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与嫡子-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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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姑娘怔忪了一会儿，突然推开他，偏头不敢看他脸色，只是固执道：“不走，也不饿，还没有想明白！”她只知道此刻若是这样随他走了必定要遭凤夫厌弃，这是她如今最不愿意的。

“到底要想什么？！”凤嘉清脸色发青地看着跪纱窗前的六姑娘，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就像棵翠绿的竹竿，却执拗到他牙痒痒。

最后一丝耐性的弦他脑中“崩”的一声断了，他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斩钉截铁地道：“不用想！”

六姑娘惊呼一声攀住他的肩头，他一路往外走时不放弃挣扎地动来动去，依稀反复着几句，“不走！婆婆会生气的，生气了就更不喜欢了…　…”

凤嘉清勒紧手臂，把怀里不安分的牢牢禁锢胸前，就这样一路招摇抱着回到了回风榭。晚风中携着阵阵的馥郁花香，六姑娘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终于一点额外的气力也没有了，头靠他的胸前，闷声道：“不要生的气，往后婆婆叫跪只跪一小会儿好不好？”

她说着，抬眸去看凤嘉清的脸色，长廊上浅浅的光晕不时照他俊逸的脸上，唇角似乎是紧绷着的。六姑娘停了停，等不到他理睬自己，只好自言自语道：“可今日太莽撞了…　…想来想去还是要怪，看着罢，这下子婆婆她更要不喜欢了。今后有烦的时候…　…”

六姑娘过去颇看过几个婆媳关系的电视剧，她总结看来，凤嘉清这时候根本不应该帮她，反而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这样天枰不倾斜才能母亲和妻子之间游刃有余。

而温香软玉怀的凤嘉清此时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耳边一直是六姑娘的碎碎念，他正屋回廊的拐角处停下步子，低头挑眉看她，双眸浓墨一样沉黑。

“那是要母亲喜欢，还是喜欢？”

“当然是——”六姑娘脱口而出，说完脸腾的一红，幸而暗夜里不能被瞧出来，她眨了眨眼，环顾左右而言其他，“快到门口了，下来自己走，被她们看见羞也要羞死了。”

凤嘉清不置可否，这一路上看到的还少？

他笑了笑，凉凉的唇兀然贴她露出的粉颈上，一时那清俊熟悉的、属于她的味道便盈满身心。“明儿，永远都不要叫担心…　…”他哑声说着，慢慢放下她。

六姑娘哪注意他说了什么，颈项间湿凉的触感仿佛还，她提着裙角小跑了几步，先一步进了屋里。

雪珠欢喜先他们一步回来，已经让把莲子准备的饭菜热过了一遍，一见到六姑娘回来也不及问别的，只围着她桌边坐下，乌木筷子放进她手里，雪珠担忧道：“夫饿坏了罢？太太让吃饭了？”

欢喜耸了耸鼻子道：“一定是没有的，想来真的是饿到现了，可怜的小姐啊，若是三爷知道了不知怎么心疼了。”

正欲下筷子的六姑娘闻言一顿，眼睛蓦地一亮，随即看着欢喜道：“不说倒忘记了，明日便要归宁家去，可不许对别说这些，尤其是哥哥。”

欢喜点了点头，“知道了，夫不就是怕三爷担心嘛。”

六姑娘侧过身子，发髻上金钗折射出闪闪碎光，她以手支着下巴，倏然笑道：“其实有什么可担心呢，再没有比现更好的了。”

她想要的都，就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好了，晚安晚安

VIP最新章节　94此花开过白花杀

墙角的自鸣钟发出沉闷的“当当”声，六姑娘内心数着它响了几下；只觉得眼前烛影一晃；凤嘉清已坐她对面。

他并不做别的事情，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紫檀半圆桌上敲击着，和着自鸣钟哒哒哒的声音；俊朗的眉眼只是看着她。

“…　…”六姑娘把眼前的小白碗往前推了推；手上筷子点碗的边沿；呵呵道：“困了就先去睡；这样一直看着都不知道怎么吃了。”

