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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嫡女升职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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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钱庄里的小伙计虽觉得韩姨妈母子眼生不是熟客,但在京中也是见惯了世面的了极有眼色,一看韩姨妈头面的样式便知是宫中内务府监制的,笑容满面地上前将韩姨妈母子迎进,再伺候上茶水方问明来意。
韩姨妈被伺候得舒坦了,这才慢慢悠悠地拿出银票来。
小伙计不敢怠慢用托盘接过银票,送给柜台铁栏内的账房先生。
韩原海无意中看到账房先生接过银票看了眼,又觑了眼韩姨妈,那一眼很是微妙。
账房打开铁栏上的小窗,对韩姨妈道:“夫人,这银票虽是我们庄上的,但并非可流通的,有信物方可兑换。请夫人出示信物。”
韩姨妈愣了会儿,砰地将茶碗重重地扣在旁边的茶几上,“笑话,天下钱庄都是凭票兑换,那里还有要劳什子信物的道理。当我是那些个小门小户没见识的妇人好欺哄是吧,我告诉你们,”咚的一声,韩姨妈一掌拍在茶几上站了起来,“我可是有诰封的,想赖我银子没门。”
韩原海发现,他母亲不说这诰封还好,说了似乎对他们越发的不利了。
“也就是说你没信物了。”账房将脸沉了下来,向一旁的伙计递了个眼色。
……
姚捌,家中行八,姊妹兄弟多,而姚父又识字不多,便以排行给孩子取了名。
可姚家兄弟争气,一连两人及第。其中姚捌为人机敏圆滑识时务,颇得座师首辅马阁老的赏识,仕途一路顺遂,如今已是正三品顺天府尹。
追根溯源,这姚捌和韩孟也能牵扯出些同门之谊来,只是还在袁家庇护之时韩孟是瞧不上姚捌的浅薄出身,但如今姚捌却在品级上大反超韩孟了。
姚捌的圣眷虽不及周广博,却也算是御前半个红人
韩孟有心再想和姚捌攀扯旧情,却碍于当年也不好掉了身价去主动。
可不曾想昨日落衙时却得了姚捌今日的邀请,两人相谈甚欢,临别姚捌和师爷亲自后宅相送到前衙门。
此时衙内正有官司,难免有些嘈杂,韩孟和姚捌都未在意。
送到门口姚捌向韩孟一拱手,“那弟就静候嫂夫人的佳音了,事成之后绝少不得嫂夫人的媒人礼。”
韩孟拱手客气地回道:“姚大人莫要破费,你们两家早已议定,拙荆也不过去顺水推舟,巧宗儿罢了。”
两人又虚情假意的客套一番后,韩孟这才转身要跨出大门,不想却突然听到嗷的一声,“我乃鸿胪寺卿夫人,当今皇上诰封的正四品恭人,你们谁敢对我无礼。”
韩孟一个趔趄,脚绊上高高的门槛,脸面就往地上拍去了。
那摔的姿势过于高难,令守在门外的衙役一时间都忘了去接一把。
当韩孟一脸血从地上爬起来时,姚捌都被镇住了,幸得师爷机警赶紧差人去找大夫。
姚捌回过神来后问师爷,“今日轮到谁升堂?”
师爷回道:“刘推官。”
推官,是大汉各府的佐贰官,属顺天府和应天府的为从六品,其余的皆是正七品,掌刑名和赞计典。
而这刘推官又正是姚捌的大舅子。姚捌是知道自家大舅子的,认死理不懂变通,不然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是从六品的小官,倘若不是姚捌提携如今还是芝麻绿豆的七品官。
韩孟也顾不上两管鼻血,捂着鼻子就跟姚捌到左厅的公堂去看个究竟。
还未走进便听到一声惊堂木,“既然你是有诰命的官家夫人,那何来这妓坊的银票。”
这真是有些让韩姨妈为难了,在儿子面前除非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说是从外甥女那里讹来的,可不说清来源又有损她多年经营来的名声,该如何是好呢?
韩姨妈再生急智,男人上勾栏院也不过是风流韵事一桩,谈不上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因此韩姨妈心头一定,道:“我家老爷上阑珊坊得的。”
听到阑珊坊几字,韩原海面色有变,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刘推官止不住笑道:“别人上勾栏院都是给窑姐儿银子,你家老爷却是得窑姐儿的银子,到底是谁在卖?”
