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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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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是一只一直收敛羽翅的鹰,只等着某个时机掣云而去,再俯冲而下,给他一击?

摇摇头,将这荒唐的想法挥去,他慢慢后靠在椅上,眯着眼,看着那人挺直面向金榜而去,背影清瘦如月半弯。

自寻死路,也好……

明明应该高兴的。

然而眉宇间总有霾云层层,散不开。

==

凤知微行到台前,隐约听见底下有人惊呼,依稀是林韶的声气,他似乎想冲出来,却在台下被人拉住。

众人此时看她的目光,也不再是先前的艳羡嫉妒或不屑,而是一种惋惜和惊异——惊异有人竟然自寻死路。

擢英卷,历六百余年,至今无人能懂能解,早已在人们心中形成根深蒂固的观念——那是天书,非凡人所能答。

凤知微目光澄明,视各方怪异视线于无物,坦然上前去。

白纱后有人微微“咦”了一声,原本懒散闲聊的皇亲贵族们纷纷直起身探头张望,对这多年来第一个大胆问津擢英卷的小子十分好奇。

“知道规矩吗?”捧着金丝长卷的太监拉着长调,斜睨凤知微。

“不能答,毋宁死。”凤知微一笑。

这话语气冲淡,含义却震得上上下下齐齐一惊,官棚里宁弈坐直身子,皱起长眉。

以和风细雨态度行雷霆凌厉之事,这种风格,很像一个人啊……

太监偏头看了看纱幕内,得到指示,将金丝长卷上覆的明黄鲛纱掀开。

长卷三折,每折一题,虽然以往无数人试图答过,但是按照朝廷律令,无论谁看过题目都不得对外泄露,所以这题目依旧对天下人保密,无数人好奇的目光,刷的投了过去。

凤知微一眼落下,脸上的神色……很精彩。

第一题。

“松下为什么没有索尼强?”

……

费了好大劲儿,凤知微才忍住嘴角抽搐——这就是名垂六百余年的天下第一卷?这就是号称答题者必为无双国士的擢英卷??

是啊,能答出来的,真的是无双——这本就不是这世间的问题吧?

此时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她神情,看她挑眉咬唇,一副艰难隐忍被题目问倒的模样,都觉得意料之中,却又隐隐失望——还以为今日能出现奇迹呢!

宁弈以手支腮,遥遥望着凤知微,这一刻的结果虽然也在他预料之中,然而心情却并未变好,那种压抑而失落的沉霾感,仿佛莫名更重几回。

月白银竹的衣袖垂落,被风轻轻拂在颊边,凉而软,恰如此刻心情……这个兼具小狡诈和大智慧的人,真的就这么被他逼得轻狂一掷,折戟沉沙于此地么?

正沉吟间,忽见台上那人展眉一笑。

那一笑突如其来,明明面容只算清秀甚至有些僵木,但目中神采刹那间如日出东海,光耀天际,灼然至不可逼视,平常容颜,顿时绝代风华。

他被那目光中笑意眩惑,怔了怔神,一怔间见那人竟然毫不犹豫上前,就早已备好的笔墨,刷刷几下,笔走龙蛇,随即含笑,一让。

太监不敢置信的过去,不敢看那答案,双手取了奉入白纱,纱内,应召而来的一大批翰林院最有学问的学士庶吉士们呼啦一下围拢过去,捧着凤知微的答案直着眼看了半天。

答案很简单,很古怪,比题目还古怪,是一堆歪歪扭扭的“符号”——PANASONIC。

众人瞪大眼望了半天,无解,又去看那天下第一才子,辛子砚扭曲着风情万种容颜,悻悻道:“我不是道士,看不懂鬼画符!”