凤嘉清闻言，手指停止了敲击桌面；挥手吩咐雪珠等先下去。“不困，”他淡淡说着，看了看她碗里白莹莹的米粒儿；见饭还有大半碗，不由道：“吃的便是，又不同抢。”

六姑娘简直要晕倒，她含着筷子摸着碗，说出来的声音就模模糊糊的，“…。　…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好吗。”说完认命地两道饶有兴致的目光下默默扒饭。

见她埋头吃饭，凤嘉清悠哉地拿起一副乌木筷子，带出鱼汤里一大块白花花的鱼肉放到自己面前的青瓷垂花菜碟里，筷子灵活的翻转间，一根根银亮尖利的鱼刺被挑了出来累桌上，就像座小山丘。

接着六姑娘眼前一花，碗里出现一大块雪白鲜嫩的鱼肉。她抬头看他，亮晶晶的眼睛望住对面，幸福得要冒泡了，却见他悠悠然放下手中筷子，唇边含笑道：“夫，吃鱼补脑。”

“补脑…　…”六姑娘啊呜一口吃光了那白亮亮的鱼肉，很快凤嘉清又亲自盛了鱼汤给她，她喝了几口，想起来一件事，鲜浓鱼汤的味道似乎也淡去了。

踌躇着，她放下筷子挪到他身畔坐下，一声不响地伸手环住他，自鸣钟哒哒哒走着，除此外室内一片静谧。

“知道婆婆她叫跪那里想什么，又为什么要叫去想？”她抬头看着他，不待他说话，自己又道：“还不知道罢，采薇今儿被老太太带走了，可能…再也不能回来了…这就是婆婆罚的原因，也是她叫去想的内容。说不会想的清楚，所以才不肯走，能理解么，懂不懂说什么？”

他乌黑如深潭的瞳仁里映出她的模样，手指摩挲着她柔滑的鬓发，微微一颔首。

六姑娘见他不说话，拿不准他心中所想，不安地咬了咬唇，又道：“至于采薇，她这次离开就再也不能见到她了…会不会生的气？”

她把自己比作凤嘉清，那么雪珠就是采薇，她想这时候若是她的老婆把一直伴随自己身边的雪珠給弄走了，以后可能都看不见了，她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

“生气？”凤嘉清忍不住挑眉，凝着她脸上类似于凝重的神情，半晌，叹息道：“说到底还是不肯信，叫乖乖的，不要想这些。告诉会解决，这些，都不曾听进心里。”

“不是的，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只是记得是一回事，她的行径思想又是另一回事情了。她自己也不能控制。

“明儿，还真是…　…”他把她揉进怀抱里，凤夫晚间的话从方才起就一遍一遍脑海里回荡。其实他也会害怕，害怕天意捉弄，他们的缘分最终拉扯下不堪一击。

手下不自觉收紧，直到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身体，她的温度，他才放松下来，低头找到她的眼睛，看着她，极认真的口吻道：“只需记住，无论任何时候，任何事，它们都不能让生气。”

六姑娘从他怀里仰起脸，“真的？”

“是…　…尤其是。”

话音一落薄唇便贴上她的，细细吮吸着她的唇瓣，贪婪地攫取每一寸属于她的气息。他们的身体紧密地贴合一起，呼吸渐渐变得灼热。

六姑娘脸上升起潮红一片，秋水明眸似罩了雾般蒙蒙湿润，难得的妩媚神色晕满她眼角，柔若无骨的身体凤嘉清怀里化作了一滩水，轻颤着承受他突如其来的深浓爱意。

一吻方罢，他埋首她颈窝里粗粗喘着气。六姑娘脑袋里亮光一闪，又想起一件事，“明日，会陪回家是吗？”

凤嘉清身子一顿，半晌，才抬头道：“自然是和一同去卿府。”眼中快速地闪过什么，下一瞬间抱起她她光洁的额上亲了亲，蜻蜓点水一般。继而俯身吹灭烛台上蜡烛…　…

##

翌日清晨，六姑娘醒来的时候头枕凤嘉清的手臂上。她短暂地恍惚，只因凤嘉清一般都很忙，且清早起来多半是要练剑去的，往常她睡醒的时候他早就不见了，今日怎么会还睡着？

“醒了？”凤嘉清动了动手似要坐起身，六姑娘就移开了脑袋，看见他微蹙着眉，按揉着自己的手臂。她眨巴眨巴眼，嘴角突然抽动了一下。

凤嘉清无奈道：“前两日早晨醒来都见缩床角，少不得把搬到中间来睡，今日倒好，竟怀疑是不是故意的…　…”

