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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无忧天地游-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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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倾尘听出没有,文心却一把扯住了无忧的衣摆,对着他清亮的眸子直摇头。

“倾尘怎敢对太子殿下不敬!太子殿下这么说,不是让倾尘无地自容么?不过……”她冷冷地瞥了眼唇色发白的文心,不屑道,“你俩一母同胞,自然同气连枝!好,我就等着看九皇姐怎么风风光光地嫁入裴园!”袖子一挥,倾尘高昂着头,对着无忧道:“倾尘告退!”便转身离开了殿内。

窗栏外的流月湖碧波荡漾,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碎光。湖边柳堤杨花飘散,落入翠屏花障之上,隐于绚丽如霞的榴花之中不可寻见。

几只彩蝶翩翩而动,绕着榴花转悠几圈便轻飞着越过流月湖飘入轻纱水帐之内。榻边花几之上,水晶瓶中插了几只含苞的晚香玉。虽尚未绽放,漫溢的浓香却掩盖了熏炉中袅袅而起的梦阑香。几只彩蝶闻香而来,围着白朵儿舞了几回,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又飘飘然的散了开去。

水殿之内,满涨着滞人的气压。文心一手扶着颊,一手撑着榻缘,满脸惊慌地望着无忧。

视线久久的停留在纱屏上,无忧默然不语。

文心靠着扶栏,侧过身凑近无忧,低低道:“我……”

“你要嫁人?”无忧忽的转过脸,笑靥如花道。

“不……”

“是裴羡玉?”无忧蓦地打断文心的话,柔声道。

“没……”

“你喜欢上他了?”无忧似是未听见文心的话,继续道。

“不……”

“我听说你私下去过裴园。‘漫怜春,俏佳人,独爱一抹,胭脂销魂。’他为你吟的诗?”无忧笑得如三月里盛开的粉桃,娇艳妩媚柔软至极,却不知为何令文心如坠冰窖般寒冷的浑身哆嗦。

“不是……啊……”文心意欲辩驳,抬眸忽的撞见无忧眉间那滴血色妖娆的朱砂痣,不觉惊恐地叫出声来。记忆中一池的鲜血铺天盖地的侵袭过来,腥浓弥漫着鼻尖,温热的血液粘腻着面颊……那挥之不去的噩梦,让文心刹那间堕入了罪恶的深渊。惊愕、恐惧、自责、彷徨都如潮水般扑涌而来。文心战栗着闭上了双眼,身子猛地向后一退。蜷缩着躲到了榻角。

“你怕我……文心,你果然没有喜欢过我……”柔软的话语似是掺入了无尽的惆怅,潺潺缓缓流入了文心的心间。

文心蓦地一惊,慌忙抬眼望向无忧。琉璃色的眸子深旋着无尽的黯然,一刹那仿佛没入了漆黑之中,盈盈闪烁、泫然欲流。

心忽的疼痛起来,文心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了无忧,惊慌道:“你在说什么?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留在皇宫?无忧!如果不是你,我早就离开了啊!”怀中少年的身子依旧如初,单薄中带着一丝柔弱。让文心想到了分别前的那一晚。心有些柔软,却又忽起一丝焦躁。仿若不抓住,便会再度失去!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悔,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无忧,你还不信我吗?”文心轻轻推开无忧,琥珀色的眸子直直望入了他眼里。

低垂的羽睫轻颤,露出秀澈纯然的双眸,无忧面上晃过一丝忧虑,低低道:“可是父皇他……”

文心轻轻拥住无忧,微笑道:“别担心,我自会向他言明。”

少年粉润的唇畔忽的掬起一抹笑意,如落日蒸霞,艳美绝伦。却在文心回首间,蓦地消失而去……

门楼日落话姻缘

十里红妆染碧霄。

皇城笔直的干道上,出嫁的车队浩浩荡荡。站在皇宫的东侧门楼上,依稀可闻远处喜意的吹打鼓乐。

朗朗青山,流云碧树。西陵郡主终于出嫁了。

日华淡淡,氤氲着满城风絮,那锦鸾车中的新嫁娘,定是衣似红霞人如玉,淡淡铅华浓浓妆。然,挽青丝,结双环的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寸眉两叶、芳心一点,这一腔无望的爱恋终只能付诸东流……