只好派人飞马去宫内取珍藏的答案——答案因为向来用不着,忘记带来了。

过了半晌,纱帘内传来低低惊呼。

镶金边纸笺上,同样一堆歪歪扭扭鬼画符,画得比凤知微还难看,众人一个个的对了,丝毫无误。怔了半晌,才将答案传向屏风后。

屏风后,正饮着香茗的太子搁下茶,听见下人禀报,欠身向外看了看,笑道:“父皇,想不到今日居然真有人应了题。”

瘦长身材,着一身明黄便袍的皇帝“唔”了一声,道:“青溟这几年一直由你主管,越发人才辈出,倒不枉朕亲临这一遭。”

太子露出兴奋神色,想起前些日子和老六对谈,老六说起近日大越频频叩边,金沙海寇掳掠边民一些事儿令陛下忧烦,不如劝陛下出门散散心,青溟这些年颇有些人才,陛下见了也可堪告慰,不妨将这次学试规模办得隆重些,传扬出去,也好显示我大国国威,人才济济,安抚惊惶百姓,顺带震慑下那些不懂安分的宵小,如今看来,可真是投了陛下所好,不过他可不愿这个功劳分给老六,话到口边缩了回去,笑道:“父皇励精图治,我天盛邀天之盛,天下才士,尽在帝京,如今更是擢英卷国士出世,也好让那些没眼色的宵小看着,早些安分才是!”

皇帝神色越发满意,却又抬眼看了看太子,道:“不过答出一题,说国士为时过早。”

“不是也得是!”太子得意忘形,茶盏一搁笑道,“您愿意,他就是!”

皇帝瞄他一眼,唇角笑意微微沉敛,随即对太监挥挥手。

太监掀帘出来,抖着尖嗓子,道:“下一题!”

场内轰然一声,所有人都站起,露出雷劈了般的表情——第一题解出来了?

宁弈正在喝茶,手一抖,一滴茶水落在衣袖上,他没有拭去茶水,只抬头看着凤知微,一刹间眼神精光一闪。

第二题。

“甲和乙可以互相转化,乙可以在沸水中生成丙,丙在空气中氧化成丁,丁有臭鸡蛋气味,请问甲乙丙丁各是什么?”

凤知微此时已经淡定了很多——当她远远看见金丝长卷抬头那有点熟悉的字迹时,便若有所悟,当她确认了第一题时,便知道,所谓擢英卷,所谓无双国士尽在此卷中,要么是误传,要么就是此卷主人,和天下人开了一个长达六百多年的特大玩笑。

无论如何,这玩笑戏耍了天下人,却成全了她。

第二题答案递进去,众人不再漫不经心等候,都踮脚仰首紧张的看着纱帘,过了一阵子纱帘一掀,太监惊异兴奋得近乎变调的尖嗓子刺着了全场人的神经——“第三题!”

人们开始下意识向前挤,都想亲眼目睹存疑六百年的国士诞生,宁弈再也坐不住,一拂袖行了过去。

他和台上凤知微擦肩而过,一转首间斜飞的眼角目光凌厉,凤知微低眉敛目神情温存,却在他将要离开那一刹低低道:“殿下,将和你同殿为臣,真是幸事。”

宁弈的肩膀,明显僵硬了一刻,随即飘身而过,凤知微看着他背影,忽觉心情大好。

被他欺负压迫了这么久,回回都在下风,如今可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第三题。

“一颗来自穹苍长青神殿的,号称关系国运的天命神石,在血月之夜辰时三刻,扔到鄂海罗刹岛海域,会发生何事?”

钦天监和翰林院的大佬们早已窥见题目,一个个揪胡子抓头发,运用腹内浩瀚如烟海之学问,从星相、天象、易经、堪舆风水……等等各种深奥角度来求解这个问题,一个钦天监大佬笼着手,颤巍巍道:“深不可测,深不可测……”

众人露出见怪不怪表情,这三个问题,在早几代,就曾有学究天人的当代大儒穷其一生时光,仔细研究过,最后得出的结论为,题目看似古怪幼稚,内含无限深意,三道题,涵括了阵法转换、星盘推算、天命终归等至玄至奥之人间至理,别说答案无迹可寻,便是这题目三道,便已耗去他一生时间,当时白发苍苍大儒拍腿大叹——果然不愧是大成绝艳大帝手笔,当真非无双国士不能为!

