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不归-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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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嵘一偏头，斜睨着他。

　　　　那目光看的他颤了颤，想好的话突然便卡在咽喉里再也说不出口了。

　　　　半晌，赤嵘好奇的问：“你觉得，我是来跟你们商量的？”

　　　　“……”

　　　　他不是商量，他是来逼迫他们就范的！

　　　　阿古曼僵立在地，手和嘴唇一起都在颤抖，硬是抖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赤嵘却已经一眼都不屑看他，高居上座，垂下眼睛，慢慢的抽出自己的弯刀来擦拭，“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你们好好想清楚我是来干什么的，咱们再说也不迟，你们那万儿八千的人在外面也能顶上一阵子，够你们思考的了。”

　　　　满堂面无人色，外面如此惨烈，内帐气氛转变如此之快，连这样的场景都没多看一眼，只顾将宁馥从头到脚打量了数遍的克查，这时目光微微一闪，才回头看了赤嵘一眼。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拉回，皱着眉又望了宁馥一眼，再次叹息：“太瘦，太瘦，胸无二两肉。”

　　　　宁馥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关注着赤嵘，听着赤嵘这进来之后的一整个套路，不禁一笑，心想这家伙在关键时刻倒是有模有样。

　　　　克查原本已经失望的转开眼，看见这一笑顿时眼前一亮，只觉这女子瘦小不堪一握，笑起来却婉转雍容，迷蒙的眼眸波光流转，竟有常人难及的韵致，不由赞道：“果然是个美人……”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

　　　　“啪。”

　　　　一柱冰刀一般的红色东西电射而出，雷霆般直奔克查眉心，这般小的东西，这么短的距离，竟然听到射出的呼啸风声，克查的手指还没伸出，那东西已经逼到他的要害，直取他的性命。

　　　　惊而不乱，那如狐般的男子反应也如狐般的狡黠，猛一偏头让过第一波攻击，并不去管落空之后立即转折追来的碧玉暗器，伸手就去抓宇文陌弦怀中的宁馥，张开的五指，闪光着铁青的暗光。

　　　　宇文陌弦果然立即抱着宁馥飘身退后，红玉落地，与此同时一卷银白的发也呯然散开飘落——仅凭这擦身而过的圆颗红玉劲风，便将克查的一截头发割断。

　　　　如果克查反应慢一点武功低一点没有去攻击宇文陌弦的必救，此刻也许断的就不仅仅是头发。

　　　　这一手看在一帐内人的眼里，顿时被震得鸦雀无声，宁馥此刻才终于正看了克查一眼——刚才那两下看似简单，但克查所表现出的非凡武功和准确应变令人惊心，他竟然一眼看出她武功不低，没有试图攻击她去挟制宇文陌弦。

　　　　两人目光隔空相遇，一个微笑一个媚笑，各自有各自的平静和深意，随即宁馥闲闲转开目光，克查脸色却微微变了变。

　　　　“克查……”哈卓上得前来，目光盈动隐有泪水欲落，上前就抓住了克查的衣袖，“好久不见你了，你近来可好……”

　　　　克查一拂袖拂开她，唰一下退后三尺，冷冷的笑：“你早已不是我的什么姐姐，又何必在此猩猩作态。”

　　　　“克查……”哈卓的眼泪滚落下来，“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我一日是你的姐姐，这辈子就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我哪有什么姐姐，我克查无父也无母，又怎会有个姐姐，跟我有血缘的人都被我亲手割下了头颅，你想攀这个亲，莫不是也想断送在我的弯刀上！”克查微笑，瞟一眼宁馥，“这一帐篷里，我倒是挺想要她这么个姐姐……”

　　　　“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这副样子是故意让人看的，你本身并非大恶之人……”哈卓上前紧追过去，再次揪住克查的衣袖不放，“有我在，断不会让你任性再胡来！”

　　　　“……”

