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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行-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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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新政风波(10)

    见百里燕迟疑,广信公又道:

    “当年赵大夫于孤有救命之恩,今日赵大夫举荐于你,魏郎中大可放心,孤绝不会亏待于你。”

    此时百里燕看去赵逊,他正看着自己,显然是希望自己应承下此事。百里燕一直不认为赵逊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也许只是出于一片好心,为自己的门人谋个出人头地的出路。

    但广信公不是个善类,跟着他,难说会有善终。

    当年既然有人敢于刺杀他,以他的好名声,显然不可能是一般人干出此事,最有可能的还是咸王。

    现在咸国全面倒向晋国,晋国怎么可能容忍广信公发动政变,推翻现有的既得利益,除非广信公默认现有政治依附的既成事实。如此一来,推翻咸王姜亥还有什么意义。

    当下世道一旦下臣确认了尊卑关系,下臣举荐门人出仕是就像家常便饭,很多时候由不得个人做出选择,当你一脚踩进侯门,另一脚也踩在了鬼门关。

    赵逊并非骑墙派的墙头草,朝内受到鼎炀侯、公孙岳等人的排挤,纵然是上大夫领司参使兼镇东大将军之职,将来若无变数,赵逊的盼头这辈子的仕途也算到头了。

    现在广信公亲自来拉拢,倒向广信公也许不失为一个选择,顺手将他百里燕推出去,赵逊也可留守都城静待其变,将来无论广信公成功与否,他都能进退自如。

    百里燕此时的选择很少,门人若是弃座主而去,是为不忠,不从座主之命,是为不义。他现在最大的靠山和依仗只有赵逊,别无立足之地,再去他国不一定能落得现在的安逸,还得背上一个背叛座主的名声。想到这里,百里燕决意顺势而为。

    陔陵的生存空间正在被晋国、勋戚、新政挤压殆尽,此时广信公再掺和一脚,无异于火上浇油,此时若不站队选择立场,很可能陷入被动。广信公封地好歹远在北海,跳出陔陵不失为一个选择。

    思酿片刻,百里燕向赵逊恭敬行了一礼:

    “蒙将军大恩,在下感激不尽。”

    见百里燕松口,赵逊心中松了口气,就怕百里燕不从。

    “本将知你能堪大任,今后辅佐广信公,当如辅佐本将,切不可三心二意朝秦暮楚。”

    “谨遵将军大令。”

    这时广信公放声大笑:

    “呵哈哈……好啊,得遇良才孤甚感欣慰。”话音落下,广信公与大司农莫安正说,像似故意说给百里燕听的:“司农大人,我等接着昨日之事再议如何。”

    “广信公所言极是,据老夫所查,《推商税》一事背后有西寰推波助澜,其侍从管事顾晨曾去陔陵沁乐坊买下两名乐姬送与上大夫王鹤,之后又传王鹤于王太后说起《推商税》一事。

    如今看来,新政《推商税》一事虽是大王与公孙岳所谋,其中定有晋人作梗。”

    百里燕不禁脊背发凉,莫安正显然很早就是广信公的人,晋王不听莫安正劝谏,是忌惮广信公的权柄的触角。即便莫安正所提谏言都是金玉良言,站在咸王立场,咸王就难道不担心是广信公设下的圈套?

    现在连先王内宫王太后日常起居,上大夫王鹤收受女乐这等私密之事都了如指掌,可想而知咸国的宫廷内斗到了何种地步。

    赵逊突然倒向广信公恐怕不是没有道理,以他的地位,朝内无根无基,即便不站队,也很可能被鼎炀侯假以口实扳倒。

    这时广信公又问莫安正:

    “司农大人,如今木已成舟,以大司农之见,下一步该当如何。”

    莫安正一脸郁结,摇了摇头:

