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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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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去年秋季,自已也象这些女奴一样,身无寸缕,任凭这些色迷迷的商贾、贵族们上下其手,强烈的屈辱感令纪蒿阵阵颤抖!
“吾也曾为奴隶,夫人既痛恨人市,何不关之?”一直陪护在身边的旋耶扎罗不解,便斗胆进言道。纪蒿闻言一言未发,如果按照她的好恶,她会毫不犹豫禁止奴隶买。可她是“汉使夫人”,不管是中原还是西域,奴隶买合法,她心里再痛恨,又有什么理由断了商贾财路?
当时市面上流行的货币也五花八门,既有金银,也有安息帝国的四德拉克马金币银币,月氏金银币,于阗马钱,龟兹铜钱,但更多的是大汉的五铢钱。而疏勒国没有自己的货币,当时主要流通月氏国金银币和于阗国马钱。汉使团下疏勒后,大汉五铢钱很快便在以疏勒国为中心的葱岭下各国流通起来。
纪蒿跟汉大儒刘伶之习经多年,对大汉贡纳商贸那一套稍有了解。此次她抓住机会,深入市井、商道与商队之间,看的越多,她越是忧虑繁荣背后的一地乱相。
当时西域各国并无统一的关税管制制度(注:即关禁),各国各自为政,各地方贵族、大人自搞一套,关隘、关卡当道,配备司关或关吏,私自收税。各国均有凭“符传”(注:即通关文牒)、关照(注:类似于今护照)、过所出入关卡制度,没有符传等凭证出入关卡的商贾常常被没收货物,惩罚相当严厉。
但即便如此,由于大驼队一般在各国都有内应,什么手续也没有的商队,用今天的话来说便是走私的,则十分猖獗!
各地的关税税率也五花八门,各自为政。
当时西域一般进出关税税率约为一成(注:即0%),但有的城邦国雁过拔毛,税率高达二至五成(注:即20%-0%)。由于沿途各国竟相收税,层层盘剥,分别征税,相当于多重关税税率。同一商品经过西域各国至至河西,累进税率平均高达十之有七(注:即0%)。
除此之外,各城池的胡市中的市租,更是五花八门。稍微正规一点的市井,市租以买成交额为计租依据,市租率约为“百成有二”(注:即2%)。但由于各地军阀、贵族、大人巧取豪夺,市租成为盘剥商贾的一个重要手段。
而且沿途沙匪、山匪劫掠,各地市井无赖盘剥,也让商贾闻风丧胆。
纪蒿早在于阗时,便重拳整治了曾为祸西城大市的市霸无赖,并责令西夜国王萨莫克、王妃昆兰剿灭了百余昆仑山匪。现在她一直在思考如何促进商道贸易,此时在这座小城呆的几天时间,所见所闻让她越发焦心如焚。班超听说纪蒿驻在桢中城便故意不动了,原以为她动心机与他怄气呢,其实正是这趟考察,令纪蒿对如何繁盛商道,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想法!
班超自然没有纪蒿那么“小心眼”,他闻纪蒿率领众姬到了桢中城,便率领汉使团匆匆赶到桢中城相会。
桢中城很小,王宫也很小,也就相当于于阗国汉苑内的一座小院而已。城内除王宫、兵营和一座寺院,便只有几十户民居,都是国中贵族。因此,纪蒿在桢中时是在城南的一片叫摸岭的浓荫覆盖的香柳林之内扎营居住。
摸岭上驻有一个小部族,只有二十多户,六七十口人。老酋长叫呈唯,年已花甲。部族真正管事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粗壮大汉,名叫呈匉,也是桢中国的百骑长。其妻叫吐鸬,三十七八岁,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出头。纪蒿扎营在摸岭后,呈匉带着村中的二十四名国兵日夜护卫,而其妻吐鸬则带着村中妇人将一日三餐全给包了。
香柳其实就是沙枣树,又叫桂香柳、银柳。它没有威武的英姿,不象雪岭云杉那样亭亭玉立,浑身还长满刺,更谈不上婀娜玲珑,可它却在戈壁、荒漠、绿洲上长得蓬蓬勃勃、郁郁葱葱。它憨态可掬,从不与百花争春,却坚守自己的贞操,秀丽淡黄的花蕾吐露着浓郁芬芳,惹人爱怜令人敬仰!
