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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妆行-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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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顶着锅盖的汉子——帅东帅南帅西帅北,一齐拔了刀。

“你们才疯了,竟然还帮着他!呸!高程,我看错你了!放手!”白及怒道。

“够了——我自有我的道理。现在不说,只是怕军中有他人之耳。你放心,我不会丢了沉叶渡的。”南烛终于开口道。

不气不恼,依旧微微带笑。

鲁冰花在帐内一笑,心道:这个南南,不使小脾性时还是挺有风度的。

或许是渐渐知晓生离死别,南烛的性子里日益多了一份从容。

“你保证?”白及自然有点不相信。

大军当前。十倍于己。南烛却说不会丢了沉叶渡。

这,可能吗?

“要不要老规矩?要是沉叶渡不丢,你就——叫我一声哥哥。”

明明就是白及比南烛大。

“要是沉叶渡丢了,我就杀了你。”白及没心思跟南烛开玩笑。

“好。”南烛依旧笑微微的。这种笑,很容易像春露秋风一样渗透到人心里。让人心头生出暖意,徒增不舍。鲁冰花一笑。

杀南烛,也不问问他同不同意。

白及愤愤地收了刀。

东风冷冰河,号角吹金帐。沉叶渡前,敌军越来越多。

“嘎吱。”冰河偶尔发出一声闷响。

白及走回自己的军帐,闷闷地喝了一口茶。却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

白及丢了茶杯,拿过信一看,颜色一变。

“姐姐?”

姐姐的信怎么会在桌上呢?

“锦锵!”白及抬高音量问道。

“有!”门口的侍卫回答。

“可有人进过我的帐篷?”白及问。

“没有。”锦锵回答。

“真是……怪事。”白及挠挠头,打开了书信。

在他的帐前,锦锵纹丝不动地站在风雪中。他跟南烛来自同一个地方,他皮肤黝黑。他有个妹妹,叫锦绣。

天,渐渐黑了。

☆、131

自从进入冬天,雪便像是恋上了大地,肆意缱绻,不曾停住。似乎天空想将所有的温柔与不舍一次缠绵个过。

今天,是一个例外。

雪,停了。

无雪无云,星河隐隐倒悬。更难得的露出一弯凄冷月光。照在结冰的河上,低头的茅草上,最终消融在跳跃的火把里。于是,连熊熊燃烧的火把都没了往日的温度。

旌旗猎猎,呼呼作响。刀枪在月下闪着寒光,铠甲徒生几分寒意。老虎豁前一片肃杀。每一个呼吸,都能感受到空气里的杀气。战马打着喷鼻,不安地踏着蹄。冰河上的雪狼亦不时对月长啸。

一场厮杀,一触即发。

“打战这种事,有时候比的技术,有时候比的是运气,还有的时候,比的就是心态。”羌午副帅道,意有所指。

鹿耶则咬着牙看着冷风中飞扬的一个身影,据说,那个小身板就是南岩风。他们已经从雪篷竹车里走了出来,骑着雪狼,打战在即。主帅仍气哼哼的。他不为鲁冰花杀他前锋营而气恼,反倒因为南岩风的“回骂”而斤斤计较。

副帅摇摇头。世上越没本事的,往往越看重架势。越空的鹅毛飘得越远。

“差不多了。动手吧。”副帅勒了勒□雪狼,对众将领道。

传令官挥手,战鼓号角齐响。“杀!”喊杀声惊天动地。

已经占领沉叶渡,离老虎豁主营不到一里。羌午叛军兵分三路,定可包抄沐王驻军营。他南岩风的防御工事做得再好,也抵不过前线围剿。更何况,只要上了岸,他们有的是时间跟南岩风耗。

反倒是在这冰上,他们耗不起。水文师已经说过,这沉叶渡一带曾经有一架天生寒石桥。寒石是一种奇石。天暖石更暖,天寒石尤寒。水面上升后天生寒石桥被水淹没。除了善水的羌午,天生桥的存在几乎无人知晓。表面上,沉叶渡一带凝冰厚实,其实除了有水流的缘故,更有这天生寒石桥遇冷在下散发寒气。但是,就算寒石桥加快水凝成冰,如今的冰面仍沉载不起太多的人。