他醒过来的时候六姑娘破天荒保持着睡前的姿势靠他怀里，脑袋枕他的手臂上，当时还挺高兴的。可过了一会儿他要早起了，他移动身体准备起身，她却无意识似的贴上来，反反复复，复复反反，他不得不保持着睡姿任她抱住。

结果就是手臂越来越酸，却舍不得叫醒她，当真成了甜蜜的负担。

六姑娘窥见他表情复杂，也不懂得他是什么意思，只大抵猜到是自己把他的手臂压得酸了，当下里讨好地給他按摩揉捏，一脸愧疚道：“当真不是故意的，对不住对不住了…　…要不下回换枕着的手臂睡觉看怎么样？”

凤嘉清才动了动唇，她马上掩住他的口，笑眯眯道：“不用说了，想必夫君必定舍不得如此，家只是说说而已嘛。”她说着换上一脸殷勤笑意，“来来来，难得们一起起床，就让妾身来服侍夫君更衣。”

这其实是她的“宏愿”，每每看到一群丫头围着凤嘉清給他穿衣服弄这弄那她就不高兴，当然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占有欲作怪。

此时只见她飞快地爬下床，匆匆給自己穿好了衣裳，一头青丝微微凌乱地披身上，却不叫外头的丫头们进来伺候，屏风后捣鼓一阵，出来时手上拿着一件雨过天青色的刻丝玉锦深衣。

凤嘉清已自行穿好内衬白衫，纠结着眉宇正想叫她出来，却见到六姑娘兴致勃勃地小脸跃然眼前，很多话只好生生咽了回去。

“还是自己来，自叫丫头进来服侍穿衣便是。”他伸手欲接过那件衣裳，孰料六姑娘拽得紧紧的，抬头水晶葡萄一样的眼眸子盯着他，眼巴巴道：“夫君乖乖的，来，伸手。”

凤嘉清额上霎那间垂下无数条黑线，僵硬地伸展一双手臂。

六姑娘见他配合，一高兴便踮起脚尖吧唧一口香他下巴上。凤嘉清很是意外，抬手摸了摸下巴，眼中若有所思起来。

不过这只手很快被六姑娘捉回来塞进宽大的袖袍里，他低头看见她一脸专注的表情，青葱一样的手指拉整着他的衣襟，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流瀑一样浮动。

这是他喜欢的模样。

六姑娘唇角一勾，拉着凤嘉清镜子前坐下，象牙梳密密的行走他的发间，凤嘉清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转身抓住她的手道：“以为，此时该是为夫的給夫梳头才合理。”

“是这样吗？”六姑娘边说着边把他的头发头顶绕起，一顶赤金缀玉十六翅宝冠稳妥地戴上去，然后凑到他身前仔仔细细地看，长长如羽扇的眼睫忽闪了一阵，最后心满意足、无比自得地宣布从今往后每日都要早起为他梳头穿衣。

凤嘉清看着她孩子气的笑容，一时无奈交织惘然。

她比之从前来，整个似是焕然一新，倒是开朗了许多。他因此能觉出她不同的脾性，看到她过去不曾展露的一面。

一时便笑话她，“若能每日早起便谢天谢地，不求日日为梳头穿衣，想来实折煞。”

六姑娘心里哼哼了两声不欲理睬他，只叫外头的丫头们进来，猝然间她却又回身看他，只恨自己个子与他相差甚大，不然必要两手捏上他脸颊狠狠蹂躏一番才好罢休的。

话说用完早饭，新婚夫妇临行前先到了凤夫的邱碧苑请过安才出发前往卿府。

马车上六姑娘不时掀开车帘对外探头探脑，巴望着能快点到家。虽说家里有不喜欢她的和她不喜欢的，可毕竟有二老爷霄三爷，三朝回门于她而言便有了意义。她因此比较兴奋。

及至卿府，两下马车后凤嘉清直接被管家领着去了正厅，六姑娘则坐着一乘小娇晃晃悠悠停仪门前，金妈妈笑着上前掀开车帘子，殷勤喊了声“六姑奶奶回来了，太太盼着呢！”

