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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沉浮之萧后野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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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子事了。”
萧清婉道:“前儿听妈说,姐姐时常做针线到一更天呢,哪有不做的。不为别的,就是打发时光也是要做的。”绛紫提着一只天青梅花壶来倒了一盏露,双手递与萧清婉道:“小姐歇歇再绣,怕夜里吃茶睡不好,这是才冲的香露。”萧清婉接了盏子,绛紫道:“我记得,大小姐进宫的时候,还是个贵仪,不过三年的功夫,就是宸妃了。皇上对咱们府上真是另眼相看。”一旁文燕亦道:“咱们大小姐天生丽质,蕙质兰心,得宠是必然的。”萧清婉停了针线,沉吟道:“这是有的,只是姐姐也当真辛苦了。”说毕,低头抿了一口香露,便将盏子搁在一旁的小几上。绛紫见状,忙道:“怎么,可是味儿不好?”
萧清婉道:“甜腻了,下剩的你们喝了罢。”说着,扫了那梅花壶一眼,道:“冲那么多,可不是你们贪嘴想吃了。还有裁剩下的料子,搁着也是浪费,你们拿去,各人做了抹胸也好,做了鞋面也好,只是别要叫人瞧见了招眼。妈知道了,又是一场。”四人听了,都甚是高兴,喜滋滋的收了料子,青莺道:“就做了睡鞋罢,穿不到外头去的。”
这日,萧清婉直绣到二更天方才熄灯睡下,一夜无话。
第4章 王妃造访
连着几日,除去早晚晨昏定省,萧清婉只窝在内房里绣那荷包,常常整日都足不出户。
一日萧夫人留了她并几个姨娘说话,便问:“虽是天热懒怠走动,你日日窝在房里做些什么?”萧清婉道:“下月十五姐姐生日,府里的贺礼自是不要我操心的,只是我心里还想着绣个荷包给姐姐,算作我自己的寿礼。这几日便在忙那个。”萧夫人便笑了,道:“你们姊妹感情好,这是好的。只是我听说,这几日你都到了二更天气才睡,夜里熬油费火的,小心眼睛。”萧清婉道:“女儿知道。天气热,妈也小心身子。妈素日爱吃生冷,仔细别吃坏了肠胃。”
萧夫人大笑道:“你们瞧瞧这丫头,倒说起我来了。”一旁陪坐的几个姨娘都陪着笑,道:“这也是二小姐一片孝心。”苏姨娘便道:“夫人的福气,谁能及得上呢?大小姐是不必说了,现如今做着宫里的宸妃娘娘,备受皇上宠爱。就是跟前这二小姐,也是出落得水葱一般,又恁般孝顺,眼瞧着就有好些人家上门提亲了,都是些极好的人家,我怎么听着老爷夫人都回绝了呢?”萧夫人听了苏姨娘的话,心里甚是舒坦,脸上便现出了得色,道:“急些什么,婉儿还小,我还想在身边留个几年。过上两年,等婉儿再大些,我琢磨着还是求娘娘做主,指个人家的好。”萧清婉坐在萧夫人身侧,听着夫人同姨娘议论自己的婚事,不由红了脸,低了头,虽是害羞但听了母亲的话却与自己的主意相合,又知爹娘并无早早打发自己出阁之意,心里便宽慰许多。
萧夫人瞧了瞧萧清婉,见她低着头红着脸,手里兀自绞着一方海蓝八宝手帕,就笑道:“婉儿臊了,咱们不说这个罢。既然你忙着这个,天气也渐渐热了,早晚请安就免了罢。你也多睡些时候,不必日日来我跟前立规矩了。”萧清婉应了,笑道:“还是妈最疼我了。”萧夫人便伸手摩挲着她的头发,道:“这丫头,竟撒起娇来。”说着,又对在小杌上坐着的兰姨娘道:“我已跟老爷说过了,你表哥明日就来看你,就在外头的花厅里见了罢。你这身子总也不好,倒要劳你娘家惦记。”
