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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福休-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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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勉强地睁开了黯淡无光的眸子,却不改原本属于他的那种温煦清澈,“福休想拔箭,便拔吧!生死有命,你已经尽力了我的这一生,能够遇到你和有了临儿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遇见你可真好!”
福休胡乱擦着泪,微笑道:“我气你伤你堤防你算计你,对你三心二意,你不记得了?我却始终都记得啊!咱们还有临儿,咱们还有临儿,你一定不希望临儿成为一个没有爹爹疼爱的孩子吧?所以,我不允许你死,你自己也要不允许自己死,临儿也不希望看到这样一个软弱的爹爹!”
皇帝笑了一笑,苍白的笑容,带了些微茫的对于生存的渴望。
福休取过干粮来,咬了一小口,再喝了一点水,咀嚼成浆,然后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地在皇帝干涸的唇上一舔。
皇帝全身一震,唇已经张开,温软的浆液被缓缓哺入。他们甚至感觉得出彼此的唇和舌头轻轻磕碰。
”咽下去。”福休柔声道,“你一定一定要咽下去,这样你的精神才会好。”
咽下食物之后,皇帝迷茫震动的瞳心渐渐清澈,如一泓清泉,宁静地映照着福休温柔的面容。
福休抱了他半个身子在怀中,尽量低将他藏在毛毡之中躲避风寒,一口接着一口地继续哺喂着他。
皇帝也很安静地躺在了福休的怀中,一口接着一口地承接着,乖顺而艰难地吞咽着,只是渐渐地将眼睛闭上了,仿佛极为困乏一般。
“阿正,不要睡,不要睡!睡了就起不来了!”福休觉得差不多,便轻轻拍打着皇帝的面颊。
皇帝这才慢慢地半睁开眼睛,唇角微微向上一仰,“我不会睡”
福休将他抱起,与自己相拥,然后捏住了皇帝背后的箭柄,柔声道:“阿正,我要拔箭了。你一定要支持住,知道吗?你一定一定要支持住。”
皇帝微微悸动了一下,双臂环上了福休的腰,喃喃道:“我支持住为了你和临儿我必定支持住”
他揽住福休的手蓦地收紧,几乎要将福休的腰给勒断了。福休没有等他说完话,便将那箭一下子拔出!
“痛”皇帝露出了一个很艰涩的笑意,悲惨无奈地呻吟了一声,浑身一软,终于彻底地昏了过去。
“阿正!阿正!”福休心头怦怦乱跳,慌忙检查时,但觉得皇帝的呼吸虽是微弱,倒也没有停滞,这才松了一口气,急急地将他放下,处理那血如泉涌的伤口。
因毛毡只有一张,晚间福休便和皇帝睡在了一起,只是时不时屏住了呼吸,听一听皇帝是否还有气息,或者不时伸出手,摸一摸皇帝的体温。
如此重的伤,还中了毒,发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直到了下半夜,皇帝便开始全身高烧,周身滚烫,一直颤抖着。
这等荒郊野外,又缺衣少被,无医无药,福休也不顾得自己的身体了,见皇帝颤抖得厉害的时候,便将皇帝拥抱在了自己的怀中,默默地用自己的体温为他温暖着,只盼得他能够舒服些,早日熬过去――不知有多少人便是在这样的伤势中感染毒发死去的。但福休始终不能相信,皇帝如此对自己钟情和对天下黎民百姓慈爱的一代明君会这样如同草芥一般死去。虽然现在的皇帝蜷在了她的怀中,乖觉得像熟睡了的婴儿,再无了当日嬉笑不羁的笑容了。
她总觉得,皇帝一定会站起来了的,重新回到帝都,重新回到皇宫之中,和临儿还有自己一起举案齐眉,共享天伦之乐。或者整日批阅奏折至深更半夜,迷迷糊糊间之间悄然来到他身旁,让他靠着自己的肩微微睡上一会儿。更可能,战在了结了小小树果的树下,自己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一起聊天下,聊家事,聊聊孩子,逗逗孩子,看天上云卷云舒
“阿正,阿正,你一定要醒过来!我和临儿不愿意看到你如此沉睡的样子,你一定要坚强地醒过来,醒过来”福休低低地说着,“你若是不醒来,我就把你扔到了路边,让飞禽走兽食用你的血和肉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快醒过来吧!福休乏了想要你陪了。”
福休用手指抚摸着皇帝藏在蓬乱头发里的耳朵,然后滑过他消瘦的脸庞,刮他如刀削一般的高挺鼻梁,“阿正,阿正,真不要脸,还睡,还睡,睡在一个女人怀里,叫也叫不醒。你真是不知羞,不知羞呀!”