顿时堂上一阵低低的嗤笑响起。
此时已经绕到后堂,正准备让师爷去知会刘推官一声的姚捌顿时脚底一滑,韩孟更是觉得火气上涌两管鼻血倒冲,一时从口中喷出老血二两来,昏厥了过去。
后堂的兵荒马乱,并未波及到堂上,官司还在继续。
韩姨妈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红脖子粗的高声道:“放肆,你们竟然侮辱朝廷命官,我定要让我家老爷参你一本。”
“咚”的又是一声惊堂木,刘推官喝道:“大胆,竟敢在公堂之上喧哗。倘若你家老爷不怕被御史弹劾为官行为不端有碍风化,那就大胆去参本官。”
一直跪在一旁的韩原海赶紧拉拉韩姨妈的袖子,让她稍安勿躁以求后策。
无奈韩姨妈气头上,那肯善罢甘休,越闹越来劲。
眼看着刘推官将令箭丢出,韩原海眼疾手快在令箭未着地时便扑去接住,回头对韩姨妈道:“娘,你这般大闹公堂,到时就算爹来了,也救不了你。”
此时,韩孟悠悠转醒,姚捌的师爷赶紧出去和刘推官耳语几句。
韩原海则在堂下扑通扑通地磕头,“大人,这些银票虽不是我母亲的,可也并非窃取而来的,是……是我家表妹的。”
韩姨妈一听想去捂住韩原海的嘴已经来不及了,“你胡说些什么,这些银票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韩原海羞愧难当地抬头看韩姨妈,“娘,表妹已经被你逼去庙里了,为何你还不放过她,还要夺她的银子,你让她一个姑娘家以后如何度日?娘,当年姨父对我们家百般照顾,如今且不说以涌泉相报,却将他留在人世的唯一血脉逼迫至此,姨父姨娘泉下有知……”
韩原海的话戛然而止在韩姨妈的一个耳光中。
而韩孟则恨不得再度昏厥过去,以眼不见为净姚捌那种看他们一家子是“奇葩”的目光。
姚捌的算盘不过是看在如今皇帝对韩施巧多有偏袒,不论韩家今后是否得鸡犬升天,如今攀上几分交情不得罪了去总是没错的。
于是便有心做顺水人情请韩姨妈保媒,可如今见识了韩姨妈的德行,姚捌尤为担忧儿子的姻缘。
请这样的人保媒,别到时亲家没结成,倒成了仇家了,姚捌不由对韩孟道:“吃了这场官司,嫂夫人怕是也没心思为我儿保媒了,这还是延后再做打算罢。”
这两家结亲那有延后的道理,这无疑是借韩姨妈保媒拉近两家关系的事黄了。
韩孟就觉得脸面丢尽,连吃了韩姨妈的心都有了。
堂上,韩原海摸摸火辣辣的脸颊,却坚决继续道:“大人,这些银票的确是我表妹袁瑶的,绝非来路不明的不义之财。表妹如今就在南山寺,可请她来作证。”
嗷的一声,韩姨妈哭骂开来。
刘推官看看堂下捶打着儿子的韩姨妈,又看看身边的师爷,见师爷点头,虽心中不悦被干预,却也不得不扔出令箭,让衙役去南山寺请袁瑶来。
回头再说袁瑶。
袁瑶主仆正被南山寺的知客尼带往的寮房。
不用看寮房里头,就看房外堆放杂乱的破旧农具,便知那寮房原就是杂物间。
再推门进去,果然满满当当一屋子的杂物。
青玉不由得质问其知客尼,“为何早先没将屋子清理了出来,这如何住得?”