兰姨娘忙起身跪下道了声“是”,说道:“多谢老爷夫人的恩典,奴婢身子不争气,让老爷夫人劳心了。”萧夫人道:“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什么。”便令自己的贴身侍婢秀鸾去扶了兰姨娘起来。萧清婉看着兰姨娘,见她怯生生的,梳着一个螺髻,两绺发自鬓边垂下,髻上插着一支掐金丝梅花玉簪,戴着一朵早上新掐的山茶花,穿着一件淡蓝如意纹滚边的扣身衫子,湖蓝色岁寒三友长裙,装饰无多,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这兰姨娘,左不过十七八的年纪,生着一张小瓜子脸,皮色白净,带着几分书卷气,祖上听闻还曾中过举,后来败了,家里无以为继便把她卖到了国公府。因她绣工好,萧夫人本是留她做个针线上的丫头的,不知怎的就叫老爷瞧上了,夫人的性子是最为贤良的,就成全了这桩好事。萧清婉看了她两眼,心里忽然生了些气出来:自她上了头,爹进她的房是一日比一日多了,一月除了定例竟见不到妈几次,妈也忍得住。整日摆出这幅可怜样来,不知给谁看。
萧清婉低着默想心事,只听萧夫人又和那几个姨娘说了两句闲话,便道:“我乏了,天儿长了,你们也回去歇着罢。”几个姨娘便各自告退散了。萧夫人眯着眼睛养了会儿神,便唤了红药进来,道:“我早间让做的杏仁甜酪,好了没?”红药道:“已是得了,夫人现在就用?”萧夫人道:“还热着罢?放在那盛冰的青瓷缸里湃一湃,凉了再拿来,待会儿再让翠柳端一碗给兰姨娘送去。”红药应了,又道:“可要给小姐再送碗去?”萧清婉插口道:“我不消了,今早起来让她们造了桂花圆子汤。”
萧夫人道:“这也罢了,只是你自小时就爱个花香,大了这脾气还不改。”萧清婉见红药去了,方才道:“妈不该让兰姨娘的表哥进府来。他一个大男人家,又不是女眷,怎么好在咱们内府进进出出的,不说后头还有几位姨娘和这许多丫头,就说那兰姨娘,已是做了人妇了,还该有些避忌才是。”萧夫人笑了,道:“只让他在前头花厅里,到不了后头。这事儿也是你爹说给我的,说她思念家人,所以身子不好,她家里爹娘都亡故了的,只剩了这么个表哥,可怜见儿的,见见也罢了。”
萧清婉想了想,又道:“兰姨娘的簪子,我早先并没见过?”萧夫人道:“那是现拿了玉石料子给她磨的,你爹说她没有好头面。”萧清婉立时道:“妈也该留点神了,如今我并没有个嫡出的兄弟,虽是几位姨娘也无所出,但那兰姨娘年轻貌美,爹和她情分上也好,以后的事儿是不敢说的,若是……”萧夫人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儿。你来了也好大一会儿了,也该回去了的,荷包绣好了就拿来罢,这两日仔细身子。”萧清婉见娘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起身道:“那我就先去了,妈少吃冰过的东西。”萧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又闭了眼睛,低语了一句:“到底是孩子心性,急躁了些。”
萧清婉才出了上房的门,就见翠柳提了一个雕花镂空食盒往兰姨娘住着的幽兰居去了。
回至房内,果然那桂花圆子汤已经好了,酒香花香甚是怡人,萧清婉饮了一盏,便又去做那荷包,这般又直做到二更天气方才让丫头们伺候了睡下。隔日清晨,便听上房传来消息:萧夫人昨日饮多了冰酪,湿伤脾胃,吐泻不止。萧清婉挂心母亲,赶去侍疾,大夫给开了一方香薷散,萧清婉亲自熬了端去,见母亲饮下果然安泰了许多,才放下心来。当下便衣不解带的侍奉于夫人榻前,接连过了几日待夫人大安了,才回房去。
这日吃罢了早饭,萧清婉心里记挂着那荷包还差几条水波没绣好,也不梳头就歪在外间炕上绣着。才绣了两针,上房的玲珑便走了来,屈膝行礼道:“小姐,安王妃来了,夫人请你过去。”萧清婉心中疑惑,道:“前头有妈陪着,怎么还叫我过去?”玲珑道:“不是夫人,是王妃想见小姐。”萧清婉道:“这更奇了,这位王妃,我并不熟的,怎么忽的想起我来?”玲珑道:“这个我也不知,只是前头等着,小姐还是快些梳妆了去罢。”萧清婉虽觉奇怪,仍旧唤了青莺进来梳头,并令取了浅青菊花葱白领抹软纱褙子、鸭黄丝绸襦裙换了,将手钏香袋儿玉佩一应佩戴齐全了,才随着玲珑往母亲日常会客的花厅行去。