　　　　两人偶尔的言词之间带出来的破碎事件和二人的神色，让宁馥隐约感觉到了复杂的人际关系，克查被哈卓给缠到了帐边上去。

　　　　“赤嵘。”帐内这头顾不得那边的闹剧，阿古曼的怒喝声里已经少了几分底气，目光不住的往帐外梭巡，“今日之事既然未曾请你，便就是与你无关，你就算是王，也应当回避，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去！”

　　　　赤嵘连望也不望他一眼，端着酒杯，不急不忙走下座来。

　　　　“库特叔叔。”他执壶，斟满酒，语调悠悠，“三十年前平定各部一统穹夷，就在这里，喀什尔河畔，死伤无数，您当时一战下来断了一条腿，是我父王将你背出三十里，逃出敌手，之后在喀什尔河畔你立过什么誓，我只当父王未曾向我提过，这杯酒，我替我父王敬你，敬你们三十年前的相携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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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言说

　　　　酒杯满满，轻轻递过，库特神情复杂，注视着酒杯一直没接，赤嵘笑容不变，毫无尴尬之色，端杯的手，稳定如初。

　　　　帐篷里有一霎那的沉默。

　　　　库特的火丽部，是十六部中排行第二的大族，族中男子英勇善战，底盘功夫相当了得，一直是穹夷地位很重要的一部，火丽部作风也如其名，势不可挡坚不可摧，只是后期因为族中人口暴涨，草原资源不足，在争夺过程中曾和老王有过纷争，所以这次阿古曼召集，库特作为火丽部的族长也来了。

　　　　赤嵘一上来，就挑了举足轻重地位最稳的火丽部，众人惊异之余，也不禁有了几分佩服，可却又觉得没什么重量可言的赤嵘未必就能打动得了库特，毕竟，若库特真的在意上一辈的旧情，今天也就不会来了。

　　　　半晌，一片沉静里库特沉声道：“当年我许下过什么我不会忘记，但是整个火丽部不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的百姓都要活下去，填不饱肚皮的人是不会去谈誓言的，将来若真有报应，也请上天报应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是吗？”赤嵘微笑，“阿古曼能救得了火丽部吗？阿古曼能让整个穹夷的人再不用为温饱而忧心吗？”

　　　　库特看着他诚挚的笑容，目光闪动，不由的望向阿古曼看了一眼，半晌后目光现出几分不信之意来，转头接过赤嵘手上的酒杯，默默一饮而尽。（

　　　　帐篷里有轻微的骚动，阿古曼脸色大变。

　　　　“布图叔叔。”赤嵘已经行到一位白发老者的身边，那人脸上一道狰狞斜跨左眉起横至右半边脸的疤痕，愈合后伤口周围肌肤收缩，将脸扯得不成模样，望之令人惊心。

　　　　阿古曼眼看赤嵘竟然走到他的身边，露出一丝冷笑。

　　　　布图可不像库特那么好说话易感动，也没有和老王同一里相互扶持求存的患难交情，这人因为早年遭遇极惨，性子甚为暴躁，而且极其忌讳别人提起他的伤疤，无论谁提起，都会遭到他疯狂的报复。

　　　　赤嵘年轻未必知道轻重，只知道这样顺着一个个攻破心防去争取机会给自己，这若是一不小心犯了布图的忌讳，呵呵……

　　　　更何况布图对赤嵘可是没什么好感。

　　　　果然，赤嵘坦然注视着布图的脸，轻轻道：“布图叔叔，这是我父王让我见到你的时候，让我务必亲手交给你的……”

　　　　布图“嗯？”了一声，声音尾音高高挑起，一张支离破碎的脸微微抽搐，鬼魅般令人胆颤。

　　　　他手指弯曲，马上就准备摸向自己腰间的弯刀。

　　　　随后，目光就落到赤嵘手上那一柄短匕上来，这一望，面容加剧抽搐了起来，再抬眼时，目光竟露出几丝凶狠与晶莹的东西来。

　　　　是……眼泪？

　　　　只见他颤抖着手将那把短匕拿了起来，置在手里颤抖的抚了过去。

　　　　“我去中原之前，父王曾经跟我说过，我们穹夷的男儿，凭借的就是一身的刀疤来定天下，没有疤痕的男儿不是我们穹夷的英雄。”赤嵘的目光也落在布图手上的那把短匕上，沉声道：“可惜父王未能亲自将这把匕首交到你的手上，不然，他一定会极其自豪的向你讲述他是如何把这把匕首的主人一刀一刀的生剐。”

