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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杀-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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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雨枬


【卷一 暗花】

祸端(上)

宣城的宣山楼是一间宣城有名的酒楼,宣山楼的生意只有两种状态,生意好,和生意非常好。

生意好的时候开心的是老板,痛苦的是伙计。生意越好,伙计越忙。可惜老板太抠,再好的生意,伙计也不涨工钱。只能巴望着有钱的客人心情好,偶尔能给一点打赏的碎银两。

想到打赏的银子,吴小六就觉得今天运气不怎么好。唉,好不容易轮着自己去负责一间雅座的饭菜,本以为这趟多多少少能得来点赏钱,却看到席间坐着的,是几个江湖后生。两个青年男子,一个小姐打扮的女子旁边,还站了一个丫鬟。唉,江湖后生,以他吴小六纵横饭庄酒店多年的经验来看,多是既要面子又舍不得银子之流。算了,这趟的赏银就别指望了。

客人们自有客人的话题,又如何会在意到店小二的这一点小心思。店小二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有默契的突然不做声,等店小二走了,才重又开始方才的话题。

座上看起来最年长的那位白衣后生干咳一声:“原来甄姑娘是瞒着甄大侠出门的?”

被唤作甄姑娘的女子略略尴尬,这样算不算做错事被逮住?管他呢,他又不是我老爹,能把我怎么滴?他要是敢对我说教啰嗦,我一定请他尝尝五柳钉是什么味道!他老爹正是江湖鼎鼎大名的甄开广甄大侠,而她正是甄大侠的宝贝女儿甄瑶。她避开那年长后生的问题,把话锋重又转回:“左大哥你继续讲侠盗的故事吧,同为侠盗,你和许燚大哥是如何认识的?”

被她称为左大哥的年长后生一顿,面色不大好了。他咳嗽两声,避而不谈,反道,“你将来闯荡江湖,侠盗总是会有机会认识的,但有一类黑道中人,怕是一般的江湖中人都没什么机会能见到他们的庐山真面目,若是真有一朝得以相见,很可能便是性命相搏的时候。”

“哪一类人?”

左思堂语带神秘,“刺客。”

“刺客?”甄瑶的好奇心被吊到了最高点,连络儿也忍不住凑近些仔细的听。此时却见陪座的另一位男子突的起身,有些面红的开口:“那个……人有三急,各位继续聊,在下去去就回。”

许燚的突然离席,左思堂内心窃喜,走得好。他再看一眼站在甄瑶旁边的络儿,要是这个也走了就更好了。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给甄瑶讲故事,“对,刺客。也可以叫杀手。杀手行事低调,为钱杀人,上至达官贵人、真龙天子,下至布衣草莽、贩夫走卒,只要有人肯出合适的价钱,杀手便肯动手杀人,除了杀人的时候,平时都销声匿迹,难觅踪迹。现今江湖,有两个最有名的杀手组织:罗刹渡和鬼城。当今世上最出色的二十位杀手,皆是出自这两个杀手组织。”

“不是说杀手都行事低调么?怎么,也会有排名的?”

“咳咳,杀手也是靠名气混饭吃啊,名头越响,请得动的价钱也会越高。”

“那这个排名是谁定的?”甄瑶疑惑的看着左思堂,“该不会是……”

“绝对不是我定的!”左思堂赶紧否认,“杀手的排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所刺杀的人在江湖上的排名,若是刺杀的不会武功的达官贵胄,就以刺杀任务的难度论高低。这排名需是有一定的公正度,能得到武林同道的认可,才能够在江湖上传播开来。”

“那排名第一的是谁?”

“不着急不着急,我从后面慢慢往前数,一个一个告诉你。据我所知,排名第五的,是罗刹渡的杀手小司马,他以善于机关设计而著称,尤其善于诱敌,机关的唯一缺陷就是缺少了灵活性,而小司马的脑袋,是填补机关缺陷的最有利武器。”

“小司马是他的别称吧,真名呢?”