轻轻一叹,文心刚转回身,却见一人手持念珠,僧袍款款而来。

漆黑的眸子盛满了哀世的悲悯,原本苍白的脸颊经过晚霞的荼靡,染上了一抹淡淡柔光,仿佛九天之外的圣人,丝毫不得亵渎。

待他走近,文心侧回身,依旧眺望着远处人群熙攘簇拥的嫁车,沐浴着晚风,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大师,今日郡主大婚,不知郡马是何人?”

如尘微微一笑,答道:“那必是前世葬她之人……”声音融入风中,带着一丝飘忽。

文心搭在墙垛上的手微微一紧,语气却依旧平静:“所以就必须用今生来还吗?……那按照大师所言,若前世葬倾月之人是大师你,那么今时,倾月也非嫁你不可了?”秀逸的面容忽的转向如尘,琥珀色的眸中闪烁着凄冷的光。

如尘略有一愣,平静的脸上暗起窘色,他双手合十,淡淡道:“贫僧乃出家之人,自不可言嫁娶之事……”

“倾月敢问,在大师眼中何为爱?”文心不顾他的尴尬之色,依然逼问道。

“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无缘大慈,同体大悲……”如尘脱口而出。

文心轻笑:“那是佛祖的情爱,大师身在尘世,是人,不是佛!七情六欲,谁都无法躲过。既会悲,亦会喜,怎就容不得男女情爱?”

如尘眼中闪过一丝恍惚,缓缓说道:“男女之爱,是为情执。情者,欲爱之种,无明之根。情若不重,不会再生娑婆;念不专一,哪能得生极乐?世间恩爱终无常,无明痴爱情生忧,人生难得百年寿,聚散因缘总在天。是故断欲去爱,绝情离痴,乃能横出三界,逃生火宅。”【1】释传灯之言

“贫僧自幼出家,一心向佛,知众生皆有佛性,皆因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既如此……何不放下?”

“放下?大师,如何放得下?”文心直视着他漆黑的双眸,唇边泛起一丝微凉的笑意,轻轻道:“我曾经听过一首诗,念给大师听听如何?”

文心不知是为西陵伤心还是自己心有不甘,她也不知为何此刻自己情绪如此失控。竟然对着如尘说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话,实乃对出家人的不敬!可是,她管不了这么多!说她疯了也好,说她痴了也罢。她只想将此刻心中涌起的感伤喷吐出来!所以未等如尘回答;便自顾自地吟了出来:

“那一刻 我升起风马 不为乞福 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日 垒起玛尼堆 不为修德 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这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夜 我听了一宿梵唱 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 我转过所有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 我磕长头拥抱尘埃 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翻遍十万大山 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 我飞升成仙 不为长生 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文心慢慢的吟诵着,目光自如尘身上缓缓移向远处,夕阳的光辉漫入眼中,点点彩光流溢,却似盈着水雾。轻轻一叹,道:“出家人未必不懂情爱……大师,你说呢?”

如尘淡然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拨着念珠的手抬起又无力的垂下。看着面前神色异样的女子,终是无言而对……

晚风微抚,挑起了文心泼墨般的长发,水色荷叶领随之翩动,露出了柔婉的细颈和一小片雪白的胸。

如尘只觉眼前红光一闪,慌忙闭上了眼睛,直至觉察不出异动,才疑惑的抬起眼眸,凝神细望。

只是转瞬之间,如尘蓦地睁大双眼,讶然道:“因缘珠!”

文心本是心思飘渺,却猛地被这一声惊到,呆呆道:“你说什么?”

“因缘珠。公主原来已经得到因缘珠……如此,为何还不离去?”如尘指着文心胸前的血玉芙蓉,叹道。无波的声音淡淡,在风中轻扬竟晕着一丝飘忽一缕怆然。

文心却再也意识不到,一手牢牢的抓住胸前佩戴了几个月的血玉,震惊不已:“血玉芙蓉,就是因缘珠?可……可因缘珠不是珠子吗?”