纪蒿对摸岭大有好感,不仅是因为这里香柳成林,还因为这是个很怪的村子,家家户户都是女孩的多。在昆仑山北麓各国中,惟有这个摸岭,女人也象戈壁荒漠中的沙枣花儿一样芬芳醉人。她们身材亭亭玉立,皮肤白晰细腻,吹弹即破。摸岭出美女,闻名西域南道各国。
据说此地名的由来,便是因为这里的女人身材太过火辣,男人忍不住总是会偷偷揩油。因此,摸岭的女人被豪强抢劫、被商贾绑架的最多。
呈匉、吐鸬夫妇只有两个女儿,姊姊呈矜十七岁,温婉娴静,妹妹呈艮十五岁,却性好动,精灵古怪,姊妹二人更是艳冠群芳之首。母女三人站在一起,就象三朵娇滴滴、黄妍妍的沙枣花儿,惹人怜爱,令纪蒿对这个小部族好感倍增。
班超率领汉使团到来,自然也只能驻在摸岭。分别这么长时间,于阗国的胡姬们与自己的男人小别相会,夜晚来临,景象自然十分温馨、香艳,自不用说。但班超和纪蒿相见却十分尴尬,了无趣味。
班超和寒菸到来时,纪蒿站在门前迎候,远远看见寒菸英姿飒爽的身姿,她便已经泪流满面。
她们未理会班超与众将,寒菸旋身下马即扑上来与纪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抱头痛哭。国破家亡,死离散,现在一族人就剩下姊妹二人,幼年时即颠沛流离,仓皇逃命,藏匿在异国他乡,此时多少话语多少辛酸都在心中,此时都化成无尽的泪水和悲痛!
她们旁若无人,携手进入大帐,哭一阵便诉说一顿各自这十几年的遭遇,说到伤心处便再哭。班超和胡焰等众将也让她们哭得鼻子酸酸的,尤其是班超,想想她们凄惨的身世,便下定决心要好好地关爱她们。
寒菸很懂事,与纪蒿相见毕,便到另帐净脸,众将也都避入帐外。此时帐内只有纪蒿与秅娃儿,纪蒿这才顾得上对班超深深万福,嘴中道,“奴奴进见汉使!”秅娃儿则行小女见阿翁稽首大礼。
班超在案后坐定,口中道,“汝亦坐下,于阗战后春荒如何?”他此时最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但面对纪蒿时脱口还是说的正事。
纪蒿愣了一下,此时秅娃儿静静地坐在一边。纪蒿分明看到班超眼中一丝柔情一闪即逝,目光中似乎还有那么点不甘的成分,张嘴便说起公事,这让她心里有点恼,更有点失落。
但仅仅是一瞬间,她便努力让自己平静地在侧案后坐下,“哦,于阗战时虽受损甚巨,然藏栗与牛羊损失不大,今春不会出现春寒”接着,她便滔滔不绝地禀报这一趟出使情况。于是,这小别新会便毫无情趣,两人都端着,成了公事公办。
“没劲——”秅娃儿坐在席上,本来她竖着耳朵准备听点有料的呢,结果见二人一本正经地谈开正事,便倍感失望。
纪蒿给了她一个爆栗,“小死孩子,什么有劲?”
恰好此时州长虺吾率贵族们来迎接汉使,来桢中城的可是汉大使和夫人以及丹蝶公主,因此接下来的礼节性活动捧场自然很大。接见完毕,班超又带着纪蒿、寒菸及众将礼节性地进宫赴宴。
宴毕返回营地,寒菸落落大方地面向纪蒿跪下,行儿女叩拜长辈大礼,嘴里说道,“小女丹蝶,叩见汉使夫人!”
姊妹二人年龄相仿,幼年陡遭变故十余年间死茫茫,再聚首时她们都已经成了成熟的妇人,汉使团的大员,可现在却一个成了“夫人”,另一个成了小女,这让班超脖子又隐隐开始发热。
二女不理会众人,纪蒿忍不住取笑了一声,“阿妹礼重了,汝是公主,主臣名分天注定,吾该给阿妹叩头耶?”