此时凤知微也看见了第三题,心中倒是一怔,这题她竟然没在册子上见过。

不过两题答完,她早已摸清这命题主人的鬼心思,尽管从最简单的方向,想出最简单的令人绝倒的答案就成。

凤知微的答案,递了进去。

过了一会,白纱内噗通噗通,连响人体倒地之声。

纱帘一掀,太监满头大汗的出来,鼓着肚子一站,张了张嘴,几次都没发出声音。

成败在此一语,众人齐齐凝神屏息,仰望着那张可怕的嘴,等待着国士诞生,或者英才陨落。

偌大数千人讲文堂,一刹间静如死地。

唯凤知微负手堂前,笑意淡淡,三尺金丝长卷于她雪白指间飘飞,其声细碎,如有人于云天之外,发出低低轻笑。

宁弈于堂前反身,注视那单薄少年,目光复杂。

在静寂压抑至最后一刻,所有人即将忍耐不住之时,那太监终于缓过气来,大步走向凤知微,长长一躬到地。

“请——”

“国士——”

第二十八章 我的!

一言出而四方静,一言出而心潮涌。

刹那间惊涛拍岸,拍昏这数千人近乎空白的大脑。

国士!

学生们只是单纯的为这两个梦寐以求的清贵高洁字眼而激动,朝中大佬们却各自意味深长的交换了眼光。

这小子运气真好啊……若不是边境不宁,近年来陛下怠政,诸般国务多有弊端,导致民心不安,陛下急需安定民心,何至于这么快便将“国士”之名,加在那毛头小子身上?

还有人想得更深远些——太子平庸,诸皇子势大,朝臣各有派系,废长立贤之说从来就不曾休止,前些日子太子宝印被停,更是令诸皇子蠢蠢欲动,诸子争位非皇朝之福,皇帝却总也没有动静,如今青溟书院是太子门下,老爷子玩这一出,无形中便是对皇子党们的一个警告——太子荣宠未衰,可止!

如果国家需要一个国士,那么这小子就算随便画几下,那也是国士!

甚至有人开始琢磨——这是不是串通好了?

暗潮汹涌,面上却和乐熙熙,都对凤知微含笑相迎。

凤知微不卑不亢坦然以对,天生雍容风度,看得原本心存疑惑的诸大佬们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怀疑——看这模样,还真挺国士的。

几个皇子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不过这目光就未必怀什么好意了——青溟书院出的人才,自动算太子的人。

宁弈坐在一边,已经恢复了平静,慢条斯理饮茶,长长眼睫垂下,掩盖淡淡笑意。

好,你好,绝境里居然真能给你走出条路来,不过……就怕脱了悬崖险,却遇死胡同!

因为是临时觐见皇帝,又因为被套上了“国士”之称,所以觐见的礼节相对简单,皇帝太子也显得礼贤下士十分随和,尤其太子,牵着凤知微的手嘘寒问暖,简直让人以为他和凤知微暌违多年不胜思念,凤知微被他湿腻绵软的掌心弄得十分不适,便微笑着,不动声色的试图一点点脱出来。

她还没乾坤大挪移完,有人已经不耐烦了。

“让开!”

一声冷叱刚才还在场外,尾音没结束便已到了堂下,恍惚间众人只看见一道天水之青的影子,像天际脱曳而出的一抹星光转瞬便至,所经之处十丈之外大树树叶无声浮起,再在那抹影子之侧团团一收,像天地间铺开了巨大的淡绿折扇,将天外来客,扇过苍穹。

“有刺客!护驾!”

四面守卫的御林军和皇帝近卫长缨卫齐齐呼叱,跃起阻拦,然而连那团风的边际都没擦着便四散被挥开,滚葫芦似的滚成一团,无数甩着红缨的精钢长刀四面迸射,日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却有一道深黑褐红的人影,无声无息自辛子砚身后突然冒出,抬手就去截那道天青之影,那人手一伸出,漫天碧影顿时一收,然而天青之影似乎对他有忌讳一般,竟然从诡异的角度一扭,避了过去。

这一避,刹那千里,已经到了凤知微身前。

“唰”一声,一道金光打来,风声凌厉直袭来者面门,是宁弈瞬间将手中茶碗掷出阻挡。

来者手一拨,茶碗呼的飞回,难得这一来一去,盏中茶水,竟滴水不漏。

这几番拦截几番动手都只在眨眼之间,更多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到了凤知微身前,长长衣袖一伸,雪白手指乍现又隐,已经将凤知微从太子魔爪下夺了过来。

太子惊惶的啊啊大叫,身子往后一仰,却被一人轻轻扶住,那人立于太子身前,侧身挡住同样面露受惊之色的皇帝,这才轻叱道:“大胆!拿下!”