才踏进花厅,便听得堂内笑语不绝,萧清婉随着玲珑绕过十六扇花鸟雕镂屏风,便见母亲正伴着一位贵妇在黄杨木小圆桌边坐着。萧清婉见那贵妇约有三十年纪,身体丰腴,脸上脂光水净,容态可亲,便忖度着这就是安王妃了,遂上前行礼,口里低声道:“见过安王妃。”安王妃伸手拉她起来,笑呵呵的道:“这便是婉儿了?许久不见就长得这么高了。”说着,又拉着她的手通身细细的打量了一遍。
萧清婉被她瞧得不好意思,便低了头,只听她对萧夫人道:“你养了个好女儿。”萧夫人淡淡一笑,道:“王妃的菱郡主也是及笄之年了,上元节上妾身见过一面,生的好生标志呢,听闻这一年求亲的人把你们王府的门槛都要踩平了呢,可定下了?”安王妃道:“菱儿还小呢,规矩都还没学全,这就嫁了到婆家惹人笑话,还是在我身边多留个两年罢。”萧夫人笑道:“可巧了,妾身也是这般心思呢。如今婳儿不能够常常得见,有婉儿在我身边也是一般。”安王妃一面拉着萧清婉坐下,一面道:“谁似萧夫人这般会调理人儿,府上大小姐一入宫就备受皇上宠爱,不到三年就做了宸妃娘娘,现下又有个这么俊俏的二小姐在这儿立着,叫人看着喜欢。”
萧清婉见这安王妃只顾着夸赞自己,心道:我们敬国府与安王府素来没什么来往,难不成这安王妃只为了夸我来的?想着,便偷偷拿眼睛看萧夫人。却见萧夫人也望着自己,微微摇头,心里更觉困惑。
一时安王妃说了些闲话,又看萧清婉戴着的香袋,见上头的兰花图样甚是奇巧,便问:“这么好的针织,是哪位巧手的绣娘绣的?”萧清婉道:“这是我闲着无事自己做的,算不得好。”安王妃笑道:“想不到婉儿不仅生的貌美,还这般巧手惠心。”
一旁萧夫人插话道:“不过是小女孩自家绣的小玩意,王妃错夸她了。她在家闲着时,不做这些就只剩淘气了。”安王妃笑道:“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我瞧着婉儿行动举止就规矩的很。贵府上大小姐是有福之人,现下看来这婉儿比她姐姐更有福呢。”这话说的有些没头脑,萧夫人与萧清婉面面相觑。只听安王妃又道:“我们家王爷前几日从五台山请了个道长来,说是测字卜卦无有不准的,我试了试,果然精妙。不知萧夫人和婉儿要不要卜上一卜?萧夫人或者就罢了,婉儿倒可问问看终身姻缘?”萧清婉听了这话,倒有点意思,只是人前张不开嘴。萧夫人笑道:“有这般的活神仙,我们也开开眼界。”便将两人的生辰八字说了。那安王妃听了,记在心里,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去了。
待送走了王妃,萧清婉道:“今日这王妃来的可真是奇?”萧夫人道:“她说是听闻我病了几日,来瞧我的,送了好些东西来,可我瞧着不大像。”说着,便向桌上一指。萧清婉方才便见桌上堆着大包小包的物事,此刻听母亲说了,便打开一一看来,见是些老山参,血燕,首乌,东阿阿胶之类的补品,道:“是些名贵补品,山参和首乌都是有年头的。”萧夫人微微颔首,命玲珑来收了这些东西去。
萧清婉看着翠柳收拾东西,道:“这位王妃,我们府上素日是没有什么交情的,爹在朝里与安王爷也是淡淡的,怎么今日忽然来瞧娘,还送来这么些贵重礼物?”萧夫人道:“这事是有些蹊跷,她说话又道三不着两的,我听了半日也没听出个名堂来。”萧清婉道:“她一昧的虚夸,我听得心里不上不下的。”萧夫人抚了抚脸颊,道:“她问你生辰,莫不是要为谁家的公子提亲?若是如此,大可不必这么拐弯抹角。也罢了,改日我见了你爹,问问罢。”萧清婉听了,心道如今娘找爹说话,竟是要等日子了,便着实有些难过,道:“娘有几日不见爹了?”
