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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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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二郎是聪明人,知道以军干政乃是武将大忌。这样僵持下去,即便郭恪上面有人罩着,但不代表崔二郎也有人罩着,不是?郭恪倒了霉,即便有人在上面斡旋,但崔二郎这个**丝长史还能讨得了好?
“咳咳……”
陈子昂调整了一下策略,清咳两声,说道:“那这样,我们武荣县衙也退一步,只要你们……”
“不急不急!”
崔耕忽然展颜一笑,打断了陈子昂的话,道:“子昂兄,有得谈就好。这样吧,天色不早了,崔某好歹也是地主,不如让崔某尽一下地主之谊,在醉仙楼设个便宴,咱们吃完饭再谈?”
狡猾的小子!
陈子昂暗骂一声。
这边陶文元不明就里,道:“吃饭的事不急。郭都尉马上就来了,还请崔长史好好劝劝他,万万不可冲动啊。咱们万事好商量,好商量。”
崔耕把胸脯拍得啪啪响,笑道:“两位大人但请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
话毕,三人移步出了都尉府,又是轿子又是马车,前往了醉仙楼。
醉仙楼的酒菜着实不错,但陶文元哪有享受美食的心思?
等着他们三儿吃得差不多时,封常清去而复返,一上楼便附在崔耕耳边,告诉他郭都尉已经回来了,催促崔耕去见他。
崔耕见到郭恪,这厮还是那副高冷范儿,有些不爽地说道:“为了这点小事,就把本都尉叫回来,真是耽误事儿?哼,至于那个什么陈子昂、陶文元,他们也配和我谈判?你让他们告诉刘幽求,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姓郭的还真不怕这个!”
“大人稍安勿躁!”
崔耕劝道:“虽然都尉大人不怕,但此事一直悬着,终归是个麻烦不是?咱毕竟只是驻军,过多的干预地方政务,着实不妙。不如就有下官出面,和他们虚与委蛇一番,都尉大人在一边压阵就好。您放心,下官保证,这场谈判既不会丢了大人的颜面,也不会让咱们都尉府吃亏!”
“这样的话……”郭恪想了一下,道:“好,那本官就见一见他们。不过到时候他们欺人太甚,可别指望本都尉会委曲求全。”
“大人尽管放心。”
当天下午,第二场谈判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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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双方皆得利
第二次的谈判,虽没府兵在两边侍立,但对陶文元来说,单单郭恪一人就胜过千军万马。
该谈的还得谈。
一开始,双方就陷入了激烈争执中。
吴瘸子是县衙的巡检官,怎么能由折冲府扣押?
牲口市是民政,折冲都尉府更是无权管辖。
就算把官司打到长安城天子脚下,也是这个理儿。
崔耕别出蹊径,猛地一拍桌子,大怒道:“此事分明是你们武荣县衙有错在先,郭都尉心系黎民百姓,才愤而出手。照你们的条件做了,岂不是说明郭都尉完全错了吗?这让我家大人的脸面往哪搁?”
陈子昂寸步不让,冷笑道:“少拿“黎民百姓”唬人。军不干民,乃是大唐律例,郭都尉本来就错了。有错便要改之,至于他的脸面……与我何干?”
嗯?
闻听此言,郭恪的脸当时就黑下来了。
“二位大人,冷静,冷静啊!”
巴不得早点谈判结束的陶文元,此事扮演了救火员的角色,居然打起圆场道:“咱们有话好好说,不如各退一步?”
陈子昂冷哼一声,道:“怎么退?陶主簿是准备把吴巡检留在都尉府?还是把牲口市让出去?”
陶文元不愧是做了多年主簿的人,陶文元是真能白话。
他从县衙和都尉府的关系,谈到了为官的不易。从郭恪的大好前途,谈到了崔耕的个人命运,端的称得上是苦口婆心催人泪下。
崔耕见气氛酝酿的差不多,道:“好吧,听人劝吃饱饭,我也理解武容县衙的难处,陶主簿也不容易。这两个条件我可以答应。”
“啊?真的假的?”
陶文元顿时喜出望外,连声道:“多谢崔长史!”
崔耕摆了摆手,道:“陶大人别急着谢,听我把话说完。这个面子我们折冲都尉府是给了你们县衙了,但你们县衙是不是得给我们点补偿?”
“补偿?怎么补偿?”陶文元险些惊得下巴都掉在地上,怎么谈着谈着变成了谈生意?还要起补偿来了?
