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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嫡秀:九重莲-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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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裴衍的目光转向裴氏时到底柔和了几分,只是嗓音仍然清冷,“老夫人串通了马氏母女,要害自己的媳妇和孙儿孙女,这样的事情搁在你身上,你能相信吗?我想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而这偏偏就发生在老夫人的身上!”
裴衍勾起了唇角,与其说他是在嘲讽自己的母亲,不如说他是在自嘲,他的母亲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如此让人心冷,如此让人失望!
在决定将裴母送进庵堂里时他还无数次地希望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希望有更强有力的事实来将这一切推翻,可是现实到底事与愿违,即使真相如此丑陋,他也不得不直面这样的结局。
“不……不可能!”
裴氏惊得倒退两步,之后猛地看向裴母,摇晃着她的手臂急声求证道:“母亲,您告诉阿衍,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您做的,不可能的……”
“我……”
裴母张了张嘴,她是想要辩解的,可季重莲的目光仿佛看透到了她的心底,那嘲讽与不屑的冷笑让她所有的掩饰都无所遁形,她觉得指间有些发冷。
“母亲……难道真的是您?!”
裴氏彻底怔住了,看向裴母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她退后了两步却还犹不可信地摇着头,口中喃喃道:“即使您不喜欢弟妹,可筝姐儿与元哥儿他们到底是您的亲孙啊,您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郑宛宜带走……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您怎么能安心?”
“不,郑宛宜不是我叫来的,我怎么知道你姨母竟然找上了她……”
嘲讽、怀疑、不信任,所有的情绪堆积而来几乎要将裴母给压倒,她脱口而出这些话语之后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裴母这样一说相当于自己承认她与马氏母女合谋害人一事。
裴氏震惊地看向裴母,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姐姐,你先扶老夫人下去,等这边收拾妥当了,我即刻便送她老人家回彭泽,后半辈子希望她能在庵堂中反省自己的罪过!”
裴衍的话音一落定等于是决定了裴母的命运,连裴氏都不愿意再为她求情。
虎毒不食子,谁不愿意母慈子孝,可摊上这样的母亲,也是他们姐弟的命!
“我不要去庵堂里过日子,阿衍,母亲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裴母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转而哭倒在裴衍的脚下,伸手想要抱着儿子的腿,却不想裴衍一错身便移到了另一旁,她整个人扑了个空,额头重重地撞在了椅角上,立时便红肿了一片。
“姐,你带老夫人下去吧,若是她再这样纠缠不休,只怕我会让她落发修行!”
裴衍的声音冷冽地不带一丝感情,裴母的哭声就像骤然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心满眼的绝望。
若不是安叶及时找回了孩子,只怕眼下她们找到的已经是孩子的尸首了,他不能因为裴母的愚蠢与无知便宽恕了她的罪行,任何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裴母是,马氏母女也一样。
马氏母女或许如今正在东城角的四合院里等待着郑宛宜带回的好消息,可她们最后等到的只能是衙门的抓捕文书。
裴衍不过只是用了些手段,便让马氏母女的身份换了个样,转而与叛党有了牵连,等待她们的将是流放千里的日子!
裴氏叹了一声,唤来两个丫环扶着裴母退了出去。
林梅这才颤抖着抬起了头来,一张脸上已是布满了泪水,裴母这般容易就被收拾了,只怕等待她的命运将会更惨。
“夫人,这事府里除了老夫人外便只有婢子知道,林桃一点也不知晓,请夫人念在她曾经尽心侍候您的份上,不要迁怒于她!”
林梅咚咚咚地给季重莲磕了几个响头,着实用了力气,抬头时那额角上已经渗出了血丝。
“林梅,我知道你心有怨恨,可是你不该算计我的孩子!”
季重莲抿了抿唇,嗓音冷漠,“你所做的一切不是救赎,而是将你的家人拖入深渊,他们会永远记得他们所受的苦都是因为你的不甘和愚蠢带来的!”
