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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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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跪坐到窦夫人身边,也将窦妤抱于怀中。只有三岁的窦妤,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班超,忽然伸出小嘴亲吻了一下班超。
这让班二公子十分感动,他激动地亲吻着窦妤肉嘟嘟的小脸,眼睛都差点掉下来。
此时,他绝想不到怀中的这个小女孩,会是未来的大汉皇后。仅有三岁多的小家伙很文静、很懂事的样儿,静静地伏在班超怀中。
班超抱着这个小可爱,看着窦大人,关切地问道,“祖父、祖母,府中为何如此冷清,汝还好么?”
“这个一会再说……先说说固儿的官司!”
窦大人看一眼沘阳公主刘小翰,又转过头虎视着班超,一边咳嗽着一边问道。
此时,侍婢们已经端上来丰盛的酒菜。两个小女都要吃奶了,沘阳公主告退,便带着两个孩子返回自己府上去了。
班超肚子一阵阵响,他放开情怀,一边吃喝,这才将白天宫内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现在就看兄长所修国史,能否入皇上的法眼了。如果看不上,官司还是得输。但吾看朝中各位大臣,对吾班家似都有珍惜之意,兄长之命或已保住了……”
窦大人等班超说完,咳嗽一阵,沉思稍顷,才点点头,面向皇宫方向一抱拳,口中说道,“今上乃五百年一出的明君,固儿有救了,这场官司班家已经赢了!”
又看着班超道,“此本究竟何人所参?”
“皇上未说,大臣亦未有人说。吾昏头昏脑,更未敢问也!”
“不知也罢,很快便会明了。汝这一趟不容易,先歇息几天。打官司很熬人,急不得。待固儿所撰史稿来朝,一切自会大白于天下,皇上定然不会再为难班家。而害固儿者,不荐而参,则必自作死也,皇上必不轻饶……”
“谢谢祖父……”
班超嘴里说着谢,刚要叩头,窦融摆摆手阻止,咳嗽一阵,脸憋得彤红,喘息时嗓子眼内伴着一股怪异的轻微尖啸声。身后的侍婢赶紧捶背,好一阵平静下来,才又说道,“不要谢吾,窦府惨……淡……吾老矣,帮不得汝了,一切得靠汝自己……”
窦夫人则抱着班超的头嘤嘤流泪,“好小子,到底没辜负吾疼爱汝一场,有汝兄妹三人,班家定然重振不远!”
说着,抹掉泪又叮嘱道,“慢点吃,晚上让小宛陪汝,好好歇息,打官司是很累人的,不在一时……”
班超赶紧道,“祖母,可吾已约人,不能失约……”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班超这才知道,自己从晌前开始整整睡了大半天,连晌午饭都未吃。
侍婢已经点起火烛,班超吃饱喝足,打了一个很响的呃,便告别窦大人和窦夫人,先向管家窦戈打听好鱼邸所在地,然后从马厩内牵出一匹高大的战马骑上,缓缓向津门大街缓辔而去。
忽然想起十年前那惊鸿一瞥,不禁犹豫了一下。邓府离此不远,何不至邓府门前一游?于是便扭转马头,进入上阳门正大街步广里,至邓府门前伫足观望了一番。
暮霭沉沉,傍晚的微光中,大汉第一世族邓府的大门前,已经挂起四个巨大的红灯笼。门楣上“仁者之宅”四个金色大字气度非凡,清晰可见。辎车、轺车进进出出,一派大族华府、气度雍容、万人仰望的景象。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当年那一瞥,那个依稀模糊的倩影,那不经意的蓦然回首,仿佛犹在眼前,令他一颗男儿心整整牵挂了十年。
十年哪,花开花落,春去秋来,岁月如烟。
站在邓府门前,脑袋瞬间又是一片空白。当年那个曼妙的身影,已经模糊。此刻,她是否在府里,她又在干什么,她能知道此刻的邓府大门外,正有一个世子、一个五陵原带剑农夫,竟然在莫名其妙地思念着她么?