萧夫人淡淡道:“你爹公务繁忙,常在书房里睡,少有空闲来后头。”萧清婉便有几分愤懑,道:“公务繁忙?我听书房里侍奉的明珰说兰姨娘常在里头伴着呢。”萧夫人没接话,唤了翠柳进来,道:“你把安王妃送来的东阿阿胶给兰姨娘送去,她近日面色不太好,想是气血亏虚的缘故,吃这个补身是最好不过的。”翠柳应了,取了东西去了。萧清婉看着翠柳出了花厅,待要说什么,却听萧夫人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妈好,可是妈已是这个年纪了,只有你跟你姐姐两个,并没有养下儿子,连这五房姨娘都无所出。你爹渐渐上了岁数了,风月上的心思也逐渐收了,终不成就让萧家没了后?咱家眼下虽是风光,可是没个后人日后到底凄凉。虽说可在族里选一个过继来,可终究不是咱们自己的骨血,也难保大了没有二心的。我瞧着云仙性子上还好,你爹又喜欢她,她也年轻,说不定过上几年就有了结果的。妈也是指望着,你和你姐姐日后还有个娘家可倚靠。”
一席话说动了萧清婉的心肠,不由鼻子就酸了,道:“只是妈受委屈了。”萧夫人微微一笑,道:“这算得了什么,先时郑巧云在的时候……”话说到一半却又收了口,只端起桌上放着的霁青瓷茶盅来,抿了一口,道:“今年收的普洱,味儿上不如往年了。”萧清婉等着听母亲诉说往事,忽听她转了话头,不由微微一怔,随即转了过来——郑姨娘在的时候,她与姐姐都还小,却也记得她倚仗爹爹宠爱,在府中嚣张跋扈,不仅欺压别房的姨娘,甚至连母亲这正房夫人也不放在眼里,那段日子可着实难过。好在这郑姨娘并没风光几年就得了重疾去了,内房里的这些女人才松了口气。此是她母亲一块心病,众人也很少提及。
萧夫人饮了口普洱,便又放了盅子,道:“虽是这样,有时夜里我还能听到你爹念叨着她,到底是几年的情分。”萧清婉默默无语,信手自桌上盘里拈了块栗子糕送入口中,顺口道了句“好在她得了那病。”。萧夫人轻笑道:“是啊,好在……”说话间,翠柳已回来了,道:“东西已送到兰姨娘那儿了,兰姨娘说多谢夫人赏赐,吃了午饭她来陪夫人说话。”萧清婉道:“不知道妈要午睡么?跑来做什么?”
萧夫人不接话,道:“今儿早上孟府传信儿来,说要送了心蕊过来,你们又要结成一伙子淘气了。”萧清婉听了这话,喜笑颜开道:“真个么?姨父要送蕊儿过来?这次是住几日?五日?十日?”萧夫人满眼爱怜的看着萧清婉道:“这次可住的久了,你姨父外放了江苏巡抚,拖家带口的不方便,这才说把心蕊送到咱们这儿来。”萧清婉听了这话,道:“带着心蕊不方便,带着他的如夫人倒方便!”萧夫人呵斥道:“婉儿,你一个晚辈怎可如此议论长辈?越发没有规矩了!”说着摇头道:“说来还是我太纵着你了。你这样子嫁出去叫我如何能放心?快吃午饭了,我今日吃素斋,你回去罢。”萧清婉听了,便起身告退离去。
第5章 心蕊表妹
吃罢午饭,萧清婉才躺下没多久,便听外头吵吵嚷嚷的,明月从外走进来笑道:“小姐,孟小姐到了,正同夫人在前头说话呢,快些瞧瞧去罢。”萧清婉虽是心里高兴,却也思忖道:如何大中午头的送来?就起身着装往前头去了。
来到上房,果然见到母亲正伴着心蕊在炕上坐着,心蕊的丫头锦儿在一旁侍立。一见清婉,心蕊立时起身,道:“婉表姐。”萧清婉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我前几日才跟妈说要接你来,不想妈又病了几日,耽搁到现在,好在你也来了。”