寒菸却道,“姊姊乱说,汝是汉使夫人,汉使既为吾阿翁,天底下那有阿母给小女叩头之理?”
“阿翁?”纪蒿故意道,“汝可是疏勒王族苗裔,这黑脸男人如何成了汝阿翁?”寒菸便将在雒阳的过往又一一述说了一遍,而纪蒿也将自己流落到拘愚置的经历一一述说了一遍。
其实这些事她们早就互相知晓,现在说到伤心处,二女又搂抱在一起,哭得天昏地暗,花容失色。
刚才纪蒿与寒菸甫相见时哭得一塌糊涂,当时年幼的秅娃儿想起自己一族的悲惨遭遇,也感同身受,哭得昏天黑地。此时坐在一边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最后看看班超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可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哭下去,班超实在忍不住,便笑道,“喂喂,帐中仍有许多人哪一会姊妹,一会母女,辈分完全乱了”
纪蒿看了班超一眼流着泪委屈地叱道,“罢了吧,吾命没汝夫人好,汝明知吾这个‘汉使夫人’不过是自封的,未尝有实也,又能乱那去?!”
………………………………
第十九章 乾坤颠倒
十余年死茫茫,天涯零落人犹在。虽然早就知道寒菸被权钱救到雒阳,但整整十余年后与妹妹的再次聚首,还是令纪蒿欣喜之余又感慨万端,但说话的底气分明比过去足了些!
寒菸惺惺相惜,她怜惜地替纪蒿摭去泪安慰道,“釜中肉瓯中羹,炙熟的雕能飞了不成。姊姊急什么,何必委屈。谁敢不认妹妹这个夫人,天下各国都不会答应的。至于辈分嘛,罢了,乱就乱罢,干脆各亲各叫!”
众人会心而笑,汉人讲究重亲,在中原、在河西,这样乱辈分的事到处都是。
班超坐在一边,闻言脖子阵阵发烧。两个女人一台戏,她们的话让他无地自容,似乎这一切都是他导致一般。从相见到现在,虽然努力装模作样地黑着脸,可心里却有一股想将虎牙妹搂在怀中疼爱一番的冲动。
所谓日久情,共同的抱负,大年的朝夕相处,现在他悲哀地感到,自从在拘愚城下失态抚摸了她的俏脸庞起,自己虽然曾经不甘,可还是一步步地掉入她精心编织的情网中,再难自拔!
寒菸又说起正事,“汉使已经禀明朝廷,义父权鱼大人为商尉。可疏勒国暂且离不开右相,汉使已令姊姊暂代商尉,姊姊不仅是‘夫人’,还是汉使府重臣了。以后在家中,吾二人仍为姊妹,无分大小。在朝吾为左相汝为商尉,俱是汉臣,均食一千石,需共事朝廷,不必多礼。在外,吾便呼汝为汉使夫人!”
纪蒿闻言大喜,她掉过头问班超,“吾果为商尉邪?”
再聪明的人也有犯低级错的时候,纪蒿欣喜过甚,明显未听见那个至关重要的“代”字,可班超故意未更正,而是真真假假地点点头,故意冷着脸道,“当然,贩夫走卒之事,最适合汝干。商尉可是重臣,皇上亲自诏命的,还不赶紧谢恩!”
“贩夫走卒又如何,吾乐意。都说今上乃清明君主,果然不虚!”
班超不过随口而言,纪蒿信以为真,既然是皇上钦定的,自然要谢恩。她高兴之余,果然恭恭敬敬地面向班超款款跪下,叩拜后呼道,“臣纪蒿谢皇上隆恩,愿皇上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谢恩毕,班超故意不叫起来,纪蒿抬头睨了一眼,见班超痴痴地分明走神了,只得再叩再喊。胡焰实在看不下去,亲自将纪蒿扶起,“行了,行了,皇上在雒阳已经感受到夫人之忠诚,已经十分满意也!”
纪蒿大窘,这才知道自己当众出了丑,班超分明是故意作弄她,于是便恨恨地道,“皇上是满意了,可吾将此仇也记下了!”