河面广袤,可下脚之处却不多。

羌午此番原本只打算先行五千,五千人在这宽阔河面上不过一条蚂蚁似的一条细线。

谁知南岩风让出了沉叶渡。沉叶渡一带有陆地,又有工事。反倒方便了羌午集结。鹿耶大喜过望。可羌午副帅隐隐觉得自己不该将队伍全线拉来沉叶渡。

一军据守老虎豁,一方占领沉叶渡。两军对垒。

鼓声响。

“杀!”几名悍将一马当先发起冲击。

“杀!”

喊杀之声震天响。河面似乎都在微微颤抖。“放箭!”副帅下令。一时之间,漫天的火箭将天边染出一丝血色。

老虎豁似乎是黑夜里一头沉默的怪兽,睁着眼睛,在等待狠狠回击的时刻。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只见南岩风的跷跷板动了起来。一队胖子全身铠甲顶着锅盖跳上巨大的跷跷板,紧接着一个巨大事物被弹飞,呼啸着飞过众人头顶,紧接着坠入冰面。

这不是守城,没有投石车。跷跷板的精准度似乎也比不上投石弩。巨大的事物没有击中在奔跑的敌军们,反倒是跃过沉石渡的坚固土地,落在闪着银光的河面上。

“是什么?”副帅很是谨慎。

说话间又一个大包落在冲杀的队伍里。有人不幸被大包裹压倒。有人立马上前试图推开这蒙在布里的奇怪物事。顺带割开了布块。

“是冰块石块!”

还有沙砾。

一大包冰块石块用布包着,裹得紧紧地,还用绳子绑着以防散开。

副帅冷笑一下。道:“读迂了书的贵公子做派……看来我高估鲁冰花南岩风了。”

平地战本就不该使用投石弩。如今两军对垒一片平场。投石作用不大,还有将部下置身箭羽之中的危险。冰块包布,无非是这里石头冰块不大。比不上攻守城池时投石车里的大石块。

南岩风似乎一心要做大石块,才用布包住石块投掷了过来。

“迂腐。”副帅冷笑。

在这平坦土地上,投石几乎没有大用,大石头包用处更少。

这不是城池。南岩风使用石头砸人,平地之上效果寥寥。多数石头包落入河面,少数凌乱地落在敌军中。

又一拨箭雨过去,老虎豁的军营里已经着起了火。有人灭火,有人回击。

“看,那就是南岩风!”一个人道。

只见对面军中的小坡上有一个银甲青裳的少年军官身影。举止洒脱,容颜如玉。

“长得确实不错,难怪风传少女不可见此君,一见倾心。只可惜行事还是嫩了一点。”副帅道。他是内家高手,视力极佳。

厮杀声中,老虎豁已经唾手可得。他不由心头泛起喜意。话也多了起来。

说话间,只见翩翩美少年的南岩风身后转出一个黑衣的高个。卷发蛇剑,容颜柔美,却透着一股嗜血的邪魅。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军营影子,举止雍容,似乎跟眼前的世界格格不入。

“那个人莫非便是飞雪楼的少主,鲁冰花?”副帅问。

“正是。”

“这个人,才是很可怕的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莫留活口。”副帅道。

鲁冰花眼角眉梢都有笑意,这样一个闲公子似的人,杀起人来却各个碎尸不留半分余地。

“轰!”又是几个大石头落在队伍里。这次,众人除了躲开外,连割开看的心思都没有。

“不过如此。”副帅嗤笑道。

南岩风啊南岩风,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羌午叛军几乎已经全部上岸,主帅鹿耶等人留在沉叶渡。

“杀!”白及已经红了眼。拔刀想冲出去。

南烛却拦住了他。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白及吼。

南烛突然拿了银光小剑一横。不是横剑出战而是吹笛。一缕笛音渗透在漫天遍野地动天摇的号角金鼓中。以内力相送,笛音嘹亮突兀。像是某种信号。一时间,连敌方的雪狼有几头都定在原地。

他要干嘛?