孟心蕊也笑了,道:“我也听说姨妈这几日不好,想要来看看,家里却又说不上话。”说话间,萧清婉便挨着她在炕上坐了,问道:“表妹这次来,住上几日?”说着,又向萧夫人道:“妈病了几日,府上乱乱的,心蕊往日住的院子还没给收拾出来,不如就叫她跟我住了罢,夜里也有人说话。”
孟心蕊也忙道:“我和表姐住就很好,姨妈不必劳师动众了。”萧夫人只好道:“你们自个儿就把主意定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是这次心蕊在咱们这儿住的时间长,总跟你挤在一块时日长了也不是事,等过了这几日还是把那秋香居收拾出来,让心蕊挪过去。”说着,又笑道:“我知道你们的,一见面是必要扎到一块儿去的,这都住到一个宅子里了,还怕分开住?也罢,我晓得你们有不少体己话要说,就去罢。我身上乏,还要躺会儿。”萧清婉笑道:“我们不吵母亲午睡了。”
两人手携着手回到锦绣楼,一干丫头早已得了信儿,将外堂内室收拾利落了,青莺又备下了铁观音,见二人回来便倒了两盏放着。萧清婉见了,道:“心蕊才从外头来,一身的暑气,怎么备这么热的茶?”青莺道:“正是表小姐一身的暑气,才不敢给冰的东西吃,怕激出毛病来呢。”孟心蕊忙道:“我素来喜爱铁观音,这茶正合我意。”萧清婉闻言才罢了,与她一道在桌边坐了,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穿着一件旧日里见过的淡绿圆领纱衫,一条湖绿洒金裙子,头上插着一枚芙蓉并蒂玉簪,一支米珠穿了的珠花,倒比早先见时又瘦了些,便道:“这两件衣裳我记得去年你便穿过了的。”
孟心蕊道:“我今年还没来得及裁夏衣,爹要外迁,府里乱乱的,顾不上这块。”萧清婉道:“这也没什么。只是我瞧着你比上次我见你时还要清减许多,虽然妹妹素来弱质纤纤,可如今看着竟是有些单薄了?”孟心蕊低了头,低声道:“想是入夏了,天气闷热,吃不下饭的缘故。”萧清婉听了便令青莺带上门出去,道:“可是家里的事不痛快?”孟心蕊浅浅一笑,道:“自母亲去世,爹就有意扶正了秦姨娘,好在族里几个叔叔拦着,否则……否则那家里真没我的容身之地了。即便如此,如今家里的事务都是秦姨娘管着,我那小兄弟也是她养下来的,将来……”萧清婉接口道:“将来这份家私,必是落入她们母子手里了,可是你要如何是好?”
孟心蕊垂着头,语带凝噎道:“那也只是心蕊的命罢了,好在如今还有姨妈和表姐照拂,且走一步看一步罢。”萧清婉见她如此,心里也难过,可自己也只是个闺中小姐,自己的事情还尚未了结,旁人的事更是有心无力了,便岔开话头,与她说些胭脂水粉上的事儿,又说庭前的石榴花开的好,明日一早去采了自家做胭脂,一来二去说的孟心蕊暂且忘了那些烦心事,脸上也有了笑影。
两人在房里坐了会儿,萧清婉又拉着她到内室,把绣着的荷包拿出来给孟心蕊看了一回,孟心蕊道:“姐姐的针法是越发精致了,只是这水波……怎的绣成了潮水模样?”萧清婉笑道:“静水无趣,且见得多了,倒是潮水有些意思。”孟心蕊道:“姐姐心思奇巧,宸妃娘娘必是喜爱的。”两人说着话,萧清婉做着针线,不多时明月进来,道:“两位小姐,表小姐的包裹送进来了,等小姐示下。”萧清婉看了孟心蕊两眼,道:“心蕊如今跟我住,就都归置进来罢,待秋香居收拾出来,再送过去罢。”明月应了,青莺与文燕便抱了包裹进来,在桌上打开,将裙衫首饰一件件放好。萧清婉便坐着,看她们收拾,待都妥帖了,才道:“天热,你们也去歇着罢。锦儿如今也来了,你们照看着些。”青莺笑道:“这无须小姐操心,我们都是老相识了的。”笑着,便退了出去。