文心猛地抬眼望向如尘。

不知何时,霞光散尽,远处吵嚷的鼓乐渐渐没入了暗处。只余最后一抹红光依恋着天际一线。如尘背着西方,红光勾勒着他柔和的面部线条,苍白的脸却隐于黑暗深处,模糊的看不清楚表情。

可那光阴交错的一瞬间,文心却觉得可能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人。疑惑、愕然,使某个想法突兀的从心底窜出:眼前之人,真是如尘?

怔愣之间,悠缓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世间之物何须拘泥于形式?可惜世人不明如此浅易的道理,致使鲜有人知晓血玉芙蓉便是因缘珠的事实。”

脑子忽的一阵晕眩,文心面色刷的变白,难以置信道:“此物随我已久,若是如此,为何我所想之事并未成真?”

天边收起了最后一丝霞光,夜色笼罩着城楼,唯有宫门各处的宫灯在夜色中飘洒着几许亮色。

如尘背过身子,淡淡道:“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嗓音微沉,却虚幻的仿佛来自天外。

文心呆立良久,回神时眼前早已空无一人……

寸寸青丝乱如麻

皇城街道上,灯火如龙,逐一亮起,盘旋在夜空之下,似与星光争辉。门楼之上,文心却是神色恍惚,星光点缀着她琥珀色的眼眸,却是跳跃着无尽的迷茫。

“……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文心抬头喃喃道,“西陵与如尘,是因缘未到……”不自觉的握紧胸前的血玉芙蓉,文心突然感觉手里湿热湿热的,低头而视,却见细腻柔润的玉面上隐隐流淌着嫣红的光芒,在星的辉映下,带着朦胧而神秘的色彩。

然而片刻之后,红光渐渐消失,只余一抹粉紫映衬着她雪白的玉掌。仿佛方才的异动只是浮光掠影般的幻觉。可是那散发的热度及闪烁的光亮,却并非第一次显现。欧阳山庄比武招亲,文心与黑衣女子相搏,腹受一击时它忽的热烫起来,而自己却奇迹般的渡过了一劫!飞云山庄第一次目睹并蒂莲,无端震惊之下它也热的恍若灼烧,似乎在预示自己那一场血染莲池的噩梦!

因缘珠,是真正的倾月公主的护身符,佩戴于自己身上,确实也起到了同样的作用。只是……得因缘珠便可心想事成,是否只是世人的误传?而自己的归途却远非如此简单?况且早已答应无忧留下,血玉芙蓉是否为因缘珠已与自己无关,只是……楚楚怎么办?她是必定要回去的!这血玉芙蓉,多多少少能为她指条明路。怕是怕,如何将此消息传达与她?

夜风轻拂,吹起了鬓角的青丝在颊畔轻轻荡漾。文心微微一叹,伸手拢了拢墨发,便循着来时的路缓步离开。

一手扶着石壁,文心借着门楼宫灯的光亮步下阶梯。直至平地,刚抬头,却见夜色朦胧处宫灯点点顺成一排,若蜿蜒的游龙慢慢移至此处。

文心双眼微眯,见只是一小队侍卫及几个侍婢随着当中一顶华美的轿子,心下揣测定是某个大臣出宫回府,便挨着路边稍稍侧过身子,兀自等待他们离去。

百无聊懒地向那一队人张望,却在手提宫灯的侍婢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翠绿的衣裙,清秀的小脸,不是翠儿是谁?——可是,自己不是把她送给齐王做妾了么?为何还会以一个侍婢的身份出现在宫里?

心中奇怪,连看着翠儿的眼神也充满了惊疑!翠儿似是意识到什么,微微抬眼朝路边望去,却在与文心目光相交之时瞬间煞白了脸。蓦地眼眶微红,泪水盈然。直至文心身边经过时。翠儿忽然低下了头,默默随队离开。

文心站在暗处,惊愣的视线却一直追随者远去的瘦弱身影。心中却是翻江倒海!那齐王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嫌翠儿不够漂亮又转赠与其他大臣了?或者……这轿中之人,便是齐王——陈永言?