羌午这边面面相觑。副帅听到笛音总觉得有种不妙之感。

“小心!”众人惊叫。

是火箭。

火箭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听到南岩风信号的火箭不是飞向人而是飞向石头包!

只见南烛一方的火箭呼啸着落在人群里的几个石头包上,布片似乎浸过油,一点就着,比引线还好用——“轰!”

藏匿在石头包中的轰天雷瞬间爆炸。轰天雷引燃的还有包裹在石头里的火油。

一时间,石头包在敌军里炸开了花。

白及等人都傻了眼。

“好,好大个炮仗!”白及道。

火光跳跃,地动山摇,冰冷月下,修罗火开遍地。战马嘶鸣,雪狼逃窜。

“白铜巷的老老小小们怕我被人欺负了去。”南烛嘻嘻一笑。她于白铜巷有恩,难民们自然会拿出最好的东西相待,这便是民心。

火药加上石头块冰块火油,一时间威力瞬间被放大数倍。石头包附近的敌军死伤无数,没死的身上不是砸穿了洞便是着了火。最要命的是,突然而来的巨响让听觉敏锐的雪狼们受了前所未有的惊吓。这些雪狼们,有的继续撒蹄子往前跑。有的则带着人不顾一切往回冲——整个冲杀一下乱了套。

老虎豁前的羌午叛军乱成了一锅粥。

“那是什么!”鹿耶紧张地捂着耳朵嘶吼。他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爆竹”。

“龙朝的轰天雷!”副帅愣了。南岩风有龙朝相助不成?

龙朝地处极远南方,地广富庶,向来极少参与这偏远国度之事。龙朝工匠极善于制作轰天雷。一个手指粗细的轰天雷足可以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故此,龙朝军队不多,却无人敢犯。

不知道南岩风手中有多少轰天雷。

“冲!给我冲上去!不许后退!”鹿耶跨在雪狼上叫嚷,“胜利在望!谁都不许退!活捉南岩风!”。

“大帅不可!”副帅连忙拦住鹿耶。

“给我冲!一鼓作气地往前冲!”鹿耶叫喊着。

“大帅不可!”副帅继续劝阻。

“给我……”鹿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终于忍无可忍的副帅一画戟顶住脖子。

被方天画戟顶住脖子后,鹿耶清醒了不少。至少他再也不乱嚷嚷了。“你要干嘛?你知道我堂兄弟是谁吗?”

“小某造次。小某只请大帅收回成命。速速让兄弟们撤回沉叶渡——这沉叶渡压根就是南岩风设的陷阱。退一步,换我军全部!这就是捕蝉的糖!”副帅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第一更送上!

☆、132

南岩风好妙的棋。

鹿耶闻言一愣。

却见南岩风军中的胖子们又一跳,一个巨大的石头包落在地上。所有羌午叛军都被石头包吓破了胆,立刻四散溃乱。

“轰!”火箭落在石头包上,又是一声轰鸣。

射箭的正是白及。

白及抢了火箭营的弓,自己瞄准。射中引爆之后,白及仰天大笑:“爽,爽!兄弟们,小爷给你们报仇了!……来啊!快点装车!”

“石头不够了!”

“拿冰块上!”

“冰块不好取。……现在这时候,不能靠近河边,也就茅坑里还有点冰。”小兵嘟囔。

“那等什么!带人去掏啊!来,跟我去!”白及作为一个贵族公子,头次对掏粪大业如此积极。

羌午叛军完全乱了套。

“后退!后撤!撤回沉叶渡!”副帅举着方天画戟道。

“轰!”又是一声闷响。

轰鸣声中,羌午叛军后撤。副帅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老虎豁……阴沉沉的老虎豁没有人追出,仍旧像是一只亘古的怪兽,趴在黑夜里。除了火箭跟轰天雷,老虎豁没有动静。

但是,副帅总觉得有异常的地方。

等等,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军官仍站在跷跷板一方。可是那个阴森邪魅的鲁冰花呢?