原来,下疏勒后,班超派出驿吏报捷,身在万里之遥的汉明帝,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将诏书传来了,命淳于蓟为假司马,并汉使团副使。同时令班超在疏勒国盘橐城建汉使府,命权鱼为沙海南道商尉,其余官员由汉使班超酌定即可。
但对纪蒿,虽然她已经成为汉使团不可或缺的重要一员,班超却未敢奏闻,自然也就没有皇上任命。但纪蒿能顶着“汉使夫人”头衔,在西域是万人景仰,不影响她视事,代商尉自然也让她心安理得。
姊妹相见的戏份还未毕,敦煌郡的驿卒又来了,送来整整两大包汉使团的家信。鸿雁传书,勾起众将片片乡愁和缕缕牵挂。欢喜的气氛笼罩着营地,家在雒阳的将领们几乎都收到了家书,当然也有班府的一抱家书。老夫人、邓尧、冯菟都有缣信,报来家中平安,阿母、师母身体很好,小儿班雄习武进展也甚好,三个小女也上进,令班超心安。
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即故乡,非常时期,此刻班超最关心的便是汉军主将窦固的帛书。原来,窦固这位军事战略家亲笔忧心忡忡地密嘱班超:
“依皇命,与秉、忠谋:朝廷元气未复,国家不能两面作战。现西南夷羌人作乱,原定春季再征天山计划,或将延后。汝孤镇西域,艰难决绝,需孤身妥为应对。疏勒、于阗二国需互为犄角,鄯善国可为后援。呼衍獗狡诈之辈,需防各个击破。支撑数月,待秋末冬初,吾必再出天山,取北道诸国,永解朝廷西陲之忧”信的末尾,还明确指明,“传淳于蓟阅,阅后销毁!”
他震惊万分,这可是大汉帝国最核心的国家机密,皇上旨意,窦固、耿秉、耿忠三位谋臣制定的北征大计。他明白,虽然自己地位低微,但在汉明帝的棋盘上,他统率的汉使团已经成为一枚重要的棋子。
伊吾已失,汉军计划中的北征已推迟,乾坤初定的疏勒国即将要迎来一场暴风骤雨!
班超当即便定下决心,外松内紧迅速备战,准备与北匈奴名将呼衍獗在这个大绿洲之上酣畅淋漓地较量一场。同时,还派出可靠驿吏,专门给身在于阗国的林曾去了一信,命其加强对鹫巢的守卫,谨慎防守北道诸国闪击于阗绿洲。
好在现在刚开春,北国天寒地冻,马瘦毛长,远在燕然山深处的蒲奴单于并未消逼迫呼衍獗迅速出兵。本来春荒期间这最可怕的两个月,北道诸国兵强马壮却毫无作为,这让班超和他的汉使团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时机。
在桢中城又住了几日,班超便率领使团于阴历三月初返回盘橐城。很凑巧的是,淳于蓟带着梁宝麟的后军小队经过蒲犁谷城商道,从昆仑山上载誉归来,与班超几乎是前后脚回的盘橐城,还用五十头牦牛驼回了整整三千斤白盐和五百斤黄金。
汉时黄金不似现在贵重,一斤万钱,五百斤黄金就是五百万钱,再加上三千斤白盐,对班超的汉使团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正是百废待举之时,这可是一笔飞来横财,派上了大用场。
回到汉使府,寒菸陪纪蒿到汉使大院的小楼上。
纪蒿走上三层,推开窗子,只见东边远处天高地远,平坦的疏勒平原一望无际。再推开西边的窗子,只见雪山巍峨,群山连绵起伏,一只苍鹰正在高天盘旋,仿佛一动不动。寒菸见阿姊喜欢这个楼,便高兴地道,“姊姊喜欢,就住三楼,风景绝佳。不仅汉使府尽收眼底,好山好水也尽在眼中!”
纪蒿自然听出寒菸话中之意,但她还是致谢,嘴里并说道,“吾还是与妹妹一起住小院罢,有许多话儿要说呢!”看着窗外这锦绣河山和身边风摇杨柳一般的寒菸,她轻抚寒菸毡帽叹道,“妹妹这等人才,吾一定要为汝找一个放心、有担当的好男人,助阿妹承继王统”
这“放心、有担当的好男人”几字,让班超脸色酡红,现在在纪蒿这个胡女眼中,自己简直里外不是人。为打破尴尬,寒菸忽然道,“汉使团直下西域南道,汉大使必扬名青史。汉使府正厅名丹蝶苑名不副实,此楼便不能没有名字,给两位大人权利,给这个楼赐名吧!”