正是宁弈。

而牵走凤知微的,自然是酒醉方醒的顾家少爷。

御林军和长缨卫都赶了过来,刀出鞘箭在弦,齐齐对准了顾南衣。

顾南衣看也不看,拍开太子的手,抓走凤知微,漠然道:“我的。”

“……”

凤知微心中只想号啕大哭——顾少爷你是在保护我还是为难我啊,你早不出现迟不出现为什么偏偏在尘埃落定时才冒出来啊……

还有,什么叫“我的”?

凤知微认为,顾少爷这句话一定又是省略式,中间应该加上几个字,诸如“我保护的”“我跟随的”,或者就像那册子主人经常说的“我罩的”之类的,才对。

这样子说,会误会的!

宁弈自从顾南衣出现,那脸色便十分精彩——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那混账女人,就是和这人一起失踪的!

那次那混账女人和这人一起伤了他,这次这混账女人和这人一起坏他事。

难怪一直觉得这小子感觉熟悉,原来是她,是她——

盛怒之下,宁弈神情比平日更静,呼吸比平日更缓,微微斜挑的长眉下黑玉般的眸子,看顾南衣的眼神像在雪地里埋了千年的针。

这针从看见顾南衣出现就破肤而出,直至那句直接而又强大的“我的”,而磨砺至最尖锐。

凤知微突然打了个寒噤,觉得这四周怎么一眨眼就冷了这么多呢?

再一抬眼看见宁弈脸色——美貌风流的楚王殿下,他人前散漫自如,她面前深沉冷凝,但是从来就没看见过这样的神情,仿佛随时都能挤出无数冰珠子,劈头盖脸就对她砸下来。

算了……她和他八字不对,他爱怎么生气就怎么生气,当务之急,还是救顾南衣吧。

看着瘫在椅子中两眼发直的太子,再看看神情平静护在皇帝身前的宁弈,凤知微在心中叹了口气,退后一步,躬身道:“陛下,殿下,草民朋友这几下江湖把式,可还看得么?”

这话一出众人一愣,太子终于缓过劲来,狐疑道:“……你的……朋友?”

“山野之人不通礼教,冲撞陛下罪该万死。”凤知微低眉敛目,恨不得把顾南衣不能做到的恭谦全部由自己一人表达出来,肃然道,“只是学成文武艺,便但望卖与帝王家,草民这朋友素来仰慕朝廷教化,虽因心性纯朴不知进退,却绝无犯驾之心……伏祈陛下圣心明鉴垂怜。”说着便磕头。

太子立即释然,心想武功高强之士多半性情古怪,如今看来果然不错,何况这人这等武功,比起以往自己那些重金聘请的武林门客强了太多,若能招揽至门下,何尝不是一大助力?立刻笑道:“这位先生若真是刺驾,怎会武器都不带?还坦然立于此地?无妨,无妨的。”

他这话接得急躁,皇帝又淡淡看了他一眼,对凤知微道:“你且让他退下。”

凤知微松一口气,应了,又听皇帝吩咐宁弈:“你也退下。”

这语气和刚才对凤知微说话一般口气,甚至还更冷漠些,明明宁弈临危以身相护,皇帝却也似没看见一般漠然,宁弈却神色如淡定如常,躬身应了。

而太子,已经笑吟吟起身,亲自取过太监手中茶盏,给皇帝换茶。

便是太子起身离开座位,宁弈即将退下之际。

惊变突起!