副帅莫名就觉得慌了起来。

剩余人员在沉叶渡混乱成一团。副帅驱着雪狼,带着亲兵,围着沉叶渡边跑边下令:“速速整顿好人数!”“据守沉叶渡!”“控制好雪狼!”“据守沉叶渡!”

老虎豁的人没有追来。

安静得有些过分。

“不好!看冰面!”只见冰面上的包裹突然被银光切开,三三两两的黑衣人从包裹里飞出。其中一个最后落下的,里面竟然飞出了鲁冰花跟四名哑女侍卫!

这些石头包竟然是装人的!

鲁冰花站在湖面上,拿过女侍手中的一个十字弩朝天上一射。冰凉的月色里绽开一朵诡异的烟花。

疯了,打仗时放烟花?

似乎是一种约定的好的信号。飞雪楼的黑影们飞进了沉叶渡。

“小心刺客!”副帅尖叫。心道:“飞雪楼疯了吗?这么多人,也行刺?”

谁知话未落音,就见黑影飞出来不少。

“不好!……快跑!”副帅倒吸了一口冷气。

“轰轰轰轰!”

一声巨响连着一声巨响。整个沉叶渡淹没在水下的爆炸声里。南岩风预埋了轰天雷在沉叶渡!

“为什么轰天雷可以放水下!”副帅快要疯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沉叶渡连冰块工事带人整个沉了下去。血色在水底五光十色的烟花里蔓延。血太多,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汁。

他恐怕怎么都想不到,这可怕的水下轰天雷是南烛将轰天雷放进了楚风荷的水下烟花瓷瓶儿里的结果。楚风荷若是不做大夫而是去龙朝做轰天雷,一定是个天才。

“轰轰轰”爆炸声不绝于耳。原来南岩风鲁冰花两人将最多的轰天雷放在这!前面所有的行为都不过是等着他们进这个捉鳖的瓮!

沉叶渡支离破碎,活人死人完整的人破碎的人一起沉入河中。有人侥幸游出了水,有人在游出水后被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肢解。

这不是战争,而是一场血腥的杀戮。

“快走!快走!”副帅反应不慢,立刻召集未死的士兵,跨着雪狼,准备再次后撤。

能听见他话的人不多。

“轰轰轰!”爆炸声还在继续。

“咚,咚,咚!”偏生在这时,老虎豁的鼓声响了。

南岩风出击。

“冲啊!”小将白及一马当先。

老虎豁直到这时,才像是睁开了眼的恶魔。爬上了岸的羌午叛军尽数落入虎口。

“走!”副帅勒紧缰绳道。

再看退路上不远,鲁冰花带着人站在那。人不多,却无人敢贸然上前。鲁冰花手中那把异形的蛇形剑却让人心底发寒。副帅摸不准他的虚实……鲁冰花可以放烟花,是不是也可以放轰天雷。几十年前,飞雪楼因为暗杀名震北疆十六国,再次出现,阴冷更甚从前。

鲁冰花就静静地站在冰上。乱发在风中飞舞,好比魔神。羌午的士兵已经怕极了这尊恶魔。不敢造次。飞雪楼的其它人像是溶进了月色里,不见痕迹。却益发地让鲁冰花显得可怕。前有南岩风,后有飞雪楼。

“不用怕,冲!”副帅一声霹雳大喝,率先带兵冲向鲁冰花。事实上,心里最没底的就是他。

鲁冰花的眼盯住了他,有种被死神盯上的错觉。

“嗖嗖嗖!”漫天的火箭几乎同时从背后追了过来……白及等人已经从背后杀到,只隔着沉叶渡的巨坑。

副帅身后的羌午士兵刀收麦穗般倒下。惨叫声嘶鸣声不绝于耳。

副帅知道。此战到此,羌午叛军已败。

绝望从他眼中划过。

“嗖!”又是一声。一道青影落在鲁冰花身侧,是借跷跷板“飞跃”而来的南岩风。

此时,副帅离鲁冰花南岩风已经极近。到这时他才真正看清两人的脸。

自古英雄出少年。

鲁冰花的蛇形剑指向了他。“是个人才。”鲁冰花道。

他冷笑一下,“多谢。”

“你可以不死。”南烛道。

副帅大笑三声:“你就是南岩风?”