左思堂严重怀疑她是不是在故意捣蛋:“一个杀手若是真名给别人知晓了,怕是活不长了,很多人都会寻仇上门的。”

“哦……那左大哥请继续,第四名呢?”甄瑶调皮的眨一眨眼睛,顺便瞥一眼门外,奇怪,许大哥怎么一去这么久都不回来?

“排名第四的,是罗刹渡的杀手阿风。他以高超的轻功和追踪术著称。凡是他所刺杀的对象,骑马也好,坐船也要,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追上去将目标杀掉。”

“哇,好厉害,一定是因为来去如风,才被人叫阿风的吧?”甄瑶拖起了腮帮子,开始想像那个飞跃在林间草上的身影。

“也不算是最厉害,否则也不会只排在第四了。排在第三的,也是罗刹渡的杀手,神箭手阿神。他以百步穿杨的弓箭绝技著称,据说他曾经声称,不管目标的轻功多厉害、武功多厉害、被保护得多好,若是三箭之内不能取其性命,他从此便不再拿弓。所以,他射一个人最多只用三只箭。但实际上,能让他连发两箭的目标,都是少之又少。”

“这么厉害?即使对方跑得跟阿风一样快,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他也只用三箭就能射中。”

“是的,可能这也是他排在阿风前面的理由。不过,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应该很难胜过排在第二的那位杀手。”

“哪位?”

“鬼城的头号杀手,擅配毒用毒的毒手圣君鬼亦愁。”这杀手的名号就能见出他的嚣张和骄傲了,中了他的毒,鬼都会发愁。

“哇,这么厉害的都只排第二,那排名第一的是何方神圣?”

“排名第一的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也不知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知道他是罗刹渡的头号杀手,别号易郎,他精通易容之术,可男可女,可老可幼,不止相貌善变,行为举止和动作习惯更是因时因地因身份的发生改变,他就像流水,似无形,却又能百变千形。更重要的是,他的头脑和小司马一样出类拔萃,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如何,因为武功从来都只是他杀人的无数种工具之一。而他杀人的方式,也是绝对让人防不胜防。”好厉害,老实说,这一个厉害到连左思堂都有些佩服了,若是将来有一日,他左思堂被人下了暗花,如果是前面那四个接下的,他可能心里还会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侥幸心里,但若换成最后一位……左思堂想了想易郎在江湖上的有名“事迹”,算了,他肯定好吃好喝在家里等死。

“哇,好厉害。”甄瑶想了想,以自己的能力,怕是连这五个里面排在最后的都胜不过,不知道若是排在第二十位的那个杀手,自己是不是有那么点儿胜算呢?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闹了起来,甄瑶和左思堂同时起身,出门一探究竟。不知为何,他们二人心中,都有一些不好的预感。络儿不明所以,寻着她家小姐跟出去的时候,甄瑶已经和左思堂到了宣山楼的底楼大堂。

宣山楼的底楼很久没有如此热闹如此凌乱了。大堂内所有的桌椅此刻早已残缺不全,而本该安静用膳的客人们,现下正三三两两的堆在大堂的四角,小心翼翼的看着热闹。

这热闹确实好看,耍杂耍的都没耍的这么好看过。耍杂耍的几时会真刀真枪的对着干?而且还是一个对几十个的对着干?

这对着几十个干的一个人,正是出来多时,早该回去的许燚。

原来许燚方才回来的路上,正要上楼去,却在拐角的地方让人给撞到了。只是那人撞到之时,不但不避让,反而伸出手来推攘许燚,大有要横行无阻的味道。推攘的这人若只是普通人倒也罢了,偏偏却是有底子的练家子。他这一推不要紧,为了做大盗而十数年打下深厚基础的许燚,还未来得及经大脑思考,就已经手脚灵敏的化解了这充满威胁而来的一推,反借来人之力将那人推了出去。

待那人一屁股跌倒在地,许燚始觉查到出手重了,他有些歉意的向那人走去,打算扶他起来,只是他右脚刚刚迈出,口中道歉的话还未开口,却见那人恼怒的右手一扬,几十根梅花钉同时出手,钉尖蓝光深寒,显然是喂过剧毒。这人原来这般无礼,只是被人撞了一下,而且还是自己先撞的人,竟似要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取人性命。