　　　　布图盯着那匕首，眼神微微翻腾。

　　　　他幼时遭遇奇惨，且留了一身的伤病，多年来饱受伤痛的折磨，以致自身性格怪异，面上的那道伤疤便是儿时被人欺压所制，而那些欺压他的人正是昨夜被连根拔起的齐伦部的人，他一生恨极齐伦部，在老王将穹夷统一之后数次提出要带军拔除齐伦部皆被否决，今天站在这里，也是因为阿古曼带人将齐伦部连根拔起之故，若非阿古曼向他承诺替他报此仇，他也不会站在这里。

　　　　拔除齐伦部容易，找到幼时将他残害致此的人却如同大海捞针，这两者相差千里，是，将齐伦部全部杀光自然就替他报了这个仇，但是哪有亲自找到当年的那些人更有心。

　　　　布图什么也没说，心中却是热潮涌起，没有再看阿古曼，上前将赤嵘扶起，拍拍他的手，道：“你父亲的事我们回头再说。孩子，我问你，你跟大周谈的生意，真的能带着我们穹夷越来越好？”

　　　　“是！”赤嵘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通商。只有通商，才是我们穹夷的唯一出路。我们个人的仇要报，我们整个穹夷更要站起来，无国哪有家，穹夷一日不富庶起来，就一日会有沦为他人盘中餐的可能，只有通商只有富庶，才有我们穹夷真正站起来的机会。”

　　　　布图紧紧抿着唇，重重的点了点头，须臾转向阿古曼，扬了下巴。

　　　　“阿古曼，我年纪不小了，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给我脸上这道疤一个交待，但是没有人比我明白，我这道疤虽然是齐伦部的人所伤，但也正是因为我们苍狼部当年不济才会被外人所欺，如同我们整个穹夷是一样的，如果我们穹夷不壮大起来，那么我们所有穹夷人的脸上，就会像我一样。”他指着自己面上的疤痕，言词激动之间那条疤痕如同蚯蚓一般抽搐狰狞，“永远都带着这么一道疤痕。”

　　　　帐内其他个人开始沉默，低头。

　　　　确实，穹夷真的太穷了，赶上一年若是不济，连基本的温饱都是问题，好不容易才从上一场大战中缓了口气，若是再战起来，所有的资源也都要供给到战场上的将士们身上，百姓更加民不聊生，就算到时争到土地又能怎么样，还是得为同样的问题发愁，而这期间白白又要浪费掉很多资源和人力，还会有很多将士会为此而断送性命，家不成家。

　　　　无论战或者不战，面对的都是同一个问题，而到时候可能问题会更严峻。

　　　　那又何必作死呢。

　　　　尤其是现在赤嵘真的做到了，为穹夷的将来谋了条出路。

　　　　“我知道你们不太相信，说实话我也不信。”布图道：“不过我决定给他几年的时间，若这小子所言不虚，那就是我们赚了，而如果到时与他所说完全两样，我布图头一个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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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拆穿

　　　　宁馥望着赤嵘的眼神，也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今日发生的所有事，除了她动用了空间内攀岩所用的安全绳之外，其余所有事都是赤嵘自己的安排和手笔，赤嵘是骄傲的人，不会愿意接受女子的保护，她也不打算插手草原的事，如果赤嵘自己不能做成这草原上的王，她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帮他上位，也许才是害他。乐…文…