第二十九章 刺

太监奉上茶来。

紫檀托盘上覆明黄锦围,茶用珐琅细瓷盖碗盛着,金沙海棠贡果用银白小碟装着,锦围按照宫制式样,叠得四面微微翘起。

因为是圣驾在外,又因为刚才顾南衣这一出,随身侍卫特别小心,在门口处,就已经检查过锦围下没有东西才放行。

太子亲自去接茶,笑吟吟奉给皇帝:“您最爱的长丰瓜片……”

话音未落。

他突然觉得眼前烁然一亮。

那一亮银白森寒,像是一道飞电瞬间劈入人眼底,极致的亮造成极致的暗,一瞬间他突然什么也看不清。

寒光乍起于托盘之上。

金沙海棠果滴溜溜四散飞开,半空中艳红如血滴,兜着一道银白的剑光,刚才的银白小碟,已经不见!

特制的折叠软剑,叠成碟子形状,装满金沙海棠贡果,那般众目睽睽下坦然托入,瞒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剑光既出,太子正在给皇帝奉茶,挡住了侍卫的视线,一刹间谁也救不及,眼看剑尖就要先穿过太子肩骨,再刺入皇帝胸膛!

极近距离,极快出手,大罗金仙也救不及。

那刺客手中软剑却突然一抖,软剑如丝带般一转,刹那间绕过了太子,直取皇帝。

这一抖,速度便略慢,慢到有人来得及救援。

月白丝罗袍一闪,旋起重叠翻覆的银线青竹图案叠影,以近乎奋不顾身的诡异速度,刹那间挡在皇帝身前。

“哧。”

薄而利的剑穿透血肉的声音轻微,泼洒出的鲜血却华艳如锦炫人眼目,此时那些朱红的海棠果才伴随着激射的血花飞出数丈之外,泼在玉白金丝屏风上,染了一色泼辣辣的艳红。

红光映着满地狼藉,更衬出一人脸色苍白,是宁弈——刺驾那刻,他挡在皇帝身前。

风声止歇,青影一闪,刺客一击不中也不恋战,返身就逃,随即月白人影闪过,宁弈不依不饶追出,刺客逃到门边,突然大扭身,抬手就是一道金光,竟然依旧是射向皇帝!

这一着谁也没料着,带伤追出来的宁弈反应不及,眼看皇帝又要倒霉,一条褐红身影突然无声穿窗而入,手中浑黑重剑一拍,就去拦截那金光。

是辛子砚身后那神秘黑袍人,终于赶到救驾,只是距离似乎还差了些许,金光耀眼,将至皇帝眉宇之间,皇帝绝望的闭上眼睛。

顾南衣突然动了。

前面发生那么多事情,他始终漠然站在凤知微身前,被刺的是人家,他却似乎觉得危险只会发生于凤知微身侧,一步不离,然而当这黑袍褐衣人出现时,他突然抬手。

这一抬,平地上便起了厚重如墙的风,击在金光上,无声无息将金光推移,撞上黑袍褐衣人的重剑,哧溜出一溜火花,比原先更快的,倒射向刺客。

刺客已经奔远,那倒射的金光却仿佛有眼睛一般直射而回,百忙中刺客奋力一扭,金光穿臂骨而过,带着一溜血珠,夺的钉在前堂的门楣上。

此时侍卫们已经反应过来纷纷扑上,刺客轻功却绝佳,一闪间已逃出,随即月白身影掠过,宁弈带伤追了出去。

他掠过凤知微身边,一点血珠散落凤知微衣襟如桃花扇,凤知微低头看着艳红如许,眼底表情复杂。

一部分侍卫随着宁弈追出,大部分冲上来,团团围拢皇帝和太子,皇帝惊魂初定,脸色铁青勉强还坐着,太子却色白如纸,抖索着四处张望,觉得这铁桶般的围护依然不安全,一转眼看见顾南衣,顿时如见救星,急忙招手,“先生!过来!过来!”

你把顾少爷当狗唤啊!