闻“两位大人”四字,班超与纪蒿都有点扭捏,倒是纪蒿大大方方地道,“妹妹乃国王后人,便是疏勒国无冕之王,此院名丹蝶苑甚是妥当。大使议事之所么,于阗国有昆仑堂,威名远扬,此厅便名葱岭堂罢。至于这座楼么干脆叫望楼,汉使东望沙海不负圣上使命,西望葱岭不忘出使艰难。吾与妹妹则可望风景、体民情,助汉使团声威!”
疏勒城内有不少青桐、榆树、杨柳树,权鱼祖传的这个府院也有几十株大树,但一团小院围拢着丹蝶苑大院,其间并无山水苑池,称苑囿还是实在名不副实。
但一边的苏姜、芋姜已经摆开绢布,磨好墨,班超一挥而就,龙飞凤舞的“丹蝶苑”、“葱岭堂”与“望楼”已经写就。纪蒿看着墨宝叹道,“真是一手好字啊,到底班门之后,真是气势夺人!”班超受到夸奖,心里很受用,可纪蒿又接上叹道,“此字若是大汉文胆兰台班郎书写,其气势便不仅夺人,定可夺国!”
寒菸捂嘴偷笑,班超情知纪蒿在打击他,便充傻故做不知。待墨干,苏姜与芋姜便小心叠起,拿去让人制匾。
两个月前在于阗国西城,纪蒿与班超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而班超总是黑着脸,心里有一股无名火,逮着机会就要吼几嗓子。现在简直有点乾坤颠倒、牝鸡司晨的味道,被人调侃几句,他一点不火。
歇息一日,第二日朝食后班超升堂,整整一个上午,听淳于蓟、蒙榆、梁宝麟等将禀报昆仑之行。昆仑山上已经安定,现在汉使团可以集中精力对付来自北方的威胁,这让班超和众将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纪蒿与班超感受不同,听说昆仑山上出产黄金和白盐便动了心思。她迅速派出信使,下令于阗国市尉府市尉蒲柳派出使节,南上昆仑山,主动与苏毗国南山侯苏温耶,建立商道驿联,将于阗国西城作为苏毗国黄金与白盐的转口之地,向北道诸国和汉朝。
还在驿函中专门提醒蒲柳,“在汉苑辟出专门院落,作为南山侯苏温耶下山时的行辕。”聪明剔透的纪蒿从淳于蓟的叙述中,已经看出他对南山侯分明有一股更深一层的情谊。
………………………………
第二十章 治疏勒策
因弑姊夺位阴谋败露身背千古骂名,却又以一个柔弱的妇人之肩扛着贵霜帝国的强大军事压力,纪蒿凭敏锐地决定支持这个谜一样的苏毗国贵族!
阴历三月十三日朝食过后,班超的汉使府正式升堂理事,正式宣布汉大使治理南道诸国方略。
现在的权府丹蝶苑厅堂已经成为富丽堂皇的汉使府大堂和汉使议事厅,大堂正中央已经组装起一个庞大的沙盘,整个西域的山川地理一目了然。
不一会儿,国王忠、辅国候图勒、疏勒侯丘屠叻、都尉黎弇、击胡侯番辰、左将苏矸、右将山溥茯、左骑君都蓬、右骑君郯龛、左译长凸筚、右译长貔爧都身着官服次第按序走了进来。见厅内班超、淳于蓟、寒菸、权鱼、纪蒿五人正伏在厅中间的大沙盘上小声激烈地讨论着什么,疏勒众官便静静地立在一边。
稍顷,班超走到北边墙边,面南坐下。淳于蓟、权鱼、寒菸、纪蒿也都在两边坐下,国王忠在班超右侧就坐,疏勒国众官和汉使团、疏勒军众将则都在堂下案后依次坐好。
芋姜、苏姜两个侍婢给众人一一上完茶,班超一一接见了葱岭上下各国并赏赐了各国使节。等使节退下,外交活动结束后,班超示意淳于蓟发言。
淳于蓟起身走到大沙盘前,苏姜和芋姜揭开上面的绢布,淳于蓟招众人围在沙盘四周,他手拿竹杆指着沙盘开始公布汉使班超政令!