“夫人,怎么处置她?”
琉璃上前一步,看向林梅的目光已是含着极怒,这样吃里扒外的奴婢,真是死一千次都不为过。
“拖下去,仗毙!”
季重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林梅必须要死,林梅不死,她意难平!
郑宛宜已经去了,而她的同伙也不会有好下场,相信裴衍自有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或许到了那时,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至于林桃知不知情,季重莲自会找人过审,林桃是梁家的媳妇,有这层牵连在的话她也只能把梁家人送到庄子上去了。
而林家人确实已经不能留了,这样的怨与仇一再地累积着,她再不想给自己身边留下任何的隐患,以至于在某一天迫害到她最亲的人。
但是碧元和小棍子……想到这母子俩,季重莲再一次陷入了犹豫之中,世事终难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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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收拾子都,一解心仇
屋内烧了地龙,温暖如春。
季重莲枕在临窗的炕头上,看着不远处正在安睡的两个孩子,只觉得几天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似的。
她伸出拢在袖中的右手,神思有片刻的恍然,纤长的手指青葱似的,根根嫩白细致……而那一天,这手却是沾染上了郑宛宜的鲜血!
她还记得郑宛宜死不瞑目的表情,那双染血的双眸充满了不甘与怨愤,可终究还是没有了生息!
人的生命是如此地脆弱,生与死往往也在一念之间。
季重莲缓缓收回的手握成了拳头,她不会良心不安,对于任何一个想要伤害她孩子的人,她随时能化身为一头凶狠的母狼,亮出尖利的爪牙。
事后裴衍还有些感叹,说是没想到她这般出其不意,若是将郑宛宜交到他的手上……不过念在郑父从前对裴家的恩情上,他或许也会给她一个痛快!
经过刘奶娘那事,田奶娘也没能留下。
季重莲重新换了两个奶娘,以后给孩子喂奶时,除了她身边的一个大丫环要守着,还在苑子里提了两个小丫环竹叶与竹青到屋里,别的不做,就专门与奶娘同吃同住,把她们每天的生活细则都一字不漏地禀报给她知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季重莲正在慢慢地调整心境,也在逐步地适应中。
琉璃刚将手炉里的热炭加了些,估摸着这手温不烫人了,这才递给了季重莲,笑道:“筝姐儿睡得那么香,这几天吃得也好多了。”
季重莲接过手炉淡淡地笑了笑,“还好这孩子身上没出什么毛病,即使有人使坏,她也能否极泰来,这是有菩萨庇佑呢!”
小田大夫来给筝姐儿与元哥儿做了细致的检查,两人的身体是没有大碍,只是筝姐儿有些强迫吐奶症,也就是从前奶娘刘氏在喂奶之后故意让她吐了些,这才使得筝姐儿比元哥儿消瘦。
之后裴衍也审问过刘氏,刘氏只说当初郑宛宜是想让她把孩子偷偷地给带出来,可将军府里进出的盘查都那么严,她们作为奶娘更是不能随意出门,她就想着把孩子饿瘦一些,指不定到时候拿包袱一裹便能蒙混过去。
至于当时要和田奶娘换着奶元哥儿,也是打了这个主意,筝姐儿瘦下来了,可是元哥儿还是个大胖小子呢,这不都要瘦下来才好带在身边么?
谁知道最后郑宛宜竟然是自己进了府里来。
刘氏顾忌着自己的儿子在郑宛宜手中,所以对她的话才言听计从,可到了最后,要将朝夕相处的孩子给弄死,那一丝母性发作,刘氏有些犹豫不决,也幸好安叶及时找到了他们,这才没有铸成大错。
对于刘氏,季重莲半点没有姑息。
裴衍更是找到了刘氏的儿子,佯装在她面前重重摔下,也让她尝尝做母亲的那种锥心之痛,刘氏因此而疯癫至狂,而她的儿子裴衍最后却是送往了就近的寺庙,稚子虽然无辜,但沐浴佛法长于佛下,也能为他的母亲洗涮一点罪孽。
“谁说不是呢?!”
