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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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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站着三个男人,一个汉子戴着独眼皮罩,一个汉子短腿精瘦,一个汉子却是壮如蛮牛。

    三人虽长得各有特色,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共有的狠劲,尤其是居中那个独眼龙,左脸颊那条刀疤痕如百足蜈蚣般,显得狰狞狠厉。

    完了,这回真是进了土匪窝了!

    方铭心中已经对这些人的身份猜出了七八分。

    “好汉,大王!小的只是路过此处,还请大王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方铭可怜巴巴地看着独眼龙,他能从三人的气势中感觉的出来,独眼龙应该就是这土匪窝的老大。

    独眼龙龇牙笑了笑,火光照映下,脸颊上那跟蜈蚣刀疤也随着狞笑在蠕动着,分外渗人。

    只见独眼龙走到方铭的跟前,缓缓蹲了下来,狞笑着说道:“姓方的书生,你莫要害怕,要想某家不杀你,你就老老实实地回某家几个问题!”

    方铭一听独眼龙这话,心里的惊惧瞬间去了大半,虽手脚捆绑着不能跪地作揖,但不妨碍他连连点头,一脸讨好地喊道:“大王仁义,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大王不杀小的,让小的干啥都行!”

    “好!”

    独眼龙径直问道:“你姓甚名谁?可是清源县人?”

    方铭老实回答道:“小的姓方,单名一个铭字。早上大王的手下捉我进村时,小的就交代过。小的祖籍不在清源,不过在清源县城也住了些年头。”

    “唔,算你老实。”

    独眼龙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你对清源县城还算熟悉啰?”

    方铭现在为求活命,自然是不敢藏着掖着,一五一十地回道:“这清源县城不算大,就没有小的不熟的犄角旮旯!”

    “很好!非常好!”

    独眼龙笑着频频点头,又问:“你在清源县是作甚的?这出城为何带着这么多银子?又准备往哪儿去?”

    “呃……”

    方铭顿时面有犹豫,吞吞吐吐地回道:“小的原先是崔氏酒坊的账房先生。前两天刚辞了工,这不,拿着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准备离开清源县回老家去。”

    正所谓观人先观色,心中有鬼面色慌。

    独眼龙一眼就瞧出方铭在撒谎了。

    不过他没有立马戳穿方铭,而是继续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水牛,还不给方先生松绑?捆了整整一天了,这胳膊腿脚哪里受得了?让方先生站起来说话!”

    大水牛讶异地看了眼独眼龙,吱唔道:“老大,万一这混球跑了呢?”

    “嗤……”独眼龙冷笑一声,道,“你当晒谷场那几十号弟兄是死人啊?你当咱们在村口设得几个暗哨都是摆设哪?别废话,给他松绑!”

    这话虽是冲着大水牛说得,实际上却是说给方铭听得,意在警告他,别妄想偷摸着逃跑,甭说茅草屋外的晒谷场上几十号活人,便是村口的暗哨,他方铭都躲不过去。

    方铭闻言,自然是连连口称不会跑不敢逃。

    很快,大水牛便将方铭松了绑。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腿脚,毕竟捆了整整一天,腿筋都麻了。

    随后,他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

    这时,独眼龙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方铭,压低了声音郑重说道:“方书生,要想某家放你走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某家一件事儿!若是你答应了某家,别说放你走,便是归还你那三百贯钱又有何难?”

    “啊?”

    方铭面生喜色,暗道,莫非是碰到了讲仁义讲道理的山匪了?

    当即,他抱拳作揖道:“大王仁义,有何差遣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独眼龙道:“某家这伙人是干什么的,方书生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方铭自然已经猜出他们是土匪山匪了,但话到了嘴边却是不能说,而是恭敬回道:“知道知道,大王如此仁义,您两位兄弟又生得这般豪爽,您在晒谷场上那些弟兄又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主儿,小的怎会猜不出来?大王肯定就是老百姓口中传说的那些专门路见不平的好汉!”

