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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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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一颗色心在,他没法保证下次不犯。陈祖成倒霉透了,蠕蠕是淳于蓟的弟子,又是汉使夫人纪蒿身边的红人,这胡女可是说得出便做得出啊!

    这笔款项装满整整四只沉甸甸的暗褐色柚木大箱子,箱子四角都包着厚厚的铜皮。而这批价值连城的素帛则有整整十八个大箱子,如此多的汉地素帛可谓价值连城。从发泰手中接收款项、素帛后,二将便带着由两名商尉府的驼倌、三十余峰骆驼组成的驼队,开始绕道桢中城再返回盘橐城的奇妙行程。

    发泰还庄重地交给陈祖成一只紫色木匣,里面是一箱秘简。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这是贵重之物啊,必须昼行夜伏啊,不准走夜路啊,确保驿简与款项安全运到盘橐城商尉府事关重大啊等等。

    “大人真啰嗦,送不到末将愿提头来见!”二人最后又接过发泰递过来的两袋焙盐菽,嘴里连声答应着,但一离开无屠置便将一切忘诸脑后。

    已九月末,早晚天气凉爽,夜间则寒意袭人,可白天午间沙漠、戈壁上但凡无风的日子天气还是太热了。陈祖成、杨轩身着黑色甲服,头戴毡帽,一付镖师装扮。他们顺着沙漠中的商道向勒丘城(注:即今岳普湖县)方向走到晌午时,便无精打采地在商道边一块块小绿洲的客栈中饷食,卸下重截入库,喂食牲口。

    从无屠置(注:即今麦盖提县)至勒丘城(注:即今岳普湖县)之间,商道顺着一条小河而行,弯弯曲曲地穿越断断续续的一串串小绿洲。由于人烟稀少,很多小绿洲无人居住,因此汉使团商尉府每隔二三十里,便在商道边设一个驿站或驿置、烽燧烟墩。

    白天行路晚上歇息虽然安全,可二将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自然觉得无聊透了。他们出手阔绰,驿站的晌食是炙烤一头小野猪、大雁汤、勒丘蒲桃酒,四人将整野猪食尽,二人打着饱呃大睡了起来,只令两个驼倌看着牲口、货物。

    睡到傍晚时分,二人才悠悠醒来,早早哺食毕便缓缓踏上行程!

    小绿洲两边的沙漠、戈壁被晒了一整天,傍晚时分清凉的寒风吹得人先是懒洋洋的、暖暖的,不一会便冷得打起哆嗦。杨轩提着长矛骑着马走在前面,陈祖成闭着眼、嘴里还百无聊赖地哼起西南夷人淫词小调。

    “哟—哎喂—呀,东家妹子河中洗哎,奶儿白腚股儿肥。哥儿赶着老牛哎喂到那河边,顾不得洗去那一身臭汗,搂着白妹儿亲哓……”

    第三天夜里二更天时,天上银河璀璨、满天繁星,冰冷的寒风掠过令人倍感寒冷。此时影影绰绰的沙漠商道上,便只有他们四骑护着这一支只有两个驼倌的小驼队,形吊影单,但他们嘴里“骨嘣骨嘣”地嚼着焙盐菽(注:盐炒黄豆),丝毫害怕的意思也没有。

    所谓冶容诲淫、慢藏诲盗,发泰和蠕蠕安排的这趟行程太奇怪,他们明知二将是惹事生非的主儿,这似乎生怕沙匪忘了他们!

    天上掠过一阵鸟哨声,杨轩弩对黯淡的夜空劲射。弦音“嘣”地响起,又响起一阵大鸟扑闪翅膀声。杨轩策马绕过商道南侧的大沙丘,转了一圈回来却两手空空。

    “啧啧啧,人莫非都死了……”疏勒国人心思定,疏勒境内的沙匪早让各州剿灭殆尽,游民、流民都入籍垦荒了,有生计了做盗匪的自然就少了。陈祖成、杨轩百无聊赖,这孤寂的行程让他们要发疯了。

    天下事从来这么古怪,你惦记什么往往就来什么!