皇帝一直昏迷着,福休一直说着,仿佛自己一时停了,皇帝便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便再也不肯睁开眼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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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簇纤条万缕金
一滴,两滴。
总是听不到回答的福休又掉泪了,冰冰凉凉的水迹,染上了她怀中那张苍白的脸颊。
面颊的主人听不到了,也看不到了。他太累,太困,只想继续睡自己有生以来最长的一场觉了。
可他的眼角,居然也在不知不觉间滚落了晶莹的泪珠。
一滴,两滴。
皇帝昏迷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早上才有一点退烧,略略恢复了神志,喃喃地呼唤道:“福休,福休”
福休已经将他挪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小山洞里。虽然潮湿阴暗了些,但到底还是可以避避风了。
食物已经不够了,福休自己拿了诸葛连弩到附近打些雀儿和野物,回来烤得半生不熟,勉强充饥,将干粮留给了哺喂皇帝。
他的伤势委实太过于严重了,只用了一些外伤药的情况下能够存活,已经算是奇迹了。只是后来还是白天退烧,晚上再度发烧,反反复复,让福休极为不安。
可此地极为荒凉,最近的城镇距此都有三四十里远,便是最近的村落,怕也是在十里开外。以皇帝现在的伤势,断然无法搬动了前去求医,福休只得根据自己的记忆,找些治内伤的草药给他内服外敷。好在皇帝也不曾挑剔,福休喂给他的吃食,不论是甜还是酸,是生还是熟,都吞下了肚。
七八天后,连皇帝的干粮也没有了。
福休看着皇帝睡得还算安稳,遂在洞口生了一堆火驱赶野兽,自己骑了马,顺着弯曲的小道到附近的村落去寻找购买一些事物。
福休在附近的山林里奔跑了六七里,并没有看到人烟,遂沿着一条溪水逆流而上,渐渐看到了两边栽了大片的桃林,忙奔跑过去,果然见着了一处小小的村落。
那处村落地处偏僻,据说是以前逃难便逃入进去的难民,极少与外人来往。村民也不懂得什么贵重的首饰,但首饰之上的镶金嵌玉还是认得,便有人特地蒸了一些热气腾腾的新鲜馍馍,做了新鲜的面饼干粮给福休。福休又去讨了一些粟米,和人要了几件干净的衣服,一口小锅,一副碗勺。山野之间民风淳朴,有人知道她是因为有亲人受了极其严重的伤才留在山野间的,便把刚刚捕回来的几尾鱼送给了她炖汤。
福休少女时候,常常独自一人去游历名山大川,吃得苦也多了,寒风中的一杯热茶,已是奢侈。如今送来的这几尾鱼,更是觉得没有比这几尾鱼更加珍贵的食物了。
因为担心皇帝会提早醒来,所以福休一路之上奔跑得甚是匆忙。回到山洞前时,顾不得将马儿先系好,便提前先买了一堆事物回到山洞,却在见到洞内的景象时松开了手,任由那冒着热气的馍馍四处乱滚。
洞中只留下了毛毡和两件曾经盖在皇帝身上的棉衣,皇帝居然不在了。
福休一回头,山洞口那燃起了驱赶野兽的火堆,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这样寒冷的冬日,豺狼虎豹常常会因为饥饿四处寻找食物,甚至会出手袭击手握武器的人,更不要说手无寸铁的病人了。
那一瞬间,福休忽然有种崩溃的感觉。
“阿正”她肝胆俱碎地大叫了一声,冲出了山洞。
然后,她站在山洞口怔住了。
福休也在山洞口,散着凌乱的头发,只穿了染了大片血迹,至今还没有更换的单衣单裤,迷惑地望着福休的马,甚至伸出手去,触了触马的额,仿佛在怀疑那马只是一个幻影。
福休的那马似乎已经很早便熟识了皇帝,亲昵地舔了舔皇帝手,打了一个响鼻,轻甩着尾巴,在地上啃起了干草。
“阿正!”