    “哈哈哈哈……好汉?还路见不平?”

    独眼龙不由放声大笑起来,指着方铭乐道:“你这书生倒是会说话。好了,既然你知道某家这伙人的来路,那某家就直说了。爷们准备带着弟兄们出仙潭村直奔清源县,想闯上一闯清源县城。而需要书生你做的事情呢,就是好好介绍一下这清源县衙的守备情况,东门有多少差役,何时闯城才是最佳时辰?还有,待我们闯进了城中,你要告诉俺们,这城中哪几户人家最富得流油,县衙的粮仓钱库又在何处?懂了吧?”

    “还有还有,老大有一事儿你忘说了,”矮脚虎急得叫道,“方书生,你要告诉老子城中哪里的娘们最水灵?”

    矮脚虎一直都没有忘记女人这事儿,看来这些日子以来,没碰过女人的他已经快憋疯了。

    而这时,方铭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傻,也不是白痴二愣子,独眼龙的话他岂会听不出意思来?

    什么叫闯一闯清源县城?

    我的个老天爷啊!这帮山匪是要攻打县城啊!

    而且要他介绍清源县东门有多少守城的衙役,县衙中又有多少的捕快,还有——

    等着他们打进城后,他要负责带路去洗劫城中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啊,还要负责带路去抢县衙的粮仓钱库!

    最后,竟然还要负责带他们去抢女人,抢漂亮的女人!

    疯了!

    这些山匪疯了。

    只听过山匪下山劫掠一番便躲回山里的,哪里有山匪胆大妄为到敢攻打县城,洗劫整整一个县城啊!

    不行不行!

    方铭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绝对不行,不是因为他方铭不想做这个清源县的罪人,而是他刚刚才杀了人逃出清源县,现在又屁颠屁颠跑回去,而且还和一伙子亡命天涯的山匪去攻打清源县城。

    这不是疯了吗?

    方铭当即摆手婉拒道:“大王可算是找错人了,小的哪里能干这种事儿?您还是另请高明为好,免得小的才疏学浅,误了大王您的大事!三百贯钱小的也不要了,只求大人放小的离开,可好?”

    “不行啊?”

    独眼龙嘴角微扬,狞笑了一下,冲大水牛招招手,轻轻地说了一声:“水牛啊,将这书生拖到晒谷场去,让弟兄们一人捅一刀。如果最后没死,就将他放了吧!”

    “得嘞!”大水牛上前猛地一把将方铭扛起,扭头一转身就出了茅草屋。

    方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给吓懵圈了。

    一人捅一刀?

    晒谷场尼玛五十来号人,一人在他身上扎一刀,他还有的活命吗?

    这山匪也太狠了。

    “大王饶命,我愿意,愿意啊!”方铭被大水牛横扛在肩膀上,手舞足蹈哇哇央求起来。

    独眼龙在屋中哈哈大笑一声,不屑道:“这时候又同意了?可惜晚了!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愿意和某家合作?若你是为活命暂时答应某家哩,万一到了关键时候,你将某家出卖了,可怎办?算了,某家再另请高明吧,你这厮信不过!”

    “信得过,信得过啊,大王!”

    方铭又大声求道:“小的愿意入伙,从今往后跟着大王干了!”

    这时,大水牛又扛着方铭转身返回了茅草屋中。

    独眼龙示意他将方铭放下,噗通一声,方铭被大水牛狠狠扔在地上,摔得他屁股崩裂,眼冒金星。

    独眼龙蹲下身来,一把掐住方铭白皙的脖颈,狠声问道:“你想入伙?要跟某家当山匪?”

    方铭这时哪里还敢说个不字?自是点头如捣蒜,连连称愿意。

    独眼龙摇了摇头,道:“自古无情无义读书人,尤其是账房的书生更是鬼精鬼精,贼得流油,老子怎么信得过你?”

    “大王,我愿意入伙当山匪!”