    星河灿烂,夜色平静,微冷的寒风许许而过。倍感无聊的行程中忽然有了点生气,原来有一队人马从身后慢慢撵了上来。原来真的还有夜行人,这是十七八匹行色匆匆的快骑,其中有两匹马上驼着重物。交臂而过时,在昏暗的星光下隐约看得明白,袋中象是有动物在噫喑呀哓地挣扎。

    这些人很嚣张,贴身而过时,杨轩打招呼人家理都未理。等人马走过去老远了,杨轩突然反应过来,毡布袋中分明是捆着人。

    呵呵,上钩了!陈祖成看得明白,面对富饶的小驼队,这些人分明诧异地看着驼马背上的大箱子。

    到半夜时分便有月亮了,估计这些人不敢等月亮升起,一定会在前方无人处动手。这条商道属于汉使府商尉府管,正处在两个驿置之间的沙漠无人地带,这些人定然是在寻找下手的地方呢!

    可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向正西走了约十七八里地,还是什么事也没有。到了驿站时驿卒都提着灯笼迎候他们,但令驿卒们诧异的是,“商队”却没有住下而是继续连夜西行。

    约半夜时分,沙漠上月牙儿升起。前面商道两边有几个大沙堆,影影绰绰、前方商道右侧朦朦胧胧的大沙堆后面似乎传来隐隐的骂声,“骚货,不准乱动……摸一把小肉腚还不让,若不是虺大人好日青口(注:方言处子),老子早玩汝个透爽……”

    陈祖成、杨轩二人本就是只恨天下无事的主儿,现在西域各地的方言他们连听带猜大体都听懂一点也都会说一些,这下发现有典故了,两人兴奋异常。“狗日的,发泰这个老狐狸,蠕蠕这个骚娘们,真是金口玉言……”陈祖成兴奋地嘟囔道。

    “队率,发泰大人的钱、密简、素帛事大,是不是别惹事……蠕蠕那娘们太狠,出差错怕是要被阄的哦?”杨轩虽然只是二十七岁的青年,且长得清秀英俊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可他是窦氏门客,心机更缜密、老道些,表面上是提醒其实是激将。

    陈祖成是队率,杨轩只能善意提醒,并未阻止。两名“驼倌”捏着刀柄一言不发,他们其实是无屠置的卫卒,月光下此刻却露出十分畏惧之色。

    果然,陈祖成不耻地道,“汝懂个屁,发泰是老驿道,如有急事早用驿使加急传递了。既让吾二人带传,是要事但不会是紧急要事,懂吗?至于蠕蠕,女人就是嘴上硬碰,想当年……算了,不过寻常贵族、大户人家追捕逃婢,不会捂捂盖盖,如此行事,定然是歹人。杀错了,掉吾一人项上头颅即可!”

    杨轩闻言,觉得有道理,便兴冲冲地道,“既要办,就快动手……”二人正盼着沙匪快来抢劫,果然前面商道上突然火把齐亮,一伙人一字排开真的来截道了。二将看得分明,这伙人虽然嚣张得很,但排的阵势却象打仗,做盗匪显然十分不专业,分明是见财起意的州兵。

    这时,只见火把下一个戴着胡公帽的人喝道,“喂,老子是劫道的邪……只谋财不害命……的邪……丢下骆驼,可饶尔二人不死!”众匪也都在嗷嗷叫着,一齐抽出刀剑耀武扬威地给自己壮胆。

    陈祖成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儿停下马,两峰骆驼也停下脚步,开始一齐举着尾巴排泄。杨轩则吓得“哇”一声呜咽起来,嘴里抱怨道,“吾说……呜呜……不能走夜路汝……呜呜……汝偏不听,这下……呜呜……遇着强人了看汝如何收场……呜呜……”

    两名“驼倌”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拉着驼缰浑身颤抖,不知所措。

    “各位好汉截错了……”陈祖成策马上前,抱拳道,“吾乃无屠置驿官,押运四箱简书送勒丘城。骆驼、马匹皆官家所有,屁股上有官家关防烙痕,好汉便取之亦不得安生,恳请各位行个方便……大家方便……”

    “啊——呸!”胡公帽以鞭指陈祖成叱道,“前在客栈中吾等便看明白了的邪,四箱重物叮当响,分明是铜钱。这么多绸布,如果吾猜得不错,定然是商尉府的人,休要啰嗦,半夜跑驼,以为吾天予不取做天下第一大善人……的……的邪!”