　　　　当然，她也没把握自己能够做得到。一时武力上的压倒可以，但是真要坐的稳，必须要得到人心，就如眼下。

　　　　在京城的时候，只看见他吊儿朗当死皮赖脸，不想那人无赖的外表之下，竟然也有这样未雨绸缪的心思。

　　　　赤嵘已经端着杯向下一人走去，那是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不等他过来，呼的一下站起，端起自己的酒杯，大声道：“兄弟，你不用说了，不冲老王的面子也得冲着你的面子――十三岁时我爬墙进王庭想瞅瞅里面是什么模样，还是你护着我撒了谎才没让我族中人跟着丢脸，今儿我来，是族中长老的意思，我也就是来看看走个场子而已，没说要跟你过不去，我先干了！”说着一饮而尽。

　　　　赤嵘大笑，一口喝干，大力拍他的肩，道：“好兄弟，就算再翻墙来王庭一次，兄弟我仍然敢包庇你。”

　　　　这几位代表先后倒戈，今日这事注定将不会有结果，阿古曼脸色十分难看，深思了一下，眼光无声无息向帐门口一个卫士掠了过去。

　　　　那人正要挪动脚步，宁馥好像完全无意的动了一步，正好就堵在那人的去路，笑盈盈问道：“要去哪？”

　　　　阿古曼在帐内冷喝：“喀什尔帐内不许女人插嘴，不管你是谁，快滚！”

　　　　各人都露出赞同的表情，厌恶的向宁馥看去。

　　　　“哦？是么？”宁馥笑吟吟望着那些人，“喀什尔帐内不许女人插嘴？”

　　　　她突然一抬手。

　　　　黑光一闪。

　　　　宛如一道流弧越过宽阔大帐内，“刺啦”一声裂响随之而起，随即大片布毡轰然坠落，靠在帐篷边的族长伞惊呼跃起，还是被头顶的帐篷砸了个满头。

　　　　纷乱半晌后回归平静，众人这才发现，敢情这位笑眯眯不动的大周女爵，竟然一抬手便砍下了小半个帐篷。

　　　　而在座的各位好不容易从布堆里挣扎出来，才发现始作俑者好端端的坐在原地，所有的东西都没落在她和她身边的人头上。

　　　　坐姿端庄的女子，看也不看她抬手就毁掉的神圣的大帐，只微笑看着阿古曼，淡淡道：“呐，现在我不在大帐里了。”

　　　　她现在确实不在“帐内”，她所在的小半边帐篷已经被她给砍没了。

　　　　半边帐篷里只剩下长长短短的呼吸，连呼吸听来似乎都不那么顺畅――如果说赤嵘先前给了各位措手不及的震惊，那宁馥此时给他们的就是一个打在头顶的晴天霹雳了。

　　　　在他们穹夷人的思想观念里，女人连一个摆件一件家具都不如，中原的女人手不能抬肩不能扛，还不如他们穹夷的女人多少能做些体力活，在他们眼里，中原女人――等于空气，或者说还不如空气。

　　　　如今这个空气，笑吟吟温软软像抹挂在草尖上的云，除了出现时第一句话让人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之外，之后一直表现的和他们所想的一般安静平凡，不想乍一出手，直接教会了他们什么叫不动声色的气场。

　　　　“现在。”宁馥端坐在一地帐篷的碎片里，微笑着对对面半个帐篷里的男人们，平静的道：“我遵守了你们这里的规矩，就该轮到你们遵守与我合作通商的规矩――乖乖听我说话，我只说一遍。”

　　　　“你们今天聚在这里悄悄的搞什么地下党，指望着阿古曼带领你们从新圈地各自封王，从此以后穹夷四散各顾各的，然后子孙神汉绵延之类――真是美梦一场。”宁馥淡笑，眼神幽黑，有种淡淡的讥诮，并不看相顾失色的族长们，“阿古曼能许给你们什么样的诱惑？丰沃的土地，成群的牛羊，用不尽的布匹，是吗？”

　　　　满座无声，很明显就是这样。

　　　　“你想挑拨什么？”阿古曼冷笑，“十六部本就都是独立的个体，凭什么要听一人指挥，所有人上下都过的艰难，这根本就是事实！你在这里说什么都没有用，根本不是你一个娘儿们儿挑拨几句就管用的！”