福休走过去,含了怒气叫道:“你出来做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皇帝慢慢转过去脸,面庞之上似是有什么冰质的东西正在慢慢破裂,又似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渐渐拢起。
“你回来了?”他恍如梦中呢喃,“决定不扔下我了?”
福休低头一瞧,只见他的衣裳之上,又渗出了大片粘稠的血液,再看他的面颊,更是苍白瘦削如鬼,不觉叫了起来,“阿正!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扔下你了?你是福休最爱的的阿正,是临儿最爱爹爹,我怎么会舍得扔下你?”
皇帝低下头,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恐惧,“你说了,你说了你说我不醒,便把我扔下,让山里面的野兽撕吃了我这些日子,我的确太拖累你了。”
他顿了一顿,因为瘦削而显得格外大而明亮的眼睛凝在了福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发苦的笑,“可我真的不想被你扔下。我刚醒来,发现你连人带马都不见了,我宁愿自己被野兽吃了。”
福休哽咽了半天,终于扯出了一抹微笑,“傻瓜,我去弄一些吃的回来啊!你没有发现吃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吗?”
皇帝垂着眸,睫下蕴着失而复得的悲喜交加,忽然将福休拥在怀中,喃喃地道:“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只看到,你不见了。我真的快要快要疯了。”
他俯下头,猛然亲上了福休的唇。
这些日子福休一心为了救他,皇帝的大部分食物,都是福休一个人一口一口地喂进去的,虽然他们二人唇唇相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唯独这一次,福休心头有了瞬间的全然空白,直到皇帝的唇慢慢滑入了福休的舌尖,她才慢慢想到他如今还重病,才想到要推开他。
可她推他胸前时抚到了一片温热的潮湿,再一摸他的后背,更抓了一手的新鲜血迹。而他此刻的身子,更是滚烫的,显然是在高烧之中。
天知道,他在发现她离开之后,到底是如何踉踉跄跄地冲出去,怎样悲惨地在山中独自一人寻找,呼唤着福休的名字?
如今的皇帝,全然没有了皇帝所具有的威严和霸气,有的只是属于孩童般的无助。
脆弱而无助,只想找到自己在这冰冷岁月中唯一的依靠
他已经没有可以依靠的了,他失去了军队,失去了拥护他的边关子民,失去了太后最后的一丝信任,但是他还有她,他还有她。便是全世界都放弃了他,他也知道,她还有她,她还需要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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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引郎松下结同心
福休无声地轻叹了一声,拥着皇帝,由着他呼吸不稳地与她缠绵了片刻,才躲闪着别过脸去,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柔声道:“阿正,听话,到里面去休息,吃一点东西,你一定要撑下去。”
皇帝顺从地由着她扶进了山洞,无力地卧下。福休早觉出他的手足冰冷颤抖,焦急地又将火堆生了起来,为他重新地包扎了伤口,更换了干净衣服。
脱下了他的单衣,他袖子之中似是有什么事物掉落了出来。福休捡起,却怔了征。
水碧色丝线打成的莲花样式和柔软的流苏,编入了一枚团龙玉佩。竟是多年前皇帝给予自己,自己遗失的那一串团龙玉佩。
皇帝微见紧张,汕汕地道:“这是那日醉酒后在我甘棠宫里面捡到的。我想着多半是你遗失的,所有就放在了身边,准备什么时候得了空便还你,谁知后来便忘记了。”
福休若无其事地将玉佩放在了皇帝的手掌心中,说道:“此物原本便是你送给我的,如今是物归原主了。这玉佩你便把它当做福休吧!若日后福休不在你身边了,这玉佩也可以给你一个念想。”
皇帝舒了一口气,靠着山壁,低下头,看向了自己换上的那件打了好几处补丁的粗布衣服,苦笑道:“福休,我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山中的樵夫了?”