    “难呐,《农桑令》已是动摇国本,如今再行《推商税》无异于杀鸡取卵,令咸国商贾遭殃,迟早是要生出祸端。一旦开征存盈税,商贾必然出逃,即便冒着杀头大罪,也与抄家别无二致,还不如冒险出逃。

    不过老夫实在不解,为何此事会是西寰在背后推动,按说此事乃大王于公孙岳所议,即便西寰有意牟利,也不至于如此急切,实在令人费解。”

    此时赵逊有意无意投来目光,百里燕心领神会立时明白,方伯封禅尹秧城一事赵逊并没说破,只怕是说破了,广信公可能生疑,担心他私下与大司马姜严勾结。

    大司马姜严是王太后的人,也是咸王一党,与大司农莫安正道不同,恰巧又发生在广信公入城之前,既然莫安正都没有察觉,此事再说出来,已经没有意义,相反容易让广信公生疑。

    这让百里燕又想到另一层,广信公此人恐怕生性多疑,或是优柔寡断,起因也许是当年刺杀一事引起的性格变化,也可能是天性使然。既然赵逊暗示不提此事,他当然不能不识好歹。

    这时广信公收回目光,重新落向百里燕:

    “听闻魏先生对《推商税》颇有见解,不知魏先生可有破解之道。”

    “不敢。”百里燕略施一礼,继续道:“《推商税》种种弊端正如司农大人所言,无异于杀鸡取卵。当年《农桑令》虽有奸商作祟,但真正得利者多是勋戚权贵,上至公侯士大夫,下至门生故吏,为敛财无不用其极。

    奸商纵然可恶,但奸商堂而皇之雇人骗购官价粮,此事世人尽知。其中若无权贵勾结提供方便,又怎能令客商骗走太仓存粮,以至大旱之年无粮可用。

    此番推行《推商税》,在下以为,于国破坏甚巨,但并非全无破解之法。推商税唯独将勋戚权贵排除在外,显然是公孙岳有意而为之,其中怕是有不可告人之目的。既然将勋戚权贵排除在外,此事倒也便利。

    广信公可不妨借此大发一笔横财,而后循序渐进以商代政,如此可解《推商税》之困。”

    广信公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向左侧男子,与之眼神一番交换,而后又匆匆掩饰去唐突说道:“愿闻其详。”

    “常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古民以食为天,国以粮为本,无商不通利,无利不聚心,但凡天下诸事无出其右,争来争去无非争的是个利字。《推商税》便是于民争利,于天下商贾争利。

    一旦税法推新,可见未来一年之内,商品物价必然腾贵,重税严刑打击之下,商人将难以为继,最后只能破产。

    在此之前,广信公当散出钱财,逢低大举购入商品囤积起来,待到半年一年后之后,商品价格暴涨,公届时可令人携货脱手。公倘若想籍此赚取人心,只要不亏本,尽可低价销售。倘若获取暴利,略比市价低两分也未尝不可。”

    “那又何谓以商代政?”广信公问道。

    “经《推商税》打击,商贾十不存一,而天下事无一样离得开钱财,在下估计,新政即便出现弊端,相国公孙岳断不会半途而废,少说是三年五载。

    公可借此良机,整饬商渠,将全国商路攥于手中,同时驱使海路,大兴海上贸易。如此即便不用谋权,亦将财权握于手中,还何愁天下大事不为公所用。

    公信得过在下,魏贤甘当先锋,为公谋得一条商渠。”

    但凡治政,归根到底是民心和财力。以咸国时下国情,已经经不起新政折腾,经济秩序混乱是必然结果。

    “以商代政”意在将以都城陔陵为中心的经济核心,通过商业手段,转移至广信城,以此最大程度架空陔陵的财权。

    《推商税》打击的重点都是富裕阶层,广信公作为广信城实际掌权人,推不推新法,如何执行新法,大可由广信公自己说的算。

    一旦新法拿富裕阶层开刀,结果只能是富人闻风出逃,全国既有的贸易网破坏殆尽。此时广信公明紧暗松,整饬商渠笼络富裕阶层迁移广信城,不用多久,以陔陵为中心的财税核心不攻自破。