就这么痴愣了一回,见天已经愈发暗了下来,他这才怏怏拨转马头,策马缓辔向津门大街嗒嗒走去。
从雒阳城东城走到西南城,天已黑透,家家户户门前都亮起了红灯笼。津门大街都是大官员、大商贾居住之地,一座座高大威武的宅院,气度不凡。一辆辆撑着华盖的轺车纷纷而来,又进入一个个府第,如晚归的春燕儿,一一归巢。
………………………………
第十四章 西域商贾
这里是雒阳市内的商业中心,与城外喧嚣忙碌的南市隔城墙遥遥相望。街面两边的商铺,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生意兴隆。班超下马,牵着马走了十几步。走到一个于阗脂玉铺面前,刚要打听鱼邸所在地,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原来是一个疯疯洒洒的相士,一手举着幌子,一手挑着一个小灯笼,不由分说便给他看相。
汉族的相术历史悠久,它萌芽于三皇五帝时期,尧、舜、禹三帝均重相术,更以相术取人。到东汉初汉明帝永平年间,道教始祖张道陵已在芒山(注:即今邙山)修行长生之道多年,相术逐渐兴起。但此时的相术,仅限于粗浅的相面。只到东汉末年的三国时代,以管辂《管辂神相秘传》问世为标志,影响后世千余年的相术理论体系才正式形成。
班超因与师傅左车在邙山多次与张道陵“偶遇”,可谓不胜其扰,因此,对相士并无好感。此时,他摸摸口袋道,“对不住了先生(注:生读en,四声。汉人称“先生”,实为老师或师傅的意思),吾无钱也!”
相士却抱拳躬身唱诺道,“走过千山万水,寻寻觅觅,只为有缘之人。游遍红尘人海,冷冷清清,难遇知音相和。公子诣阙上书,班家大冤昭雪,本道(注:张道陵在芒山始创“长生之道”,汉人称修行者为“道人”)向公子贺喜了也!”
唱毕,没等班超说出一个谢字来,又自顾说道,“然壮士身上正为一股邪重杀气缠绕,此番逗留京城,必遇胡人血灾。一场功德,无数是非。因果相缠,恩怨难了。公子当慎避之,慎避之!”
“你……”
班超语塞,也有点恼,自己一家够倒霉的了,连游荡江湖的相士都要来寻开心。正要斥责,却见相士说完便举着幌子,扭头挤入人群中,眨眼间便走远了。
虽然心里恼怒,可相士已经没进人群。班超只好牵着马,怏怏不乐地顺着津门大街向西走去。
一阵清冷的晚风刮过街面,两旁铺面檐下灯笼摇曳,似乎要变天了一般,空气中仿佛掺杂、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班超打听一顿,原来鱼邸离此已经很近了。
他牵着马绕过两个街口,进入宽敞的南津门大街,并一路寻到一座高大、威严的府第门前。刚通报姓名,小厮便牵过马道,“壮士快请,权大人已等待多时!”
鱼邸门前的四名小厮神情极为紧张,手里捏着腰中的环首刀柄,一付如临大敌的模样,整个鱼邸似乎也为一股惊慌的气氛笼罩着。
班超在小厮引领下进入府第之内,越走越是心惊。
这座大宅子,几乎和皇帝居住的南宫差不多大了。但见灯笼闪烁,亭台楼榭,回廊百折,轩阁廊舫,无不金碧辉煌。约穿过几重院子,才来到高大恢宏的大堂前。无数镖师手握剑柄,排列在堂前两侧阶上。而身穿襦袍的权鱼,则带着那两个身着直裾深衣的高挑女子,正在门前恭候着呢。
堂前是两大丛高大的杨槐树,约有十来棵。黑黝黝的树冠上,有鸟儿扑凌着,向夜空中飞去。班超没有抬头,他抱拳高声对权鱼道,“对不住了权兄,班超疲惫至极,贪睡了一会儿……”
权鱼瞬间便明白班超的意思,也抱拳客套道,“壮士为兄申冤,受尽曲折,多睡了一会应该,应该。快请,快请!”
两个女子也躬身万福,并说道,“见过叔叔,妾有礼了!”