    陈祖成也结结巴巴地道,“既知吾系商尉府人,汝还要截道……的邪,护商队巡视南北商道,此又离驿站不远,汝就不怕纪蒿大人、施耶扎罗大人杀汝等头……的邪?”

    “小子,让尔死个明白……的邪——”胡公帽哈哈大笑起来,其余众匪也跟着讪笑不已,笑毕胡公帽道,“别以为吾不知道,旋耶扎罗的护商队远在蒲犁国,先杀掉汝二人,挖深坑埋在沙漠下的邪,人不知鬼不觉,纪蒿那女人再厉害能扳吾屌上吊……吊……的邪?”
………………………………

第十九章 救美之后

言毕挥了一下手,四个沙匪举着长矛扑马围了上来。陈祖成只往后躲藏,嘴里厉声喊叫道,“大……大人,好说好商量,君子只动口……的……的邪……”嘴里连声哀求着,哀求声未毕,交手之间瞬间便将四贼一一挑落马下。

    众人惊惧不敢动,朦朦胧胧的月色中看着地上四具尸体,一时都愣住了。胡公帽则高叫道,“彼只两人,一齐上……上……的邪……”言未毕,众匪嗷嗷叫着一拥而上,陈祖成与杨轩二将挺矛接住,在月色中如斩瓜切菜一般,瞬间将数匪挑杀!

    两名“驼倌”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切,汉使团二将分明在玩众匪,便也豪气顿生,高叫道,“杀净众匪,勿留祸根……的邪……”或许是让胡公帽吓着了,“驼倌”们也将胡公帽的口头禅脱口而出。

    余匪这才知道遇着厉害的主儿了,明知不敌,便一齐扔掉火把,刺溜一声一哄而散,扭头跑进沙丘间不见了。陈祖成马快,“飕”地窜出至沙丘后,见四五人正要带着牲口逃跑,他冲到前面拦住,挥手将跑在最前面的一人挑飞。

    众匪见马上驼物将丢,又不顾一切地从沙丘间一齐冲杀上来,陈祖成则大发神威,瞬间又挑杀二人,并厉声大喝道,“不降者死……的邪!敢逃者亦死……的邪!”胡公帽想逃走,陈祖成甩手刀出,短刀直直插进后心,仆马而亡。

    众匪受到震慑,眨眼之间,只剩下四个喽啰,知道跑不掉,便一齐滚下马跪地求饶。其中一人高呼道,“壮士手下留情……哪,吾等非沙匪,乃桢中州(注:即今阿克陶县与英吉沙县)虺吾大人家臣,两婢逃至无屠置,吾奉虺吾大人令,正抓其复命也。壮士如欲……抢人,虺吾大人断放不过汝二人……”

    陈祖成和杨轩二人闻言都愣了一下,虺吾是大人物,可谓如雷贯耳,身为汉使团成员他们当然清楚。此人是桢中城州长兼州尉,有万人不挡之勇,威震葱岭下十余国,班超带着汉使团巡视各州时,虺吾在桢中曾经盛情接待过汉大使夫妇与寒菸公主。

    杨轩很有见识,他喝令道,“不能听尔等一面之词,既是虺吾的人,果是追捕逃婢,何故要截吾道?袋中分明有人,是不是逃婢吾一审便明。如敢诳吾,定扒汝等兽皮!”

    说着从马上将两只沉甸甸的布袋扑嗵放到沙上,果然从袋中放出两个人来。月牙儿高挂中天,细看竟然吓了一跳,原来果真是两个二八年少女子。松开绑,取下嘴里的布,二人已经不能行、话更说不出,陈祖成想帮忙,又不知从何处下手。两女已经丧胆,战战兢兢地瘫倒沙漠上,见杨轩在一边绑四名歹人,胆子才慢慢大起来。

    “汝二人何人?”杨轩已经将众歹人一一捆起,再赏了一顿鞭子,才扭头问二女道。陈祖成见二女战栗便道,“莫要害怕……的邪,吾乃汉使团士卒,定为汝等做主!”