    只要有钱,就能养兵,广信公作为广信城实封领主,名下粮田数以百万亩,只要有钱,养一两万精锐绰绰有余,届时咸东北各城尊其为王,赵逊内朝牵制咸王,重登王位宝座也非难事,难的是晋国届时是什么态度,志国会否乘虚而入。

    “还请公明鉴,以商代政之策为时下上上之策,别无他选。”

    百里燕话音落下,广信公捻了捻长髯,目光时不时还会看向左侧男子。少时片刻说:

    “嗯,此事牵扯巨大,且容孤思虑两日也不迟。”

    姜闵不急着认可“以商代政”之策,在百里燕看来,他还信不过自己是意料之中的,哪怕是赵逊举荐的得以门生。

    随后姜闵有意转移话题,说起了志国陈兵一事,言语间百里燕察觉广信公似乎并不担心志国北上攻打咸国,隐隐令人生疑。

    约莫过去一个时辰,百里燕、赵逊、丁肃先行离去,只留下了大司马莫安。

    离开广信公府,赵逊将马拴在丁肃马车后,三人同乘马车返回赵逊府邸。车上,赵逊说道:

    “魏先生,你可知为何不可重提方伯一事。”

    百里燕此时心里一突,转眼想到志国北伐咸国:

    “怎么,广信公于志国有勾连?”

    “要不当年江东之战,志国为何不北伐。”

    赵逊顺话说,百里燕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难怪广信公如此沉得住气。但此事甚秘,赵将军又是如何知悉此事。”

    赵逊得意轻哼了一声:

    “哼哼,兵事无非寻机而动。志国一而再再而三错过战机,其中不会没有缘由。本将昨日便是有所怀疑,今日大司农一言,便知你我因方伯一事已经坏了广信公大事。倘若贸然说破,广信公焉能不提防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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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新政风波(11)

    志国陈兵咸国边境,起初以为是为了北伐咸国,现在看来,是广信公于志国暗通歀曲图谋篡位,顺道将晋国赶出咸国。

    如此一来,倒也不难理解当年江东一战,志国为何不趁火打劫,出兵攻打咸国,眼下又陈兵边境迟迟不动也说得通。愣是谁也想不到几十年的宿敌,有朝一日也能拔刀相助。

    只是方伯封禅尹秧城之后,志国如果起兵北伐,便很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江东沿岸城池,更不能阻吓晋军过江,如此继续攻打咸国本土,便失去了战机。

    无形中百里燕破了广信公所谋,广信公得知此事,恐怕不能容他。想到这里,百里燕又道:

    “赵将军,请恕在下直言。”

    赵逊此时挑开窗帘向外看去两眼,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一旁缩着的丁肃不知他二人所云,只是耐心的听着。过了片刻,赵逊说道:

    “但说无妨。”

    “广信公此人可是多疑之人?”

    赵逊点了点头,目中隐有忧色:

    “正是,广信公生性多疑,但却是姜氏一脉嫡传。”

    “那将军为何不等局势明朗后再做决断,非要此时倒向广信公。”百里燕小心起来,只怕说错话招致赵逊斥责。

    “魏先生可曾见过大王?”赵逊问道,话中隐有深意。

    “见过两次,不知将军何意?”