六姑娘从轿子里出来，抬头春日的阳光温暖和煦，两旁芍药花朵朵如盏，她看了看金妈妈，没有搭她的话，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若说二太太盼着她回来，天上可能就要下红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窝今天穿了很厚的衣服，结果真的好热呵呵呵呵呵呵，热傻了都QAQ~这个季节真是猜不透啊=　　…　=

VIP最新章节　95如斯巧好久不见

园中暖风送香；六姑娘一路望着熟悉的景色步入二太太的院子里。如今再看这一花一木滋味都不一样了，再见到二太太；感觉自也不一样。

二太太穿着一身石榴红遍地金的妆花褙子，神色淡淡地倚软塌上，发髻间插｜了两把景泰蓝镶各色宝石的梳蓖；耳垂上挂了赤金的圆形坠子，看到六姑娘时脸色淡淡的。

六姑娘給二太太行完礼；二太太随口问道：“夫家过得如何？”

“尚可。”六姑娘回道。

这不是对亲生的母女，三朝回门于她们之间便失去了意义；两不咸不淡依着规矩说了几句话，二太太也没什么可嘱咐六姑娘的；压根儿不想见着她；就叫她下去了。

芙蕖轩里依旧是旧时的模样，朱漆长廊前的水塘里成群的红色锦鲤浮动水面下，阳光照过来，清晰地可见其亮光一闪的鳞片。

六姑娘外面坐了一会儿，又回到出嫁前的屋子里转了转，颇有感慨地出了门。

“姐姐回来了。”七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她穿着一身轻薄的春衫，未挽的发上戴着两朵扭珠珠蕊海棠绢花，粉嫩的脸庞几乎和外头的杏花一样俏丽。

七姑娘细细打量起婚后的六姑娘，半晌才启唇说道：“姐姐果真过得不错，脸色红润有光泽，看着竟比从前家中要好。”

“从前不好么？”六姑娘心情甚佳地长廊上坐下，任温暖的日光脸颊伸展。

她想了想，还是道：“今后才会懂，或许嫁给自己喜欢的以为这是全天下最好的事…　…却原来除了他还要面对家中的其他。等嫁了自然而然便会懂得，所以不要说过得好，比家中要好，其实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身边有了想要一直陪伴的。”

七姑娘蹙了蹙眉，哼道：“说好还不乐意了，真是越发矫情起来。”

“那妹妹当自言自语便是了，现下要到三哥哥那里去，去么？”六姑娘说着起身抚了抚裙摆，抬眸看七姑娘。

其实完全没有邀她一同去的意思。

“几乎日日能见着三哥哥，不像姐姐，只怕以后越发不能见了。”七姑娘说着转身笑道：“就让和哥哥说说话好了。”随意走出几步，她回头时六姑娘已迤逦而出，樱草色的裙角掠过大门。

回到自己房里时七姑娘不禁问荔枝道：“三哥哥哪里？回书房了不曾？”

荔枝不解其意，疑惑着回道：“三爷此刻自然是正厅里，姑娘莫不是又要去？可书房里客还呢，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

七姑娘摆了摆手制止住荔枝的啰嗦，唇角弯起一抹古怪的弧度。

##

苍穹如洗，碧蓝一泓。

一杆杆四季常青的翠竹簌簌作响，六姑娘伸手把被风吹乱的一缕发别到耳后，旋即轻手轻脚地走青石子小路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却竹叶的声响仿佛一个也没有。只是仿佛。

未关闭的窗棂前依稀可以瞧见一抹白色的影，静静靠窗前，手上拿着一卷书。挺直的背影好像白杨树一样，日光倾泻下的脖颈泛出诗意光泽，再没有比他更优雅入画的男子。

蓦地，两只纤细柔白的手轻轻覆他眼睛上，带来一阵清香。

木棱窗外，六姑娘费力地垫着脚尖，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的她只是想给霄三爷一个惊喜。