“最迟至夏季开始,呼衍獗必将龟兹、焉耆、姑墨等国犯疏勒。都尉黎弇已经整训完毕,疏勒仅有国兵三千余,需独力抵挡呼衍獗来犯。于阗国有二万余兵,然离疏勒国千二百里,且中央隔着明向汉、暗向匈奴之莎车国。为确保疏勒平安,汉大使特颁发《大使令》三条。”
“一曰食:由左相寒菸大人的左相府为首,以疏勒侯丘屠叻为辅,统领百官、贵族,署理国中政事。务要主持屯田事,制定奖励垦荒策,可鼓励国民与各州流民垦荒,滋殖丁口,积储粮栗,鼓励农牧,富国强民。今年宿麦(注:过冬小麦)、春栗长势喜人,务要确保大熟。要倡教化、明律令、治百官、消民怨,使政通人和,安居乐业!”
“二曰货:组建汉使团商尉府,按陛下令当以右相权鱼大人为商尉。因疏勒国百废待举,权大人另有要务,商尉一职暂由汉使夫人纪蒿代署。商尉府务要助各国、各城邦设置市尉衙门,统一地租算赋口赋①,建筑烽燧、驿置。统一关赋市租②,繁盛商道。鼓励各国农牧,广积栗麦。未来三个月,商尉府还将派出使节为副使,出使葱岭以西大月氏、大宛、乌孙、康居等各国,通好往来,共御匈奴!”
“三曰兵:以右相权鱼大人的右相府为首,辅国侯图勒为辅,在右相府设考工署,主持疏勒国募兵、城防、兵械、牧马诸事。蒲犁国之蒲犁城③、桢中国之桢中城④、北岭州之北岭城⑤、乌即州之乌即城⑥、西北疏附州之赤河城⑦、西疏勒州之勒丘城⑧共六城,为盘橐城之卫城,需用三个月时间,迅速修建或整修城池,以为防守要地!”
“疏勒从即日起,由吾与都尉黎弇负责,从西域各国招募一千悍勇游民组成汉使营,以吾为主将,以都尉黎弇为副将,以为国兵中坚。命击胡侯番辰、府丞成大为领军辅国候,以都尉黎弇为疏勒军统领,副将为左将苏矸、右将山溥茯、左骑君都蓬与右骑君郯龛四人。疏勒军进军东北疏勒州由汉使团整训,三个月后,要成为能战之师!”
淳于蓟宣布完毕,便故意停顿一下,让贵族、百官有充分时间消化一下。见众人虽脸现惊叹之色,却无人出面反对,便又道,“各位既无异议,即以《汉使令》颁行疏勒全国,并驿送南道各国,参照颁行!”
国王忠扭头看着班超抱拳为难地道,“大使,副使所言均治国至要,只是……兜题一年巧取豪夺,府库惨淡,修缮城池与烽燧烟墩所需甚巨,疏勒国无钱哪……”
班超点点头,叹口气道,“吾也无钱。疏勒国各州、各城练兵及修缮城池烽燧烟墩所需钱财,均由代商尉纪蒿、左相寒菸、司农监丘屠叻妥为筹措调度。”说着,又面向百官道,“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民以食为天,国以赋为要,农牧与商道是疏勒国重生之基,务要致力食货,富国强兵!”
“本尉有一请——”
众贵族、百官、众将都领命无异议,且回到自己案后坐定,但纪蒿身为“汉使夫人”,助汉使视事、出使各国等本就够忙的了,但她却将商道事当成首务,因而说道,“能否将于阗国鹫雕副将旋耶扎罗调疏勒,或于疏勒军选择一名厉害人物亦可,建立商尉护商队,剿灭沙匪、山匪,严办市井无赖,保护商旅权益,促进商道繁荣!”