萧清婉见丫头都去了,才对孟心蕊道:“我方才留心看了,还是去年的那些东西?倒还少了一对耳坠一只簪子。”孟心蕊道:“表姐的记性还如以往的好,簪子是我给了锦儿了,她也许久不添置什么了。那耳坠……秦姨娘生日时,我送她做寿礼了。”萧清婉将手里的针线搁在了一边,道:“这秦姨娘也太跋扈了,她如今什么没有,还稀罕你的东西?过上几日,我跟妈说,给你添几身夏装,和些头面。”孟心蕊道:“我如今在这里,就好比寄宿一般,食宿都要麻烦府上,就不必生出这些事烦劳姨妈了。好在我也不在意这些的。“萧清婉道:“你我之间,还说这些。”
过了两日,萧清婉果然和萧夫人说了,叫了裁缝和头面妈妈进来裁衣服,造首饰。接下来的几日,萧清婉与孟心蕊闲暇无事,或簪花斗草,或同房针线,早烹茶晚对弈,常常夜话至三更方睡,闺中之乐倒也无穷。
又过了几日,安王府那边打发了人来,说那老道士竟走了,还不及测字,请萧夫人和小姐勿怪罪。虽是如此,以后还是要多亲近走动才好。来人又带了些礼物,萧夫人听了这话,也未说什么,只是让人带话,说让王妃费心了,又回了些礼,自此之后,通家往来。
宸妃寿辰前三日,萧清婉的荷包也终绣完了,夜里与孟心蕊细细商议了,拿一只紫檀木小金锁的木盒子盛了,隔日便送去给萧夫人看。萧夫人只看了看绣工,就道:“也还不错了,是你的一番心意,你姐姐看了必定喜欢,这盒子也很合身份。”说着,也没了别的话。
到了宸妃寿辰这日,天不亮,萧夫人便起身收拾,按品大妆了,待到了时辰便乘了轿子往宫里去了。
萧清婉在房里坐着,心里思量着那荷包送到姐姐手里没有,虽是那法子自己是有把握的,可终究有些提着心。她心中有事,面上不免露了出来,就有些不在焉的,孟心蕊喊了她几次,才回过神道:“怎么?”孟心蕊笑道:“姐姐心里在想什么?这般怔怔的。”萧清婉摇了摇头,道:“并没什么。”便将茶端起抿了一口,皱眉道:“明月如今越发不上心了,这冷的茶也敢沏了来。”孟心蕊道:“姐姐这可冤了明月了,这茶是姐姐唤她来倒的,倒了姐姐又不吃,冷了半日啦。”萧清婉听了,便也笑了,道:“我今日不知怎的了。”孟心蕊心念一转,道:“姐姐不必焦虑,你亲手绣的荷包,娘娘必定喜欢的。”萧清婉道:“不是为了这个……”
孟心蕊低头将绣花针一枚枚的j□j针插里,道:“不管是为了什么,姐姐天资聪颖巧手惠心,必能心想事成的。”萧清婉听着这话里有话,不由抬头道:“心蕊你……”孟心蕊淡淡一笑,道:“姐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夜念叨那人的名字,心蕊都被吵醒了几次呢。姐姐在那荷包上用的功夫又过细了,让人难免多想。荷包绣潮水,谓之有信也,心蕊虽然愚昧,可还知道些古人的故事。姐姐这事儿,求了娘娘是最稳妥不过的。娘娘如今很得皇上宠爱,她去开口求了旨意,这门亲事就定了的。心蕊先在这儿为姐姐贺喜了。”
萧清婉被人当面撞破了心事,不由红了脸,道:“你几时猜出来的?”孟心蕊道:“就是这两日,我与姐姐同食同宿,姐姐的心事,还能瞒过我去么?”萧清婉低头道:“虽说这事……该听父母之命,可是事关终身,我还是想自己使把劲儿。”孟心蕊微微一笑,幽幽道:“姐姐还能使把劲儿,我却连往何处使劲儿都不知道呢。”萧清婉见状,忍了羞道:“心蕊,我便和你交了心罢。我与他好了一年了,只是要在一处,我得听爹妈的,他更得听皇上的意思。如今皇上还没立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我这边……虽说爹娘推了那些求亲的人,但难保哪家的巧嘴媒婆说动了他们的心思,那就再无转圜余地了。我……我只好自己想想法子了,就是这样。也不说我了,你怎样呢?”
