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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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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老四嘴角微翘,道:“怎么?二郎你心动了?”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崔耕叹了口气,道:“小弟现在还在积善坊内的客栈里住着呢,一直想找个宅子搬走,就是没啥合适的。不是钱的事儿,而是皇城附近的几个坊里,根本就没有宅子出售。”

    “那二郎你今天可来着了,待会儿见了上官舍人,你让她帮你说几句话,说不定那个大人物会把这个宅子让给你呢。”

    “四郎大兄莫宽我的心了,这么好的宅子,人家肯割爱?”

    刘老四意味深长地一笑,道:“那可不一定……诶,到了!”

    说着话,二人已经到了一个一个小院前,刘老四道:“上官舍人就在里面,杂家就不进去了,二郎请吧。”

    崔耕来到院内,见外面没人守着,高声道;“上官舍人在吗?著作郎崔耕求见。”

    “进来。”一个女声传来。

    “是!”

    吱扭扭~~

    门开了,崔耕定睛一看,不由得心神巨震!

    里面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

    中间是两个女子,一个四十多岁,满头珠翠,绫罗满身,富有余而贵不足。一个看年纪不到三十岁,端庄典雅,温柔大方。

    一左一右是两个男子,左边那个年过七十,眉如秋霜,颤颤巍巍。右边是个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青衣小帽,目光灵动,眼神略显羞涩。

    这四个人崔耕简直太熟悉了,正是二娘、嫂嫂苏绣绣,茂伯以及小九儿。

    他眼圈有点泛红,深施一礼,略带哽咽道:“二郎拜见二娘,拜见嫂嫂!呃……你们怎么来了?”

    “是上官舍人把他们接来的!”刘老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解释道:“二郎你到处找宅子,准备安置家眷的事儿,上官舍人早就听说了。可她刚帮你把宅子物色好,你就去天枢下面跪着了。于是乎,上官舍人干脆就直接派人去泉州把他们接过来,想给二郎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哩。”

    崔耕道:“上官舍人想得真是周到,四郎大兄,回到宫里面,你一定得帮我好好地谢谢……啊,不,小弟想当面谢谢上官舍人,还请四郎大兄代为通禀一声。”

    “好说,好说,上官舍人也很想见一见名满天下的崔青天哩。”

    正在这时,二娘忍不住插话了,道:“这位公公,你说上官舍人给我们家二郎物色了宅子,这宅子到底在哪呢?快带我们去看一下吧。”

    刘老四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您对这里不满意?”

    “不是不满意……”二娘往四下里看了一眼,道:“说实话,我们崔家现在也算有钱了,但我做梦也没梦到世上还有这么好的宅子啊。这宅子的主人肯定不简单,不怕您笑话,我在这还真有点拘束得慌……”

    “拘束?不必,大可不必!”刘老四笑吟吟地道:“实不相瞒,这个宅子就是上官舍人送给二郎的礼物哩。换言之,这里就是您自己的家,有啥可拘束的?”

    “自……自……自己家?”二娘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看向四周的目光顿时不同,道:“都说二郎富贵了,看到这个宅子,我才知道真正的富贵到底是什么样哩!”

    顿了顿,又有些不稳心道:“这位公公,你不会是在拿老婆子我开玩笑吧?”

    “杂家和二郎可是八拜之交,怎么敢骗二娘您呢?”

    其实刘老四和崔耕哪有那么深的交情啊,无非是互相利用,兄弟相称而已。不过,随着崔耕和上官婉儿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刘老四已经有点要巴结他的趋势了。现在,甚至愿意随着崔耕叫二娘。

    他指着外面道:“不光是这所宅子,还有里面六十个男仆,四十个丫鬟,二十个婆子,马夫、花匠、厨子等杂役一应俱全,上官舍人都送给二郎了。”

    二娘乐得嘴都合不拢了,道:““好!好,好!那这宅子里,可就什么都不缺了。”

    刘老四突地把脸一板,正色道:“那可不对!这个宅子如今还缺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什么人?”

    “当然是女主人!”刘老四冲着崔耕一挤眼,道:“二郎啊,如今你当上京官了,宅子有了,家眷接来了,未婚妻更是等了你两年多了。万事俱备,啥时候请老哥哥我喝杯喜酒啊?”

