做这事罢了。
他扶起小晚,将饭菜和碗筷重新收回藤篮里,“我们明天天亮了就去接朗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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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云舟从回忆里醒来,看着仍然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的蒲小晚,开口说,“朗儿死了。”
跪着的人又是一抖,好像他说出口的,不是话语,而是犀利的武器,只一招,便戳得她鲜血淋漓。
“朗儿死了,我亲手杀死的。”蒲云舟站起来,慢慢走向蒲小晚,“小晚你,不恨我么?”
“虽然他死了,我却料到你一定会回来,一定会来思过房寻他,特意在这儿等着你。哪怕他死了,我都还在利用他,你,不恨我么?”
蒲小晚慢慢的抬起头,看着蒲云舟越走越近。
“十一年前我看中了你的潜质,即使你不跪那一天,我也会收你上罗刹渡。小晚你后来早就明白了吧?”蒲云舟半蹲下身,做着十一年前相似的动作,似是要去扶地上跪着的人,手势突然一变,却是一掌拍在了她的肩上,让蒲小晚整个人跪着划了出去,直到撞上墙壁,“咔嘣”一声,却似是因为着力点不好,断了腿骨,跌翻在地。
蒲云舟站直了身,“也不恨我么?”
蒲小晚紧咬牙根,撑着地坐起来,良久,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恨。”
“哈哈哈……”蒲云舟欣慰的仰天大笑,许久不能止歇,末了低回头止了笑,“这么多年了,小晚终于肯对义父说了一句真心话。”
虎穴(二)
“恨我,就来杀了我。”蒲云舟双眼眯了起来,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
他的话音未落,地上的蒲小晚已经随地一个滑行,没受伤的那只脚一个横扫,攻向了蒲云舟的下盘。
蒲云舟翻身跃起,空中半个转身,五指成掌,拍向蒲小晚的天灵盖,身体已借势翻到了蒲小晚身后。
蒲小晚来不及抬头,只是凭直觉的判断偏头,避开重压而来的掌风。
只是避开了头却避不开全部,蒲云舟那一掌依旧重重落下,拍在了她的肩头,肩上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立时崩裂开来,染了蒲云舟一手。
而蒲小晚也因这一掌,扑倒在地,挣了挣,似是想要强撑着再坐起来。不等她撑直胳膊,蒲云舟已经一脚踢在她腹间,将她踢回了思过房内。
腹间一阵剧痛,那一处的伤口也被这一脚踢裂了开,她闭上眼不再去顾那处伤口,等死。
生无可恋,不如等死。她不知道重伤的自己面对义父有几成胜算,她也不知道要怎样加大这胜算,她不也愿去想了。她累了,她现在只有等死的力气了。
死亡并没有如预期中来临,思过房的铁门“哐”的一声自外面关上。
过了一会儿,蒲云舟的声音自铁门外传来,“从今天起,你不用是罗刹渡的易郎和阿神了,我会找人替上来。”
“易郎”也好“阿神”也好,“阿风”也罢“药罗刹”也罢,罗刹渡叫得出名头的杀手,都只是挂在外面叫卖的招牌。撑招牌的人倒了一个,可以再换一个,只要招牌能一直值钱就可以了。虽然每一个招牌下同时只会有一个活人,但其实在蒲小晚值钱,已经死过一个“易郎”,归隐过一个“阿神”了。
“多谢掌柜的了。”蒲小晚继续闭着眼,嘴角含笑,他竟然没有杀了自己。也是,照着这样的伤势,不出一日,她就会死在这里了,何劳他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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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思过房,蒲云舟寻到了最近的一处岗哨处,对着毕恭毕敬的守卫挥一挥手,“叫账房三带上药箱过来吧。”
一个守卫领命走了,另外两个依然垂着头毕恭毕敬的站在原地。蒲云舟回头看一眼思过房的方向,只一眼,便掉转了头,领了剩下的守卫走,“去召集山上的所有人到万劫林外西边集合。”
万劫林,一入此林万劫不复。罗刹渡上没有校场,只有万劫林。入了万劫林却出不来的人,永远不可能做罗刹渡的刺客,只有进得去又出得来的人,才有机会成为罗刹渡的刺客。
万劫林东,算是罗刹渡的校场,万劫林西……是罗刹场,十不活一的罗刹场。渡过了万劫林西,便是罗刹渡真正有名有号的刺客了。
掌柜的让所有人去万劫林西,定是要挑拣新的刺客了。几个守卫心中明白,却不敢问也不敢议论,甚至连相互的对视都不敢,领了命令,脚下不停,各自往罗刹渡的不同方向赶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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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道的尽头处竟然靠近一口枯井的底部。枯井的四壁光滑且相距较宽,无法撑着上去。到了枯井光线也不甚明亮,抬头看时,井口处一团黑色,中间缀着几颗小星星。
原来他在秘道中的这一会儿,已经过了这么久,月上树梢了。
借着微弱的光线,赵希孟寻到了垂在井中央的井绳。虽然没有够到井底,绳子的末端离井底还有些距离,但离赵希孟现在所处的位置却还不算远。
赵希孟从洞口爬出,在离开洞口前用力踏上一脚借力,身体腾空跃起,刚好抓住了头顶上方的井绳。
井绳陈旧得让人有些不安心,却好歹在赵希孟爬出井口前没有断。他在井口停了一会儿,留意四周的动静,直到确定没有异样,才从井口翻了出去。
枯井位于一座偏僻的后院。其实赵希孟也不知道它是否偏僻,至少现在看起来,它是偏僻的。地面上杂草丛生,一些潮湿的地砖,已经长满了青苔,以赵希孟过人的耳力推断,这个后院方圆五十丈内,都没有人烟。
罗刹渡很大,要从何找起?上次在神捕门,他误打误撞下才找到她。这一次,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又这么走运了。何况,相对于神捕门,他相信罗刹渡更是一个举步维艰、步步为营、不好落脚的地方。
有人在身后!