许燚也不觉心头火起,伸手自怀中掏出自己的折扇,手腕一翻,就让所有的梅花钉打道回府,反向地上那人扑去。未及起身,便被自己的梅花钉扎了个透。

钢钉入肉,让他不觉惨叫出口。惨叫声刚好引来了一直寻他的家丁们,“少爷,终于找到你了。”“少爷,你怎么了?”地上的人痛得打滚,哪里说得出话来。一个眼尖的家丁见自家少爷面色泛青,伤口流出的血还有一股腐臭味,赶忙从怀里掏出自家梅花钉的解药,在一众家丁的帮忙下将乱翻滚的少爷摁住,强行喂了解药。

吃了解药的少爷总算稍微活了过来,他马上将正在往楼上走的许燚一指,厉声尖叫:“给我宰了他!”

许燚扇回钢钉时本来做好了打算,若是这个蛮横的少爷吃了这亏,不再不依不饶,他给他这点教训便够了。但这少爷显然不打算就此了事,一喝之后,数十个家丁尽数向许燚扑去。不过许燚却不当回事,主子都如此不济,何况奴才。

可他此番却估计错误。这些奴才单个拿出来确实比他们家主子更加不济,但他们却不是乱哄哄的拥上来,人数虽多,却杂乱里透这章法,竟是经久操练的以众敌寡的阵法。大堂内又没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让许燚施展,一时之间,他还真的被区区几十个奴才困住了。

甄瑶和左思堂来到底楼看热闹的人群里,不多时便从看客们的嘴里三三俩俩的打听出了事情的原委。甄瑶说话就要把剑相助,却被左思堂按住了剑柄,他转头微微一笑:“甄姑娘,你今天便可以见识见识四火侠盗的好本事了。”言语间一点也不担心许燚的处境。匆匆赶下来的络儿此时也赶紧抱住甄瑶的胳膊,她可是牢牢记着太太对自己的嘱托呢:“是啊小姐,这么些小喽罗,许大侠一个人就够了,咱们在旁边看热闹就好。去帮他他反而觉得咱们看不起他。”

甄瑶想想也有道理,又见许燚一点也没有手忙脚乱落于下风,便也安然的看起了热闹。

果然,在许燚接连将两个家丁踢翻在地爬不起来的时候,家丁们固定的阵法出现了极大的空门,瞬间便变得不堪一击。正在此时,早已从地上爬起,一直隐匿在人群中的那个少爷目露凶光,一抬手,一把方才多了数倍的梅花钉洒向了许燚。为了命中目标,他洒得又快又广,竟然连自家正在和许燚贴身纠缠的奴才也不顾了。这一把梅花钉,也让原本还收敛几分的许燚动了真火,不识好歹不知进退的东西,当他四火盗的四火是用来烧柴的么!

许燚手中的折扇腾的翻开,挥手间,飞来的梅花钉有近半数都飞了回去。剩下的半数,自是扎在了某个倒霉的家丁身上。

这一次,那少爷对于“打道回府”的梅花钉早有了防备,身子一侧,竟让他避过去了。

只是这次飞来的又何止是梅花钉?许燚用折扇挥开梅花钉的同时,劲力暗吐,折扇上的机关顿开,一节钢制的扇骨便跟在梅花钉之后,袭向那少爷现在所站的地方。待那少爷发现袭来的事物时,已经迟之又迟了,他只来得及下意识的歪了歪身子,扇骨便直直的扎进了他的右小腿。

钢制的扇骨划破骨肉的感觉锥心般疼,他正要惨叫出口,疼痛感却消失了。低头看时,小腿伤口周围的皮肤已乌黑一片,变黑了的地方,渐渐的失去了知觉。原来,扇骨有毒。

虽然已经这般处境,那少爷却仍没有收敛一下自己的坏脾气的打算:“你他妈的竟然用毒,真他妈的不要脸!”说话间,似乎完全不记得刚才先出手、先用毒的人是他自己。少爷说着话的时候,已经有忠心的家丁俯跪下来,对着伤口一口一口仔细的吸起毒血来。可那家丁刚吸了没两口,便突然全身一软,瘫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翻白眼、全身抽搐起来。