知客尼一脸的尖酸刻薄,“就给寺里半吊钱的供养,还想寺里把你们当千金小姐地服侍,想住舒坦就自己动手。”说完,用鼻子哼了声就走了。
想也知道韩姨妈不会多给银子供养她袁瑶在寺里的,可也没想到会只给半吊铜板而已。
青玉恨得把银牙都快磨碎了,只悔在大兴钱庄只说是失窃轻了,该说被谋财害命了才是。
无奈之下,主仆三人只有自己动手清理屋内的杂物。
也只一盏茶的功夫,从外头又来了三人。
一是去而复返的知客尼,二是方才连面都不愿和袁瑶她们见的掌院出于师太,最后一人是时常跟在霍榷身边的小厮——郑爽。
人未近,郑爽声便先到了,“这等地方怎能住人,亏你们还是出家人,这般势利。”
知客尼姑一路低头不敢言语,出于师太一脸媚笑刚要说些什么挽回面子,就被郑爽甩了袖子,往袁瑶这边来了。
来到袁瑶跟前,郑爽深深地拜礼,“袁姑娘,我家二爷进宫了,一时脱不开身,让小的来转告姑娘,二爷始终与韩家无亲无故,没道理强迫他们将姑娘带回,但请安心住在寺中,姑娘的一切供养皆由我家二爷支付,绝不让姑娘给人狗眼看人低,欺辱了去。”
郑爽最后一句,瞥向了出于师太,让她脸上一阵青红。
正文 24第四回 聚散离合(五)
自从袁家败落,袁瑶饱尝世间的人情冷暖。
虽然知道霍榷也不过是受韩施巧所托,但依然对他心存感激。
因她这样的孤女就算把银票拿回了,少不得也要看别人的眉眼高低,更有怀璧有罪之险,亲姨妈尚且要算计她的银票,更不用说外头的人了。
但若有镇远候府为依靠,旁人就有了顾忌。
袁瑶向皇宫的方向福身,“大人的恩情,袁瑶铭记在心。”袁瑶是绝对说到做到,且还有心图报。
袁瑶主仆从寮房搬到了精舍。
这寺中的精舍虽比不上富贵人家的院子,却也是难得的清净雅致的。
而且袁瑶选的是最为偏远的院子,离后山的竹林最近。
那日里满山飞舞的竹花只剩下枯黄的竹枝,可若是细看便会发现新的碧翠正在破土而出。
相信不久的将来定又是一片生机蓬勃。
刚收拾好箱笼,便有姑子来报说是顺天府的衙役有请。
袁瑶知道能拿回银票了,心说:“还以为姨妈多少都能忍耐个一两日的,没想这般迫不及待。”回头吩咐青玉,“你留下。”又对青素道:“更衣。”
青玉听说韩姨妈吃官司了,正是瞧热闹的时候怎么会愿意留守,便撺掇起青素来。
青素不多想便来给青玉当说客,边给袁瑶换上青灰的僧袍,边道:“姑娘,听说韩太太吃上了官司,此番叫你过去,就怕她为求自己脱身栽赃姑娘。我是个笨嘴拙舌的不如青玉,姑娘带上青玉到时也能在口舌上多个助力,不至于吃了亏。”
袁瑶将长发高高绾在头顶,束成一髻,别上一支木簪,从铜镜中看了眼青素,悠悠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只道:“傻丫头,去把青玉叫来。”
青素以为事成了,高高兴兴就去唤青玉。
青玉进来时,见袁瑶正品着南山寺特有的竹壳茶。
这茶说是茶却不是茶,是十多中草药配制而成,有清热去湿的功效。
开水冲泡后茶汤不够清亮,但味甘爽口,春夏两季喝最是得宜。
见袁瑶未做声,青玉也不敢说话。
“倘若我成了弃子,你觉得你在十三娘那里可还有利用价值?”袁瑶听似轻飘飘的一句,却把青玉吓得不轻。
袁瑶放下茶碗走到青玉身边,“你是聪明的,以后如何向十三娘报信,该是清楚了吧。”
青玉刚要辩解,袁瑶却一拍她的肩头,“别以为我不知道姨妈为何会吃了官司,这次是我默许你的,但若是日后你再敢对我的话阳奉阴违,我就是悄无声息地把你给处置了,十三娘也不能对我如何。”
袁瑶轻轻拍拍青玉的肩膀,却让她不禁双膝及地,跪坐在地上,如快要窒息般地喘息不止。
青玉的心思不是这一番敲打就安生的,想以后有安稳日子过,这人是不能留在身边的。
袁瑶话虽说得残忍,可真要动手她也做不出这伤天害命的事,只能另想一法了。
当袁瑶到来时,堂上已经换姚捌端坐,刘推官一同汇审。
未见韩孟,韩姨妈则被赐了座,韩原海站在韩姨妈身后。
韩姨妈看刘推官和大兴钱庄账房的眼神,仿佛世仇。
本来姚捌是不愿这般折腾的,想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既给了韩孟面子,又给了钱庄交待,无奈他大舅子又开始认死理了,只得等袁瑶来。
袁瑶一身出家人的简朴,神情恭谦,落落大方,进来便赢得了刘推官和姚捌的好感。
袁瑶低垂着头带着青素从容下跪,道:“民女袁瑶,叩见大人。”
姚捌想速战速决,便指指韩姨妈道:“你可认得堂上这两人?”