凤知微心中暗骂一声,在顾少爷反应过来之前,赶紧自己先奔了过去,顾南衣向来紧紧跟随她,自然随之移步,好歹看起来,是太子唤过去的。

太子看见顾南衣过来,面色一喜,凤知微对他笑笑,然后,走过他身边。

她站到了皇帝身侧三步,随即跟过来的顾南衣,很自然的便挡在了皇帝身前。

天盛帝抬眼瞟了凤知微一眼,不置可否,眉宇却舒展了些,太子面色一僵,随即悻悻笑道:“本宫正要相唤顾先生给父皇护法,顾先生真是善体人意。”

凤知微对他温柔一笑——大哥,不是我不卖你面子,和一个快要倒霉的人,没必要的。

安全无虞,众人都慢慢安静下来,听着远处传来的围捕和喊杀声,看着地下淋漓未干的鲜血,刚从险境中安定下来的心,终于意识到接下来的问题,突然手心便出了汗。

谋逆刺驾大案一起,必将卷起滔天血雨,等到尘埃落定,将会导致多少人头落地?将会葬送多少鲜活生命?

喊杀声先在远处,随即慢慢又被逼近,很显然刺客没能逃出去,白纱外大风飞动,刀剑相交之声不绝,白纱内众人屏息,知道每分每秒都在有人死去,因不曾亲眼得见杀戮,而越发惊心动魄。

唯天盛帝在人群中央,慢慢饮茶,眼睛一直注视着那些散落的金沙海棠果。

杀声逼近,隐约有人长声惨嚎,又听见宁弈声音,疾声道:“留活口!”

众人神色,立时一紧。

留活口,就是定要追索幕后主使,楚王明知此事蹊跷,明知一旦穷追猛打必将牵连整个朝局,竟然不肯轻轻放过!

众皇子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神里看见猜测警惕和防备神色。

天盛帝却只看着太子,突然微笑道:“升儿,若这刺客擒下,交由你审讯如何?”

太子怔了怔,没想到皇帝如此信任,立即喜道:“谨遵父皇旨意!孩儿定要追索出真凶!”

侍卫人群之外,挤不进去的几位东宫冼马,听见这一句后,对看一眼,默默跌足长叹。

其余人等面色变幻——太子蠢钝,竟至于此!先前刺客舍太子而刺陛下,很明显陛下心中已经起疑,这一句根本就是在试探,太子如果够聪明,应该推掉这烫手山芋,最好推给自己的哪位政敌皇子,以示心中无鬼,如今这一接,叫陛下怎么想?

天盛帝倒是面色如常,似乎还很赞许的“嗯”了一声,只有凤知微注意到,老头子端茶碗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凤知微同情的偷偷瞟他一眼——当皇帝真可怜,再大的怒气也得压着,继承人再不争气,也得忍着。

其实还有更可怜的等着他呢,不过想来,老头子发觉不了咯。

忽听“砰”一声闷响,一人被重重掼在堂前,血溅青石地,随即有人踏着鲜血缓步而来,月白锦袍上青竹染血,神容风华却一丝不乱。

他在屏风外躬身道:“儿臣幸不辱命,已将刺客擒获,请父皇发落。”

天盛帝面色稍霁,道:“撤开屏风。”语气比先前温和了些。

凤知微斜眼瞄着宁弈身影,心想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连环计中,除了借刀计、苦肉计、还有什么计策要玩?

栽赃?似乎无此必要,老头子已经怀疑太子了。

地下满身鲜血的人抬起头来,正是先前刺客,宁弈为了避嫌,将此人交给长缨卫侍卫总管,自己退了开去。

“让张太医给你看下伤。”天盛帝吩咐了一句,面对皇帝老子难得的关切和温情,宁弈并未露出受宠若惊神色,态度如前微微一躬,便坦然离开,天盛帝瞟了他背影一眼,神色又温和几分。

凤知微仰慕的看着宁弈转入屏风后——王爷您真是天生戏子啊!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忽听屏风后宁弈淡淡发话:“陛下受惊,张太医还是在陛下身边侍候吧……听说国士魏先生也精擅医理,不如本王这小伤,便请你来施展妙手?”

第三十章 约定

凤知微眨眨眼……不是吧,您就这么不肯放过我?

偏偏天盛帝觉得很有道理,他年纪大了,受这一场惊吓确实有些不舒服,需要太医在旁侍应,再说这年头,有点才学的谁不会医?于是点头首肯。

凤知微哀伤的望了望天,只好过去,顾南衣亦步亦趋跟着,凤知微一看不是个事儿,赶紧道:“我去更衣……更衣!”