    方铭猛吸一口气,抬头盯着独眼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毅然回道:“大王必须相信我!”

    “放屁!老子为什么就一定要相信你?”

    “因为我在清源杀了人!身上背着人命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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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夜入莆田县

    “实不敢相瞒大王,小的是因为在清源城杀了人,才捡了个大清早匆忙出城的!至于随身携带的三百贯钱,也是杀了人抢来的!唉,现在小的摊上了人命官司,一旦被官府捉拿到必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索性狠了心跟众位英雄好汉入伙落草吧!事情是这样的……”

    方铭为求活命,为求独眼龙等人相信他,只得将自己的真实情况以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原原本本道了出来。

    从他如何跟梅姬暗中媾和勾结,篡占崔氏产业说起,到后来的见财起意且不甘心被梅姬戴了绿帽子,遂趁着薛松年等人造木兰春假酒,将梅姬算计进了圈套中,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失了梅姬,还失了原先篡占的崔氏产业。

    随后又将崔耕如何趁势要挟他,以一贯钱的价格将崔氏产业从自己手中买走,被逼的远走他乡离开清源。后在外地实在混不下去了,又折返回清源县,找到了梅姬,希望她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接济一下自己。谁知这女人如今翻脸不认人,好说歹说之下不仅不肯帮衬自己一把,居然还想着跑去找她的靠山老姘,准备让宋温这厮来教训自己。

    于是乎,他心一横,直接将这不要脸的女人强行拖到了床榻上奸污,在奸污之时想起这女人的绝情和不要脸,想起这女人一直对自己气势凌人,想起若不是这女人,自己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最后还没将她奸污完,就硬生生地捏碎了这女人的喉咙,让她当场毙命!

    ……

    从头到尾,溯本归宗,面对着随时都能要了自己小命的山匪独眼龙,他不敢有半点隐瞒。

    方铭足足讲了有半个时辰,独眼龙三人面呈精彩,听得是如痴如醉。

    等着方铭止住了声音,大水牛猛地竖起拇指,面色古怪地冲方铭说道:“够狠,你这书生够狠!先不说这女人给你戴绿帽,嘿嘿,就说当初是你设计害她身陷牢狱,她不念旧情也太正常不过了。你倒好,人家不接济你,你就奸污了她不说,还将她活活地掐死!呃不对,是捏碎喉骨,啧啧,是个狠人!”

    说着,他又竖起另外一只手的拇指,双手挺起大拇指,赞道:“这么不要脸,这么绝情绝义,俺大水牛,服!”

    也不知是大水牛不会夸人呢,还是大水牛有意在挤兑人,反正听着方铭是脸上一阵臊得慌。不过为求能让独眼龙相信自己是真心实意入伙的,他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水牛好汉谬赞了,这种不念旧情不要脸的妇人,杀了她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暴殄天物啊,你这书生真是暴殄天物!”

    矮脚虎却是一阵顿足叹惜,摇头道:“照你说来,这叫梅姬的婆娘应该是颇有姿色滴,你却将她杀了,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可惜了,这娘们若是没死的话,老子倒是要尝尝她的**滋味儿!嘿,对了,照你这么说,你杀了她之后,还将她继续奸污了一阵子才走的?”

    方铭有些汗颜,低头道:“应该是吧!”

    “了不起!”矮脚虎也是竖起拇指,猛赞:“连断了气儿的死尸都敢奸,老子不及你也!”

    方铭:“……”

    见着矮脚虎和大水牛对他的态度稍有改观,方铭眼巴巴地看向了独眼龙,道:“大王,小的说得句句都是实情,若有欺瞒定叫天打五雷轰!”

    独眼龙久久沉默之后才开口道:“你这人渣,不叫老天爷天打五雷轰,都算老天爷瞎了眼!”

    方铭闻言一惊:“啊?”