琉璃凑近了炕头,元哥儿翻了个身露出一条裹着棉裤的小胖腿,她忙把被子拉上了些,偏头笑道:“奶娘每日这个时辰都要净身,夫人还给她们准备了十二套换洗的衣物,把她们乐得跟什么似的,即使在奶完筝姐儿与元哥儿前不能归家,婢子看她们也是甘愿的!”
季重莲伸手抚了抚鬓角,抿唇道:“带孩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活计,就是要有耐心,要精心、细心,若是她们做得好了,到时候等筝姐儿与元哥儿断了奶后,我一人封个百两银子的红封,安安稳稳地送她们归家!”
琉璃笑着附和道:“夫人心善,她们都感念着您的恩典呢!”
“姑母过几天便要起程了,你再去看看准备的东西可有疏漏,给家里人的和柔表妹的可要分开装了箱笼,千万别混在了一起。”
季重莲起身走到了桌旁,桌上摆着一个雕了卷草纹的描金黑匣子,入手很是沉重,是今儿个一早叶瑾瑜托人送来给两个孩子压惊的礼物,她忙了一通还没来得及看看。
琉璃守在炕头,瞄了两个熟睡的孩子一眼,笑着接了话头,“婢子猜这东西一定很贵重,沉甸甸的很是坠手,还是叶太太记挂着夫人的好!”
赵云阳是入赘的叶家,再说叶家门第显赫,称呼娘家姓氏也是有的,只赵云阳刚入太医院,品级也不高,叶瑾瑜策封夫人的可能性很小,但这些她也不在乎。
“怕是哄孩子的玩意……”
季重莲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黑匣子,一片莹润的光芒立时便布满了屋宇,她顿时怔住了,有些惊讶道:“这……竟然是两颗东珠!”
黑匣子里铺着靓蓝色的丝绒布,绒布有两个凹位,分别放置着一颗小孩拳头大小的东珠,莹珠的光芒在宝珠上流转,满室生辉!
“叶太太好大的手笔!”
琉璃在一旁感叹,这样大的东珠就连将军府里都没有,叶家不愧在朝中经营了多年,这种世家底蕴一般府邸可是没有的。
“这次倒让瑾瑜破费了,回头我得亲自准备一份回礼。”
季重莲深吸了口气缓缓合上了匣子,那一阵光芒便被收敛了进去,让人觉着有些遗憾。
正月里各家都忙着走亲访友,叶瑾瑜脱不开身才没来到将军府,却是让人送来了如此名贵的东珠,季重莲心里自然一阵感激。
这次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可同在西城里,这消息的走漏也不过就是一两天的事,至于各家知道的详尽与否就不好说了。
琉璃笑了笑,瑛虹撩了帘子进来,笑着对季重莲福了福身,“夫人,宫里派了嬷嬷来,说是皇后娘娘跟前的,请您出去见上一见。”
“皇后派来的人?”
季重莲面上泛着疑色,这正月里就来了人,是不是皇后那厢也知道了将军府里发生的事?
想到这里,季重莲也不敢怠慢,留了竹叶与瑛虹看着孩子,又让竹青去唤了两个奶娘来,在琉璃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衣服,又梳起了发髻,这才赶到了正厅里。
那位嬷嬷已是端坐在一旁了,着一身富贵花开的褐色褙子,浅杏色的综裙,一张圆盘脸看着并不和气,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威严。
这嬷嬷季重莲认得,那是皇后娘娘从前的奶嬷嬷,还赐了家姓,她笑着迎上前去,略一福身道:“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事,还劳烦石嬷嬷亲自跑上这一趟?”