“正是。”

“问你一句话,‘他’可在军中?”副帅道。

南岩风跟鲁冰花对视一眼。鲁冰花道:“胖子不在,借兵八万,已经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副帅笑道。手中的方天画戟几乎落到地上。……败了。他们都败了。

“换个效命的人,也许你的仕途会更光明。为不值得的人效命,不如弃暗投明。”鲁冰花道。

副帅的笑声戛然而止。“我,是羌午的军人。我可以背叛我的王,却没有理由背叛我的国土。一代英雄胜一代。能死在你们的手中,我也不冤。”副帅挺直了背。

这个人,有种悲壮的气势。

南烛还想说什么,被鲁冰花拦住。

“……好”鲁冰花道,“你随意。”

副帅朝鲁冰花拱手,以示多谢。突然勒住雪狼的头,策“马”转身,连狼带马一起跃下沉叶渡泛着血水尸首的冰水。

“啊!”南烛心里一撼。

整个沉叶渡忽然一片寂静,只剩下呜咽风声。

“跟随副帅!”仅存的数十骑彪汉,随着一声高喊,一齐调转方向,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满是挣扎的活人跟破碎的死人的冰河。……一如几十年前他们跟随副帅离开家乡般毫不犹豫。

在他们落下冰坑的那一刹那,天上又再次飘起了雪。

除了雪狼,没人活着出来。

南岩风鲁冰花朝那副帅跳河处深深行礼。

飞雪楼,一战闻名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到!

☆、133

是夜,一夜大雪。

雪落,落地不化。一盏青灯烛光摇,南烛写下满纸墨黛,抬起头,却看见烛心化灰。

南烛碰了碰桌上的玉坠儿。入手冰凉,让心口微微生疼。

“二哥……”

飞雪楼将大胜的消息传到维城时已经是两天之后。

收到消息的沐王难得地露了笑颜。

她很好,她平安。

世上所有的金玉堆积在一块也比不上这一刻他心中的欢愉。

“漂亮的胜仗。”堂上老臣们击掌称赞。

“南岩风实在是王爷的福将。”在外人看来,南岩风献计策,解谜题,灭山贼,收维郡。如今更是力压敌军镇守老虎豁。将来一定是青云直上扶摇万里。

众人哪里明白沐王如今的心思。

“以少胜多。出其不意。此战可载青史。南公子实在是当世孔明。”南烛若是孔明,鲁冰花是什么?堂上松了一口气的佳公子杜若呢?

这三人,任一个都极其难得。更何况还有无愁相佐。有人偷偷看沐王——此战之后,沐王大势已成。

沐王是不受皇帝重视的皇子,但如今,天下无人再敢小觑他。只需要一门足够好的婚姻,沐王没准就可以再次靠近那个天下最高的座位。

沐王的婚姻。

天下间,最适合沐王的女子会是谁?

“王爷,离老王爷给的期限已经近了。”有一位赵姓老臣率先开了口。他资格老。“通关秦家有一位养女,听闻才貌双全,知书达理。”

“哥台有位美人名唤赛罗敷。天下无双。”其余老臣们也纷纷开了腔。

一瞬间,喜气洋洋的大堂有了一种红娘所的意味。无愁公子戏谑地看着沐王。杜若假正经地一脸严肃,笔却不停——这小子都帮忙记着。

“若庆功酒与定亲礼一起办,一定万分热闹。”

“最好选在立春之时。喜上加喜。”

“白铜巷的琉璃屋已经落成。四喜同庆!”