    “不过嘛,老子喜欢你这样的狠人!哈哈哈……”

    独眼龙态度骤变,放声狂笑起来:“既然你在清源城杀了人,身上背着人命官司,那老子也不怕你去通风报信中途变节出卖俺们了。你这书生看着柔柔弱弱,倒是一肚子的阴损缺德啊,不错不错,老子手下还缺个能写会算的军师,咋样?愿入伙不?给你个军师当当!”

    “啊?”

    方铭又是一惊,不过这次的惊带着喜,总算是保住了小命。

    既然让这帮山匪知道了自己犯下的命案,又能保住小命,入伙就入伙吧!总比丢了小命强,不是?

    至于山匪窝的军师?

    那更好了!以后冲锋陷阵丢脑袋的活儿,肯定轮不到他。留在后边出谋划策,写写算算,也挺好!而且在山匪窝中,独眼龙的军师,总比当喽啰强!

    倏地,他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双手伏地磕头道:“小的方铭元愿意落草入伙,从今往后跟着大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唯大王马首是瞻!”

    “好好好,今天又添一新弟兄,而且还是个军师,老子高兴!阿虎——”

    独眼龙眯着眼仅剩的一只眼睛,咧嘴笑道:“你让弟兄们再宰一头羊羔子,老子要款待方军师!”

    矮脚虎一愣,有些为难道:“老大,咱们口粮不多了哩,再杀一头羊羔子的话,恐怕……”

    “啰嗦个蛋!”

    独眼龙没好气地骂道:“等着咱们攻下清源县城,还愁啥吃喝用度?赶紧去,再啰里吧嗦,老子将你当羊羔子宰了吃!”

    “诶,是是是!”矮脚虎一猫腰,滋溜跑出了茅屋。

    独眼龙走过去伸手搭在方铭的肩膀上,笑道:“方军师啊,以后大家就是一个锅里舀汤的兄弟了,走走走,咱们去晒谷场吃肉喝酒,顺便将清源城的情况跟老子说说,说得具体些,莫要漏了什么。”

    方铭胸中猛提一口气,暗暗捏紧了拳头,目光中透着狠色,呢喃道:“没想到我方铭也有落草为寇的一天。清源若被这帮狠人屠了城,可莫要怪我,要怪就怪崔二郎,都是他逼我的!他若不当这个县尉,崔家的那些产业他怎能拿得回去?我又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

    ……

    到了三更天,仙潭村中依旧是篝火燃燃,火光冲天,晒谷场上酒香肉糜,呼来喝去,喧嚣热闹。

    而在半个时辰前,崔耕率着宋根海等一众捕快也终于抵达莆田县城外。

    按理说一旦城门关闭,是不允许再开城门迎人进城的。而且这都三更天了,早就开了宵禁,进城更是有难度。

    尤其是前些日子,莆田县城外的一个庄子,约莫有五六十号村民,在夜里被独眼龙这股山匪给屠了村。

    所以,这段时间无论是关城门开城门的时间,还是夜里宵禁,莆田县就查得更严了。

    好在崔耕亮出了自己清源县尉的身份,还有随行宋根海等一众捕快穿着皂衣幞头,手执铁尺水火棍,从头到脚全须全尾的公差装束,而且崔耕再三言明自己一行人追捕逃犯,疑似逃进莆田县城中。

    这让负责守城的衙差不敢怠慢,将此事禀报给了早已在家中睡觉的莆田县衙的皂班班头。

    这班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衙役,平日老成持重,现在见着对方又是十几个公差,而且还是堂堂清源县的县尉带队来追捕,亦是不敢忽视。立马上了城楼让崔耕他们稍等,他亲自向莆田县尉贺旭汇报此事。

    不一会儿,在自家府邸睡得正酣的莆田县尉贺旭也被叫醒,一听皂班班头禀报此事,也不敢大意。毕竟前些日子莆田县正闹山匪,动静挺大,莆田县城中也是风声鹤唳。

    不一会儿,他便披着外衣上了城楼,与崔耕对话了一番。

    他虽没见过崔耕,但他却知道崔耕此人。一个是清源莆田两县相邻,清源县有木兰春酒升了上县,且崔耕以商贾之身进了仕途擢升县尉,这他都有所耳闻。二呢,是因为苏家的关系,他也知道崔氏酒坊的少东主崔二郎。