    “那先生以为,大王与广信公可有相像之处。”

    “嘶……”

    百里燕闻讯顿时大吃一惊,他道:

    “难道说,难道说……”

    “正是,奉阳君叛乱,正是由此而生。”

    赵逊含沙射影之意已经非常清楚,当今的咸王姜亥是王太后在外偷汉子生下的野种,废长子奉阳君姜赫,立幼子姜亥,很可能是当年王太后吹枕边风的结果。

    但百里燕两世为人,自己又是医生,深知遗传关系与血缘的关系,咸王与广信公三代之前虽然是一脉,按说基因遗传也有八分之一,一定说他们像不像,未免过于牵强附会。

    但问题是时下的人信啊,至少赵逊的态度表明,他是相信此事的。

    无论是真是假,这件事本身就是家丑,奉阳君姜赫作为长子,道听途说被人扇风点火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又苦于没有实证,正巧碰上《农桑令》弊政引发民愤,起兵讨伐也就顺理成章。

    这样一来,当年的宫廷内斗非但没有结束,相反延绵至今,酿成内患。

    纵然赵逊为人正直,在已经得罪了鼎炀侯张隽情况下,依附咸王似乎已经很难,而姜严又是咸王的叔叔,王太后一党,既然姜严认可姜亥这个咸王,投靠姜严意味着赵逊也要承认姜亥地位的合法性,这显然不符合赵逊恪守的政治信条。

    昨日广信公亲自拉拢,定是暗中说破了此事,赵逊即便不想倒戈,他也没有退路可选。

    想到这里,百里燕神秘问道:

    “那,西寰可有察觉?”

    “想是应该知道,但即便知道,又为之奈何。”

    当年奉阳君投靠晋国,恐怕也不会知道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晋国八成也没想到,亲手葬送了最大的筹码。倘若奉阳君尚在,只要待以时日,以王太后通奸之名逼迫姜亥禅位,晋国也许能从咸国捞到更多的实际好处。

    现在来看,当年公孙岳急着要杀奉阳君,也是担心此事败露,反而让晋国拿到把柄继续讨伐。不过奉阳君终究没敢将此家丑公之于众,最后反倒是做了刀下鬼。

    只是不知西寰嫁入太子府后,得知自己下嫁的竟然是个冒牌伪太子,她会作何感想。

    “赵将军,恕在下直言。将军推荐在下为广信公效力,莫非之事将军一时之权宜之计?”

    赵逊怔怔看了眼一眼,一脸萧索的说道:

    “魏先生果然心思细腻,本将确有此意。此去广信,你若得广信公重用,谋成大事,也不枉我保举你。倘若广信公大事难成,我在陔陵也可替你周旋,替你某一个全身而退之策。”

    赵逊言下之意,倘若广信公谋权篡位失败,他帮自己逃亡国外,亦或者以打入广信公身边暗桩的名义,瞬间再倒向咸王,以此纳投名状。但如此一来,百里燕很可能陷入囹圄之中。然事已至此,即便不选边站队,也难全身而退。

    赵逊的意图在于拿广信公做筹码,谋求各派系间的最大的平衡。只要广信公不谋反,赵逊与广信公的特殊关系,便是不可忽视的护身符。

    如果广信公谋反,他随时可以借百里燕,撕下这个标签,适时倒向内朝。

    此时马车停在赵府门前,赵逊挑开车帘走下马车返回府中。丁肃继续命人将马车赶往城西,送百里燕回益草堂。路上,丁肃问道:

    “魏先生,你与大人所说何事呀,为何听的云里雾里。”

    百里燕不置可否说道:

    “天机不可泄露,丁财东莫要多问,当心咸王砍了你的脑袋。”

    丁肃当年奉命潜回陔陵报信求援,咸王姜亥听从公孙岳之计拒不派出援兵,并将丁肃打入死牢,此事对丁肃影响颇大,也是他退出行伍的原因之一。

    此时百里燕以咸王杀头之说暗示他,他自然明白方才之事的严重性。况且赵逊明面上倒向广信公,他也没道理做出有损自己,有损赵逊利益的蠢事。

    这时丁肃又问:

    “魏先生,昨日我与赵大人商议良久,若是按《推商税》新政,我怕是要倾家荡产呐,魏先生可有良策避祸。”

    “怎么,在下广信后府中所言,丁财东没听清楚?”