    两个女人一听说是汉使团的人,便“哇”地一声一齐哭了起来,一女跪于地上哭道,“求汉使救吾二人……吾乃桢中民女,虺吾禽兽,霸占吾母,又欲抢吾姊妹。吾父将吾二人送至无屠置姑家躲藏,虺吾便派人去找,终为其捉住……”

    依耐国、桢中国、蒲犁国二百余年来便是三个冤家,依耐国是行国,葱岭南麓山地丘陵尽为依耐国、蒲犁国所有。与依耐国、蒲犁国相比,桢中国是住国,葱岭南麓山脚下的那大块丘陵平原即为桢中国占据,国民以耕作为生,较为富裕。但生口仅有数千人,国富而弱,依耐国便时常侵占、抢掠桢中国。

    桢中国与西域各小国一样,独立或自主时较少,在漫漫的岁月长河中,或为疏勒、莎车、于阗各大国争相控制,或为依耐国、蒲犁国人占有、奴役,当然更多的时候是被依耐国役使。班超带着汉使团出使西域之前,龟兹国王白建征伐并夺取疏勒国,而依耐国则借机侵占桢中国,尽杀桢中贵族,并立依耐贵族虺吾为桢中国王。

    班超率汉使团夺盘橐城并为疏勒复国后,依耐国已被西夜国吞并,与蒲犁国一样成为西夜国一个州。虺吾则亲自作为桢中国使节至盘橐城,表示归顺汉使团。班超新下疏勒,需要迅速稳定局面,于是便仍任命虺吾为疏勒国桢中州(注;即原桢中国)州长兼州尉。

    身为汉使团成员,陈祖成与杨轩对这些事当然十分清楚。

    杨轩闻女子哭诉,怒从心头起,举起手中鞭子,对着四个歹徒一人几鞭,打得啪啪直响,惨叫不息。陈祖成寻思一番,也觉得此事差不多如妇人所言。虺吾表面上示好汉使,暗地里却横行桢中国。可这回这丑事偏偏让汉使团撞上了,掳人女为奴妾,他这是惹上大事了,罪莫大焉!

    汉使班超下南道各国后,对各国贵族、官吏总大纲、宽小过,只要你在归顺汉朝这大是大非问题上头脑清醒,至于欺男霸女、抢劫人口、私刑罪罚等恶行,一概由各国自行处罚,从不干预。但汉使团便住在疏勒国,堂堂的桢中州长带头为祸州里、抢劫人口为奴,国王忠、左相寒菸会剥了他的皮!

    “队率,你吾只有两人,送二人回桢中似乎不妥……”杨轩心机一万,此时又在故意玩花招火上浇油。

    “少说反话,省得吾揍汝。”陈祖成明知杨轩说的是反话,便不耻地叱道。

    虺吾身为一州之长,为防丑事暴露,必然会杀人灭口,二女自回桢纯粹是羊入虎口。焉渑象幽灵一样,就在南道各国间游荡,陈祖成已经隐隐感到商尉亲自安排的这趟张扬的行程,似乎就是冲着虺吾去的!

    等想明白了,见二女以泪洗面,正可怜巴巴地跪于地上,他便好言抚慰道,“汝二人命好,遇着吾二人算得救了。吾定将汝二人送回桢中家中,勿再哭泣,真烦死人了,弄得吾心酸酸的!”

    姊妹二人见人家烦了,自然也就不敢哭了,但赶紧跪地相谢。

    杨轩又在加码,“队率,虺吾乃州长、州尉,送其归去岂不凶多吉少?再说,吾二人身负使命,胡乱惹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掉脑袋的。吾意干脆带二人先返回盘橐城,由汉使做主,还怕虺吾能飞了不成……”

    陈祖成害怕了,军令如山,假如弄丢了驿简和“款项”,他二人必死。可二女年虽少却也不是善茬,她们遇着汉使团了,自然想让他们救出自己阿母,于是又战战兢兢地抱在一起,一齐面向陈祖成可怜巴巴地啜泣起来。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陈祖成最是怜香惜玉,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都不要怕,都不要怕,都站起来。”见二人恐惧、颤栗不已,实在可怜,不禁豪气顿生,“州长怎么了,便了不起么?当天化日,掳**女,吾偏要去会会这个老淫棍,看看桢中还是不是汉使治下!”

    杨轩见陈祖成大话都说出了,便心里暗喜,顺水推舟开始行动!