孟心蕊微微一怔,道:“我?”萧清婉道:“你家里现下已是那样了,大人的事,你一个晚辈是没插嘴的份儿的,还是早做以后的打算罢。”孟心蕊心里知她所说为何,脸便羞红了,口里却仍旧问道:“什么打算?”萧清婉道:“我们身为女子,也就指望着以后能嫁个好人家,夫君待的咱们好,咱们日子也就好过了。你若能有个好婆家,离了那地儿也就苦尽甘来了。”孟心蕊掩面笑道:“姐姐越说越兴头了,真真不害羞了!”萧清婉急了,伸手便拧了她一把,道:“我同你说正经掏心窝子的话,你却笑话起我来!往后有话我再不对你说了。”孟心蕊止了笑,道:“姐姐别生气,我不说了就是。”说着,脸色又黯然了下来,道:“我若是与姐姐一般,有那么个人在,也就不愁了。”萧清婉听了,无言以对,只是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久久的坐着。
这日,萧夫人去了一个时辰便回了,说是皇帝午时要在宸妃宫里用午膳为她庆生,就早早回来了。萧清婉听闻母亲回来,便去上房坐了一会儿,萧夫人也并没什么话说,只是道娘娘气色比上次好多了,见了她绣的荷包,喜欢的很。萧清婉见母亲并无别话,就陪母亲吃了午饭便回了。待到要午睡时,上房里随着萧夫人进宫的翠柳寻了来,对萧清婉道:“趁夫人去净手的时候,娘娘悄悄对我道:小姐的意思,她都知道了。只是近日宫里事儿多,不好对皇上开口,请小姐宁耐上几日罢。”萧清婉听了,便如吃了定心丸般,安下了心。
第6章 惊变
这般又过了几日,萧清婉见总无消息传来,就有些惴惴不安,但自己再急也终究无用,能做的都做了,也就只得再等着了。
到了七月十五这日,清晨天气便已十分闷热,孟心蕊睡梦里便觉得濡了一身的汗,又渴又燥就睁了眼睛,见窗上天色莹亮,身边床铺已然空了,只道自己起晚了,便忙忙的起了身,唤了锦儿进来伺候穿衣。就问道:“什么时候了,我起晚了?姐姐呢?”锦儿一面替她穿衣,一面道:“时候还早呢,表小姐在外头院子里坐着。也不知怎么了,今天天不亮,表小姐就醒了,也不梳妆,外头那么热还在院里坐着。”
孟心蕊穿了衣裳,又让锦儿给梳了头,就走到外头,果然见到萧清婉散着头发,只穿着小衫裙裤在院里的石墩上坐着,便走过去笑道:“今日姐姐起得早?”萧清婉也没回头,道:“时候还早,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孟心蕊便在她身边坐了,道:“天热,睡不着了,燥得慌,天又这么闷热,该下场雨了。”萧清婉道:“有昨日他们冰下的西瓜,我叫青莺去端了。”孟心蕊道:“一大清早空着肚子就吃冰过的果子,只怕要伤了肠胃。”
萧清婉道:“我吃过早饭了,里头有给你存着的粥并金丝饼,你没瞧见?”孟心蕊便唤了锦儿去瞧,锦儿去了片时,便端着一方托盘出来,笑道:“文燕姐姐拿碧纱罩子罩了,怪道瞧不见。”便将饭食在小石桌上一一摆了。萧清婉伴着她吃了早饭,才又叫青莺端了西瓜来,因是昨夜冰下的,也不很凉。孟心蕊拿着小银勺挖着西瓜,道:“我瞧姐姐近几日心事是一日比一日重了?究竟是为何?荷包也送进去了,娘娘的话也传出来了,还有什么好挂心的?”萧清婉低语道:“近来我心里闷闷的,很不好受……好似……好似要生出什么事儿来。”孟心蕊道:“不过是天热气闷的缘故,我也不大好受呢,哪有别的?姐姐多心了。”萧清婉淡淡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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