    “那不是魏先生献给广信公之计策吗,于我何干呐。”

    百里燕笑了笑,他说:

    “此计丁财东亦可效仿。可以赵将军之名,将手中钱款多数换成易销商品囤于赵将军府中,待到价格上涨,择机脱手。脱手所获钱款,再以赵将军之名存入赵府,如此便可脱罪。”

    丁肃担心道:

    “赵大人素来清廉,即便是丁某也不能例外,怕是赵大人不会应允。”

    “此事好办,《推商税》全面实施尚有一段时日,丁财东可去税金司如实报税,并由税金司出具税据,之后再去赵将军府上活动。有税据在手,丁财东再将魏某之意说与将军,将军必然应允。”

    “可如此一来,在下家财岂不尽人皆知。”

    “那总比被抄家没产强吧。况且说,商货在手,丁财东卖多少钱,谁又能知道。只要按实缴税,还怕税金司查你不成。”

    税金司是当下的税务衙门,负责征税,最高长官税金使,专司工商计税追税,由丞相、大王辖治。

    时下重农抑商之风盛行,农业产出和人头税依然是税赋的主要来源,工、商受到打压,税源反不及农业和人头税赋。

    但作为君主财税的另一个来源,却时长用于分化财政权利,防止大司农独大一方尾大不掉,关键时刻也能绕开大司农,直接向农业领域征税。新政《推商税》便是以税金司职能,绕开大司农,推行的新政。

    新政单单将勋戚权贵排除在征税对象之外,无疑给权贵大开方便之门。

    丁肃只要以赵逊名义,将手中钱款最短时间内换成耐存储,易销售的财货囤在赵府之中,然后坐等《推商税》将所谓的奸商不义之徒一网打尽。

    待到那时,咸国客商十不存一,最终就连最基本的民生物资都难以保障,价格还不一飞冲天,这个时候再把囤积的民生物资放出来,赚取的便是暴利。

    马车回到城西,停稳在益草堂外,半开的大门内,隐隐传出传出男子哀嚎声。打发走了丁肃,百里燕径自往里去,一老者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萧儿。

    “萧儿,何事如此哀嚎。”

    萧儿急切道:

    “魏大哥,你总算回来了。这个老伯死活要魏大哥出诊,我都说了多少遍大哥你不在,他却偏偏赖在这里不走。”

    老者头发花白,面黄肌瘦的跪在地上,年纪并不大,只有四十五六,一双发黑的老手像沙皮纸一样生出厚厚一层老茧,可见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百姓。

    百里燕俯下身去问道:

    “在下是益草堂郎中,老伯请起来说话。”

    老者转过身来,塞过一百文钱,抱住百里燕大腿,死活也是不撒手,又继续哭嚎着说道:

    “魏郎中,救救我那苦命的儿吧,救救他吧。”

    “老伯,究竟何事要如此痛哭,莫不是患了恶疾。”

    “我儿只因打碎了大王献给晋王的宝瓶,被窑场的工监打断了双腿。”老者边哭边道,甚是凄凉。

    老者本名刘灶,是城外御用司窑场的窑匠,刘灶老伴因五年前死于窑场坍塌事故遇难,如今只剩下独子刘川相依为命。

    御用司专职负责制作王家用器,城外官窑是御用司名下一处官办窑场,专司御用陶烧制器、瓷器,咸国因盛产陶土、高岭土,陶器、瓷器产量极大,是出口的主力商品。

    当下陶瓷技艺算不上十分成熟和发达,技术被掌握在王家与权贵阶层手中,制约了陶瓷的生产发展,加之勘探技术的不成熟,瓷器所需的高岭土多来自于偶然发现,瓷器的生产受很大影响,产量不是很大,价钱相对于普通阶层而言十分的精贵。