许燚悠闲的摸过一根只剩下三条腿的条凳,放稳了,泰然坐下:“这种毒名叫一刻颠,一刻即颠,一颠即死,吸是吸不尽的。至于解药么……”他从怀里掏出个白色的小陶瓶。

一直气焰很盛的少爷终于噤了声,许是毒性的影响,气势软了几分,不再开口骂人,只是眼睛随着小陶瓶骨碌碌的打转。许燚却将手一扬,“只有这么一瓶呢。”小陶瓶就这样被他抛出了大堂,往宣山楼侧门的台阶下滚去。

“快、快!”那少爷连话也说不全了,忙让家丁搀着去追那小瓶子。脚快的家丁终于在陶瓶被跌碎之前连滚带爬的抢到了怀里。

待得解药下肚,腿上的黑气渐消,那少爷没了顾忌,火气竟然又一次上脑,他怒冲冲的看向台阶的门口,许燚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那里,斜斜的靠在门上,正要再一次领着家丁冲上去。却看见许燚双手抱胸,自顾自的摇头叹息:“可惜啊可惜,解药吃的迟了点儿。命是保住了,腿嘛……好好养养的话,也许……”他怜悯的俯视着那少爷,“不过最好不要乱动,若是乱动的话,只怕……啧啧……”

那少爷低头看向右腿,果然,黑气虽散,腿上却仍是乌青一片,他试着略微让右腿用一用力,那乌青色当真散得更开了些。他尤不服气,抬起头,用恨不能将许燚吃了的表情恶狠狠的道:“你他妈的有种就别离开宣城,老子不把你的两条腿都剁下来老子就不姓庞!”语罢,终于在一众家丁的搀扶下骂骂咧咧的走了。

左思堂和甄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许燚身后。左思堂指着那少爷的背影问许燚:“他刚刚说他姓什么?”

“庞。”怎么?这个姓很特别么?

左思堂刚出看见梅花钉的时候心里就有几分猜测,这下,完全证实了。他板起脸,正色道:“我们马上离开宣城,一刻也不要多留。许兄弟,你这次惹祸上身了。”

“怎么?不过就是让那小子瘸了条腿嘛。行走江湖,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怎么出来混。”这样的娇少爷,还是养在家里绣花的好,出来学什么武混什么江湖嘛。

“那小子是庞亦风,他亲爹是庞常典!”先前是听说过庞常典有这么宝贝儿子,但是从来没见过。他要是早一刻知道,绝对宁愿让许燚现在吃点亏也不要他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他是庞大侠的儿子?”甄瑶果然也听说过庞常典的大名。

“独生子。”左思堂没好气道。

“虽说宣城附近都是庞大侠的地盘,但以庞大侠在江湖中的声望来看,他应该不是不讲理的人吧?”明明是他儿子有错在先。

“没有人宠着,这样霸道的少爷脾气难道会是天生的?”左思堂在江湖上打滚的时间久,自然明白有些名声在外的所谓大侠绝对是见面不如闻名。以庞亦风的情形来看,这个庞常典,怕也不是传闻的那么好说话。

他们一行四人当天就离开了宣城,投宿在宣城附近一个小镇的小客栈里。

客栈很小,也没什么人。这正合了许燚的心意。人越少越好呢,越少越不容易被不碰巧的撞见。方才来客栈的路上,他可是在小镇的主干道上瞅见了好几间不错的大宅子,很适合今天晚上顺便“看看”。

为了方便那很“顺便”的“一看”,许燚收拾好了行李就准备出门,探一探晚上的路。

他刚拉开通往客栈后院的门,就听见后院的大门也是一响,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一群家丁打扮的人自外涌入,看这群家丁的服色,和那个庞大少爷周围的那群家丁一模一样。