石嬷嬷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侧了半身受了季重莲的礼,然后又还了一礼,才道:“皇后娘娘听闻贵府进了歹人很是担忧,这才遣了老奴来探望一番,几个孩子可还安好?”
季重莲赶忙又是一福,一脸感激之色,“不过是些宵小撞错了门,早已经处置了,孩子们也没事,谢皇后娘娘记挂。”
石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面色稍微柔和了些,“裴夫人也不要这般客气,娘娘说了,今后裴大人不在府中时,夫人有空闲大可以去宫里坐坐,娘娘与夫人本就有旧,还请夫人且莫忘了从前的情谊。”
季重莲心中微微一滞,石嬷嬷这话倒是颇有深意,皇后娘娘是在提醒她什么吗?
心里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已是笑着点了点头。
石嬷嬷又留下了几盒从宫里带的补品与药丸,这便告辞而去。
裴衍这几天有些忙,一方面是要为前往甘肃做准备安排,一方面又要借道送裴母去彭泽,各方面的安排都不能马虎,还好有毕焰在一旁帮忙。
毕焰看着随性,做事却很是细致,倒是裴衍的好帮手,这次随着一同去甘肃,也是打定了主意要挣个官职回来,到时候毕家也算是有了支靠。
忙了一天裴衍回府后,季重莲陪着他用了晚膳,这才说起皇后娘娘派人来慰问的事,末了才道:“石嬷嬷这样说我总觉得好似在暗示我什么,你觉出什么味了没?”
裴衍略一思忖便回过味来,只笑着抚了抚季重莲打散了披在身后的长发,“皇后娘娘有个表弟最近在谋差使,怕是想让我将他引荐到前锋营里面。”
裴衍虽然调职甘肃总兵,但从前统领左右翼前锋营,到底还是有些人脉在里面,但皇后娘娘想要安插个人还不容易,为什么偏生要走裴衍这条路子呢?
季重莲想了想,表情有些慎重道:“难道如今的石家已经这般艰难了?”
“也说不上艰难,”裴衍感叹地摇了摇头,“只是皇后娘娘统领后宫,已是天下女子的典范,一言一行自然更加注意……娘娘没有去求皇上,反倒是找上了你,只怕也是不想皇上有所忌惮,我总之是要走的人了,前锋营今后会如何与我的干系也不大,就算推荐个人去也是无碍的,就当报答娘娘当初送咱们两个宫嬷嬷之情吧!”
季重莲这才点了点头,又见裴衍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不由蹭了过来腻在他怀中,问道:“今儿个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我见你总是在笑。”
“的确是个喜事!”
裴衍笑着揽了季重莲,昏黄的烛光中她的表情柔和五官柔美,微启的唇角带着一丝清浅的笑容,就像在对他做着无声的邀请,他忍不住便啵了一口。
季重莲脸上飞了红霞,娇嗔地推了一把,瞪他道:“说正事呢,别岔开话题,到底是什么喜事?”
裴衍有些不舍地瞄了一眼季重莲嘟起的红唇,就那一下着实没有过瘾,不过想着夜里便可以对妻子为所欲为,他心中又稍稍平衡了些,重新揽了季重莲在怀中,笑道:“料理掉了一个讨厌的人,这下再也不会有人敢来烦你了!”
“讨厌的人?谁?”
季重莲脑中转了转,有些猜疑地侧头看了裴衍一眼,片刻后才惊讶道:“你是说秦子都?你把他给……”说到最后已是面露惊惶。
裴衍不会因为秦子都害得她早产就去把人给做了泄愤吧,那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即使裴衍如今声势正大,但也不能做些会让人诟病的事。
再说秦子都那样的卑鄙小人,没得为了他脏了自己的手。
“没那么严重!”
裴衍笑着香了香季重莲的脸蛋,“你相公我是这般没计较的人吗?明知道咱们两家人有过节,他一死,我不正好就成了嫌犯?”