    两人将四名歹人拴在马后,有马不让骑,偏让其步行跟着跑。再将四个木箱子移到四匹马上捆好,将两女抱到驼上,便离开商道,小驼队向西南方向的桢中城方向缓缓走去。

    可怜虺吾大人手下的这一串兵丁,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此时只能吸着战马扬起的沙尘玩命地跟着驼队走。到天蒙蒙亮时,恰好前方沙漠中出现一个绿荫覆盖的小绿洲,陈祖成带着驼队向绿洲走去。

    这是一小块隐藏在沙漠、戈壁深处的小绿洲,莎车国至疏勒国之间的沙漠或戈壁深处有大量这样的小块绿洲,多数无人居住。周围都是固定的波浪式沙丘,然后是乱石成堆的戈壁,中央便是凹下去的一块小绿洲很小,地势很低也很小,但却绿树成荫,生机勃勃。

    村庄只有四五户人家,六七座依树而建的茅屋,都连着牲口围栏,羊群在安静地啃食着青草。村落周边还垦种着一圈农田,麦子和秋栗已经收割进囤,但瓜果田内依然飘香。

    陈祖成等人早饿了,正想找一个地方打打尖。进入这低洼的小绿洲边缘时,天也亮了,他无意间回首看一眼二女,本想告诉她们在这里朝食,可刹那间便愣住了,心里咯顿一下。

    他一直骑行在驼队最前面,夜晚时月光黯淡未看清两女真面目,况且她们还裹着头巾。此时二女恰好解开围在脑袋上的头巾,只见姊姊俩约十六七岁,鬓发紊乱,十分疲惫,可姊姊面如芙蓉,双目如潭,楚楚可怜的样儿。妹妹娇小玲珑,豆蔻年华,目光青涩却惹人怜爱。

    杨轩见陈祖成一下子变成这熊样,侧脸一看,也怔住了。

    “便在此打……尖,食后再……再行可否……”

    西域盛产美艳胡姬,刑卒们见多识广,什么款儿、什么风味都品尝过。他们征战在刀枪箭雨中,生死悬于一线,每到一个新地方,第一件事便是要融入酒肆、舞坊等欢场,尽情领略各地胡姬风情。可那些都是风尘女,男女之间一上了榻最后不过那点事,千篇一律,见识多了自然让人腻歪、烦恼、纠结。

    可此二女却与各国、各城那些风尘胡姬大不同,她们就仿佛绿洲草原上雨后两朵清新艳丽的小花,雨涤之后迎风摇曳,那一份生涩清新、纯朴自然令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两个铁血男儿,瞬间便脸红、结巴起来,杨轩洒脱一些,淫声在外的陈祖成却竟然不敢看二女眼睛!
………………………………

第二十章 纹金饰牌

见二人瞬间如此神态,姊姊心中明白原委便嫣然一笑后羞涩地低下首。妹妹稍年少,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还叽叽喳喳感激不尽,“谢二位兄长救命之恩,到家后吾阿翁阿母定用羊酒相谢,吾和姊姊定带兄长到市上去看斗羊……”

    所谓羊酒,即烤全羊羔和蒲桃酒,是西域民间最庄重的礼节。等妹妹终于说完,陈祖成看一眼姊姊,见人家正偷偷睃着他,目光便赶紧躲闪开,嘴里结结巴巴地体贴道,“勿要客气,先找个店家让汝二人歇息一日,明日再行!”

    “谢谢壮士!”姊姊看了陈祖成一眼,谢了一声,自己小脸上也绯红一片,赶紧又低下头。可就这一眼,让见多识广的小**浑身如过电一般,魂已丢了!

    有些女人,对男人便是一味药。在汉使团内,小**陈祖成的招牌便是“好淫”,他孤身一人,皇帝的赏赐他基本都花在西域各地胡姬的肚皮上了,可谓腐到心坎烂到骨头早就没救了。但此时此刻,面对这姊妹二人,面对两个少女纯净的目光,他心中一丝杂念都没有,纯洁得很,好想好好保护她们。

    村庄很小,村子周围少许田地上,麦子早已经收割完毕,打谷场四周都是麦秸垛儿。草场有限,村庄里没有牛马,只有几群羊在胡杨或荆柳间的草地上静静地啃食着青草。四五个年少的顽童们已经早早起来,在一个一个草垛间玩着游戏。两只猎犬懒散地躺在草垛边,吐着红红的舌头,漠然地看着他们这一行人。而三只委琐的土狗却躲到远处,战战兢兢地望着驼队。

    沙漠中有水便有绿洲,这里不是商队过往的商道,仅仅因低洼处有三个四季有水相隔不远的大水塘,便形成了这个小绿洲。但这里很少有外人来,绿洲牧民好客,见有人来求食、投宿,一个拄着胡杨木杖的塞人老翁带着几个成年塞人男子,主动迎上前来躬身施礼。

    陈祖成下马抱拳躬身道,“难为太公了,吾驼队欲借贵庄歇息一晚,明日天明好赶路,不知可否?”