切,早就知道宣城周围都是庞家的地盘,不过还是没想到他们找来的这么快。许燚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啊,天气不错,天气不错。耶,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他扭头向里面,大声的,“掌柜的,大生意上门了。”又扭头回来,自顾自叽叽咕咕,“哼哼,刚出还跟我抱怨生意不好,写房间的时候死活不肯便宜一点。哼,这么多客人,哪里生意不好了?”说罢他转身回去,顺手关上门。

门还未关上,一个声音便叫住了他:“许少侠,我们是特地来光顾你的生意的。”

许燚无趣的回头:“我不过是个行走江湖混口饭吃的一介武夫,做生意这种很需要头脑的事,”他摇摇头,“不适合我,不做不做。”说罢,他就往客栈里走,不再搭理院子里的人。

“许少侠,四火大盗许大侠,你不做生意,你那些偷来的珠宝又是怎么脱手的呢?”刚才说话的人又一次开口。

话音刚落,许燚已经一眨眼溜到了刚才发话的人身边,弓身低背,压低了嗓子故作神秘:“怎么,你想要?看重了哪一件?价钱嘛……可以再商量,关键是诚意。”

发话的人是唯一没做家丁打扮的一个中年人,他笑道:“哈哈,诚意当然有,我们可是很有诚意的想买你一样东西。”

许燚听罢,又一眨眼闪回了客栈,也不再问那人要买的是什么东西。待到一众家丁追进去的时候,整个客栈的大堂里,就只能看见算帐的掌柜一个人了。

中年人清了清嗓子,对着空旷的楼上放声道:“许少侠,别不见客啊,我们可是很有诚意的来买你一只腿的。这笔买卖,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楼上终于有了动静,转角处慢慢跺出来一个人影,却不是许燚,而是左思堂,但见他拍手大笑:“不错不错,这买腿的生意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请问庞大侠,你的双腿,又是什么价钱?”紧跟着出现的甄瑶有些忿道:“久闻庞大侠大名,想不到却是见面不如闻名!”

楼下的中年人正是庞常典,他闻听此言却不恼,但笑不答。回去的家丁早就把所见所闻统统报予了他知晓,他在宣城附近的耳目也把许燚的行踪追查的清清楚楚,是以他从许燚的武功招式和所用兵器便知道了许燚的身份,也知道了和他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他对甄瑶和左思堂话中有话的言辞不理不睬,自顾自的指挥着手下的家丁却是早散开在客栈里,四处搜寻。

客栈不大,却始终找不到应找之人。庞常典也不急,反而自寻了张桌子,悠闲的招呼起掌柜的上茶。

热腾腾的茶刚倒好,他拿在手中还没喝,表情却猛地严肃,推手间,茶碗已撞破了窗格飞了出去,直取正要从后院逃走的许燚的后脑勺。

祸端(下)

许燚很及时的察觉到动静,转身间,茶碗已经稳稳收在了他的手上,滴水不漏。不过随即他便一声惨叫:“好烫好烫!”手脚乱蹦间茶碗又被他扔了回去,堪堪被已经走到了后门口的庞常典握住。

庞常典将一口未喝的茶水摔落在地,领着家丁围住了后院:“好轻功好身手,我差点就没能察觉到你的动静,难怪犬子会败在你的手上。”

许燚有些不屑:“就他那半吊子水平三脚猫功夫,败在他手上才奇怪呢。”

“犬子学艺不精还四处丢人现眼,为父惭愧。只是江湖切磋,点到即止,许少侠为何却下重手,废了犬子一条腿呢?”