“那……是何喜之有?”
季重莲这才放下心来,可看着裴衍那一脸神秘的笑,她怎么有些不好的预感,当然这只是针对于秦子都的。
“他从前不是在户部任职吗?只是我动用了些关系让他调往了工部,恰巧皇陵那边山土有些塌方压坏了部分先皇祖的陵墓,皇上决定重修并将皇陵的范围再扩大一倍,但如今国库也不充裕,所以修建的时间上会拖得更久,我便向皇上举荐了他,想来没个一二十年他是回不了上京城了!”
裴衍说到这里已是止不住地哈哈大笑。
皇陵在什么地方,深山老林奇峰怪石之中,为的就是不让盗墓的人发现,那里虽然有看守皇陵的军队,但整个皇陵的确太大了,谁又知道那些贼人每次会选择从哪里进入。
再说那里条件艰险,有去无回的多了,只怕秦子都这一趟去了,就别想再回上京城里。
解决了这一大麻烦,裴衍的心气才稍稍平了些。
秦子都一个先帝钦点的探花郎,恐怕后半辈子就只有在深山老林里憋屈死了,想想就让人心头大快!
“你可真是……”
季重莲失笑地摇了摇头,却也是心情大好。
秦子都这个人本来就心术不正,这下被派往了皇陵远离了政治权力中心,也没的什么能让他汲汲钻营,这样的下场对于他来说只怕才是最苦最痛的。
笑过之后,季重莲却有一丝担忧,“你这般明显的公报私仇,皇上就没意见?”
“我都愿意去那么远的甘肃了,皇上睁只眼闭只眼又能怎么样?你放心吧,皇上心里有数的!”
听裴衍这口气倒是与皇上少了几分君臣之礼,多了一分朋友之情。
所谓伴君如伴虎,裴衍能够把握好其中的分寸,季重莲终是放下了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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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夫妻将离,崇宇上京
自从裴母犯了这事后,日日便被人看管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就连在院子里活动,随身侍候的都有四五个婆子。
裴衍嫌那些年轻的丫环不稳重,如今侍候裴母的都是些经年的老妈妈,性子耐磨,却是不爱说话,裴母说十句,有还上一两句的已是不错了。
裴母顿觉日子亦发枯燥乏味,可她还不敢有抱怨,因为她怕裴衍就这样让她直接落发出家。
向裴氏提过几回,可如今女儿也不帮她了,要么就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听完就走,半点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像是完全将她孤立了起来。
特别是那两个从宫里来的老嬷嬷,裴衍请她们重新教导裴母规矩礼仪,两个宫嬷嬷自然只管做事,也没有问缘由,或许多少对于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心中也有数,教导起裴母来半点不留情面。
而面对这种有品级的女官裴母完全发不出火来,两位宫嬷嬷往那里一站,仅仅是气势威严就高出她许多倍,仅仅十多天下来,裴母整个人已经被挫磨得都瘦掉了一圈,甚至听到这两个宫嬷嬷的声音便要竖起一身颤栗的鸡皮。
对于这一点,主子们都保持了沉默,将军府的下人自然不敢多嚼舌根。
只是离别在即,季重莲难免有些不舍,想着夫妻分别之后再见得等三年,那颗心无论如何也就放不开了。
可身边还有三个孩在,她唯有打起精神来。
长风与原野要跟着裴衍离开,还有豆芽母女连同红英一道,季重莲让绣房那里给他们赶制了四季的衣裳和鞋袜,那些大毛衣裳来不及做出来,也是专门到铺里挑了些上好的皮子让他们随身带着,到了那边再做也不迟。
忙碌能让人充实起来,也能让她不再时刻想着离别的悲伤与不舍。
大年那一夜,将几个孩子早早地安顿睡了,裴衍带了季重莲出门,上京城的元宵节是很热闹的,比起除夕又是另一番韵味。
北城那边架起了好几座高高的灯楼,五光十色的花灯竞相绽放,沿途还有叫卖的各色小贩,这种热闹在白天可是见不到的。