    因安泰侯姬通取道陔陵前往晋国,咸王兴血来潮的打算进贡一批咸国上等瓷器给晋王把玩,今日清晨开窑,刘灶的独子刘川不慎打翻了一对瓷瓶。

    论说打碎了两个瓷瓶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实则不然。

    这对瓷瓶的胎薄极薄,是时下所能烧制的最薄陶瓷,瓷胎如此之薄,成型率当然非常低,一炉共计烧制了五百只,一共也就成型一对,这一对还给打碎了,窑场工监盛怒之下打断了刘川双腿。

    官窑的背后是御用司,得罪了御用司,当然没人敢于出面给刘川接骨。刘灶这才跑遍全城,求到了百里燕这里。

    “老伯,你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谢魏郎中,我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刘灶啪啪两个响头,磕的石板闷声直响,百里燕将他扶起,与萧儿说道:

    “萧儿,去后院库房取四十斤石膏驮在马上。我去刘家出诊,兴许晚上才能回来。”

    “嗯,我这便去。”

    百里燕应刘灶出诊,倒非是为了区区出诊费,是他也看不惯御用司那些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御用司眼下被王太后把持,主管御用司的是太监黄门令郭蟠,郭蟠年不过四十,深受王太后信任,御用司本就归属王室内府,郭蟠接手之后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甚至在广信城接壤的鼎炀城辖地还有隐田,王太后虽然是内宫,但手已经伸到了广信公的地盘上。

    鼎炀侯张隽是咸王姜亥的表妹夫,与王太后娘家又沾亲带故,当年将鼎炀侯封禅在广信城附近,意图不言自明。如今把郭蟠这条恶狗养在鼎炀侯封地之内,意在关键时刻放出郭蟠去咬广信公。

    收拾齐全,百里燕牵着驮马赶去城西刘灶家。


………………………………

第118章 新政风波(12)

    在百里燕、赵逊离开广信公府的半个时辰后,大司农莫安正坐车离开广信公府。

    在走前往内院游廊中,广信公姜闵与那一直不曾说话的男子道:

    “陈先生,魏贤此人先生以为如何呀。”

    “早闻当年江东之战,此子屡获奇功,只因鼎炀侯嫉贤妒能,险些丧命疆场。如今开个医馆谋生,倒也难说其胸怀大志。但越是此种懂得将自己埋藏起来的人,主公更该加以笼络重用。”陈姓男子道。

    “哦,这是为何?”

    “所谓明哲保身之道,也不过如此。倘若魏贤不依附赵逊,以西寰、鼎炀侯之流,岂能容他逃往他国,更何况魏贤是个岐人,他若返回歧国效力,晋国怕是难有作为。”

    “那以陈先生之见,魏贤所谏‘以商代政’之策如何。”

    “魏贤今虽弱冠,眼界却在众人之上,不失为治国平天下之良才。其‘以商代政’之道意在聚天下之财富,为主公所用,主公只需扼守商渠之地,挟领北海之地,以财税相抗衡,陔陵即便有心,亦无可奈何。

    待到太子继位,晋国得寸进尺,届时再联兵志国,共逐晋国,大势可成。只是……”

    陈姓男子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姜闵不禁疑惑问道:

    “只是何事,陈先生但说无妨。”

    “太子年不过十三,咸王正值壮年,主公大计意在徐图之,若按魏贤之策,‘以商代政’乃速成之法,主公三五年内必成大势。届时姜亥外有晋国依仗,内有外戚辅佐,而主公锋芒毕露,主公将如何打算。”

    “嘶……”广信公脊背一凉:“陈先生是想说,前厅之时此子未得赵逊点拨,便已然窥破孤所谋之事。”

    “想是如此。赵逊昨夜并未去见魏贤,想必魏贤不该知道咸王姜亥底细,若其不知,今日献上此计,可见此子心思何等细腻。只是此策过于锋芒,其定有后手留待来日施展。”

    “这是为何?”