赵希孟急回头。
有人竟然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走到了他身后。
赵希孟和来人对视,中年、灰色长衫、武功在自己之上。只消想了一会儿,他就笑了,朗声道,“四师叔。”
来人正是蒲云舟。赵希孟此言显然在蒲云舟意料之外,他神色微动,随即也笑了,“虎父无犬子,不愧是大师兄的儿子。”他赞许的看着赵希孟,前一刻还和蔼的脸色突然暴风骤雨般一变,“应该说,不愧是七星门赵行云的儿子!”
脸色变时,他的手势也同时一变。
好劲的掌风!赵希孟吃力的侧身,却发现自己力所能及的躲得再快,也快不过绵密到像是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掌风。
有掌的地方有风,无掌的地方也有风,能割破衣物的风,能重挫皮肉的风。
赵希孟一边格挡一边躲闪,只觉得双臂和脸颊,都被狂风割得火辣辣的疼。
体力渐渐不支,可以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赵希孟不想慢,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在掌风里越来越慢。
可是,那掌风却不会跟着他一起慢,反倒是越来越快。
“啪!”一掌正中右臂,却是横着拍来的一掌,伤了右臂,也伤了心肺。赵希孟更被这一掌之力带出去,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已然来不及,猛力的从井口的青石棱上擦过,左臂被石棱划出一道鲜亮的口子。
蒲云舟朝赵希孟慢慢走过去,拍手称赞,“不错不错,后生可畏。竟然让我使出了八成功力,我二十二三岁时,远不及你呀。”
这样一个武功天才,为何在江湖的流传里,却没有太多关于他武功的“事迹”传扬呢?赵希孟的实力,远在江湖人对他的认知之上。
只是这又如何,蒲云舟放下手,看向赵希孟的眼神几丝悲悯几丝不屑,“神捕门和甄家都是先从上一辈开始,偏偏赵家出了点意外。那,”他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赵希孟面前,“赵家就从你这里开始吧!”
赵希孟心头一紧,直觉到了危险,生命危险。他右手撑地,双腿蹬地斜侧着飞开,余光不停的扫向四周荒凉的院落,不能力敌,便只好智取。得在送命之前,找到一个可以依凭的物事借力。
虎穴(三)
空荡荡的院子里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危机时刻,赵希孟半空中大吼一声,“北斗心经!”
四个字一出口,果然绵密的掌风有了一瞬间的停顿。只一瞬间,那一瞬间,赵希孟手里的剑脱手而出,扎向蒲云舟的心口。
剑脱手,却有两股剑风,蒲云舟衣袖一卷,长剑改道而行,剑柄下,却还有一支满是缺口的匕首。
再要回手去卷已经来不及,蒲云舟就着卷住的长剑,借力一带,剑柄下沉,刚好将匕首斜磕了开去。
蒲云舟将卷住的长剑反握在手,剑尖指着赵希孟,“北斗心经?谁告诉你的?赵行云?”
赵希孟反而不说话了,笑嘻嘻的看着蒲云舟,四肢大张的仰躺在地上,一副赖皮相。
蒲云舟也无所谓的耸耸肩,看着像一个老赖皮,“又不是什么秘密,知不知道也无所谓。”
语毕,他便将剑尖递了上去,赵希孟的无赖笑却突然变了味道,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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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希孟单手握剑,一剑劈下,剑未折断,却也斩不开厚重的铁锁。他正手足无措间,余光却看见就在铁门旁边的墙角,不显眼也不扎眼的搁着一把钥匙。不多不少,只一把。
带着两分希望三分疑虑五分困惑,赵希孟将钥匙拾起来,□锁孔里……大小刚刚好。赵希孟深吸口气,不敢太过用力,尝试着转了一下,铁锁竟然真的应声而动,开了……
他迫不及待的踹开门冲了进去,发现一处屋角的地上,躺着的正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铁门上有动静的时候蒲小晚就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了,可是动静了好一阵儿,门才打开。她半不情愿的撑开眼睛,却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影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不是义父,也不像是罗刹渡的其他人,可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来人只一晃就朝她奔了来,凑得近了,再加上已经开始发白的天色,让她模糊着看到了对方狰狞的面目,当真吓到一瞬,还以为是真正的罗刹。
待到那人凑得很近了,蒲小晚终于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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