袁瑶不急不徐抬头看向韩姨妈和韩原海,这才道:“认得,他们是民女的姨妈和表兄。”
“那你是否又认得这些?”姚捌让衙役将银票递给袁瑶。
袁瑶细看托盘中的银票,又道:“认得,这些是大兴钱庄应阑珊坊特制的银票。”
姚捌又问:“可是你的?”
“姚大人可是慧眼如炬,”韩姨妈忽然插话对袁瑶道:“你可要老实回话,不然……公堂之上有的是手段。”威胁的话毫不掩饰。
“娘。”韩原海心情极是复杂,虽知道他们家对不住袁瑶,袁瑶这回帮他们是人情,不帮也怪不得袁瑶,换做是他也没道理再帮他们家。
韩原海心是如此说,可看向袁瑶眼神,还是满满的恳求。
姚捌一拍惊堂木,“肃静。”
袁瑶又磕了一个头,“回大人,一来这些个银票阑珊坊的姑娘大多都有,二来票面上未记名,是否是民女的还真不好说。”
韩姨妈则蹦了起来,指头几乎戳到袁瑶的鼻子上,“好你个袁瑶,果然是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呀。”
韩原海瞬时痛苦地闭上了眼,喃喃道:“娘,现世报,因果报应。”
韩姨妈又回头呵斥儿子,“你胡说什么。”
“咚”姚捌再拍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袁瑶看到后堂门口内一角衣袍露了出来,那滚边袁瑶是认得的,韩孟穿过。
刘推官在旁凉凉道:“她这般说有何不对?倘若她说就是她的,本官还不信呢。”
姚捌也点点头。
袁瑶又道:“但若是这些个银票是从我姨妈处得的,那便是我的,是我交给姨妈保管的。”
“算你识相。”顿时韩姨妈心平气和了,挺着腰杆坐回椅子上,一脸得意地看着刘推官。
韩原海则难以置信地看着袁瑶,感激在心。
刘推官又问道:“你一个姑娘家为何会有妓坊的银票?”
韩姨妈大声道:“她曾被贬官妓,如今才脱的籍。”
“娘。”韩原海第一次对母亲有了怨怼。
韩姨妈冷哼道:“我有说错吗?”
藏在后堂门内的韩孟,似乎想冲出来揍人了。
袁瑶虽一身朴素却也难掩姿色,闻言微露几分黯然再添柔弱与无奈,令人怜悯,也将韩姨妈反衬得越发的面目可憎。
刘推官不由道:“你这般说你亲外甥女,你就有脸了?”
不说刘推官,就是姚捌也对韩姨妈生了厌恶。
韩姨妈顿时语塞。
大兴钱庄的账房在旁多时未说话,因他有秀才的功名堂上可不跪。
平日里去兑银子的是青玉,账房是认不得袁瑶和青素的。
只见账房向姚捌拱手一拜,“大人,此银票特殊之处在信物,这位姑娘说银票是她的,可有信物?”