除夕那夜季重莲要在家里顾着几个孩子,裴衍初一一大早又要进宫朝见,再说又有那事,她根本没有好好过个年节,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连秦子都也被远远地调走了,除了丈夫要外地调任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担忧的。
心情沉淀了下来,自然处处是美景。
今日季重莲穿了一身藕色的素面云纹褙子,外罩一件灰鼠毛里子的青绿色鹤氅,头上只插了支一点油的玉簪,整个打扮很是朴素。
裴衍也只穿了一件青袍便服,腰间束着宽边云纹腰带,墨绿色的大毛披风裹在身上,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对璧人。
暗卫只远远地跟着,并不打扰俩人,所以这样的空间与氛围很是让人舒心,与裴衍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也不管别人或诧异或羡慕的眼光,季重莲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心情大好。
本来也就只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在他们那个时代,才正是青春年少,可以无忧无虑的年纪,而在这里,她却已是三个孩子的娘。
能这样自由自在地呼吸着冬夜里的空气,虽然有些沁人心脾,但却更有种活着的存在感!
季重莲姿意地笑着,间或在小贩手里买碗酒酿元子,一颗喂给裴衍,另一颗自己吞下,虽然那味道并不比家里厨子做得好上多少,但那种朴实无华的感觉才更纯粹。
糖葫芦是从前做孩子时的最爱,可眼下吃一个她便觉得牙酸,索性全塞在了裴衍怀里。
裴衍只无奈地笑着,那宠溺的目光让人觉得温暖而窝心,就像一颗伸展的大树,能够包容她的所有,连细枝末节也不放过,无论是美好还是瑕疵。
俩人走完了城北,到了东城的河边,这里依然有人在放着河灯,那些细小的微弱的光芒飘浮在河面之上,就像星星点缀着夜幕,有种宁静无声的美。
季重莲四处看了看,指了指不远的大树下卖河灯的商贩,一手挽紧了裴衍的胳膊,“阿衍,咱们也去放几盏河灯吧,几个孩子都为他们放一盏,愿他们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还有宇哥儿,希望他能金榜提名,还有祖母,愿她能健康长寿……”
好多好多的祝愿,都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季重莲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满脸的兴奋。
“瞧你那模样,”裴衍拉住了季重莲的手,将她的双手合在掌中呵着热气,心疼道:“那么多的河灯你能拿得完吗,我让人去买就成,你一双手冻得像冰,咱们在一旁看着就好,保证一个人都不落下!”
“好,可不要落下了,还有姑母、大姐姐、三姐姐他们的。”
季重莲想了想便同意了裴衍的提议,的确那么多的河灯她可提不过来,只手心被他吹着热气有些痒痒的感觉,她见到河边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好奇注视的目光,她微微有些红了脸。
裴衍却没在意,只又是呵热气,又是揉又是搓的要将季重莲的一双小手捂热和,半晌才头也没转地吩咐了一声,“按夫人说的买够了河灯,从桥头放过来,全部要莲花形状的。”
黑暗中有人应了一声,季重莲只是眨了眨眼,却什么也没看清。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河面上的灯少了不少,原来是有人在桥那头拦截着不让河灯飘过来,已经有人抱怨了起来,季重莲听到那头有些吵闹和喧哗,但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桥头下终于悠悠地飘来了河灯,一盏连着一盏,皆是莲花的形状,有全开的,半开的,甚至还有几朵莲花连在一起的,有些还只是花苞,因为灯纸的颜色不一,映照出的光芒也是五彩六色的,看起来尤其美丽。
季重莲忍不住走近了河边,一朵一朵地数着,足足有五六十盏了,她不由诧异地看向裴衍,“怎么那么多?”
“每个人都要兼顾到,自然是多多益善!”