哼,明明是他儿子先出手伤人,想要人性命的,到了老子口里就成了江湖切磋了。原来这庞常典在江湖上的名声,是脸皮够厚厚出来的么?甄瑶决定以后都要对江湖传言的真实性有所保留。

“放心放心,他的腿断不了,只是会变成瘸子而已。这么一点小教训,你那个不听话的儿子如果不领,只怕将来会收到更大的教训。”许燚依旧吊儿郎当的,心思却在不停快转,这庞常典要比他儿子难对付多了,看来他在江湖上的侠名虽然不实,但功夫却是属实的。以自己的道行最多只有三成的机会胜过他,再加上他那群难对付的家丁……

“好好好,我庞某人向来公道,既然你弄瘸了犬子一条腿,那我也让你和他一起瘸了吧!”面向和善的庞常典突然露出狠厉之色,便要动手,却听见身后有人高呼:“来人哪,看热闹呢,庞常典庞大侠以多欺少呢。”他回头,见那高呼的人正是左思堂和甄瑶。只听他二人一问一答:“江湖侠士一般都是独来独往,庞大侠出门怎么一堆家丁前呼后拥啊?为了讲排场么?”

“啊,甄姑娘,你初入江湖,可能有所不知。庞大侠的家丁,绝对不是摆设和排场,庞大侠的家丁,个个都是武功好手。尤其是一直跟着庞大侠的那十来个老家丁,若是合上他们众人之力,恐怕连当今武林最顶尖的高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原来如此……那庞大侠一直有出门带家丁的习惯?”

“甄姑娘你真聪明,庞大侠确实出门必带家丁。我也曾经想过庞大侠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以备遭逢不测时的不时只需?又或者,可以随时以多欺少,就像今天这样?”

“不会吧?”甄瑶假装很吃惊的样子,“万一左大哥你猜对了,我们待会儿会不会也被‘以多欺少’,杀人灭口?”

听完左思堂和甄瑶的激将双簧,庞常典笑一笑,对着许燚自负的说:“既然你的朋友很担心你寡不敌众,我也不好欺负你们后生晚辈,你的那条腿,我就亲自来取吧!”话音未落,他已经出招,拳含内劲,向许燚袭去。

许燚等的就是他这句。庞常典招数袭到的时候,许燚的脚下也一早动了起来。但见他身形移动处,每一招都被他堪堪避开,绝不硬接。庞常典欲待上前逼住他,却不料许燚身形一转,竟在这不大的后院内兜起了圈子,任是庞常典怎么逼,也无法把他逼死在角落里硬接他一拳。

原来许燚自思自己的功夫绝不可能在大了自己二十几岁的庞常典之上,只好仗着自己不错的轻功,腾挪转闪,希望可以寻得机会脱身。

果然,机会还是有的,背后就是院墙了,而此时庞常典的双掌也已逼到。这一掌,许燚也不再避了,反而拿手去接,欲借他双掌之力飞身出院,来个借花献佛。

可他双掌刚触及庞常典的掌心,便暗叫不妙,庞常典这一掌竟不是普通的一掌,后劲延绵且波涛汹涌,使了十分力,却留着二十分,若是自己贸然撤掌,只怕会五脏皆伤。

万般不得已,他只好和庞常典拼起了内劲。可他少了二十多年的内力又哪里拼得过庞常典,眨眼间,他便已双臂发麻,但觉庞常典的内力似不尽的江水,尽数倾入自己体内。

这样硬撑不是办法,他脚下一旋,打算拼得受伤也要撤掌走人,却不料庞常典的双掌似粘在了自己手上,也跟着自己转了半圈。

就在许燚觉得气血翻涌快要吐血之际,一直只是观战的甄瑶顾不得其他,竟一掌接在了许燚的背后。许燚刚刚略微觉得轻松一点的时候,却见庞常典神色不变,动也没动,却把一直收着的二十分力又倾出五分来,直让许燚觉得无法提气无法动弹,周身都已在庞常典的真气笼罩之下,而他的真气,就这样空空的越过自己,直逼甄瑶。

果然,甄瑶立刻觉得喉头一甜,他二人在庞常典的相逼下,只得连连后退。两步之后,有人用双掌自后面接住了甄瑶。甄瑶虽不能回头,却也能猜到,这样的情形下,只可能是左思堂出手相助了。