袁瑶道:“有。”回头让青素将沉香刀币信物递上。
“先生看清了,可是此物?”姚捌问道。
账房先生看过后,“没错正是。那这些银票的确是这位姑娘。是我等误会了这位夫人。”
“只是银票为何会在这?我交给姨妈保管的。”袁瑶不解地问道。
“这就要问你的好姨妈了。”刘推官道。
刚要拿账房先生是问的韩姨妈,顿时又蔫了。
“难道姨妈去兑换银子了?”袁瑶再问,“临别时,我可是提醒过姨妈的,这些银票最是特别的,万万不可去兑现了。”
“娘,你怎能这样。”韩原海除了跺脚,真不知该如何说自己的母亲了。
既然事情已经清楚,姚捌就想赶紧结案。
刘推官执意要将银票还给袁瑶,韩姨妈哪里肯依,连袁瑶的信物都非要拿来,那副神憎鬼厌的嘴脸终于让忍无可忍的韩孟从后堂走了出来,上来就给韩姨妈一个耳光。
把韩姨妈打得昏头转向。
韩孟也是想要那些银票的,这些可回了家再做打算,那时就是将袁瑶搓圆捏扁了不过一句话的事,谅她袁瑶也不敢往外张扬半句,何必在这丢人现眼。
可韩孟能想到的,袁瑶自然也明白。
就见袁瑶惶惶不安道:“大人,姨妈这场无妄的官司,皆因袁瑶让姨妈代为保管银票,想来都是袁瑶的过错,这些个银票还是袁瑶自行保管为好。”
姚捌厌恶地扭头,道:“就该如此。”
韩孟见姚捌说话了,也就不敢强迫了。
而韩姨妈一听,闹了半日鸡飞蛋打没半点好处,一口痰气堵在胸口厥了过去。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袁瑶才不会傻傻地等着被带回韩家,借着堂上人仰马翻时溜了。
回到韩家,好不容易醒来的韩姨妈,就听道韩原瀚和韩原海正在苦劝着一意要休妻的韩孟,又昏了过去。
自那后,韩姨妈重重地病了一场,人才安分了不少。
四月二十一,袁家禫祭,袁瑶孝期满,除素服改常服。
袁瑶不敢奢望有亲朋好友到,便静静的办了,不曾想那日却来了一人。
那人须发灰白,头戴方巾,着滚天青边的深衣,腰围同色大带,看外貌年纪是不轻了,可步履矫健,精神矍铄。
来人也未多言语,祭拜过袁父和袁母后,留下一封银子便走了。
这人袁瑶是从未见过的,就算他衣饰素净可皆是不菲的缎料,可知此人非富即贵,来头不小。
他的银子袁瑶本是不想要的,可无奈悄悄留下的,无处归还。
除服后的日子,袁瑶作息一如寺中的姑子,蒲团青灯,清苦得很。
郑爽每月都有送供养银子来,袁瑶早说过不用了,却执意要送来,但霍榷便一次都没来过。
反倒是如今因韩姨妈身体不适,而自由了不少的韩施惠,每月都看来袁瑶几次。
就在袁瑶以为霍榷不会再来这伤心地时,霍榷却突然而至。
袁瑶记得那是刚入秋不久,霍榷带着比秋风更为萧瑟的身影来到她面前。
“她很好。”简单的三个字却道尽所有,不论是韩施巧的,还是他霍榷的。
袁瑶是听说的了,韩施巧一进宫便是专宠,风头无人能及,让袁瑶倍感不安,却无计可施。
霍榷看着后山的那片竹林想说什么,可到了嘴边却是,“今年的秋天来得早啊!”