班超和淳于蓟闻言对视一眼,二人明显现出为难神色。
两战于阗、二下莎车后,旋耶扎罗这个少年大将已经成为于阗国战神,所向无敌,此时二人对纪蒿挖于阗墙角很不满意,但自从胡焰、蒙榆二匪金盆洗手后,沙漠上沙匪和葱岭、昆仑山上山匪蜂拥而起,维护商道命脉通畅已成当务之急,班超只好对淳于蓟点点头。
淳于蓟十分不情愿地对纪蒿道,“代商尉所言有理,旋耶扎罗及随行鹫雕营二百卒可暂为护商队。然旋耶扎罗惯于沙漠作战,对征战雪山不熟悉。汉使团将另择一将,成立五百人护商队,每一人需有沙漠与雪山战力,由商尉衙门节制,确保商道畅通!”
再无人提出异议,淳于蓟宣布散堂。
胡焰当天即将《汉使令》正式文稿派班秉、班驺二将送到盘橐城南、赤河南岸的盘橐驿,再由盘橐驿派出各路驿使,将《汉使令》迅速送到全国各州和南道各国!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纪蒿以商尉府名义打了借条,鄯善国与莎车国经费滔滔不绝地解来疏勒。同时,商尉府二百余支商队络绎不绝地奔波在商道之上,为汉使团捎回滚滚盈余。各国、各城池市尉府的商税、市租快速滋长,客栈、货栈、酒肆、歌坊和田地农桑牧等自营收益也大幅增长。
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阴历五月底,商尉府府丞、兼疏勒国市尉蠕蠕向纪蒿禀报,“经初步会统,商尉府今年前五个月进帐八百多万钱,筑城、修驿、养军共花销近四千万钱,外债三千多万钱。鄯善国、于阗国、莎车国、西夜国均大熟,各小国盈多亏少。预估全年商尉府可进帐二千万钱以上,年底前考工署募兵、兵械、牧马、甲服即需五千万钱,全年全部亏空将达八千万钱。或许要到明后年,才可还清全部外债……”
当时的南道各国赋租主要是收实物,府库铜钱、金银有限。缺口太大,于阗国勉强自保,靠从鄯善国、莎车国借两国维持不了。感到分身无术的纪蒿和寒菸,只得向百忙中的权鱼讨要办法。
权鱼道,“勿借钱,借缯毡、麦栗、牛羊可也,只至借空其粮库、牧苑。”
二人恍然大悟,这些富裕的城邦大国要钱真没多少,但府库中粮秣、王廷牧苑围栏中牛羊驼却不缺,在西域,缯毡、麦栗、牛羊驼本就是“货币”!
在权鱼的统筹下,蒲犁城、桢中城、北岭城、乌即城、疏附城和勒丘城迅速展开轰轰烈烈的城池建设,到六月中旬天气已经很热了时,六座城池均已成夯土坚城,班超带着淳于蓟巡视一番,心里大喜。
城稍具模样,现在最缺的是兵,是战马、钱粮。
田虑、华涂和梁宝麟三位领军军候带着汉使团的刑卒们一直在赤河城外整训疏勒军,现在也已经接近完成。原疏勒军号称近三千人,其实多为在疏勒籍的农夫或牧民,无战事时他们便回到各自家乡耕作或放牧为生,有战事时才会自带马匹、粮草、兵械集中到盘橐城外大营出征。
在当时的葱岭以下诸国,如西夜国、依耐国、无雷国、桢中国以及城邦小国乌秅国等,胜兵少则二三百人,多不过二千人,于阗、莎车、疏勒三国是雄居西南的大国、强国。三国中,于阗国有胜兵二万五千人,莎车国有胜兵三万人,可疏勒国号称胜兵五千人,其实只有三千余人,是三国中战力最弱的一个。
鄯善国从弩支城运来了整整一千付甲胄、兵械,权鱼的考工署则从汉朝河西沽来生铁、聘来工匠,在盘橐城外建成四座作坊,自制兵械、铁甲,在于阗国建立昆仑厩,养育于阗五花马,为应急又从乌孙国、大宛国买来数百匹大宛或乌孙战马。商尉府暂时无力购置更多的战马,新组建的疏勒军除汉使营为骑兵部队外,其余主要以步兵为主。
现在权鱼是整个汉使团最忙的人,疏勒国百废待兴,班超无法在短时间内组成更多的部门,于是,军队粮秣筹集、兵械甲服、招募士卒等大事,全得靠万能的权鱼考工署一肩挑起来。于是,考工署又从过往商队之镖师和西域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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