班超赶紧还礼,几人正要一起走进厅堂内,却见一阵风刮过,门前的大树顶梢簌簌直响。两名女子和权鱼听着动静,都惊惧惶恐不安,一付战战兢兢的样子。班超向着树梢看了一眼,带头走进厅内按序坐下。
侍婢们上完茶,班超心里有数,便问道,“权兄,‘客人’已走,这回要说实话。汝请吾来,是否是宅中最近有事?”
权鱼顿首道,“不瞒兄弟说,权鱼访兄已经多年了。当年汝在北营外酒肆一场斗剑,获得‘大汉第一剑客’荣耀,吾即想寻找班弟,后因领商队至河西耽搁了。归来后得知尊翁大丧,兄举家已去安陵,鱼恨失交臂也。近来吾又欲去安陵寻汝,不想汝恰好又来雒阳打官司,岂不是命哉?”
班超只好简单说起这几年的经历,然后问道,“近两日吾仓皇疲顿,幸赖兄嫂出手相助,超终生不敢想忘也。兄长府上既然有事,权兄不妨直说。如果超能出上力,定鼎力相助!”
权鱼叹了一口气道,“看来,兄弟全忘了吾也。不瞒兄弟,吾乃西域疏勒人,做汉与西域易货生意,小有钱财。这些年,雒阳和河西,总有人眼红盯着,或是想取吾进出河西、鄯善之关防,亦未可知。近几个月,逼得甚急,几乎如影随形,似就要动手了一般。适才在外面,兄弟也见了,来无影去无踪,鬼影一般,挥之不去。鱼邸一族之人,莫不惶惶……”
班超不解,“以鱼兄之财势,镖队定然高人不少,岂会畏强人相逼邪?”
权鱼摇了摇头,“最近这伙人来头大不相同,吾府中镖师斗不过他们,或连边都不沾。前者在河西张掖马场,吾曾被北地五名高人堵住,十余名镖师被人轻松斩杀。幸好张掖郡巡夜的官兵骤然而至,吾才得逃出生天。前几日,家中忽然又有了这个……”
这时,权鱼夫人拿着一个包裹过来,权鱼打开,原来是一把精致的于阗铜刀,和一方绢布。班超接过,只见上面写着“十年恩怨,一遭了结。重器不出,屠尽鱼邸!”
班超抬起眼看着权鱼问道,“看来汝与强人恩怨,并非仅是为财。这‘重器’又是何物?”
“这个……”
权鱼脸现惊惶之色,嗫嚅着道,“国仇家恨,一言难尽,容吾一会再细说……对了,兄弟可否还记得当年大将军府中之鱼蛋乎?”
“小鱼……蛋?吾当然记得……汝是小鱼蛋儿?”班超先是震惊,后是惊喜地端详着他。
“当然,吾即‘单于’鱼蛋也!”权鱼高兴地说道,“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二十年啊,你吾兄弟得已再聚雒阳……汝不知,当年汝差点害死雁旋,还是吾告的密……”
………………………………
第十五章 鱼邸风情
“嘣!”“嘣!”