他颇为纠结地说道:“不是我不想答应,但有损县衙颜面的话,恐怕我们县令大人那关过不去啊。”
崔耕胸有成竹地道:“陶主簿放心,一点都不会有损县衙的颜面。”
随即,他提出的第一个补偿便是吴瘸子前些日子的贪墨所得,要全部交给折冲府。
截留赃款,那是衙门里积年老吏的本能,跟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这事儿不难!
此事陶文元根本就不必报知刘幽求,连跟陈子昂商量都没商量,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崔耕提出的第二个补偿,重建巡检司的工程,就由折冲府代劳了,算是折冲府对武荣县衙表达歉意的一种方式。
至于武荣县衙,也应投桃报李,为折冲府无偿提供一年的粮食,体现军民鱼水情。
听起来,第二个条件,县衙也算不上多么吃亏?
不过陶文元虽然急着完成谈判工作,但智商并不是负数,他猛地想起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问道:“那重建巡检司的费用,该由何方承担?”
崔耕嗤笑一声,道:“当然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我们折冲府一帮丘八,就是有膀子力气,可没什么余财。这出银子的事儿,当然就是武荣县衙了。”
无耻!
简直太无耻了!
陶文元岂能不明白这里面的花头,世上还有比承揽工程更容易贪墨的途径吗?
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啊!
尤其是对方这架势,明显就是要冲武荣县衙狠狠地敲上一笔!
一想到这儿,他不免迟疑道:“这…嘿嘿,崔长史可真会算计啊。不知您重建巡检司,准备收我们县衙多少银子?”
对陶文元的小小讥讽,崔耕丝毫不以为意,恬不知耻道:“银子的事不着急,咱们可以慢慢商量。这两个补偿,你们武荣县衙有异议吗?”
陶文元想了一下,这事儿他也做不了主啊。毕竟此次谈判,虽然他是奔着戴罪立功来的,但还是以陈子昂为主。而且陈子昂的县丞官阶也在他之上。现场还轮不到他拍板。
于是,他看向陈子昂道:“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知陈县丞以为如何?”
陈子昂思索了良久,最终艰难地同意,不过他也严正声明,关于重建巡检司的钱款数额,必须适可而止,折冲府不能狮子大开口。
接下来,就到了讨论武荣县衙的第三个条件了。
一提到第三个条件,郭恪当场就翻脸了,叱道:“要本官给刘幽求登门道歉?呵呵,他刘幽求受得起吗?”
言毕,站起身来,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卧槽,这是一言不合就要走的节奏啊!
陶文元和陈子昂当时就有点傻眼,谈判谈判,自然是边谈边判嘛,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散场呢?
再者说了,该补偿的,我们都补偿了,你们折冲府就不能也退一回?
陶文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道:“崔长史,您去劝劝郭都尉吧,只要他愿意登门道歉,让我们武荣县衙找回面子,该有的补偿都会有。银子的事儿好说…好商量啊!”
崔耕苦笑道:“陶主簿,我也想早些解决此事。不过这登门道歉,无异于郭都尉把脸凑上去,让刘县令扇大耳刮子。您自己说,这是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吗?呵呵,你是不了解我们都尉大人的脾性,你问问陈县丞,郭都尉是什么样的人?”
“那可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这场谈判黄了吧?崔长史,您可想清楚,真撕破了脸,恐怕郭大人也讨不到什么好。”
“这个……”崔耕故作艰难之色,最终猛地一跺脚,道:“罢了!为了报答郭都尉的知遇之恩,今儿个崔某人就是头拱地,也得劝得他回心转意。”
然后,崔耕抱了抱拳,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陶文元不由得感叹道:“这崔二郎,真乃忠义之士!之前真是陶某人对我多有误解啊!”
陈子昂听了不由得心中暗笑,呵呵,这你也信?你若真信了崔二郎这混球,那你离被他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此时,讲武堂外。
听着崔耕叙完,郭恪正用一种异样地眼光打量着崔耕,道:“这样做,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崔耕道:“此事当尽快解决,越是拖下去,对双方越不利。驻军干涉地方政务,此乃大忌!”
“哼,大忌又如何?”
郭恪满不在乎道:“让刘幽求去告吧,本都尉还真不信他能奈我何!了不起,被召回长安训斥一顿呗。大不了……”
“都尉大人,息怒息怒!”