袁瑶也一同看去,“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罢了,霍榷和袁瑶忽然一同笑了。
“颇为贴合我如今的情境。”霍榷道。
又沉默了片刻,“皇上给我赐婚了,是王家的人。”其实霍榷也不知为何就对袁瑶说了这些。
袁瑶只觉一僵,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是无心助太后的,但也有苦难言,只能道:“大人,小心王家的人。”
正文 25第五回 青玉叛逃(一)
那日后,霍榷不时会来,给袁瑶带来韩施巧的消息,有时也有周家的消息。
周家顾忌着周老太太的身体,怕要守孝耽误了婚期本想尽早完婚,可无奈王娥前头还有一个比她只大几日的四姑娘没人家呢,总不好越过姐姐妹妹先嫁,不成体统,一时便耽搁了下来。
但自从祯武帝赐婚霍榷和王姮,霍、王两家便议定婚期在十月。
王姮,嫡出,年十五,是现今南阳伯继室夫人唯一的女儿,家中行七,于是王家的四姑娘和五姑娘就得抓紧了。
四姑娘紧赶慢赶终于许了人家,日子就定在了八月初,婚礼筹备得紧巴巴的。
见四姑娘的日子定下了,王、周两家便商议将日子延后一月,定在九月初。
每每和袁瑶说起这些,霍榷都发现她过分的静默,之后除韩施巧的消息便少提周家的事了。
只今日有一事不得不提,“昨日夜里,周老太太……病卒了。”
正在小红泥风炉上烹茶的袁瑶,手一僵,让炉子上茶釜的水汽烫了片通红。
可不知是不疼,还是袁瑶忘了疼,也只是顿了片刻,又开始了烹煮香茗的动作。
当一盏茶汤清冽,飘起淡淡香甜之味的香茗递来时,霍榷不接,只看着袁瑶。
不管是袁瑶对周老太太去世的无动于衷,还是这茶水异常的香甜味,都让霍榷不解。
周老太太对袁瑶自小便是亲厚,即便那日病重,周老太太毅然出来见袁瑶,如今得来的却是袁瑶这般的冷漠,不免让霍榷对她有些怨怼。
“袁瑶见大人双目通红,嘴角起皮,便在茶汤中加了菊花和蜂蜜。”袁瑶目光悠远地看向院中绽放的各色ju花,“老太太曾给我烹过这茶,说菊花可平肝明目,蜂蜜可补中润燥。秋燥吃,最是……合适不过了。”话末,声音微微变调了。
霍榷抬头,却见袁瑶转身,用灰蓝的僧袍衣袖拭着脸面,霍榷只得佯装不见。
端起黑釉茶盏,霍榷却是一惊,“鹧鸪斑双耳盏。”
鹧鸪斑盏看似朴实无华,却极为名贵罕见,《清异录》便有“闽中造盏,花纹鹧鸪斑点,试茶家珍之”之说。
也幸得这茶盏朴实无华,韩姨妈有眼无珠,错将珍珠当鱼目这才让袁瑶将东西带出韩家。
袁瑶点点头,“这也是我袁家最后的东西了。也只剩这一只了。”
霍榷无声叹息一气,轻轻将茶盏放下,迟疑颇久,“你……随我进府吧。”
袁瑶诧异地抬头看他,霍榷知她在想什么,便十分之肯定地对她再次点头。
没错,霍榷是要纳袁瑶为妾室。其实当日韩施巧恳求他照顾袁瑶时,便有这意思了,只是当时觉得袁瑶是一心要进周家的,霍榷便作罢了。
而如今周家中能维护袁瑶的周老太太已经走了,袁瑶想再进周家怕是难了。
让袁瑶孤身在寺中,霍榷觉得一来有违他对韩施巧的承诺,二来袁瑶识大体,懂进退,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对他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只可惜了曾经入过贱籍。
在一旁装着表情木讷的青玉,忽然两眼光亮,满面的惊喜、雀跃与殷切,唯恐袁瑶拒绝了。
对于这些日子以来的清苦,青玉真的是受够了,每日五更闻板即起,随众尼到大殿做早课。
佛经梵文枯燥难懂,为时又长。
好不容易等到早课完毕,吃早饭,那些斋饭她又不敢恭维了。就算她青玉是为奴为婢的,可也未吃过这些个清汤寡水,杂粮糠米的。
而一日之中最难捱便是饥肠辘辘的晚上,还得做一个时辰的晚课。文人小说下载
因佛家有过午不食的斋戒,日一过中天便不再吃食,直到第二日早课过后再进食。
这种日子如何是人过的,青玉觉得是受够了,眼前便是脱离苦海的机会。
见袁瑶半日没应下,青玉急得不由唤出了声,“姑娘,”此时她也顾不上僭越不僭越了,“姑娘,恕奴婢多嘴,你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无人问津,只有霍公子盛意拳拳,你可要三思啊!”