“猜猜是谁？”她俏皮地说着，拉长着语调。声音里暗藏着点点促狭的色彩。

室内，男子手上古朴的书卷随着主的轻颤不慎坠地，透过十指间的缝隙，他垂下眼睑看到翻卷着书页的书。

手指动了动，应是想要去捡的，可他最终维持着这个动作，沉默了。

“哥哥？”久久等不到回应，六姑娘迷惑地唤了一声。

踮起的脚尖再支撑不住，随之覆着那双眼睛的双手缓缓滑下去，柔软的指腹他脸颊上滑过，似摩擦起滚烫滚烫的温度。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被长长眼睫滑过手掌心的感觉分外清晰，但是这诡异的沉寂却让她不确定起来。

“是谁？”她纳闷地问了声。

想了想，一时又觉得好笑，这是霄三爷的书房，等闲根本不会有来。必定是哥哥故意不说话的，她这样想着，拎起裙角沿着墙壁跑到书房的门前。

掏出袖中的菱花小镜子，镜中映出一张灿烂如花的笑靥，面色红润，朝气十足。

她满意地翘起唇，收镜入袖，一抬手便将书房的门推了开来。

彼时他堪堪捡起落地上的书簿，本以为她已经走了的，发现他并不是她哥哥之后——

“…　…真是，好巧呢。”

蒋琉白斜倚着窗栏，修长的手指轻掸着书封上的细灰。

顿了顿，他笑道：“好久不见。”细细密密的微尘扬微芒的日照下，他弯唇，白牙微现，像过去那样对她露出笑容。

好巧。好久不见。

她听见他这样说着，心里只是觉得他说错了。似乎也不是很久，真有那么久么？

不过倒是真的很巧合，她似乎总能遇见他。

六姑娘收起脸上乍见蒋琉白的吃惊神色，往门边倒退了几步，突然又觉得这样很不礼貌。便笑着和他寒暄，“每次见都很巧合…。刚刚是把当作是哥哥了，以为是哥哥，所以才…。　…”话到一半顿感无力，她尴尬地笑着，又往后面退出几步，讪笑道：“既然哥哥不，那就先出去了，抱歉打扰看书了。”

“等一等——”他忽然叫住着急要走的她，站直了身体，硬梆梆像院里的翠竹。开口后又觉后悔，只得苦涩一笑，低声道：“的意思是，三爷现下前厅…约莫就快回来了。”

“嗯…　…”六姑娘垂下头，盯着自己绣鞋上的玉兰花看了一会儿，慢慢走到霄三爷的书案前坐下，犹豫着道：“那继续看书，不要被打扰了。”

蒋琉白点了点头，低头去看手中的书，心思却杂乱无章，纷乱如蓬草。

他的视线渐渐的从暗黄的纸页移到书案前她的脸上，定定看了一会儿，他猝然扭开视线，烦躁地把书扔到了桌案上。

这不大不小的一声响，使得浑身都不自的六姑娘吓了一跳。

她抿了抿唇去看站窗前萧身玉立的，却见他看也不看自己，纤尘不染的袍角掀动着，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道：“还请代转告三爷，就说琉白有要事不得不提前离去，望见谅。”

六姑娘放松地吁出一口气，略显愉悦地对着他的背影笑道：“知道了，放心去罢！”

似是察觉到她的放松，他急急迈向书房门口的步子刹那间点穴一样生生止了下来。胸腔里海浪般涌动着一股股冲动，他手指眉心揉了揉，笑了一下，转身看着她。

六姑娘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勉强笑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还需要传达的？尽管说就是，…　…”

“都不是。”他摇头打断她的猜测，出意料地一步步走向书案，直至她身前站定。

“有个问题盘旋心里良久了，可否答？”他的嗓音低沉如醇酒，一双炯亮的眼睛牢牢地锁她脸上，低□靠的极尽。

因而她的眼瞳里映出他。

六姑娘看了他一会儿，半晌，垂眼道：“说。”

他笑了笑，竟有些感伤。“自嫁给凤嘉清便想，倘若那时亲事能早些定下，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