班超给了权鱼一记钩拳,这一拳打得真重啊,将这个昔日的“单于”和告密者直接打翻在地。权鱼从毯上费力地爬起,抹一把嘴角的血,摆足了架势,还了班超重重的一拳。可这一拳,象砸在墙上,班超纹丝不动,权鱼手却疼得嘴直哆嗦。
按照河西军习俗见礼完毕,旋即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两个童年的伙伴,三十年后竟然在帝都雒阳再次聚首,他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漫天的黄沙,呜咽的刁斗声,清脆的驼铃声,延缓不绝的驼队,那难以忘怀的童年的岁月,又一一呈现在他们眼前……
东汉建武八年(公元32年),阴历十二月十三日夜,当时班彪正随同窦融的大军出河东,与建武帝刘秀的大军相约同征隗嚣。就是在这个夜晚,班超与权鱼一前一后降生在河西五郡(注:即敦煌、酒泉、张掖、武威和金城郡)首府觻得城(注:今张掖市西北),权鱼仅比班超早出生一个时辰。
当时,班超父为河西大将军窦融的帐下从事(注:即高级参谋人员),而权鱼父权叻则是河西大将军府市尉。所谓市尉,就是负责管理市场和贸易的大将军府长史刘钧的属官。权叻原是西域疏勒国都尉,匈奴占疏勒后逃至河西,为窦融所用。
权叻原先住在觻得城西城,与窦融的河西大将军府(注:即前汉武帝年间设立的属国都尉府)相隔仅几个街区。生下权鱼后,权府受到西域僮仆都尉府杀手袭击,门客、仆婢、家丁死伤惨重。窦融便命权叻迁入大将军府居住,权鱼和班超便成了童年伙伴。
班超和权鱼六岁以前的童年岁月,都是在河西张掖这个沙漠绿洲城池中度过的。当时,一群顽童在风沙中最喜欢玩“霍骠骑征北游戏”。班超小时长有鸡胸,权鱼因是金发碧眼的胡人,又长得胖大,故两人常被逼着演单于。而屯骑校尉陶恭的独生女雁旋,因长得美,总是演大将军卫青的夫人鱼阳公主。
刚开始,班超与权鱼常会被“汉军众将”群殴,每一次都鼻青脸肿。等到班超凭一双小拳头征服这一群顽童,有资格当“大将军卫青”后,雁旋却不愿演大将军夫人鱼阳公主了。童年的班超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于是,一次与权鱼、班固一起,骗雁旋至大将军府耳院,说是要取枯井中水果吃。
枯井很深,是大将军府夏天存放水果和冰块、冬季存放蔬菜的地方。权鱼力大,他和班固一起,先摇动辘轳将举着烛的班超放下,然后又将雁旋骗下。接着,班超先带着一些水果上井。再将菜篮子放下,等雁旋也将水果装满篮子,这三个小子却故意不管了。
整整一天,美丽骄傲的雁旋被撂在枯井里,她惊慌哭叫中不小心又弄熄了火烛,差点没吓死,哭累了竟然就在井下睡着了。三个小子原想吓吓雁旋,可他们一出去玩便忘了。雁旋失踪,迅速惊动了大将军府,此时三人才知坏了,祸闯大了,便躲了起来再不敢说了。
只到傍晚,权鱼顶不住了,主动向阿翁权叻告了密,雁旋才得救。美丽骄傲的小天鹅,此时已经弄得脏乎乎的,污秽不堪。不用说,始作俑者班超受到了阿翁班彪最严厉的家法伺候,小屁股被揍成了红红的猴屁股……
“狗日的,原来是汝告的密……”
河西人自古彪悍,班超高兴之余,嘣地又是一拳。
“兄弟,不能再打也……轻点轻点,权鱼快散架也!”
权鱼虽然胖大健壮,可也不堪蹂搓,频频求饶。厅堂内众胡女一边为他们兄长重逢欣喜不已,一边又被嘣嘣的拳击之声,吓得心惊肉跳。
两人二十余年后重逢,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你一拳我一拳,你一爵我一爵,打一顿,又痛饮一番,不亦乐乎。
这时,两个女子等他们叙完旧情,才又走了过来施礼。班超此时已经知道两女均为权鱼夫人,便再谢道,“班超危难之时,权府酒、饼助吾熬过二日,谢谢嫂嫂相助也!”
两位夫人赶紧还礼道,“叔叔切勿客气,二十余年前即一家人,更不必客气也!”说着,四个镖师抬上两只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大鼎,侍婢们开鼎上酒菜。原来是西域风味,炖全羊。班超客气一番,便与权鱼对饮,两个夫人也陪坐共饮。
这时,四个美貌胡伎走上堂来,乐师奏乐,胡伎们翩翩起舞。
席间,权鱼才介绍了两个夫人,一个叫小鱼儿,一个叫曼陀叶,是姊妹俩,西域疏勒国人。班超不敢直视两个女子,一对尤物,美艳不可方物,让他几乎睁不开眼儿来。酒喝得差不多了,小鱼儿忽道,“叔叔打官司还得有些日子,妾请叔叔住鱼邸可好?”