    在城楼之上与城下对话一番后,贺旭验明了崔耕正身,便让皂班重开城门,放崔耕他们进行了城。

    一进城中,贺旭下来城楼。崔耕也看清了莆田县尉长啥样。年约四十开外,五官相貌算是周正,就是说话谈吐间总露出一股子的傲劲儿,崔耕有些不感冒。尤其是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总有些轻视的模样。

    不过崔耕也无所谓了,毕竟莆田县不是自己的主场,像贺旭跟自己不一样,那是有资历,有年头,靠正儿八经的武举走上今天这个位置的。瞧不上自己这个年纪轻轻且不靠正途出身的清源县尉,那也理所当然。本就不是一条道儿上跑得马车,无所谓谁瞧得上谁了!

    而且这次是深夜进城,又是跨辖境办案,自己又没有清源县令胡泽义亲笔条陈,贺旭没有拒绝自己进城,已经算承他人情了。

    当即,他抱拳道:“深夜拜访莆田县,惊扰了贺县尉,还望多多海涵!”

    贺旭嘴角淡淡一笑,道:“崔县尉大半夜从清源赶来我县追捕命案凶手,一路艰辛,本官理当配合才是。”

    崔耕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来时匆忙,没有带来我们县尊大人的亲笔条陈,这不合规矩。不过等抓捕到凶手,改日兄弟我定当差人送来补上。如何?”

    “哈哈,既能让崔县尉率队进来城,本官又岂会在乎这条陈?罢了罢了,崔县尉也是为了公事嘛!”

    贺旭笑了笑,道:“再说了,再过些日子你我算起来还能沾上亲,这个时候我帮崔县尉一把,何时再帮?”

    “啥?过些日子沾上亲?”

    崔耕有些懵圈了,什么情况啊?自家跟贺旭好像没什么瓜葛啊。

    正要张嘴问个究竟,却见贺旭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地说道:“哎呀,实在是太困了,本官一会儿还要早起去泉州府拜见录事参军沈大人。这样,我让罗班头带上几名弟兄,协助你在莆田县城缉拿案犯。你们对莆田县城不熟,尤其是案犯最容易藏匿的客栈啊,民居啊,你们估计都不知道门朝哪儿开。有罗班头帮衬着,你们也能方便些。”

    贺旭口中的罗班头,便是负责把守城楼的皂班班头。

    崔耕一听,的确,自己和宋根海这些人对莆田县城还真是两眼一抹黑,压根儿就不熟。有了莆田县衙的公差协助办案,绝对会方便和省力很多。

    当即便点头称好。这贺旭又是不要条陈特事特办,又是让人协助自己办案,这人情算是坐实了。

    “罗班头带上几人协助崔县尉,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让人去将捕班的徐捕头招来,让他带上捕班也一起协助你!”贺旭又补了句。

    “够了,有罗班头协助便够了!多谢贺县尉了!”崔耕摆手回道。的确,有自己带的十来号人,再加上罗班头带着几名公差协助,饶是方铭这厮长着三头六臂,崔耕也相信定能擒下。

    “好了,那本官先回去睡觉了!崔县尉请便!”

    说罢,贺旭已然离开了城楼门下,回自己府邸了。

    看着贺旭远去,崔耕越发迷糊了,这厮到底什么意思?过些日子就能跟我沾亲?简直是不知所谓嘛!

    这时,宋根海轻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低声提醒道:“县尉大人,该进城搜捕方铭了,等天亮了,可就不妙了!”

    “嗯,对!”