顾南衣皱眉,看着那黑色屏风,似乎觉得这借口不可信,凤知微头痛,继续哄:“如厕!真的!”

好歹顾少爷放弃跟随,在屏风前三步站着,盯着凤知微进去“如厕”。

凤知微一转进屏风,就看见楚王殿下的脸色黑如锅底——很显然,刚才那句“如厕”,他听见了。

好吧……姑娘我无心埋汰了你一次……凤知微笑得讪讪。

坐在锦凳上的人,不看她,将手直直一伸。

凤知微对着那染血的衣袖发呆。

“更衣。”王爷端坐如常,凉凉吩咐明明做过小厮却从来没学会伺候人的凤姑娘。

凤知微浅笑:“王爷,您身边左三步,是宫中宫人,您身边右三步,是侍应太监。”

言下之意,这等小事,您就不要试图麻烦区区不才国士在下我了。

宁弈瞟她一眼,黑若点漆的眸子里有点尖锐森凉的东西,扎得凤知微眯了眯眼,随即他不动声色,对宫女颔首示意,宫女应召上前,刚刚触及他衣袖,他突然手腕一拂。

宫女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向后一倒,将另一个宫女手中的伤药碰翻在地,低低惊呼声里两人赶紧跪倒请罪,宁弈已经十分不快的低喝:“粗手笨脚!都滚出去!”

宫女太监刹那间退个精光,宁弈这才转脸看凤知微,刚才的怒气已荡然无存,换一脸微凉的笑意。

凤知微无可奈何——再坚持下去,倒霉的会是那些无辜宫人。

早就知道宁弈这种人,看似散漫风流实则隐忍坚毅,是绝对不会轻易让步的。

她蹲下身,去捡滚落脚下的伤药,刚刚俯身,一点靴尖突然踩上她手指。

抬头,那人微微俯低身子,锦缎皂靴靴尖虚虚踏在她指尖,并未用力,因为下倾的姿势靠得极近,那张名动帝京容色如花的脸便生生逼在她面前。

这般面对面,近到呼吸可闻,淡淡的血腥气里,他的气息华艳清凉,她的气息温存迷蒙,无声迤逦交缠在一起,外间的吵嚷,传进这窄窄的屏风内间,也似忽然遥远不可闻。

他不说话,凤知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所有伪装的温存和内藏的伶俐,在这个人面前都没有必要施展,只觉得靠得这么近实在暧昧,便向后靠了靠。

她退了退,他便倾了倾,一倾之间,凤知微脸上一凉。

她抬手轻轻一触,指尖鲜红殷殷,恍惚间想起那日小院之内,也曾落眉心胭脂痣一点,随即听到他淡淡道:“那日我的血也曾落在你脸上——可欢喜?可得意?”

语气轻轻,那轻切里却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凤知微愕然抬头,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然而眼前那人眸子深黑,一团乌云般沉沉压下,她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讪讪道:“……您说的哪里话……”

她觉得自己态度诚恳,他却觉得敷衍,突然便有无名火从心底奔涌而起,他长眉一挑,忽然一把将她抓起。

凤知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挣扎,一挣扎体内便生出盘旋气流,手上力气突然大了许多,重重一推也不知推在什么地方,随即听见他闷哼一声。

凤知微一惊赶忙松开,一愣间宁弈的手,已经搭上她咽喉。

他指间有血,搁在她颈间,那点鲜红衬得颈间肌肤越发如玉如琢,而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中并无惊惶与哀求,却渐渐蒙上雾气,不是带着泪意的雾气,而是天生水汽迷蒙,氤氲如梦。

像一朵开在黎明之前的花,凝上冰清的露珠,在寂寞和黑暗中,孤芳。

他的手指,忽然颤了颤。

仿佛初见,水中的女子黑眉细细乌沉若羽,一双眸子,在杀人后依旧迷蒙流转,嫣然明媚。

那般不为人世间任何风雨所摧折的风华。

……手指在颈间。

心在乱麻间。

她知道太多秘密,她极可能坏他的事,她如此深沉奸狡,她是他无论如何都必须除掉的毒瘤灭掉的祸根,然而当她这样沉默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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