    老者看一眼威武逼人的陈祖成,又看了一眼骆驼上的两个女子,最后又看一眼马后面拖着的四个灰头土脸的“沙匪”,便再次躬身抱拳道,“大人定是商尉纪大人麾下人马,不打扰不打扰,快请凉棚下坐,驼、马由族人照料!”

    陈祖成将羞涩畏缩的姊姊从骆驼上抱下,杨轩也将精灵古怪的妹妹从驼上抱下。这有点奇妙,这一路上年小的妹妹叽叽喳喳个没完,与杨轩十分谈得来。陈祖成在前面开道,与姊姊靠得最近,两人却未说上一句话。等到了绿洲,很自然的四个人分成两拨。

    带着两女随老人至村庄正中的大草屋门前凉棚下的芦苇席上坐下,一个年轻的妇人出来,给三人一人倒了一黑泥碗凉水。两个驼倌则监督着村民们将驼马上的箱子一一卸下抬进草房内放好,族中几个男人便负责收拾驼、马,喂食草料。而四个俘虏都快累瘫了,一屁股坐在草堆边头一歪便东倒西歪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老翁说他性洪,是勒丘人氏,是这个小部族的酋长。早年龟兹人攻疏勒国时,为躲避兵祸,他们部族几家人一起躲进这茫茫沙漠中。现在汉大使来了,实行《垦荒令》,疏勒国太平了,他们已经入了疏勒国籍,偷偷耕种的这几百亩田地多数是自己的了,就更舍不得离开这个小绿洲了。

    女孩爱干净,几个男人坐在席上说话的当儿,二女在清冷的沙漠晨风中,自己走到不远处的水塘边将小手和脸蛋洗得干干净净。

    说着话,老翁又指着草堆边的四个歹徒道,“汉大使帮疏勒国打败龟兹国,现在天下安宁了,为何还有这么多沙匪?前几日,商尉纪大人带着几人,也抓了两个人,送勒丘城去了,还在吾茅屋内住了一天,也是晚上赶的路……”

    这怎么可能,商尉纪蒿手伤未好,再说她是大人物,怎么可能自己深入沙漠抓沙匪,陈祖成、杨轩只当老翁吹牛,付之一笑并未驳斥。

    此时,两个年轻妇人拎出两个沙陶罐儿,朝食好了,便开始朝食。原来,这里每户人家房屋正中便是一个火塘,塘中火一年四季不灭。妇人将栗米放入罐中,再放入水盖上盖子埋入火烬中,闷了不一会儿栗粥便熬好了。

    稠稠的栗米粥,绵软喷香的胡饼,盐腌小青瓜,十分可口。二女安静地进食,看神态定是出自牧主之家,没吃过多少苦,这一路显然又惊又累,朝食毕便抬不起头了。

    妇人便请二女到屋中歇息,她们进入室内,只见草房依着两棵高大的刺槐树建成,以荆柳和芦苇编织成墙,靠墙边地上铺着三张草席,她们往草席上一身躺拖过破旧的毡被盖着腰臀便大睡开了。

    “请问壮士,那几个歹人是否允其进食……”乡下人善良,室外凉棚下,老翁以为草堆边四个俘虏是官家抓的盗贼,两名驼倌食完便自己在树荫下大睡开了,根本不管沙匪还饿着肚皮。牢饭总是要让人家吃的,老翁见状便主动问道。

    陈祖成点点头道,“当然,当然,罐中剩下粥一人半碗,饿不死即可。”妇人遵令将罐中剩下的粥让每个沙匪喝了小半碗。

    此时村中各家都朝食过了,男女老少十几口都涌到老翁茅屋前看着场院前草垛下这一串四个歹人,还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观赏、唾弃、奚落,弄得四匪垂头丧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太阳升了起来,气温渐渐升高,夜间和晨时的寒气顿时不见踪影。小绿洲比比周围的沙漠要低一些,不一会便暖和起来。