    崔耕猛地醒悟过来,眼下正事儿要紧,其他的回头再说。

    当即,他对罗班头道:“罗班头,我留下两名捕快与你们的人核对一下今天进城的外地人,你带着我先查一下莆田县城的所有客栈,还有可以留客过夜的青楼妓馆,如何?”

    “没问题,俺家贺县尉说了,此番抓捕案犯,一切以崔县尉为主,小的们只是协助。”

    罗班头爽快地点了点头,回道:“崔县尉但有差遣,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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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徒劳忙一宿

    在罗班头的协助下,崔耕率着一帮捕快查遍了莆田县城的所有客栈,还有能供客人留宿过夜的青楼妓馆,一直忙活到天亮。

    很遗憾,一个个累得精疲力竭,哈欠连连,但却没有搜查到方铭的行踪下落。

    而在莆田县城门那边,宋根海也没有传来好消息。

    他让随行一名略有画描功底的捕快简单画出了方铭的画像,拿着画像核对了整整一宿,直至翌日天亮莆田县城开了城门,愣是没有一个差役对此人有印象,纷纷皆是摇头,这两日从未见过此人有进出过莆田县城。

    既然城中客栈和青楼没有发现方铭下落,守城衙役也对此人没有印象,那只能说明——方铭压根儿就没有来过莆田县城。

    整整忙活了一宿,崔耕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带着宋根海等人来到了一间客栈,要了几间上房作为众人暂时歇息的地方。

    又是半夜奔波又是整夜查访,这帮子捕快一躺下床便呼呼睡着了,呼噜连连,鼻鼾震天,可见这趟差事委实太累了。

    不过宋根海并未跑去睡觉,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了崔耕的房中。

    崔耕让伙计端来一盆子的井水,简单地洗了一把脸,稍微提了提精神。他见宋根海顶着熊猫眼,坐在桌边轻捂着嘴哈欠连天,摇头问道:“你还坐这儿干啥?快些回屋睡觉吧,折腾一宿也把你和弟兄们累够呛!”

    “呼~”

    宋根海又是一个哈欠,萎靡不振地说道:“累点倒没啥,关键是徒劳无功啊!县尉大人,方铭这王八蛋没逃来莆田县,您说他能去哪儿?”

    崔耕将手中毛巾拧干,往脸盆架子上一搭,回过头来说道:“出了清源县东门便是三岔口,一条通回清源,一条通往莆田县,一条通往泉州府城。既然莆田县城中没发现他的行踪,说明他没来莆田县。那有可能逃往泉州府城方向了。”

    说到这儿,崔耕走了过来,寻张凳子坐了下来,继续道:“不过我们昨夜出城前,胡三儿不是说了吗?这厮是拎着包袱出城的,也没骑马,也没雇车,仅靠着两条腿出得城。你想啊,从清源县到泉州府城足有一百六十里的行程?你觉得这厮会傻到步行去泉州府城吗?”

    “属下觉得不可能,”宋根海摇了摇头,自顾分析道,“这厮真要步行逃去泉州城,恐怕还走在半路便被咱们缉拿归案了。所以,他真要步行逃亡,也得选择最近的莆田县啊。因为出了莆田县便是晋~江县,这厮是聪明人,知道一旦逃出莆田县,进入晋~江县境内,咱们再想抓他恐怕就难啰。”

    “没错!”崔耕见宋根海动起脑子来也不算笨,小小称赞了下,又道,“这厮不傻,他只要在莆田县歇上一宿,第二日逃至晋~江县。晋~江县早开了水路,船运发达,顺江离去,便能逃出泉州府辖境。所以若想逃出生天,那他逃亡路线的第一站就要选择莆田县。现在看来,这厮应该还藏匿在清源县至莆田县的路上。宋捕头,你好好想一下,这一路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供他藏身的地方?”

    “啊?那可真多了去了!”

    宋根海挠了挠腮帮子,道:“先不说这一路上道观庙宇不下七八座,便是三岔口的仙潭村,也是他藏身的好去处啊。大人,属下倒是有个想法!”