崔耕算是听出来了,郭恪的来头不是一般大,而且跟脚就在长安,要么就是有父辈祖辈在朝中为官,而且是大官,要么就是家族背景强大到能将手伸进长安,搀和朝政……
我的天!
原来我身边就有一条金大腿啊!
可饶是他绞尽脑汁去回忆梦中,也没想出来,武后年间有姓郭的朝廷大员,或者郭姓世族如此之牛逼!
郭恪到底是什么来头?
罢了,暂且不去想这些。郭恪犯倔有人替他买单,他崔二郎上头可没人。一旦郭恪犯倔倒了霉,捎带着,他这个折冲府长史绝对没好果子吃。
于是乎,他劝道:“都尉大人,犯不着啊!您这次下来可是历练来着,难不成你想因为刘幽求这事儿,让家人瞧不起?这跟你下来地方的初衷,大相违背不是?费尽千辛好不容易才在地方打开局面,就因为这点破事儿前功尽弃,被召回长安,不值当啊大人!”
“唔?你都知道了?”郭恪瞪大了眼珠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呃…”
崔耕心里补了嘴,猜得!
这还不好猜嘛?但凡像郭恪这种官宦二代或者世家子弟下来地方,无非就是来历练镀金,或是想给家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不然,郭恪犯的着为几万贯的军费,跟曹月婵借贷?犯的着风吹雨淋,整日操练兵马?
这都是性格好强官二代的通病!
不过貌似崔耕的这番话起了作用,郭恪渐渐冷静了下来,几番欲言又止,有些不落忍地说道:“你说的也对,不过要崔长史替本官担待着委屈,于心不忍呐!”
原来,崔耕出来讲武堂后,就给郭恪提了一个折衷之计:由他代替郭恪,以折冲府长史的身份代表折冲都尉府前去莆田城的武荣县衙,向刘幽求低头致歉,化解此次干戈。这样,刘幽求也能找回几分颜面,而且也不需要郭恪亲往丢了面子。
崔耕相信,这是双方都能接受的折衷之法。
麻杆打狼两头怕,他知道刘县令也不想真的撕逼,和郭恪不死不休。好面儿,好大喜功,无非都是文人当官的通病。
听完崔耕的晓以利害,加上崔耕又主动请缨,甘愿为自己亲往莆田城,郭恪也只得就坡下驴。
他叹了口气,道;“这场谈判,本都尉算是看出来了,崔长史你处处都为折冲都尉府谋福祉。就算不提第三条,单单前两条,就为本都尉大大缓解了军费的难题。本官之前对崔长史多有误解,而且多有刁难,唉,崔长史受委屈了。”
没想到一个意外的举动,竟能让向来高冷的郭恪改观对自己的看法,而且还能说出这番话来,崔耕始料未及。
他颇为惫懒地一笑,道:“大人别那么煽情好不好?我都不习惯了。我帮大人,也是帮衬我自己!”
郭恪道:“罢了!接下来谈判事宜,本官全权委托于你,本都尉先回营了!”
崔耕道:“多谢大人信任!”
郭恪走不远,又驻足回头,郑重其事道:“崔长史,本都尉承你一个人情!”
说罢,人已一溜烟,瞬没。
崔耕抿嘴一笑,返身回了讲武堂,并将自己的折衷之计提了出来。
陶陈二人面面相觑,也觉得这个提议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当即就点头应允。
折冲府与武荣县衙就牲口市冲突之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
崔耕言明天色有点晚了,让陈陶二人先在清源城小住一宿,明日一早,他亲自押解吴瘸子陪同二人,一道返回莆田城。
让封常清先带着陶文元去驿馆先做休息,崔耕挽留了陈子昂。
陈子昂知道这厮单独留下自己,绝非是叙旧那么简单,问道:“行了啊,你今天敲了我们武荣县衙不少竹杠了,莫要得寸进尺!”
“你放心,这次我分文不要。”
“那你留我作甚?”