    杨轩年少觉多,便走到草堆旁的树荫下蜷曲着睡着了。陈祖成便和老翁、老妪和几个村人坐在门前的树下荫凉处侃大山,一个妇人一手提着一篮子已经在水塘内洗干净的甜瓜送过来,另一只手还揪着一个泥乎乎的七八岁男童耳朵,一边走一边呵斥着这个顽童。

    甜瓜汁多肉嫩,但男童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灰色、黄色相间的方形物件更吸引了陈祖成的注意力。妇人不管顽童撅着嘴一万个不愿意,将这个物件还给陈祖成道,“商尉大人走了后,这块白铜板遗落在水池边被吾儿捡到。现还给大人……”

    陈祖成大惊失色,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物件,它是由白银打造的、没有文字的符信秘物,它背面刻着虎星图案。它正面是一幅银纹镏金图案,一只猛虎在下,野猪在上,野猪挺着獠牙在挣扎、撕咬、咆哮,老虎的双前爪抱着野猪脖子,正精确地牢牢咬着野猪的脖颈,虎豕搏斗的激烈场面维妙维肖、栩栩如生。

    在西域打拚两年多,身为汉使团成员,他对这种符信太熟悉了。符信背面的虎星又叫昂星,它居黄道十二宫的金牛宫,为正北之星,是象征匈奴人勇武的标志性符号。这块虎豕搏斗纹金饰牌是焉渑夫人亲自设计的符信,是北匈奴西域都尉府斥侯们的信物。

    “商尉那天是去勒丘城去了么?”陈祖成很随意地问。

    酋长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是的大人,带勒丘城去了!”说着又感慨道,“汉使夫人文武双全,沙海众匪多被剿杀,吾村夜晚不闻犬吠矣……”

    陈祖成听明白了,原来“商尉纪蒿”带着一彪人马押着两个“俘虏”,在这个小村子住了一个白天,夜晚天黑后便启程北上,向勒丘城方向去了。

    可田军侯率领王艾等众将为何未伏击到呢?

    陈祖成收起符信,心里懊恼不已。焉渑夫人不会去什么勒丘城,而是夜晚从沙漠上绕过无屠置,早已经顺利地返回龟兹国去了。他感到馁丧,西域地广人稀,焉渑十数人可以从任何方向穿越沙漠、戈壁、荒原,来去自由,让你防不胜防!

    饷食时,便到了一天最热的时候。这里太低,风儿吹不到,午间闷热,坐在凉棚下一会便汗如雨下。酋长下令宰了一只羊,炖进釜中后,几个男人又在沙地上挖了一个深坑,然后在里面点燃柴火燃烧一阵,待明火熄灭成了一坑火烬后,妇人们便将和好的面捏成大圆饼贴到洞壁,然后盖上浇了水的芦苇厚席。

    待芦苇干了时便再揭开,从坑内铲出一个个黄灿灿、香喷喷的小麦绵饼,喷香诱人,松软可口。此时炖羊肉也好了,酋长又拿出蒲桃酒,盛情招待他们。

    午后的沙漠小绿洲上更是感觉到如夏日一般的炎热,村人都在树荫下的席上或麦草上睡开了午觉。胡杨树上知了在嘶鸣,几个顽童在南边的池塘内吵吵嚷嚷地洗澡嬉戏,沙漠中人家有规矩,三口大水塘,只有南边的这口能洗澡。

    陈祖成酒足饭饱,便怀抱着环首刀也在荫凉处大睡开了。杨轩坐在凉棚下的席上当值,看了一会在塘中打水仗的男童,忍不住打起盹来。

    两个女孩本在屋中席上睡觉,一会妹妹走出屋子,瞅瞅左右无人,便先走进屋后一团荆柳旁边的茅厕内解了手,又到池塘边洗了手脸,发了一会呆。或许是她人小觉少,正想回屋,见杨轩嘴里嚼着一根麦秸怀里抱着剑坐在席上佝着脑袋摇摇欲坠,便走过去推推杨轩的肩膀小声道,“吾睡不着,汝找地快睡会罢,吾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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