他自幼长于皇家,一向锦衣玉食,每次吃饭更衣都有宫人伺候着,出行亦是宫人和侍卫一起护行,不曾穿过如此这般的粗布衣服。
福休一边支起了一个锅来泡了两个馍馍,一边安慰道:“没有事,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到安阳去,去到安阳之后,必定给你重新置一套锦衣华服。”
皇帝轻笑道:“其实这也是很合身的。这样住着也好,远离了朝廷,远离的斗争,远离了权谋,等我好了,我学着砍柴打猎,天天煮东西给你吃。”
福休失笑,“若是你好了,我们还用待在这里吗?这里又阴又暗,什么都没有。”
皇帝便不说话了,只是紧紧地裹着大氅的毛毡。出神地望着眼前跳动的火苗。火苗吞吐,映照在了福休和皇帝两个人的脸庞之上,像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明明灭灭。
一时馍馍泡开了,福休舀在了碗里,扶起了皇帝,笑道:“总算现在还可以有口热汤喝。你先吃一点这个,我待会儿炖鱼汤给你喝。”
皇帝望了福休一眼,居然有些微的失落一闪而过,然后就着粗制滥造的陶汤勺一口一口地喝着,虽是顺从地将一碗厚厚的浆汤全吃完了,眉峰却不时皱起。
福休疑惑道:“阿正,怎么了?”
“额”皇帝盯着手中的那勺子,道:“这勺子又大又粗糙,咯得嘴疼。”
福休低头一瞧,勺子像是山里的农民自行烧制的陶胚,的确是凹凸不平。不过,咯嘴了吗?应该是太大了一些,一向用惯的精致食器的皇帝不曾用过如此劣质的勺子。而且皇帝发了那么多天的烧,嘴唇早已经干裂了好多处,只怕真是咯着了。
一时洗净了鱼,放到了锅里煮着,福休才自己取了两张干粮饼吃着。回头看皇帝时,他依然睁着眼,并不曾睡着。过去摸他额头时,似乎是被用来更烫了,身体也在不断地发抖着,显然正在高热中。
他原本只会在晚上才会发高热,今日必定是因强撑着出去寻人,着凉了,又弄裂了伤口,才会这样再度发热。
若她再晚回来一些时候,只怕皇帝早已经撑不住,没能再回到山洞去,他会不会就此死了?
福休轻轻地叹着气,柔声道:“阿正,我出去捡拾一些柴火,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等着,不要乱动,知道了吗?”
福休原想着他原来生机勃勃的活跃模样,不由得抚上那苍白的脸庞,似是对着皇帝说,又像是对着自己说,“阿正你一定会,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时她离去了,皇帝还是禁不住按着胸口,望着福休离开的方向,喃喃地念叨:“对,一定会很快便会好起来的,福休。”
苍白的脸颊似又被火光照亮了,微微的红晕渐渐留溢。
晚上,皇帝不止有了鱼汤喝,更有了一把新的汤勺。
很小,边缘细心地刮过了毛刺,汤勺底部圆润平整,可绝对咯不着嘴了。被很烫的鱼汤一激,除了天然的鱼香,皇帝还尝到了一丝丝的松木略带着苦涩的清香。
福休见皇帝只往那木勺子上面望,尴尬地笑道:“阿正,没法单为了一把勺子去远处买,于是我便用随身携带的匕首自己削了一个,你先将就着用吧!”