现下只想问，若那时没有皇上的圣旨，，可愿意嫁？”

感情方面六姑娘一旦看清便不会拖泥带水，她抬眼凝住他，轻声道：“一定要说么，心里其实是清楚的。是不是？”

那时虽有二太太有意阻拦，可她如果想要嫁给他，大可去找二老爷说明。她如果想要嫁给他，怎么会由得二太太一拖再拖。

“不。不清楚，”他双手握住她的肩，断然道：“要听亲口说。”

其实蒋琉白很好，她心目中他真的非常的好。

“表哥，”六姑娘露出一抹笑容，腮边浅浅的梨涡浮动，仰头与他道：“是表哥，明儿心目中是和三哥哥一样的存。试问…怎么能嫁給自己的亲哥哥呢？”

握住她肩头的手一寸一寸松弛开来，他其实早就知道的。

不论她用什么借口，他只想听她拒绝一次。她拒绝一次，他才好放手不是么。“好，知道了。”蒋琉白低语道。

这时房门突兀地重重一响，霄三爷出现门边，六姑娘视线稍移，就看见了脸色阴沉的凤嘉清。她后知后觉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凤嘉清已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而去。

六姑娘纳纳地看着，心道这实不是他一贯的风格，即便他和蒋琉白独处一室惹误会，可他难道就这样走了？他就这样走了？

蒋琉白看了看六姑娘，嘴唇动了动，“需要去解释么？”

“不用，”六姑娘蹙了蹙眉，提醒他道：“不是要走了么，那请赶快。”

这是逐客了。

他最后看她一眼，朝霄三爷点了点头，径自走出书房，顺手带上了门。

“哥哥，老实答，是不是瞒着什么？”她走到霄三爷身前仰脸看他，这个他长久以来信任依赖的。

作者有话要说：

VIP最新章节　96故人今朝还相见

木棱窗户发出“啪嗒啪嗒”的微响；是风吹过。

“明儿，该和的夫君一同回去。”霄三爷轻声说着，踱至窗边关上了窗户。室内便愈加黯淡。返身看着她道：“而不是这里，用质问的语气来逼问自己的哥哥。”

六姑娘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急速下坠，她握紧五指，倏然又松开；眉山目水间凝着不化的坚持。“这么说；果真是有事瞒着了；对不对？”

她穿越以来一直活得不够肆意，现她以为她的生有了新的起点；难道她错了？

自那日入宫谢恩回来她便想；那时皇后娘娘话语间的意有所指；似乎一切都有了一个模糊的雏形。

经验告诉们，当一切都太过顺利，内里往往潜藏着危机。然而她刻意去忽略。

赐婚，成亲，恩爱，相守…　…

她凤嘉清面前讨巧卖乖，刻意逢迎凤家大小，她努力维系经营自己的幸福生活，即使只才两三天，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了。

“希望瞒着什么？”他伸手揩去她脸上源源不断汹涌而下的泪水，眼神幽黯。“嫁给凤嘉清，嫁给表哥，这正是明儿内心所求。哥哥虽一直照顾不周，如今却不会害。”

六姑娘咯咯咯一笑，凤嘉清转身的侧影水中月影般她眼前晃动，眼神寂寥如同看着城郊荒冢，她吸了吸鼻子，移动间头上金步摇发出泠泠的冷响。

“哥哥，让猜一猜。会否，从一开始便是想要为做什么，”她看见他霍然放大的双眸，语意停滞，内心更多的不是为自己而感伤，反是不解霄三爷因何如此。“哥哥家世清白，年少有为，前程似锦，得蒙圣上器重…　…而誉亲王敢有反心，便是乱臣贼子，得而诛之！

历朝历代不臣之心者皆有之，最终有几个是好下场？退一万步，他便是荣登九五，万万之上，他朝一将功成万骨枯，哥哥…看不清么？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们看重凤家权势，说到底更是高看了。凤家虽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用得好，是一张大网。可凤嘉清他不是那样的，哥哥也瞧见了，他方才就那样离开了，头也不曾回转半下。明儿不知道是不是哥哥与他说了什么，想来…谈崩了罢。”