裴衍呵呵地笑着,捂了季重莲的手在怀中,俩人相携站在岸边,看着那一盏盏河灯越飘越远,承载着他们的希望和祝愿……
季重莲双手合十静默了一会儿,轻轻倚在裴衍的肩上,面上漾着恬然而满足的微笑,“阿衍,这个元宵我过得很快活!”
裴衍伸手揽了季重莲在怀,畅想着未来,他的唇角不觉翘了起来,“傻丫头,以后咱们还有很多个除夕、元宵,你会比今天更快活,等霜姐儿、筝姐儿和元哥儿长大了,成家了,他们再带着孩子一起来,到时候一大家子的人该是怎么样一个景象啊……”
孩子们的孩子……一大家子……
这几个字眼她很喜欢,能这样安乐和顺的过一辈子,她也就知足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正月十六裴衍便正式启程了。
季明惠跟着队伍回丹阳,一路有裴衍带着亲卫护送沿途也要安全许多,之后再转道彭泽,将裴母送到离城区最远最僻静的一个庵堂。
裴母甚至连彭泽的宅子也不用回了,裴衍早便向那边打了招呼,庵堂的后院已经单独辟了个院子做为裴母的修身之所,裴衍还留下了护卫看守,足以保证那里的清静,并且与世隔绝。
只裴母到了那处地方,见着了一溜青棚草房并一口苦井,顿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还好两个宫嬷嬷是打定了主意要返璞归真的,对于这样的待遇也觉得没什么,山珍海味也不是没有吃过,如今野菜下稀饭那也是一种境界,再说裴衍只是让她们住得宁静,相信在吃食穿衣上半点也不会亏待的。
而那几个侍候裴母的老妈妈,裴衍更是给了大笔安家银子,又让他们的家人在将军府里谋了差使,就算她们守到裴母终老,那这辈子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裴氏是与裴衍一起送裴母到的庵堂,回来时便与季崇宇一道。
姐弟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季崇宇如今已是十八岁的少年,一身深蓝直裰衫得他挺拔俊逸,眉眼如墨,举手投足间有种风高云淡的豁达与开朗。
季重莲见了觉得很是奇怪,一问才知道自她怀孕从丹阳离开,季崇宇过了秋试后竟然和杜夫子一起相约着四处游历,之后与她来往的信件都是由季崇宇泽代笔而书,她这个大堂哥没什么别的长处,一手笔迹倒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么说来,你是走了很多地方?”
季重莲将季崇宇按坐在椅子上,感叹道:“这事有什么不好和我说的,你能不读死书,还知道四处游历增长见闻,对这事我只有支持的份,哪里会出言反对?”
“那时没想那么多。”
季崇宇赧然一笑,在季重莲面前他才现出几分少年的青涩之感,“当时走得急,杜夫子只带几个从前的学生,名额有限,若是我不去立马便有别人占去了……我又怕家里人挂念没敢实说,所以一直住在县城里也没回去过,幸好有大哥帮着代笔,倒是瞒过了两边,连年节都推说在馆里陪着夫子一同过的,姐姐可别说破,免得祖母怪罪。”
“你这滑头!”
季重莲点了点季崇宇的额头,“如今会试在即,你游历了那么久,可碰了书本,温习过课业了吗?”
“倒是不曾。”
季崇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却是信心满满地说道:“书本上的知识都是死的,要活学活用嘛,姐姐别担心,我只要再过一遍便无碍了。”
季重莲笑着点头,“姐姐也知道不能一次就吃个胖娃,你还年轻,若是这次不过还有机会的,别勉强自己就好。”
“姐姐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季崇宇抚了抚胸,有种骤然松口气的感觉,倒是让季重莲有些哭笑不得,她记得自己平时可没给他什么压力,但也拗不过家里人对他的期望过高。
季家到了这一代,可就指望着季崇宇能够出人头地,这也是大家共同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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