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向中间那顶大轿,却见前行的轿子忽的在宫门前停了下来!

疑惑之间,却听得一个声音自前方传来:“倾月……”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之中分外明晰,以致离开一段距离的文心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文心一叹,果然是他!

深吸一口气,文心淡淡地看着他下轿而来。此时,他穿着一身墨黑的衣袍,衣袖、领口、下摆之上均以银丝绣着精巧的花纹。银丝勾勒,华贵天成。正如文心所料,他那俊挺颀长的身姿在墨色包拢之下更显拔萃的潇洒英气。

只是此时,他墨衣翩翩自前方而来,飞扬的发丝、曳动的衣袍,仿若弥漫着一股忧悒之气,随着风起,恍若融入了夜色之中……

这气质……怎么看也不是他应有的……

文心心中不定,直至齐王站立于身前,才后知后觉地颔首道:“六皇兄……”刚开口,文心便忽的被一股温热包围,娇柔的身子瞬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脑中蓦地一片空白,文心呆滞地望着宫门口背着他们的侍卫婢女,身子僵硬如木,不知何所适从!

直至齐王的又一次亲昵低唤,文心才忽的反应过来,用力推搡着抵着自己的坚硬胸口,一边压低声音急切道:“六哥哥,你干什么?快放开倾月!”

拥着自己的怀抱倏地一僵,齐王松开微微紧环着文心的臂膀。文心觑得空隙,乘机退了开去!然齐王只是稍稍用力,又一次反手抓住了文心的手腕。

文心用力抽了抽手臂,却是紧的丝毫不得动弹!虽不再被他禁锢于怀中,但如此攒着,文心却是手腕辣辣的疼。心中哀叹:不知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他?怎又讨得他如此对待?

抬头愤愤的看向齐王,文心咬牙切齿道:“陈永言!你究竟想怎么样?快松手!”目光触及的黑色瞳眸却不若以往所见的宝石般闪亮,朦胧得仿佛隔了层纱,摸不清他的心思,却能从他微微消瘦的脸庞感受到一丝浅浅的哀伤。

怒瞪着的双眸微微微微眯起,文心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疑惑道:“陈永言,你怎么啦?”

坚毅的薄唇翕动,神色忽的掠过一丝焦急,齐王低低道:“你说,你是不是要嫁给裴羡玉?倾月,……你,看上他了?”

文心一阵惊愣,心里暗道不妙!看齐王他的反应,莫不是真的对自己有意?即使知道自己是他的亲妹也沉溺其中不愿放弃?以致将翠儿摆在一边仍是做着奴婢?

还有裴羡玉求亲这事,怎么连他也得到了消息?难不成,在自己无所察觉时已经弄得人尽皆知?可是……作为被求亲的对象,她自己还没答应啊!

刚想辩解,抬头却见齐王双唇紧抿,浓长的修眉向眉心紧紧蹙着,漆黑的眸子暗光涌动,似是期盼又似不愿听到她的回答。

文心欲出之语霎时梗在喉口,微开的朱唇逸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这……我……”察觉手腕又是一阵紧,文心脑子一转,复又抬头盯紧他摇曳不定的神情,郑重道:“这是倾月的事,不劳六皇兄牵挂。皇兄若是有心,请好好对待翠儿。若只是将她作奴婢来使,还不如还给倾月!”

斜眼睨了下门口低头站立的翠儿及一大帮人,文心微微挣扎着手腕,忍不住道:“还请六皇兄放开倾月。皇宫大内,如此举动有欠礼数!”

“我们是兄妹,他们能嚼什么舌根?” 陈永言忽的松开文心的手腕,转手紧紧钳住她的双肩,吼道:“别回避!告诉我倾月;你是不是真的想嫁给裴羡玉?”

文心只觉耳畔一阵狂风暴雨的威慑,身子一抖,脸颊便不自觉的往后曳去。

微微平稳住心神,文心转回脸,淡淡道:“就算是,那又怎样?倾月也不小了,迟早要出嫁的!难不成一辈子赖在皇宫里不走?”