    “这……在下也不知。”

    陈姓男子摇了摇头,故作疑窦之色而不答。实则他心里非常清楚,广信公此人多疑,魏贤既然能当即窥破广信公所想,当然也要留下一手。

    只是实在不明白,魏贤有何资本与广信公周旋,如此岂不引广信公猜忌。想到这里,陈姓男子接着说道:

    “主公此事当早做决断,将魏贤纳入门下,不可被他人所用。”

    “陈先生认为以商代政之策,非魏贤莫属。”

    “想是如此。此策看似简单,做起来甚难,百里燕定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谋划。”

    “也罢,待孤离开陔陵,再召见于他,将其带回广信便是。”

    ……

    当天夜里,太子府西寰寝宫偏殿:

    “广信公召见莫安正、赵逊、百里燕所议之事,可有查清。”

    西寰问道,艳丽的妆容隐隐透着锐色,顾晨僵硬着表情说道:

    “回殿下,广信公府戒备森严,仆役侍从皆是广信公随行班底,难以刺探究竟所议何事,怕只怕广信公有意延揽魏贤入仕。”

    “你是说,赵逊倒向了广信公?”西寰脸色不快。

    “怕是如此。传言赵逊当年任职西北边境,于广信公有救命之恩,赵逊与广信公勾结并非意料之外。倒是魏贤此子善于行险用谋,若是被广信公所用,今后恐生变故。”

    “变故!”西寰冷冷一声:“广信公贼心已久,他若反叛,人人得以诛之。正好籍此良机一举荡平咸国腹地,从此驻兵咸国,岂非更好。”

    “这……”顾晨欲言又止,担心冲撞了西寰的志气,话到一半又收回口中。

    “这什么这,有话快说。”

    “魏贤此人万不可小觑,不为所用定要除之而后快,万一在广信公荫庇之下宏图大展,到时悔之晚矣。”

    “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广信公以区区两千护兵,与西北一干豪强乌合之众同流,能有何作为。与我晋国做对,纵使魏贤有经天纬地之才,又奈我何。倒是广信公兵败之后,魏贤的小命攥在我等手中,要杀要刮是我等一句话之事。”

    “那殿下的意思是?”

    “严密监视,我会写信给父王,调北海水军巡防广信,姜闵若有异动,即刻除之。”

    广信公麾下有私兵两千,即便加上其笼络的地方豪强,兵马不会超过万人,以区区万人乌合之众谋权篡位,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西寰只要牢牢把持朝局,广信公就难兴风作浪。更何况晋国势强,她这个太子妃,摇身一变就是王妃。届时挟太子以令不臣,广信公能有什么作为。

    魏贤投入广信公门下,原本还找不到借口杀他,如今广信公姜闵自己往枪口上撞,西寰自然不会心慈手软,他正巴不得把姜氏一脉全部铲除,反而更容易操纵政局吞并咸国。

    下半夜,城西刘家,忙碌半日百里燕已是满头大汗。

    “刘伯,你儿子的断腿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三月,有七八成把握不留残疾。”

    “多谢魏郎中救命之恩呐。”

    刘灶感激涕零欲跪叩拜,百里燕一手将他扶住:

    “刘伯,窑场差事是你父子二人怕是干不下去了,不如跟着在下另去外地某个差事吧。”

    “在下只会些陶塑烧瓷的手艺,只怕是连累恩公。”

    “御用司不是好惹的,其他郎中不敢出诊,便是慑于黄门令郭蟠淫威。如今你儿断腿虽然接上,不免再遭报复,依我看,还是尽早离开陔陵为好。”

    “全凭魏先生做主。只是我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只会烧窑,如何能帮上魏先生大忙。”

    “此事无需刘伯担心。明日我去雇一辆大车,将你父子二人接回益草堂。”

    刘灶是御用司官窑的窑匠,熟知釉色、制坯、烧窑一干工艺流程。百里燕此番投入广信公门下,推行以商代政之法,势必要在广信城兴办产业,没有强有力的产业支撑,根本谈不上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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