崔耕讪笑两声,挠了挠腮帮子,低声道:“子昂兄,这也没外人了,别总绷着一张脸。是这样的,你看啊,这次为了能顺利解决折冲府与你们县衙的破事儿,我真的是受了不少委屈。正所谓……”
“别文绉绉的,简明扼要些,直入正题痛苦些!”陈子昂径直打断。
“嘿嘿,我这儿有个小小的请求。”
崔耕趁势提出,希望武荣县衙能够卖他一块莆田城中最好地段的铺面,他用来开设聚丰隆莆田分号。而且分号开业之时,希望刘幽求能够亲自前来观礼。当然,如果刘县令能随行多带一些武荣县衙的官员,那是更好的。
显然,这是要为莆田分号在莆田城找个倚靠,省得那些个泼皮混混捣乱敲竹杠、还有莆田城的同行暗中觊觎算计。
之所以要支开陶文元,自然是担心这厮会不会和莆田城的其他钱庄有什么瓜葛。
陈子昂一听就知道崔二郎没憋好屁,不过也没爽快答应,而是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本官做不了刘县令的主,明日你同我回莆田城后,我倒是可以替你在刘县令面前说上两句。至于成与不成,还要看刘县令自己的意思。”
没辙儿,之前郭恪是答应了这事儿,但如今这么一闹,他跟刘幽求至少有段时间是“王不见王”了。
所以崔耕陛下趁着这个机会,把聚丰隆莆田分号这事儿搞定。
听罢陈子昂这话,熟知陈子昂性格的他心中顿时一乐,这事儿**不离十了,喜道:“那到了莆田,还得子昂兄替小弟我多多斡旋了。”
拉锯了一天后,谈判终于结束。
翌日,姚度也将重建巡检司的成本核算出来了,预算五百贯。不过崔耕叫出了三千贯的重建高价。
多出来的钱,自然是被郭恪充作军费了。
至于吴瘸子贪墨的那些个税银,约莫有三千七百多贯,也统统被充入折冲府。
到了正午时分,日头高照。
崔耕率领宋根海麾下一队府兵,约莫百人,甲胄齐全,随着陈子昂、陶文元一起,奔向莆田县城,求见刘幽求。
这边甫一出城,前往莆田的消息便传进了聚丰隆银号。
便宜岳父曹天焦听罢,不断嘟囔道:“嘴上无毛,办事不劳!唉,这么大的事儿,崔二郎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啊。”
曹月婵秀眉微挑,不满地道:“爹!人家崔二郎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要跟你商量?”
“他是我女……”见女儿有发飙的趋势,曹天焦赶紧把到了嘴边上的话咽了下去。
曹天焦改口道;“就算不是我什么人,这事儿也是崔二郎做的不对。俗话说得好,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折冲都尉府和武荣县衙起了冲突,让郭恪去解决不就行了吗?他一个二把手瞎搀和什么?年轻人就是爱出风头。”
“爹,那崔二郎滑如泥鳅,你还担心他吃了亏不成?”曹月婵莞尔一笑,那睿智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一切。
曹天焦对这个女儿是一向佩服的,闻听此言眼前一亮,道:“什么意思?莫非此事背后还有什么说头不成?”
曹月婵云淡风轻地摇头嗔道:“崔二郎那个滑头还会吃亏?爹爹您也太杞人忧天了。依女儿看啊,这家伙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他这次费了偌大的心思,恐怕不仅能解决牲口市巡检司的事儿,还能把咱们聚丰隆在莆田城开分号的事儿一并解决了呢!”
“什么?他这么大能耐?”
“哼,这厮奸诈的紧,吃不了亏的!不过女儿倒是担心起别的了。”
“分号的事儿都能解决,婵儿你还担心甚?!”
“女儿担心啊,若老天真的不长眼,让崔二郎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假以时日高居庙堂之上,那还不将大唐天下江山社稷给祸害了呀?”
“真有那么一天,那崔二郎可端得了不起了。婵儿啊,你就别抻着了,听爹一句劝,趁咱家现在还能配得上崔家,赶紧嫁了吧!”老曹又旧话重提了,而且有些急了。
“爹!!!”
曹月婵又是嗔怒一跺脚,聘聘婷婷扭身上楼,摇曳着步姿轻飘一句话:“女儿还没想好!此事,过些日子再说!”
说罢,人已经上了楼。
老曹苦着脸无言一声叹息,摇头道:“婵儿啊,此一时彼一时,恐再过些时日,就怕崔二郎瞧不上咱家,看不上你了哟…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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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登门来请罪
翌日稍作准备,崔耕便率着宋根海的百人队,随陈子昂、陶文元一道出了城。
这一路倒是赶得不急,崔耕先是带着他们到仙潭村大营参观了一番,且小住一宿。
第二天抵达莆田县城的时候,正直午间。
烈日当空,众人到了武荣县衙前,已是晒得后背涔涔,饿得饥肠辘辘。
如今到了自己的地界儿,陶文元自然充起半个地主来,凑上前来劝道:“都这个点儿了,衙门里肯定来不及准备这么多人的伙食。要不先去馆驿吃顿便饭,然后再拜见县尊大人。”
“不必了!”崔耕整了整衣冠,神情肃穆地道:“本官受郭都尉委托,特来向刘县令登门致歉。这都到地方了,怎么能学古时治水的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
陶文元目瞪口呆,什么跟什么啊?吃顿便饭跟“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挨得着吗?