皇帝似是看见了福休四处寻找上好的树枝,然后一刀一刀地削出了一把小小的汤勺的情景。他看了看福休那轮廓极美好的淡色嘴唇,终于没有忍住,没嫌这个汤勺不够柔软有弹性,不够蚀人心魄甚至让人忘却了疼痛
夜间皇帝睡得极其不安稳,浑身烫得惊人,却冷得不停地哆嗦。好不容易睡着了片刻,则不时悸动地几乎坐了起来,呼唤着福休的名字,惊得福休都会紧张地睁开眼。他那迷茫无辜的眼神如同被驱赶往绝境,走投无路的小兽,极是恐慌。
这般警醒,倒让福休忆起了一同前往南巡的时候,每一次睡到了他的毛毡之上,他看起来睡得像是一个死人般无知无觉。
或许,他压根便是知道的,只是怕她尴尬,所以才故作不知罢了。
隔了一床毛毡,福休便将他抱得更紧了,低低地告诉他:“阿正,不要怕,有我守在你身边的!”
“福休”皇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带了孩童般的欣慰和满足。
福休便忆起了从前,他喝醉之后,也会如孩童一般的依偎在自己的怀中,将她视作了自己的最亲最亲的家人,一遍遍地呼唤着“福休,福休。”
那样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吗?(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可恨年年赠离别
如此又过了十余日,皇帝虽然被病痛折磨得活生生地瘦下了一大圈,但到底还是不发烧了,伤口也结了伽。福休这才算放下了心,眼看食物又没了,便抚上皇帝上马,自己徒步牵着,走了大半日,沿着溪水桃林,回到了当日买过食物的那个小村落,找了个有间闲房的村民家居住了下来,总算告别了山中野人的生活。
皇帝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见借助的茅屋极是狭小,窗户只用了破木扮塞了一半,门下也破了一个大洞,四处漏风,仅仅只有一张小案还是三只脚的,苦笑着对福休道:“福休,我怎么觉得这里还不如山洞里面暖和?”
福休叹道:“这户人家已经算是这里家境比较好的了。边关一带,两国常年混战,这里地处偏僻,虽然贫苦了些,到底还是没有受牵连,算是快活的了。”
皇帝听了福休说后,淡然笑道:“没错,只要不被刀兵牵连,已经算是最大的幸运了。”
福休转眼看着墙角的茵席,却是农家人自己用茅草和蒲苇自己编制的,颇是厚实,笑道:“咱们总算是可以睡得暖和一些了。”
话音刚落,门上的大洞忽然伸出了一只黄黄的狗头来,黑溜溜的眼睛在他们面前一转,似乎察觉没有什么恶意,一跃便从洞中钻入,讨好地围着福休和皇帝两人身边甩了好一阵尾巴。
皇帝慢慢地蹲下身子,拍了拍狗头,笑道:“长得胖胖的,也不怕给别人捉了,卖了给人吃狗肉?”
黄狗见皇帝待它亲昵,更迅猛地摇了几下尾巴,然后极为娴熟地一纵身跃上了茵席,蜷着身子就在中央卧下,还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卷曲的粗大尾巴敲着茵席。
两人看到之后,愕然了一阵。
福休先反应过来,笑道:“我待会儿去向主人要一些茅草来和床褥来,铺在另一边睡。”
皇帝无奈地做到了茵席之上,叹着气问那条黄狗,“喂,小子,你身上应该没有跳蚤吧?”