“可是……”

“裴大人风仪与秋月齐明,音徽与春云等润。淑人君子、雅人深致。实乃闺中少女梦中所求的良人。”忽觉禁锢于肩上的双手一阵颤动,文心打铁成热,蓦地打断了齐王的话,继续道:“倾月不是圣人,有所心动也不足为奇。既然裴大人诚心诚意向父皇求旨娶倾月,倾月也不敢贸贸然的拒绝。若是错过了此次,谁知晓以后还有没有更好的人选呢?”

煞有其事的幽怨一叹,文心暗暗观察着陈永言,却见他原本黯淡的眸子更是变的雾色朦胧,红润的双唇微微发白。双眼虽紧紧的锁着文心,却犹自透着无力的苍凉凄楚。

莫名的自责忽的涌上心头,细密翘长的睫毛扑闪住眸中的异色,文心微阖眼眸,双手轻轻握拳,微微挣动着身子,期盼他恍然之下放了自己。

修长有力的双手也确实如她所料微微松开,文心正想动身后退,却听得从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叫唤:“言儿……九公主?”

文心一愣,慌忙退开身子转头瞧向来人——端丽的气韵,娟秀的书香,却是裴贤妃无疑!

只见她带着两个小宫婢,一脸疑惑的匆匆赶来。亮晃晃的宫灯映在她姣好的脸上,隐约可见额上密布的汗珠。

直至两人面前,文心颇不自在的行礼道:“贤妃娘娘。”身旁陈永言却仍是呆呆地望着文心,沉默不语。

裴贤妃缓了口气,便对着文心一笑,道:“九公主怎会在此?还和言儿碰着了?”缓缓转过头望向魂不守舍的陈永言,却是语气微转:“言儿,戌时将至,宫门即刻关闭,怎么还愣在此处?”

陈永言这才回过神来,眉头微皱,低低道:“前不久倾月遇险受惊,儿臣未曾探望。方才恰巧遇见,便聊了几句。儿臣正要离去,母妃便赶来了。”

“哦——?”拖长的语调透着重重的疑虑,裴贤妃忽的掬起一抹高雅的笑容,看向他的眸子却微光闪烁。

似是瞧见陈永言一脸漠然,又将笑脸转向了文心。

忽的感到一股打探的视线在身上不住游移,文心心下一跳,袖中的双手紧紧攒着,面上却柔柔一笑,道:“文心在宫中极少见着六皇兄,难得遇上,一高兴便聊开了。贤妃娘娘可勿要怪哥哥。”文心一脸天真的说道,却在“哥哥”两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宫内的隐隐笙箫与宫外的繁华夜况仿佛远离了此地。寂寂夜色下,身旁的陈永言忽的气息微乱,却又瞬间平复了下来。

裴贤妃含笑的目光在两人间不住来回,许是未看出什么异色,便不留痕迹的移了开去,反而滑向宫门前侍立的侍卫及婢女之中,似是从中寻找着谁。

片刻之后,缓缓收回视线,对着文心道:“听言儿说上回我向公主所要的丫头并非他心上之人。言儿虽是收了,却只是留她做了婢女。都是我一时鲁莽要错了人,公主心里不会怨我吧?”裴贤妃幽幽一叹,似是歉然道。

心下一阵咯噔,文心几不可察地退了一步,缓缓道:“贤妃娘娘过虑了,倾月岂是小气之人。”微微抬眼望向夜空,文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时候不早,倾月该回芙蓉殿了。贤妃娘娘、六皇兄,倾月告辞!” 视线滑过裴贤妃后,眉目微敛,避开了陈永言热度不减的眼神,便顺着笔直的宫道快步离去……

明月无言亦无畅

月朗星明,流泻一地银华。

望着水色衣袂悠悠滑入风中,渐离渐远,陈永言忽感无名指一阵抽痛。低头凝视那探出衣袖的左手,心中惶然不定。听说,左手无名指连着心。无名指痛了,心是否伤了?