班超拒绝道,“实不瞒鱼兄鱼嫂,窦大人和窦夫人年迈,吾好不容易来一趟雒阳,自然要与两位老人同住,还请嫂嫂见谅!”
说完,见权家三人均有失望、不安之色,班超便又赶紧道,“嫂嫂放心,此帝都也。吾知汝府上将有事儿,然歹人再厉害,也不敢在帝都胡来,只需严加防范即可。今日在朱雀门外,吾已经见着北人身影。如此紧盯汝三人,这几日怕必有事儿。这样罢,吾在雒阳会有几天,每日晚必来巡视一趟!”
此言一出,权家三人似乎都长出一口气样儿。权鱼击掌道,“太好了,太好了。吾收拾出一个院落,专门给兄弟住。每日定好酒好肉等兄共饮,并有鱼邸最好胡姬伺候……”
班超全然忘记了相士之言,摆摆手道,“这个不必。吾每日在此大宴,歹人未必敢来也。吾会暗中保护鱼邸,兄嫂请放心。假如这几日歹人敢乱来,吾定会解兄嫂之忧!”
说着,豪饮了一爵,掷爵于案上,恨恨地咬牙道,“哼!一场没来由的官司,让班府几成地狱。超生三十年,何尝受过这般鸟气,胸中一团火正没地方撒呢。只盼着彼快来,吾即可大开杀戒……”
………………………………
第十六章 以命担保
班超身不由已地成为鱼邸“保护神”的同时,牟融正在风尘仆仆地赶赴三辅途中。
丰县令牟融接到皇帝诏令后,不敢延误丝毫,迅速从沛国启程,顺着宽阔的官道,过陈国、颖川郡,匆匆忙忙赶赴三辅。二千余里官道,他乘车马不停蹄,沿途各驿置前出接送,十二日后,他突然出现在京兆府衙门。
京兆府尹阎兴等一干三辅官员并不知牟融已经到来,牟融迅速与尚书台官员会合,正式出任司隶校尉,并迅速接管了班固私修国史案。只到此时,三辅官员才知道大事不好。司隶校尉牟融已经从天而降,三辅众官人人自危,惴惴不安。
对能臣牟融而言,查清这么一桩小案子,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诬告班固的雍营司马李铭被囚,仅仅几天时间,京兆府便将从班家所有查抄之书,悉数解送朝廷。牟融则亲自到狱中探望了班固,还令司隶校尉部的司隶们接管了整整一排囚室,将班固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只到一切安排停当,牟融这才赶赴雒阳,到皇宫面见汉明帝复命。
书简被送到汉宫的几天后,汉明帝再次召见班超。班超这次随小黄门进入殿内,自与上次不同。满朝文武,俱对英武逼人的班超投来友爱善意的目光。
“渭西庶民班超,再拜皇帝陛下!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班超,起来说话!”
汉明帝已经与满朝文武官员共同审阅了《汉书》部分书稿,众官惊叹,连连称奇。尤其是汉明帝,当堂读了部分书稿,对班固的才华感到大为惊异。
班超欲再拜,汉明帝向堂外摆摆手,还命权倌卷起珠帘,直视着堂下的班超道,“班超,好好说话即可。尔所言不虚,卿父兄果然大才,虽居陋室,偏处安陵,然不忘为国修史。虽然私修,然确是冤枉,朕自会还他公道……”
“陛下圣明!圣明啊!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汉明帝还未说完,班超便大喜过望,竟然纳头大拜,抢话高呼道。
“罢了罢了,班超,让朕说完……”汉明帝并未见怒,却扑哧而笑,并笑嘻嘻地看着班超。朝堂上文武官员,也俱笑了起来,气氛轻松,如沐春风。
汉明帝忽然从御床上站起身,郎声说道,“班固果然有文采,可称天才,竟然埋没我大汉乡间俚舍。试问众卿,大汉还能有几个班固?国家正用人之时,右扶风守举荐‘孝廉’不力,令司隶校尉再往查办。如有徇私枉法情节,几同祸国殃民,朕定杀不赦!”