一时间,堂上热闹无比。自从维郡王禅位,这个议事堂还没这么热闹过。一则沐王威势迥异维郡老王爷;二则之前危机重重,直到今日众人才有拨云见日之感。

无愁跟杜若都觉得看众臣子全心全意为争论哪家姑娘更为美貌贤德而吵得脸红脖子粗,也是件趣事。

沐王却捂了头。

沐王挥了挥手。道:“停。”

众人立刻住口。

堂上再次鸦雀不闻。

有几个老臣心中有些发毛,刚才失态,不知沐王可会生气。

沐王徐徐站了起来。

众人不自觉地低了头。

“杜若。”沐王开口道。

“在。”杜若出列。一副道貌岸然的忠良模样,手里却偷偷晃了晃刚刚记录的“名册”。

这个动作逃不过无愁的眼,无愁一笑。

“准备百匹红绫,一套锦绣七凤霞帔宫装。”沐王道。

七凤宫装?王妃正装。

说完这句让众人惊愕不已的话。沐王离开了座位。他的眉眼微微含笑。

“沐王是什么意思?”众人交头接耳。

“莫非沐王有了意中人?杜神医,你能否透露点?”众人抓杜若问。

杜若严肃地整整衣冠道:“小生不知。为臣子者,岂可枉自忖度王爷心思。小生只知行事,不论其他。”

众人点头道:“杜郎说得极是。”

“杜郎行事为人,真是让我等汗颜。不愧是我维郡之栋梁。”

这边老臣们的夸赞还没说完。另一边,杜若就推着无愁一溜烟地追了出去。武功不算出众的家伙,推个车跑起来的速度可一点不慢。

“王爷!”杜若推着无愁飚进了花园。

沐王止步。

“您这是要做什么?好歹告诉我衣裳要给谁。否则我怎么做啊?”杜若喘着气问。

“也许自己穿?”无愁激将。

沐王咳了一声道:“咳,不知我们中谁有穿红的爱好。”

无愁闻言闭了嘴。他裤头的颜色如今已是无人不知。许多成衣铺甚至直接推出无愁款。每每想到这,无愁都想掐死南烛。

“待她归来之日,本王要她青衣换红妆。”沐王道。言语中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只有她,方配得上本王的七凤霞帔。”沐王道。眼中不自觉地流淌出温柔。

杜若吓了一跳。“您,您说谁?”

“你说呢?”沐王反问道。

他们一群人中,爱穿青衣的只有一个人。

无愁愣,杜若傻眼。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是嘴角抽搐,一个是要抓狂。

半晌,无愁终于回过神来,突然摆手道:“冷静!冷静!我知道喜好男风不是奇事,南岩风长得也确实让人心疼。连我都有按不住的时候。可可可可是你要娶他……妈呀,两个大男人,世人会怎样说……我不敢想了。您想天下大乱吗?不行了,我佩服你,不对,我嫉妒你,啊呸,我都在说些什么啊?我的头好乱。乖乖,王爷,您是认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南岩风铁定会拿剑追杀你啊?您确定您打得过他?还有鲁冰花,您不会顺便收了他当妾吧?天哪,想想他的媚眼儿,我的老天啊,人间地狱啊,太可怕了。不行了我的脑袋,好乱,好乱。 ”

杜若不管可劲摇头的无愁。上前一步,轻声道:“王爷,您这么做,南南同意吗。”

“为何不同意?”沐王转身道。黑色的斗篷晃了个圈,惊落灌木上的积雪。言语温和,却气势不减。多年的军旅,让他有一种别的皇子没有的强硬威势。一说话,便让人觉得大山压顶。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吧。”杜若道,摆摆手。

“本王放不下她,想照顾她一生一世。有什么不妥吗?”沐王道。

“没什么不妥。——可是,老大,这事也得问过南南本人是吗。”杜若几欲抓狂。沐王这家伙严肃有胆魄可是却真是不客气啊。真不愧是皇子。对待自己想要的想要保护的东西,都是想当然地置于自己翅膀下吗?真难怪他能把兵带这么好,这个人统御力很强,却压根还没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取老婆跟带兵打战是两回事。

“不用了。若是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对她好,本王反倒会难过。撕心裂肺的难过。”沐王道。他想起鲁冰花的那把伞。

他直抒胸臆,杜若汗如雨下。

杜若道:“王爷,咱是不是得考虑下‘以心换心’。”

“所言不错。不过以心换心这种事。只要本王一个人有资格便足矣。”他道。

无愁捂了头。

沐王要是不当皇子,挺适合当强盗。这都是什么些逻辑,还这么理所当然!最可恶的是,听起来似乎还没错!