　　　　宁馥理也不理他，随手用木棍在地上画了简单的穹夷十六部疆域图，淡淡道：“来，我们来推断一下未来的阿古曼王会怎么许诺分配给你们的地盘――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指了指靠近王庭的几处疆域，“想必就是给你们三部？”

　　　　几位不语，阿古曼皱眉：“那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宁馥笑着比比画画，“嗯，按照各位势力和眼下的局势，除去现在已经被灭掉的齐伦部之外还有十一部，你们三人各自带兵征伐完毕奄奄一息时，阿古曼的任务肯定是占据王庭，到时你们也都打的差不多没什么力气再打了，阿古曼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巴不得停下来喘口气，随便给点吃的喝的也就心满意足了，嗯，恭喜各位，等到那个时候，阿古曼兵强马壮成为新的王，你们各位又无力再开始新的一轮车轮战，先前的什么美梦诺言如同废纸一般飘的连个渣子都不剩，你们几人将在阿古曼的带领下，带领整个穹夷再寻新的发家致富的道路，只是我可真不敢保证到时还有没有人敢跟你们战后国合作风险度这么高的通货生意。”

　　　　库特脸色变了变，森然道：“他敢！”

　　　　宁馥笑眯眯的看着他，“是吗？阿古曼不敢？还是克查不敢？如果不敢，为什么在我推测是由你们三人负责打压其他各部，王庭交由阿古曼来攻打的时候，你们没有人有异声？十一个部啊，阿古曼昨天把齐伦部攻下拿下就可以只负责王庭了？十一个部，你们三方势力想均分都不可能，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力量毫发无损，你们的力量战日长久大伤元气，他若不是这个打算，为什么不与你们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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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　清算

　　　　不等脸上疤痕扭动的布图说话，宁馥又偏过头，对赤嵘说道：“赤嵘，如果你选择投降的话其实最好不过，王庭这边不用阿古曼费一兵一卒攻下，阿古曼的实力就是百分之一百，等到这三位讨伐完其他各部的时候，以阿古曼手里的实力，到时候能分到他们三位手里的只怕连口汤都没了，我敢说，到时这三位狗急跳墙一联手和阿古曼打起来，这又得是三五年下不来的战争，你也别做什么草原之王了，反正我是跟你合作做生意的，你改行经商算了，来我们中原做大土豪。我敢保证，不出十年，穹夷这边没准还得靠你施舍给口粥喝。”

　　　　“什么？”库特霍然转头。

　　　　“没什么，我说的很清楚，我是跟赤嵘合作，而不是跟你们穹夷，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们这里若是打仗影响我的生意，我自然会选择将这边收缩一下，总不好让我的生意受到损失，自然不会再往这边投入什么人力和财力，再有，不论你们将来谁做王，这跟我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跟你们这边做生意的也不是大周，而是我宁馥各人和赤嵘这个个体，是选择流血拼命争些连颗谷子都不生的土地，还是选择休养生息带着全族奔小康一直搞经济，我也不干涉你们的决定，想好就去做便是。”

　　　　阿古曼悚然失色，布图沉声道：“就算没有你又怎么样，你又能带给我们多大的好处，我们整个穹夷，难道要把所有身家都押到你一个人的身上，要靠你来施舍？”

　　　　“我说了，你们自己想好就去做便是。”宁馥笑吟吟托腮看着他，“你没听说过什么叫渔人之利？你真没听说过？你们替他人做嫁衣这是其一，也许你们自己也心甘情愿，但是穹夷一直都活在大周的阴影下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们这边内战不止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大周的铁蹄会不会把穹夷的土地踏个粉碎？”

　　　　仿佛得了提醒，阿古曼霍然扭头看向了角落里的克查，道：“大周也未必吧，他们踏到穹夷的土地上来，那些士兵并不擅长马背上的战斗……”

　　　　赤嵘冷笑起来，库特不说话了，盯着阿古曼，腮帮子渐渐鼓起绷紧的一块。

　　　　“这件事情是真的。”赤嵘突然道，“在大周与我合作的确实是宁馥本人，从始到终大周的皇帝也没有对外公开说起我是来和他谈买卖的，我也就顺势没公开对大周的人表明自己的身份，皇帝的意思很有意思，为什么不以大周的名义和我们穹夷谈生意，而是要让宁馥个人的名义和我个人来合作，这其中的含义我真懒得解释分析，你们自己斟酌吧。”