陈子昂翻了翻白眼,纠正道:“崔长史,你应该说‘身负郭都尉重托,岂能因私废公’?”
说罢,压低了嗓音,提醒道:“你真该花些时间念点书了,免得将来闹出笑话来。”
崔耕乐道:“你管我?好啦好啦,就是这个意思了。吃饭的事儿先缓一缓,正事儿为先。”
此时,宋根海当然不能给自家大人掉链子,胸脯一拔,高声道:“对,听大人的!先道歉,后吃饭,不给大人丢脸!”
“先道歉,后吃饭,不给大人丢脸!”
“先道歉,后吃饭,不给大人丢脸!”
一百多盔甲鲜明雄壮汉子齐声呼应,气势雄壮,声震云霄。
“那好吧,陶某这就去通禀刘县令!”
陶文元见状不再多言,便进了县衙通禀,崔耕却把他拦住了。
“陶主簿别着急,我们还没准备好呢。”
陶文元微微一愣,道:“准备?什么准备?”
“就是道歉的准备啊!给刘县令道歉,难道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行了?那也太没诚意了吧?”
“你们不是准备了六十坛木兰春酒吗?”
崔耕连连摇头,道:“一点薄酒怎能表明我们折冲都尉府的诚意?”
陶文元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疑惑道:“到底是什么准备?现在还来得及吗?”
崔耕神秘地笑了笑,道:“当然来得及。陶主簿还请稍安勿躁,马上就好。”
然后,他冲着宋根海一使眼色,府兵们顿时忙碌了起来。
须臾之间,“准备”就完成了!
为了运送那六十坛木兰春酒,崔耕的队伍里安排了一辆马车。车上垫了不少干草,以防损坏了酒坛。
现在,这些干草就被分成了一百多束,被府兵们背在背上,就连崔耕自己都分了一束。
陶文元目瞪口呆,道:“这就是你的“准备”?县令大人要这些干草干啥?”
崔耕胸有成竹地道:“我这些干草可不是普通的干草,县尊见了一定满意。”
陶文元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些干草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但继续再问,崔耕却不肯回答了,只得恨恨地一跺脚,进了县衙。
陈子昂一扯崔耕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崔二郎,你这是搞什么鬼?老老实实走个过场不就行了?在刘县令面前出了什么纰漏,我可救不了你!”
崔耕笃定地道:“你就放心吧,绝对出不了什么漏子。到时候,你只要帮我打打边鼓,这事儿就算成了。”
陶文元去而复返,陪同着刘幽求出了县衙。
刘幽求与崔耕早前见过,一见崔耕居然背着一捆干草,站在县衙大门外,满脸惊诧之色,愣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再看侍立两厢的府兵,统统都是盔甲鲜亮,但是……背上都背着一捆干草!!!没错,就是一捆干草!!!而且所有人都是背着一捆干草!!!!
刘幽求懵圈了,这…这是何意?
陶文元轻轻扯了下愣神失态的刘幽求,低声道:“县尊大人,呃,大人?”
陈子昂亦上前一步,拱手道:“县尊大人,郭都尉因军务缠身,特命崔长史代他,率折冲府百人队前来登门致歉!这位便是崔……”
“嗯,本县与崔长史见过。”刘幽求冲陈子昂挥了挥手,打量着崔耕,然后一脸费解地用手指点着崔耕身后的干草,迟疑道:“崔长史,你们这是……”
“折冲府长史崔耕,见过刘县令!”
崔耕把胸脯挺拔了一下,站直了,拱手抱拳道:“奉我家都尉大人之命,为之前牲口市的莽撞之举,特向刘县令致歉!至于这个啊……是一束干草!”
“干草?你这是拿干草向本官致歉?”倏地,刘幽求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崔耕赶紧解释道:“这束干草可不简单,刘县令你瞅瞅,下官和弟兄们都背着一捆干草,正效仿古人向刘县令负荆请罪哩!”