袁瑶斥责道,“越发没规矩了。青素带她回房,抄《心经》百遍,思过。”
“姑娘。”青玉觉得袁瑶优柔寡断,更怒其不争,怨怼的心思更重了。
霍榷则视而不见,端起茶盏细细而品。
对于霍榷的提议,袁瑶自有思量。
倘若猜的没错,霍榷除了承韩施巧所托之外,应该也有想给王姮,更是给王家下马威之意。
因为未娶妻便先纳妾,无疑就是在掌妻室的脸面。
虽有被利用之嫌,袁瑶依然为霍榷处地而想。
须臾,袁瑶向霍榷福身,道:“大人,您对袁瑶有恩,别说是妾室,便是为奴为婢,袁瑶也绝不说半个不字。只是……袁瑶不但曾籍入乐户,且还是罪臣之女,到如今那笔库银尚无下落,若是大人纳了袁瑶,对大人的前程无益。”
霍榷暗暗点头,心道:“幸得没看错人。”
放下茶盏,霍榷没再纠缠进府的事,告辞了。
袁瑶相送至精舍院外,“请大人在老太太灵柩前,帮袁瑶上一柱香。”
霍榷缓缓点首。
与此同时,紫微皇城御书房内,祯武帝正看周广博递上来丁忧去职的折子。
“鹏程,你如何看?”祯武帝眉眼未抬,问的正是从立于御案之下,奉召回京述职的萧宁。
萧宁,字鹏程,甘肃总兵,贤妃萧氏胞弟,因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少不得被疑有裙带之嫌。
但萧宁为人冷静严谨,一言一行皆三思而后慎行,一心忠于祯武帝,甚少行差踏错,便是周广博亦不能比之的祯武帝心腹。
萧宁垂首拱背,恭敬下拜,没丝毫拐弯抹角地搪塞,直接道:“臣以为,皇上应准奏。”声音铿锵有力。
祯武帝将案上的奏折合上,“可如今漠北方有些眉目,贸然换人前功尽弃了。”
萧宁又道:“周老夫人未逝前便有人参周大人不孝,如今周老太太仙逝,倘若皇上夺情,便就坐实了周大人不孝之名。正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言不顺则事难成。于周大人在漠北只会愈发不利。”
祯武帝愠怒,一甩手,将御案上如小山的奏折扫落在地,“以为朕不知是他们背后的把戏吗?”
“皇上请息怒。”萧宁惶恐,跪拜在地,“皇上,小不忍则乱大谋。”
祯武帝两手背在后,仰头深深呼吸几番后,“罢了。”闭上眼,“诰赠周母,正三品淑人。”
当韩孟得知周广博丁忧去职的折子批了,落衙后慌慌张张地就将韩塬瀚那本《孟尝君传》给烧了,数日惊梦连连。
在南山寺中的袁瑶还未得知,她私心的用计,不意削了祯武帝一支助力。
离晚课还有些时辰,袁瑶盘坐在炕上为周老太太诵经。
青素站在炕下不敢出声,可回头看青玉跪在门外多时,又于心不忍,纠结苦恼得一时间手足无措了。
“唉!”一旁有人在哆哆嗦嗦的,袁瑶又怎能静下心来念经,便开口道:“你以为青玉错在哪?”
青素心地纯善,“姑娘是为韩小主祈福修行的,青玉不该撺掇姑娘离开南山寺。”青素偷偷望了眼袁瑶,见袁瑶未有恼怒之意,便继续道:“可青玉也是为了姑娘,先不说韩家那些个忘恩负义的,就如今姑娘正是年华大好之时,却要在寺中受尽清苦,不说青玉,奴婢也是不忍见。倘若姑娘能有个依靠,出得去,奴婢愿代姑娘在此为韩小主带发修行。”
袁瑶睁了眼,“傻丫头呀,以后一准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银子的。”坐了起身,“你去叫青玉进来。”
青玉一夜不得睡,眼下一片青,见青素出来唤她,心中大喜拿着抄好的《心经》进了屋子。
袁瑶不说话,青玉也不敢说话,默默跪着。
晾了青玉好一会儿,袁瑶这才道:“我让你思过,可有心得了?”
方才青素对袁瑶说的话,青玉在外头是有听见的,便道:“奴婢不该僭越了本分。”说到这青玉跪趴到袁瑶脚下,“可奴婢也是为了姑娘着想,当时就怕姑娘错过良机。”
袁瑶清透的眼睛看着青玉,慢慢地开始摇头,“你还是未全说真话。但你说,怕我错过机会,这句倒是真心的。”
端起青素续了水的茶碗,袁瑶呷了口,“只不过你这真心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
青玉想辩解,见袁瑶又道:“倘若我进了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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