　　　　两国若是通商，这就有了邦交的铁证，而如若穹夷后脚就内乱了起来，大周想要带兵来分一杯羹，就很不地道，这很容易给皇帝的脸上抹黑，就算本国的史官不敢言写事实，别国的史官却是不会给大周留这个情面的。

　　　　而若是赤嵘和宁馥分别以个人的名义来进行两地的通商，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你们两个都是个体，想做点往来买卖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战争与你们无关，你们也阻止不了，两不相干的事情，大周的铁蹄凭什么不能踏到穹夷来。

　　　　几人这时已经如同遭到雷击一般。

　　　　宁馥半笑着望了他一眼，唇角的笑意说不上是什么意思――早前她也在疑惑为什么皇帝对他的身份从未向大周的臣子真正表明过，但她直到现在也认为，这是赤嵘本人的意思，而并非是皇帝的意思。

　　　　为了他自身往返的安全是肯定的，或者，还有他个人的一些恶趣味？

　　　　不得而知，但是宁馥却隐隐觉得，事实绝对不是他现在口中所说的这样。

　　　　据她所知，大周现在并没有把太大的注意力放在穹夷的身上，老皇年迈了，过不了几年就要新皇交接，也是不稳定的时候，在这期间，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希望动用兵力去边陲，能多留一分力量在身边就会多留一分，新旧交替时节不可能没有血腥，守住本国的安稳要比侵占更重要。

　　　　这一点，这些蛮人就明显不如中原人会动脑子了。

　　　　赤嵘却能在这么急迫的时候顺手拿此事捻来大作文章，这心机也是无赖的可以。

　　　　看着众人脸色的骤变，赤嵘站起，四顾那些面色犹豫不决的人，众人都躲着他的目光，满场里眼珠子乱飞，有个人畏畏缩缩的躲在人群后，恨不得将自己躲在毛毡里。

　　　　“我说阿古曼，你躲什么呢？”赤嵘目光瞥过，森然一笑，突然扬声一唤。

　　　　阿古曼僵硬的转过身子。

　　　　“阿古曼，你父亲在战场上曾经背后砍过我父王一刀，当时参战的人全都看见了，你父亲的解释是被血蒙了眼没有看清楚，我父王也未曾再有过任何言词，但是那一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肯定也心知肚明，我一族对你们父子也够仁至义尽，要知道这种背后出手的人，在整个穹夷都是被人唾弃的，更别说是在战场上对自己的战友挥刀！这么多年来，直到你父亲过世死去，也未曾受过当年旧事半点牵累，到了你这一辈，你还要做这种事？”

　　　　阿古曼恼羞成怒，突然一挺胸，大声道：“你杀了我便是！”

　　　　“我为什么要杀你？”赤嵘突然止步，一笑负手转身，“脏我的手。”

　　　　“各位。”他看也不看阿古曼，冷然道：“我以穹夷王之令，现今剥夺阿古曼的族长身份，逐出王庭逐出穹夷逐出草原，你们当中若有人愿意收留这只丧家之犬，请便。”

　　　　一片沉默，阿古曼发出尖锐的嚎叫：“不！不！不能！你不能！你无权剥夺我的族长身份……”

　　　　“从现在开始，我是王！”赤嵘转头暴喝，泛着褐色的眼眸幽邃森然，“长生天的乳汁绝不养狼子野心荼毒亲族的人，我们穹夷从本王开始，绝不允许任何一族有内乱扰我穹夷太平的人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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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以死

　　　　阿古曼嚎叫着拔刀便往外冲，布图早上前一步，一脚便将他蹬到了丈外，滚在地下爬不起身。

　　　　“现在。”赤嵘不再理会那边的动静，缓缓转头看向神色变幻的克查，“该算我们的账了。”