“臣遵旨!”司隶校尉牟融出班道。
汉明帝虽然说得温和,但心里的大怒还是溢于言表。在众大臣听来,已经声色俱厉,如春风过后一下子掉进严冬,一夕三惊,朝上大臣们俱吓得跪拜于席。
班超开始时心里还很有点不安,如果兄长的书不入皇帝法眼,戏可就演砸了,自己倒霉不说,班家可就真万劫不复了。可是,没想到皇帝和众臣交口称赞,他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感觉自己几年的农活苦累,值了。现在,见皇帝对枉法官员要严厉惩罚,心里真是爽透了。
有这么好的皇上,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恶官?这让他十分不解。
汉明帝继续说道,“环视当朝史官,可有超越班固者乎?天下之大,绝非一个班固散落民间!尚书台速传朕旨意,即刻诏告天下,命各州府郡县举荐茂才,不得循私而费可造之人,违者将重罚!朕命班固任兰台史令,专修国史,续编《史记》(注:即纂《汉书》),不得有误!”
“臣遵旨!”
明帝又对班超称赞道,“班超,汝鸣冤上书,所言俱实。令兄所纂书稿确是一部奇作,汝也算识大体、有见识,朕心甚慰!”
此时的汉明帝,或许对班超的认识仅限于此。只是他此刻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个莽撞乡汉,十年后即开始石破天惊,终于替汉帝国再一次收回西域,立下彪炳史册的大功一件!
汉明帝言毕,又下诏道,“令京兆尹阎兴迅速放人,并由京兆尹和右扶风亲送班固至京。从即日起,班固充入兰台,为兰台令史,掌、校诏书、典牍,编撰《汉书》与本朝信史……”
众臣都听明白了,皇帝的命令可不是玩的。摆明了,是要京兆尹与右扶风以身家性命,确保班固安全哪。说白了,班固如果被弄坏了,这两人就只能抵命。而被御史台当廷弹劾的右扶风郡守,则性命堪忧,皇帝断不会轻饶他!
班超在京城打官司期间,就一直落脚在阿翁班彪的故主窦融府中。
此时的窦融,已如惊弓之鸟。班超来到窦府的当天晚上,窦融夫妇详细听了班超禀报的廷议详情后,无一丝犹豫便出手了。窦融身为故主,太了解班家了。他情知班固有冤情,便不顾自己已经失宠,且屡受明帝诏责,还是连夜写好了两道奏折,递进宫去。
皇上很有可能赦免班固,他要以自己的方式,帮班家一把。非常时期,开国功臣窦融就是拚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向皇上担保班固清白!
对风烛残年的窦融和风雨飘摇的窦府而言,窦融呈上这样的奏折,意味着什么他和窦夫人老俩口一清二楚。从即位时开始,汉明帝牢记先帝嘱托,以窦氏为朝廷抵抗漠北各国的柱石。但这并不代表窦氏子孙可以胡作非为,不管是谁,枉法则必受惩处。而窦融也因教子不严,多次受到皇帝诏责。
因此,奏拆呈上后,窦夫人手持便面(注:汉时女子遮面物,类似于今扇子),情绪低落,默默带着仆婢们收拾行李,准备再受皇帝重罚。
“大人,妾身教子无方,让大人您受连累了……”面对窦融,老夫人痛哭失声。
“养不教,父之过,老夫也是罪不容赦啊!”窦融赶紧安慰夫人,话锋一转,窦融又安慰夫人道,“唉,这就是窦氏之宿命也,夫人不必难过。窦氏子孙,宁做血性的狼,宁受朝廷惩处,也不能做温顺的绵羊,失去吾河西军血性……”
………………………………
第十七章 隐秘战线
廷议后的当天晚上,汉明帝便阅读了窦融的奏章。
晌午前殿议结束后,汉明帝刘庄即与马后到郊外西苑蚕室(注:马后养蚕、织绩室,濯龙园、西苑各有一蚕室)散心后,夜里帝后便一起幸河南宫。