无意识地抚上心口,感受着微乱的心跳,陈永言无力一叹,正欲转身离去,眼角却瞥见裴贤妃投来的惊疑眼光。脚步微顿,他轻轻低头,掩去一抹忧色,淡淡道:“时辰不早,孩儿得赶去郡马府赴宴。母妃也该歇息了……”撩了下衣摆,陈永言迈开步子正欲离去,却在裴贤妃微冷的低喝下蓦地止步。

“言儿!你可有什么瞒着我?”快步踱到陈永言身前,她秀眉微拧,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宫灯明亮的光影映在她秀美的眸子里,跳跃着重重幽冥。

陈永言缓缓收起双手,道:“孩儿自有主张,母妃不必担忧。”唇畔擒起一抹微笑,俊朗如风,却不似以往的风流潇洒,隐隐透着一丝落寞。

眼皮一跳,裴贤妃对两宫婢微使眼色,两人便远远的站到了一边。她却唤着陈永言隐于宫墙暗角处。

微微正色,裴贤妃抬头道:“言儿,你大了,翅膀也硬了,就不把母妃放在眼里了么?母妃虽然甚少过问你的事,但你心底里想什么母妃可是一清二楚!”拢于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她蓦地攒紧绣帕,质问道,“你知道自己方才干了什么?巍巍宫门,大庭广众,你和倾月公主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你眼里到底有没有宫规礼数?这明里暗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齐王的一举一动,难道你不知?这宫里闲言碎语的厉害难道你还不晓?言儿,母妃娘家虽是南方世家,却在朝中无势无力。母妃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全靠自己在后宫的步步为营。但我从未期望过你什么,就连……这大位,也从不奢望能落在你身上。我盼的,仅是我们母子俩的一世平安!可是,别人不这么想!窥伺天下的人何其多,现下皇后帮衬着赵王,皇帝虽立了八皇子为太子,两方势力却是势均力敌,难保有一天会争得天下动荡!你只要做你的风流王爷便可明哲保身,怎么却糊涂的惹了倾月公主?你说,你……到底对她存了什么心?”裴贤妃说的急切,眸中似含着一框热泪。凝视之间,水光闪烁,却只是拿起绣帕微微擦拭。

陈永言漆黑的双眸溶入幽幽暗影之中,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夜风拂过树丛花障,发出“沙沙”地声音,和着一声叹息,渐渐飘入夜色之中。

“母妃,倾月是孩儿的妹妹,孩儿对她自然是疼的,能存什么心?您多虑了……”一步跨出幽暗阴影,陈永言俊朗的脸在清辉下绽放出一个深深的笑容。

裴贤妃拧眉望着他,随后眉头渐渐舒缓,点头道:“你明白就好,母妃也放心了。走吧,宫门即将关闭,别耽误了郡主的婚宴。”

陈永言答应一声,便大步向坐轿迈去。

文心回到芙蓉殿,便魂不守舍地倚在贵妃榻上呆呆地望着窗外湖景。直至珠儿命人传上晚膳,才略有回神。

坐在饭桌前,看着一道道珍馐美味经内侍摆上,文心却迟迟不动筷子。脑子里净想着如何将因缘珠的下落告诉楚楚,以致忽略了内侍中一对忽闪狡黠的眼眸。他两手端着瓷盅跟着队伍入了殿,虽是弯腰敛首,那乌幽的大眼却溜溜地四处转悠。

因看着他方,并未注意前面一人已经挨着桌子停下。脚步兀自动着,却生生踩上了前一人的后脚跟!

盘子落地碎裂的声音伴着几声惨叫顿时响彻了原本安静的芙蓉殿。文心一个激灵,隔着桌抬头疑惑地向对面望去。

却见一个内侍慌乱的掸着被甜汤烫染的后背,跳着脚一阵哀叫。地上白玉瓷盅染着五颜六色的汤水,碎碎成瓣落了一地。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一脸抱歉地望着被烫伤的内侍,却仍掩不住乌眸里隐藏的一丝暗笑。

“怎么回事?连菜都端不住?”领头的内侍一脸阴暗,摆摆手欲命人将他拉下去处置。小太监似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一改先前的幸灾乐祸,忽的下跪,两眼却直直地盯着文心求饶:“公主,救我!”