她一字一句恍若掷地有声，字字珠玑。让惊觉原来这张从来都天真灿然的笑靥下竟掩藏着洞悉一切的玲珑心。

“明儿，”霄三爷无力地拥住她单薄的身躯，感情上更像是溺水者抓住水面上的浮木，涩声道：“哥哥从不想从身上得到什么，更不希望为做什么。很多事情三言两语不会懂，亦不愿多做解释。但最后说的很对。他并不答应。”

他轻轻拍着她微微颤抖的背脊，温和她耳边道：“好好跟他解释罢，这条路哥哥不会带着走，也无需意。记住，他若果真珍重，爱护，便不会轻疑于。”

至于今后，霄三爷想他若有意外，即便卿家满门覆灭，而六姑娘已嫁入凤家，受其庇护将不受牵连。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保她万全的主意。

“疑心的，也不值得为他伤神。是哥哥亏欠，倘或到了那一步，明儿，保护好自己。”

六姑娘怔了怔，头埋他胸前，流出的泪水瞬间便没进他棉棉的衣襟里。“哥哥想的真是长远，怎么，不叫为游说凤嘉清么？

置于如今这样两难的境地，凭什么说出好像很关心的话，凭什么这么说？！为什么不能放弃，皇上他，他一定是器重哥哥的，誉亲王这样的乱臣贼子！——哥哥，还不晚，若能提其首级献与圣上，那，那们——”

她激烈的言辞他的眸光中渐渐隐去。

“不懂，如今已是箭弦上，不得不发。”他早已经没有了退路。

不只是他，就连卿家二老爷，众多曾经拥立誉亲王的，当年眼睁睁看着皇位易主的…　…所谓执念不过如此。

##

来时是亲密无间的两个，回去时却是孤零零一个坐马车里。

马车走街市上，熙来攘往群不息。

六姑娘靠坐车厢内的软垫子上，眼神空洞地望住车角晃动的长长的穗子，她想凤嘉清是要误会她了，这时候她更是不能提及霄三爷的事情。

他一定以为她是一直知道的，就像个有阴谋的处心积虑的大骗子。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六姑娘坐正了身子，她相信他，只要她找个适当的时机向他解释清楚，他绝不会忍心不理她的。

只是想法落实后，她不敢去猜测誉亲王最终成功与否，她所见之誉亲王分明是一个风轻云淡的，他又到底执着着什么？

要这样多的陪他冒险，一场豪赌，赌注是身家性命。

输了便是一辈子，祭上无数条染血的魂。

可因霄三爷牵涉其中，谋逆是大罪，她能眼睁睁看着他‘不成功便成仁’吗？只是她分明清楚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期盼她乎的不要出事。

她不可能去求凤嘉清什么，她有这个立场，没这个资格。况她若去说叫他帮助霄三爷，那现下她盘算的解释也就可以省却了。

温暖的春风透过车帘子飘进来，她的视线不禁朝着车帘外的街道看过去。京师繁华自不必说，但见酒楼林立，头攒动，偶尔还能瞧见身挂长剑的江湖士三三两两行走着，那是另一个世界。

突然她的目光定一处，即使马车驰过了那里她眼前仿若还是那个画面。不会看错的！

一定她，经过多少年她都认得出来她！

“停车！”六姑娘急道，一掀车帘径直跳下马车，车夫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见车厢里已是空空。

飞扬的裙裾昭示了她此刻意外的惊喜，“宝妹儿！”

六姑娘不可置信地站她身前，伸手握住那个满脸惊骇粗布衣裙的女，“是，认不出来？是呀，是明儿，月子村，宝福哥哥，，，记起来了吗？”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直到她和她一样露出欣喜的表情，因激动而声音颤抖，“明，明儿，竟然是…　…”她看到六姑娘身着华丽衣裙，头上绾着发髻，不由道：“成亲了？”

六姑娘本想笑，笑容偏偏卡脸上，不上不下的叫不知她是什么意思，顿了顿，才说道：“是啊，十分幸福的归宿。”

他心里有，心里亦是有他的。

车夫赶着马车过来，局促不安地望向站路边的三少奶奶。

六姑娘不由分说把宝妹儿拉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