此地民风淳朴,虽是贫穷,主人却从他们住下的第一晚起便将他们的一日三餐全部包下。尽管是粗茶淡饭,远远比不上宫中的精致美食,却恐怕已经占有了他们一家人的口粮。福休实在是过意不去,每日帮着他们洗衣做饭,甚至跟着山里的农夫一起去山中打猎。村民见她一个清清秀秀的年轻女子,身手颇是不凡,无不惊讶。
而乡下的妇女早已经开始拿着自己织的土布,比划着给自己的孩子缝制衣裳。又用蒲草编制成苇索。拿了桃木请了村中年长的老人画上神像,却是预备着新年悬于门头辟邪用的。
一转眼间,新年又到了。
皇帝见福休望着忙碌进出的人们出神,叹道:“若不是因为被我拖累着,也许你现在不必受这些苦了,福休。你怨恨我吗?”
她怨恨他做什么?
她从来没有怨恨过谁,她怨恨的,从来便是她自己,怨恨自己的无能,无法帮助皇帝解脱困境,无法帮助皇帝回到帝都,甚至他受伤时,她也是一脸不知所措。
一直隐藏在心底里的钝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扎开,尖锐地四处流窜,渐渐得连头也开始痛了起来。
福休懒洋洋地走回了屋中,一边取来了皇帝那些洗净的衣服,一边叹气道:“是你想回帝都了吧?是你想念皇宫了吧?嫌这里没有新衣服穿吗?”
皇帝随着福休,看她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自己的外衣,眉目之间蕴了清润的浅笑,“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看到母后,我不想看到那满是斗争的深宫和那浮沉的朝廷。这里很好,有你,我便足矣!而且这里很像我想象中的国度。”
“什么国度?”
“小国寡民,绝圣弃智,重死不远徙。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没有王图霸业,没有敌国仇恨,没有刀兵之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自给自足,自得其乐。邻里之间的争吵,顶多是为了东家圈养的鸡啄了西家的青菜,或者是西家的孩子偷了东家的桃李”
福休一时也怔住了,眸光映着窗外浮动的云彩,向往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轻轻笑道:“阿正,莫不是你忘了?你是贺蒙帝国的皇帝,应该心系天下黎民百姓,心系天下众生。你是贤明的君主,是临儿的爹爹,我不希望你在这里待你一辈子!我不希望你一辈子便躲在这里逍遥自乐!”
“我不想在做皇帝了,我不想在管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事情了,我早应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福休如梳的长睫向上一挑,迅速地又低了下去,继续缝补着衣裳上被利刃割破的洞口。
皇帝似乎也是乏了,推了推睡在毛毡之上的黄狗,将它赶走,自己钻入了毛毡之中,声音很低,却很清晰地传入了福休的耳中,“福休,我累了,你也累了。以前我没有好好地照顾你,那般待你,你依旧这般待我。我想一辈子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离了就让我再为我自己自私一会吧就一回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皇帝的声音很笃定,等福休回过头时,他居然安逸地闭上了双眼,似乎是睡着了。
黄狗在毛毡边上踩来踩去,到底是不甘心,终于挤到了皇帝的身旁,蜷身卧下。
它大约很喜欢皇帝继续住下吧!毕竟毛毡要比茵席暖和好多。
福休要再缝补衣裳时,却连连被针扎到了手。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她的手,不知何时起,她已经学会了做这些女红了。许久之前,福休还只是一个女红厨艺不精通的女子,平时只会填词看书,看经史子集,看四书五经,看治国之道,看佛道经典。福休会了那么多,唯独不会厨艺和女红。现在,福休终于什么都会了,即便再不会,也是应该要会了。
现在真正能与福休牵手一生的人?
是皇帝,还是那个一直默默关心着她的君墨楚。(未完待续。)
………………………………
第一百八十章 纵使君来岂堪折
这一住,便住到了来年的三月。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宁静如水,却是福休以前从未有过的祥和。
或许,这也是皇帝所热爱的生活吧!