如此局势便成了三对一。却见庞常典略带不屑的轻哼:“黄口小儿,班门弄斧。”话音落出,三十分内力尽数涌出,直将他三人向后门的台阶逼去。这般情形之下,若是那最后一人被台阶所绊,撤掌倒地,那前面的二人几乎就是必死无疑了,尤其……是最前面的。这样一来,这个姓许的小子因此送命也不算是他庞常典以老欺幼,故意痛下杀手的。他可是以一敌三,只是来不及在第三人倒地时撤走内力罢了。思及此,庞常典眼聚精光,更快的将他三人向台阶逼去。

却不料眼见左思堂离台阶不过一步之遥的时候,一直躲在客栈后面瑟瑟发抖的络儿一直看着这一切。她虽不会武功,但毕竟是甄家的下人,对于武功之事,还是略微知晓的。方才她见庞常典眼神不善的看了眼台阶,居然有些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竟在最后一刻赶到,双掌接住了左思堂的后背。接住的同时,右脚拼死的抵在台阶之上,绝不再往后退去一步。

但没有武功的她又岂能抵得了许久,几乎是右脚踩死在台阶上的同时,她便已觉得双脚发软。但她这一抵也打乱了庞常典的计划,不出一刻,就见他们四人几乎是同时口喷鲜血,软倒在地。许燚更是觉得胸口郁结,几乎无法喘气,半天也爬不起来。

庞常典很有风范的一笑:“这内伤,怕是会养上个三五年,养到我儿子的腿伤痊愈之后。也罢,我庞常典做人公道,既然给了你教训,我也不便和你这个后生小辈计较许多。”

他又看向也还躺倒在地的甄瑶:“很好,早就听说甄开广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爱管闲事的女儿,没想到今天竟然管起了庞某我的闲事。”原来只是在适才对掌之时,他便已探知了甄瑶的内功出处,这样的本事,只怕在场的这三个后生,还没有一个练出来了。

甄瑶本欲强辩,一开口,竟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庞常典阴寒的看了看甄瑶,然后用更阴寒的眼光看了看几乎昏过去了的络儿:“这么不知死活的丫头,想必也是甄姑娘你的吧?”也不等甄瑶回答,他便已招呼家丁架走了络儿,有些咬牙切齿的道:“这样的丫头,我该替甄大侠好好管教管教,烦请甄姑娘让令尊亲自到我家来领人吧。”

语罢,不待他们三人从地上爬起来,庞常典便已带着家丁,押着络儿自客栈的后门扬长而去。

左思堂最先从地上爬起来,挣扎了一下,终于站稳了。便慢慢过去扶起甄瑶和许燚。

“怎么办?”甄瑶显得很惊慌,络儿被他带走了,她难道真要回家请父亲大人出马么?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张一直紧紧板着的脸,不由得一颤,“竟然知道用我爹来治我,那姓庞的真狡猾。”

“恐怕……不只是用甄大侠来治你那么简单。”左思堂难得的皱起了眉头,“你的丫环恐怕凶多吉少了。”

“为什么?”他难道真的打算替自己“管教”络儿?

“你说,甄大侠会为了自家一个下人的死活而跟那姓庞的结仇么?而且,还是他自己的女儿有错在先。”

“不会。”他们全家,肯为了络儿跟那姓庞的结仇的人,恐怕只有她自己了。

“还有,他若真是只想用你父亲来压你,又何必扣住你的丫环这么麻烦,直接写封信给你父亲不就完了。”

也对啊。

“再者,大部分武林世家的晚辈们如果在外面惹了事,被人扣住了随身的下人,自己又肯定打不过对方的话,他们会怎么做?”

虽然自己偷偷溜出来闯江湖没多久,但从小到大,这样的武林世家的同辈人她还真见得不少,大部分都是家教甚严、谈吐温雅的。像庞亦风那样嚣张跋扈的,她反而觉得比较稀有呢。思索了一下,“……他们,会趁机开溜,再也不去那个地方了。啊!难道说……”难道说,那姓庞的根本就不是想要教训自己,他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带走络儿。

“江湖传闻,庞家的内功独出一门,练功方式,也很不寻常。而庞常典能在四十出头,其醇厚的内力便已比得上寻常武林人士修炼了六十年左右的内功,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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