沐王说完捂了捂胸——他的伤势仍在隐瞒中——转身离开。

雪地上,他挺拔倔强的身姿,走成一幅肆意挥扬的水墨画。

无愁道:“我真想不明白。”

杜若嘴角抽搐一下,道:“我也想不明白。这世间,有些人喜欢一个人,是看淡了一切心甘情愿地陪着,哪怕没有结果;有些人却是毫不客气地想要拥有。我在想,究竟谁是对的。”

“这两个人,都有我羡慕的地方。”无愁微微一笑道。

杜若没有深究无愁的话。

一个亲兵急冲冲地冲了进来。杜若道:“何事?”

“两位大人!”亲兵麻利地行了一个屈膝礼,“羌午叛军再举进攻,已经开进老虎豁!成国派兵南下,隔河驻扎!”

螳螂捕蝉,安知黄雀。

☆、134

“羌午那边是怎么了?一波又一波的!”白及怒。

好容易轻松几天,众将士正休整生息等着喝庆功酒。谁料想羌午叛军再次进犯。这次来势汹汹更胜上次。老虎豁的将士在之前固守沉叶渡时已经折损许多,如今所能用的兵力不过五千。

“上正菜之前,首先得来点迎宾果盘。”鲁冰花笑。

这笑话一点不好笑,以老虎豁的新兵老将能吞下鹿耶这个果盘已经算是奇功一件,有八分的侥幸在内。如今的“正餐”叫他们如何吞下。

“还有加菜呢。”白及忧心忡忡地说。

所谓的加菜自然是成国。成国大军压境,不声不响,不知意欲何为。能肯定的是,成国二皇子精明强势,以他半年的作为来看,成国的军队绝对不会是来天险边境边来游玩观光的。

“鹿耶已死,羌午叛军为何又来?”有人问。

羌午的打法有种鱼死网破最后一搏之感。

“死胖子为了顺利登基当大王,应该放了些假消息。调虎离山。”鲁冰花十指相错,淡淡地说。他的猜测与事实差不太远。

“我们这边消灭了鹿耶,他那边一定高兴得直喊‘谁最美,谁最美!我的南南我的嘴,改日邀你来看我胖胖的腿!’。”鲁冰花戏谑地看着南南。

南烛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这种事胖子还真做得出来。

鲁冰花见状一笑。欺负南烛其实挺有趣。

“现在怎么办?”白及问鲁冰花。

众将亦如是。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已是戎马半生,却从未遇过一军面对两国的“盛况”。一时间,都生出风雨飘摇之感。

“南南,你的轰天雷还有多少?”鲁冰花问。

“十小根。”南烛回答。

十根,明显不够用。

最糟糕的是,成国的按兵不动显然是为了等河大面积结冻。比起羌午的浮躁不安来,成国的从容更加让人不寒而栗。成国,究竟打着怎样的算盘?

“我们要援兵。”鲁冰花道。众将点头。幸存的幕僚们相视一眼,已经在肚中构词,以备书写之用。

鲁冰花说得没错。没有援军,以目前老虎豁的兵力。三方交战,等同于螳臂当车。

南烛却有点走神。成国,来的人是谁?会是二哥吗?

二哥究竟是没有来信。他,是不是恨极了娘亲。

很多年前,二哥说他看不清自己,可如今,南烛却已看不透他的心。

维城王府。

金蟾轻吐云烟,帘勾轻锁垂幕。垂帘暖香之后,沐王正在案前研墨。墨香淡淡,缠绕宣册。提笔未落,脑中却浮现出南烛的模样。这些天,南烛不在,他竟然有左右不适牵肠挂肚之感。成国的举动实在让人难以捉摸,他应该要火速召回南烛以防不测才对。不过南烛估计会抓狂吧。

想到南烛的模样,他便一笑。

待她气嘟嘟地回来之时,若是看到红衣宫装,她又会是什么表情呢?会不会像无愁所说,要打人?

无所谓了,他要娶她。从此后,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正在痴想。却听屋前有人道:“王爷正在休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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