他一向嬉嬉笑笑的极是和善,比福休更有人缘,不久之后便和村中的认混熟了。主人家自不必说了,左邻右舍也会时不时端上一碗肉汤或者是一碗肉来,送来给他补补身子。
二月,他的身体也便基本上是恢复了,却只字未提离去,反而时不时带了弓箭上山去,带回了一只野猪,或者是一只野鹿来,分给众村民食用。福休害怕他的伤口再次裂开,一路之上皆是陪伴在他的身旁,后来果然见他已经恢复了大半,便也就由着他去了。
当村头村尾桃花铺秀,灿如云霞时,皇帝也能执了自己的配剑,在小院之中,开始练起武来。福休看着皇帝舞剑,自己也学了起来。便和皇帝开始练剑过招。
春风吹碧,春云映云,一模一样的莹澈剑光在微醺的暖意和缤纷的花瓣中肆意挥洒,成了小山村里最亮丽的风景线,引来了老少男女的齐声喝彩。
他们不识得皇帝的剑法的高妙,但见福休在一旁笨笨地舞动着沉重的剑,瞧热闹的村民也哈哈大笑起来。瞧着这般清新脱俗的舞蹈,就如他们二人也只为了练剑而练剑,剑锋所指处,并没有一点肃杀之气,优雅脱俗,一如风扬,枝动,花摇,飘落,再自然不过。
虽然皇帝的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之后,福休便只在一旁默默地做着村中的农活,和皇帝的接触也少了不少。可是房屋狭小,他们一直共处一室,村中早已经有人将他们视作了一对夫妻。的确,他们很久之前便是夫妻了,只是她只是他的妾,即便她永远地得到了他的心,她也只是他的妾,算不得他的妻。他的妻子,一辈子只会是一个人,那便是皇后。即便他待在家如妻,可她在名分之上永远只是妾。
她早就想和他提立后的事了,只是她觉得时机未到,他那时身负重伤,他又能如何得不去管他呢?即便他给不了在家所要的名分,终究自己已经和他已经有了孩子,自己是临儿的母亲,他是临儿的父亲,她不想要做皇后,她不想要这些虚名,她只要自己和他,还有临儿在一起便足矣。她不是爱慕虚荣的女人,她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女人,她心中,再无其他人的地位。
福休素来爱整洁,因那日皇帝重伤之后还在笑话她头发脏了,便特意留意打理头发,皇帝见她头发极长,又极密,弯腰清洗时颇为吃力,于是常常走过去,拿着皂角帮她磋摸冲洗。福休开始很不自在,因为以前是简夕和茗晰伺候着记住洗发,如今她们俩不在了身边,自己有时候真的觉得不习惯。她素来待人极好,从不打骂伺候自己的下人。
洗着洗着,到了后来两人便习以为常了,只是福休端了木盆到院前的石头上,皇帝便很有默契地拿了皂角,卷起了袖子,去替她洗浴那长长的细发。
院中种着一颗老树,枝丫纵横交错,长势极好,却不输甘棠宫殿门前的那支甘棠树。对于花木来说,也许自然的春风夏雨比人为的金碧辉煌更适宜它的升长。宫里困住了许多的人,事,物,连花木也被困在了四四方方的天空之下,显得那么的悲哀。那般的金雕玉澈,不知道是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最后只化作了一丝丝的幽魂或者是枯枝被别人砍了,烧了,最后也是化作了缕缕炊烟。
有一个总角的男童很喜欢看福休洗头,往往站在那里便是大半天,等到皇帝把福休的细长乌发从水中捞起来后,用干净的布将头发擦净,才方可离去。
后来,皇帝忍不住便问那个男童,“为什么喜欢看姐姐洗头呀?”
男童笑道:“我爹爹以前也是这样子帮我娘亲洗头的。”
“哦,现在你的爹爹不帮你的娘亲洗头了吗?”
“我年好几年前便死了!”那男童扁起了嘴,“我爹爹本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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