　　　　“不要杀他！”蓦然一声娇脆尖叫，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突然冲出，张开双臂就挡在了克查的面前，“赤嵘，你答应过我绝对不会伤到克查一根头发！”

　　　　“你还跟我保证过他一定不会谋害我算计我呢！”赤嵘皱眉上前就把她一把推开，“答应和保证这种东西都是狗屁，我今天要是没站在这里把他们一并解决了，明天就是这小子砍我的头！”

　　　　“他敢！”哈卓赤着目，“他若是对你下手，我也会阻止他的……”

　　　　“你阻止得了他？”赤嵘冷笑，唰的一撩袍子拿开架势，“他若是提着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会给你站出来阻止的机会？就算有，你觉得他会因为你三言两语就饶了我的命？”

　　　　“……我会拼命拦着的！”

　　　　“怎么拼？”

　　　　“……他若是敢伤你，我就……我就死给他看……”

　　　　“拉倒吧！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再快能比他更快？他若是不想让你死，你在他面前死一万次也死不成，他若是不在意，你就是在他面前死一万次，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如果当真如此，我哈卓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饶了他……”

　　　　“你觉得他会害怕厉鬼？别天真了哈卓。”赤嵘道，“你心里比我清楚他的狼子野心，今天若是我和他颠倒过来，我绝对没有可能在他的手底下存活，你心里明白。”

　　　　“……”

　　　　宁馥斜睨着赤嵘――好像他并没有打算真的要了克查的命，不然岂会跟哈卓废这么多话。

　　　　再看看哈卓，又睨了睨面色阴沉的克查，这二人神色古怪，很不像是单纯的姐弟那么简单啊。

　　　　“哈卓，这大帐里没有女人插嘴的资格，我们男人有我们男人解决事情的方式，”赤嵘把哈卓问哑，立即改了先前气势汹汹，温声一笑，道：“你乖乖的，先出去，听话。”

　　　　“我才不会听你的！”让她亲身撞上这样的场面，她肯听赤嵘的话才见了鬼，大声道：“我说了，他若是取你的命，我就跟他拼命，反过来，你若是取他的命，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众位叔叔你们看见了，是赤嵘逼我的！”

　　　　她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一头撞向桌案，力道之大竟然丝毫没留余地，她身后克查惊呼“哈卓！”，伸手要拉她，却是慢了一步，只触到她一片衣角，哈卓便以雷霆万钧之势轰隆隆向桌角撞去。

　　　　“哗啦。”

　　　　桌案突然向后一退数尺，哈卓寻死目标之物失去，收势不住，一头撞在一人怀里。

　　　　那人一伸手将她揽住，温和的笑道：“莫冲动，冲动是魔鬼，见着了魔鬼之后可就真阻止不了这两人你死我活了。”

　　　　哈卓一抬头，便看见宁馥迷蒙而又深沉的特别眼眸，一瞬间有些不自在，随即嘴角一撇，挣脱她的搀扶，并不谢她的救命之恩，道：“你们中原的人不懂。”

　　　　“她用不着懂。”赤嵘翻了一下眼皮，“她就是她，不需要和谁一样，也不需要和任何地域融为一体。”

　　　　“赤嵘，我以死明志你都不为所动？”哈卓哭了起来，转向帐中各人，“叔叔们，咱们草原穷了几代了，你们本意也不是非要打仗不可的不是吗？现在你们也都愿意追随于赤嵘了，他若是不肯放过克查，克查也不会坐以待毙，我们草原男儿谁也不是那种挨了打咬牙忍的，克查又岂会就此罢休，如此一来不又是一场恶战？既然选择止战，就该一视同仁，能接受得了你们，就也应该接受克查才对，不是吗？”

　　　　众人的脸上露出赞同神色，对于他们来说，既然已经决定止战了，本能的就已经在潜意识里开始设想关于以后共同创造经济繁荣的画面来，打仗的事谁也不想，能和平解决他们各部的问题最好不过，而如果赤嵘和克查打了起来，他们做为追随者肯定也是要表示一下的，不站在克查的身边和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