“放肆!竟敢在公主面前自称我!来人啊,拉下去!”内侍一脸惊慌,生怕文心动怒累及他人,连忙出声制止。

文心微眯的双眼蓦地大睁,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一脸哀求的小太监,惊得琥珀色的眸子差点瞪出来。

“慢着!”文心右手一挥,意欲上前擒人的侍卫听命退了开去。

领头太监双脚跪于地面,战战兢兢道:“公主饶命!”

“你们都给我退下!你,留下!”文心不顾四周之人的惊疑,一手指着跪于地上的小太监肃然道。

除了珠儿几个贴身侍婢,众人纷纷离去。

殿外月色朗朗,在平静的流月湖上描绘出一个皎洁圆盘。微风乍起,揉皱一湖清寂,碎碎点点闪烁着潋滟清芒。夜风带着湖水的湿气入窗而来,缭乱了满殿冰绡绫幔。

飞纱横陈中,文心缓缓站起,微笑着步至小太监面前,弯腰伸出右手,轻轻道:“起来,裴寄畅。”

跪地之人一惊,蓦地抬头望向文心盈满笑意的眼神,惊恐渐渐转为疑惑。犹豫的目光掠至文心晶莹若雪的纤细手指,迟疑道:“公主见过寄畅?”

文心无奈的笑笑:这裴寄畅何其淘气,居然扮了太监混进宫来!

不顾裴寄畅的问话,文心一把将他拉起,示意左右侍婢搬来圈椅让他坐下,便侧脸问道:“寄畅不在裴园呆着,怎跑来了宫里?裴大人可知道你来这儿?”

裴寄畅先前颇为提心吊胆,现在下看文心对他着实不错,便暗暗放下了心,嘿嘿一笑,乐道:“三哥此刻定在郡马府呢!怎知寄畅趁他入朝时潜进宫里?”

“哦?是吗?如此费心入宫,寄畅不怕事后被裴大人责罚?若是你露了马脚闯了祸,他又该如何善后?”文心一手支着侧靥,笑眯眯地问道。

圆圆的笑脸瞬间瘪成了扁瓜,裴寄畅一声哀叹:“寄畅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看看未来的嫂嫂究竟如何?只听三哥向您求亲,皇上也未反对,寄畅怎能不好奇?”说罢,乌油油的眸子亮晶晶的盯着文心。

文心面色一僵,却在片刻缓了过来,但对着裴寄畅认真的眼神,文心眸光微闪,略微不自然道:“寄畅可知好奇心害死猫?擅自入宫,冒充宫人,那可是一等一的死罪!我知你素来淘气,看在裴大人的面上自是不会罚你。可你也须谨记,下次切不可再犯!”

寄畅点头如捣蒜,直说:“不敢不敢。三哥绝不会再看上别的公主,寄畅自然不会再犯!”

文心望着他一脸的调皮,无奈一叹,喃喃道:“这事决不能成……”

“公主说什么?”裴寄畅听见文心兀自低喃,眨眼道。

文心微愣,僵笑道:“我是想说,此刻宫门已闭,寄畅怕是不能回去了。不如今晚宿在宫内,明日一早,我再命人令你出去。”

“全凭公主做主!”寄畅乐呵呵地笑着,道:“先前未见公主还担心来者,幸得寄畅偷溜入宫,亲眼所见,还真为三哥的眼光叫好!”

心蓦地一突,文心侧脸避过寄畅嬉笑的眼神,讷讷道:“我可没这么好……天也不早了,寄畅先随珠儿下去歇息吧。”

裴寄畅见文心似是无意再谈,只得听命离开。

鱼雁飞信寄归情

好不容易将裴寄畅送出宫去,文心恹恹地倚着白玉阑干,胡乱地摇着手中的双会团扇。

早晨的阳光薄如丝绸,轻轻披洒在平静的湖面上,氤氲着淡淡金色。湖边柳堤翠色如烟,飘絮如云,在风中悠然翩翩,越湖而来。文心伸手微微一偏,便将飞絮盛在扇面之上。深吸口气嘟嘴一吹,停驻于前的一抹白色便忽的飞离了扇面,悠悠荡荡飘然远去!

文心望着越离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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