河南宫位于雒阳郊外,山野丛林之中,是一座园林式宫殿建筑,十分雅致恬静。当年,河南宫是光武大帝的静养之所。光武大帝大行后,治丧期间,山阳王刘荆谋反,曾被汉明帝幽禁在这里。丧事办完后,才徙封荆为广陵王,并将其赶到封国。
窦融的奏章递进宫后,尚书台郎官药崧将奏章连夜送到河南宫。
此刻河南宫大厅内,火烛通明,汉帝国一次最高级别的绝密会议,正在进行。参加会议的只有皇帝与太尉虞延、尚书令孙湛三人。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听取杨仁禀报漠北奸细在汉朝的活动动向,是部署更加血腥、更加诡秘的第二战线。
“……去年冬,单于得到汉朝奸细密报,即‘柱玺未在汉朝,知其去向者疏勒姬也’。于是,单于在燕然山左鹿蠡王王庭,与众王议决,命左贤王留、左鹿蠡王屠耆乌二人,‘加派人手,夺回大宝,统一漠北,重振帝国,角逐中原!’按照单于令,从去冬至今春,左贤王派出数百人进入中原。”
“这些人,多数被吾沿边各郡查获捕捉。原卧匿于吾大汉各郡之匈奴奸细,也开始蠢蠢欲动。皋林温禺犊王则在驻牧地涿邪山,集结两万余人,准备年内相机寇五原郡、云中郡。目下进入雒阳和中原各郡的北匈奴有好手近百人,前期在张掖红山马场袭击西域商贾权鱼,被张掖士卒击退,不知所踪。”
汉明帝问,“疏勒姬是何人?难道在权鱼府中?”
“是,陛下。疏勒姬乃疏勒王后人,隐在权鱼府中。”杨仁禀报道。
尚书令孙湛道,“柱玺既为草原信物,岂能为匈奴所有?陛下,臣以为,当找寻疏勒姬,置于朝廷管护下,不使其落入胡人之手!”
太尉虞延却摇了摇头,“陛下,吾以为不可也。疏勒王心向大汉,虽与国亡,却将小女藏匿于大汉,是依然心向大汉也。西域胡人素来诡异,不会让彼女身藏宝物,假如柱玺在权府,必早送朝廷矣。”
汉明帝思忖半晌,转身拿出一块玉碟,交给杨仁道,“干这个买卖,汝是行家里手。在黑暗世界,如不及禀报,一切由汝做主。吾只要结果,既要保护权氏一族和疏勒姬,勿让歹人伤之。亦要找到信物,勿使胡人得之!”
“臣遵旨!”
杨仁在太尉与尚书令的注目中,尊重地接过玉碟,同时也接下了这沉甸甸的国家使命!
汉明帝松了一口气,赞许地看了杨仁一眼,又对太尉虞延与尚书令孙湛道,“命南匈奴抓紧备战,定要击破北匈奴犯境之敌。太尉府要督令沿边各郡,训练郡兵,各郡太守,保境安民……”
此时在另一室,从来不离皇帝左右的尚书台众官们,都在紧张地阅读各地奏折。而马后则捧着《论语》,与夕照坐在一起,在一旁静静翻阅。
药菘送来窦融的密折后,尚书台众官不敢启阅,又不敢耽搁。可皇帝有令,无令不得进入厅堂,众阁官们都有为难之色。马后见状,便将奏章拿起,见是窦融密折,便亲自走进大厅,面呈皇帝。
此时,大事已经议决。汉明帝见马后拿来的是窦融密奏,便认真地展开阅读一遍。阅毕,又用朱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他命尚书令孙堪,“周公此折,置章德殿案!”
孙堪赶紧将奏折收起放好,“臣遵旨!”
见皇帝并没有加罪窦融的意思,孙堪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从永平三年窦融自去卫尉印绶时起,河西集团窦融、梁统等各族,因子孙枉法受到的打击最为严厉。就在年前的时候,陵乡侯梁松因怨恨朝廷,被人张贴匿名书信告发,而被捕入狱,刚刚死在狱中。在外人看来,窦融的河西集团已经完全失宠,君臣间已经失去信任,其实不然。
光武大帝晚年,曾多次告诫过时为太子的刘庄:
“本朝起于南阳祖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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