    崔耕做了个请手的姿势,道:“说!”

    宋根海道:“既然大人笃定他必会选择从莆田县出晋~江县,不如咱们就在莆田县暂时先住下来,索性给他来个守~守~咦?咋说来着?”

    “守株待兔,是吧?”

    “对,就是守猪逮兔,”宋根海点点头道。

    “不行!”崔耕摇了摇头道,“咱们也只能说他有很大的可能会选择从莆田县逃走,但毕竟还有通往泉州府城一条路,是不?如果这厮狡猾些,就一直藏在路上的哪个道观里,等个两天不见咱们来追捕,索性选择往泉州府城方向逃呢?所以啊,本官不能赌这个可能性!再说了,胡县令仅给了十天的期限破获此案,与其在这守株待兔去赌方铭会来莆田县,不如我们稍作休息便启程动身返回。回去的路上,严查每一处可能藏身的地方,直至将他抓捕归案!”

    “唔,还是县尉大人想得周密些!”

    宋根海小小拍了记马屁,咧嘴笑道:“大人,那咱们何时动身回去?”

    崔耕道:“让弟兄们多睡会儿,吃过午饭,咱们就走!不然路上哪有精神头来搜寻方铭?宋捕头,你也去眯上两个时辰。”

    说罢,崔耕起身就要离开。

    宋根海起身问道:“大人也累一宿了,您不在房间歇息,这是要去哪儿?”

    崔耕笑了笑,道:“我嫂嫂苏绣绣前段时间回娘家来照顾老父,此番回娘家也有些日子了。既然都来莆田县了,本官自当要拜访一下苏家,顺便接我嫂子回清源。”

    的确,苏绣绣回莆田县照顾苏老爷子也有一段日子了,按理说,她如今是崔家的人,久久住在娘家有些不合适。如今崔氏酒坊蒸蒸日上,生意红火,而崔家的祖产也都能夺回来了。崔耕自然要将嫂嫂苏绣绣接回去了。

    一来是崔氏酒坊的生意越做越大,少不得苏绣绣回来帮衬;二来是作为婆家人,久久不将嫂子接回去,势必会让苏家的街坊四邻说闲话,说他崔家不通人情世故。

    宋根海闻之,哦了一声,便随崔耕一道出了屋,在楼梯口分道扬镳。他回房间睡了觉,而崔耕则下楼出客栈,去了苏府。

    ……

    ……

    莆田县城东,兴化坊,苏府。

    崔耕也不是第一次来苏家了,自然是熟门熟路,出客栈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来到了苏府门前。

    站在大门前,轻轻叩响了门上的铜环,不一会儿便有下人来开门。

    这下人见过崔耕,知道这是大小姐婆家的小叔子,也不敢怠慢,直接省了通禀这道程序,直接将崔耕领去了苏府前院专门会客的堂厅。

    路上,崔耕问及苏绣绣时,下人告知他,大小姐带着丫鬟还有两名家丁去了龙山寺上香,估摸着也要三五天才能回来。

    龙山寺并不在莆田县,而是在晋~江县境内,是泉州府境内香火鼎盛的古刹,据说祈福求愿,灵验得很,信众遍及泉州府辖境几县。

    一听嫂嫂不在家,崔耕知道今天扑了个空,看来接她回清源崔家要改期了。

    进了堂厅甫一坐下,下人便奉上了茶汤,然后转身去通禀了苏老爷子。

    对于现如今流行的茶汤,崔耕是非常不感冒的。这玩意真没法喝,因为在唐时,饮茶工艺还停留在煎茶、庵茶,煮茶的阶段。

    而饮茶时还要添加许多佐料,如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盐等,饮时连吃带喝这一阶段。那个味儿完全不是崔耕能受得了的。他倒是有些羡慕起在梦中见到的后世茶虫们的……

    “哈哈,崔贤侄怎得来莆田也不事先通知一声呢?真是稀客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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