“负……负荆请罪?你这是负荆请罪!哈哈!哈哈哈!”瞬间,刘幽求大笑出声儿来。
陶文元一阵瀑汗,赶紧纠正道:“崔长史,负荆请罪的荆,是荆条而不是干草。你这…你这实在是不学…呃,不是一回事儿!”
负荆请罪的典故耳熟能详,别说刘幽求、陈子昂,便是闻县衙门口喧闹而驻足的围观百姓们,皆纷纷哄堂大笑起来。
陶文元此次为了戴罪立功,不想让吴瘸子这事儿牵扯到自己,他是想着法儿的促成并解决这件事儿。他虽然为人好色了点,为官昏聩了点,但与崔耕是没有直接或间接地仇隙,真有的话,也只是陈子昂的缘故。因为陈子昂的出现,以至于本该是武荣县丞的他如今成了主簿,所以他跟陈子昂不对付,并不代表他与崔耕不对付。
眼下崔耕与他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想着尽快解决武荣县衙和折冲府两家因为牲口市而纷起的矛盾。
当他看见刘幽求脸色突变时,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起崔耕来,好你个崔二郎,道个歉你耍什么幺蛾子?
但他听见负荆请罪四个字从崔耕口中说出后,刘县令的脸色瞬间转阴为晴,陶文元不由心宽了下来,忽然觉得这崔二郎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办了件糊涂事儿居然还能博得刘县令大乐。
现场气氛为之瓦解,轻松了下来。
不过陶文元不熟悉崔耕的行事风格,不代表陈子昂不了解。
陈子昂目睹现场之气氛,又见着刘幽求捧腹大笑的模样,不由嘴角噙笑起来,心中暗赞道,好一个聪明的混小子,我之前真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居然懂得藏拙充愣了,硬是把紧张压抑的场面调控至对自己最有利之时。
崔耕仿佛对外界哄笑丝毫不以为意,满不在乎道:“荆条和干草有甚区别?不都可以拿来烧灶做饭嘛?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了……”
随后,崔耕又对着刘幽求深施一礼,道:“折冲都尉府长史崔耕,受我家都尉大人重托,向刘县令负荆请罪,还请刘县令海涵。”
那百十名府兵亦是微躬身躯,双手抱拳齐声喊道:“还望刘县令海涵!”
众目睽睽之下,百人声形如一,齐躬身抱拳,齐呼着海涵,场面可谓壮观。
此时的刘幽求心里面,就像是三伏天吃了一个冰西瓜那么舒畅。
如今这么一闹,本县的面子里子,可算是找回来了!!
他颇为赏识地看着崔耕,暗暗赞许,陈县丞说得果真没错,不管今天这负荆请罪的闹剧,不管对方是有心为之,还是无心之举,这崔二郎短的算一个妙人啊!
想到这里,他亲手把崔耕扶起,温言勉励。又捎带脚地说此事也有武荣县衙失察的原因,不能全怪折冲都尉府,一时间宾主尽欢。
随后,刘幽求又命令陶文元带人交接吴瘸子,自己则非常热情地挽着崔耕的胳膊,与陈子昂一起道进了武荣县衙,将二人引进了内宅。
若是公事公办,把崔耕带到二堂谈话就好。进入内宅,这就是把他当成了私人朋友。
人们常用“穿房过屋,妻子不避”,形容两个人关系特别好。
刘幽求虽然没让老婆孩子出来与二人相见,但这番作态,已经足够给崔耕面子了。
知道崔耕还没吃饭,刘幽求吩咐一声,伙房开动,功夫不大,四凉四热八个菜就已经摆好。
三人开怀畅饮,妙语如珠,硬是把一场致歉宴,吃得其乐融融,气氛甚佳。
要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了,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三个许久没见面的老朋友在促膝长谈呢。
直到红日西坠玉兔东升,崔耕才从歪歪斜斜的出了莆田县衙。
宋根海早就带着十几个悍卒等候多时了,赶紧迎了上来,把崔耕扶住,道:“大人?您没事儿吧?”
崔耕左眼一眨,低声道:“没事,别担心。娘的,那刘老头真能喝啊,要是不装成这样,我还真出不来。”
“那咱们登门道歉的事儿算解决了?”
崔耕傲然道:“当然,给了他这么大面子,刘幽求要是不依不饶的,那也太不知进退了。”
顿了下,又道:“对了,武荣县衙对你们招待得还可以吧?陶文元那老小子不会克扣了弟兄们的酒食吧?他若敢,本官轻饶不了他!”
宋海根眉开眼笑地回道:“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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