    二娘眼前一亮,道:“对哩,对哩,二郎,你都二十五六了,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呀?”

    崔茂更是激动得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事儿可耽搁不得!老奴在崔家待了大半辈子,如果能再抱上小主人,那真是死了也甘愿啊!”

    “茂伯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苏绣绣道:“那才哪到哪啊,大家都盼着你长命百岁哩……不过,二郎的亲事也真的要抓紧了,莫要辜负了人家小娘子的大好年华呢。”

    小九儿虽然没说话,却是连连点头,显然是站在大伙的这一边。

    崔耕迎上大家热切的目光,暗暗寻思道,刘老四说的没错,万事俱备,貌似我崔二郎真的要成亲了啊!
………………………………

第375章 二词震子昂

    “但凭嫂嫂和二娘做主。”

    崔耕此言一出,就宣示着这桩婚事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

    首先是要把日子定下来,这事儿当然要找他和卢若兰的大媒人,如今被降为国子监丞的卢雄。

    卢老头跟崔耕真是投缘,一见他就眉开眼笑,二郎长二郎短的叫个不停。

    待听了崔耕的来意之后,卢雄就更高兴了,道:“二郎,这就对了!升官发财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想办法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经。呃……事不宜迟,咱们爷俩先商量商量这成亲的步骤。”

    稍微沉吟了一下,卢雄继续道:“嗯,先是找卢景祚定日子,这一步当无问题。然后是写请帖,这步就马虎不得了,万一漏了一个就得得罪人,咱爷俩先合计合计吧。”

    卢雄也是真热心,马上就和崔耕拟定起名单来。

    武三思和武承嗣是肯定要的,不管什么原因吧,人家跟着李昭德强闯过推事院,这份人情崔耕得记得。

    另外,上官婉儿一系的刘老四、刘幽求等人也是必不可少。

    五姓七望、洛阳郭氏、清河张氏的人,最好全发请帖,人家能不能来是一回事,崔耕这边等先把礼数尽到了。

    ……

    商量来商量去,崔耕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道:“老爷子,您是不是忘了一个老熟人啊?”

    “谁?”

    “就是当初在清源县,您见过的陈子昂,他不是被调入京城,当上了右肃政台侍御史了吗?”

    其实崔耕自己也有点奇怪,自己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来探病的人很多,刘老四一个人就来了六七趟,但陈子昂一直没露面。按说以自己和陈子昂的交情,不应该啊。

    是他被调到外任了,还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崔耕的心头。

    果不其然

    “陈子昂?”一听这个名字,卢雄顿时面容一阵扭曲,涩声道:“二郎,听老夫一句劝,这请帖就别发给陈子昂了。他现在这个……这个……状态不大好。”

    状态不好?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耕还要再问,卢老头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最后被崔耕逼得没办法,卢雄叹了口气,道:“陈子昂如今的确是在洛阳,不过他是在洛阳县的大牢里,有什么事儿,你自己去问他吧。”

    咋的这哥们儿还进去了?

    崔耕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卢雄的挽留了,快马加鞭,直奔洛阳县的大牢而来。

    一小锭金子递过去,很容易就在牢房内见到了陈子昂。

    老实说,他的待遇还算不错,一个单间宽敞明亮,被褥干净,几案子上还放着几本书。

    陈子昂本身的状态也挺好,一袭儒衫干干净净,面色红润双目有神,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

    崔耕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又给了那牢子一锭金子,让他暂时回避。

    崔耕关切地问道:“子昂兄,你怎么落到这副田地?是不是来俊臣?”

    “哼,来俊臣!”陈子昂冷笑一声,道:“跟他没关系。二郎,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咱们在清源县分别的时候,刘老四看在金子的面上,曾经交代了我一句话。”

    崔耕凝神细思,缓缓道:“当时他说:上官舍人对那件事上心得紧,你万不可有半点推辞,否则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不错。”陈子昂恨恨地道:“把我关进洛阳县大牢的,就是二郎你那个便宜姨妈,上官婉儿!她诬陷我偷了陛下赐给太平公主的珍玩,命洛阳县抓来审问,如今我已经被关起来一年多了。”

    诬陷陈子昂偷东西?擦,这借口也太拙劣了吧?

    崔耕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陈家乃是射洪数得着的巨富,当年射洪大灾,陈子昂他老爹陈元敬曾向官府捐粟万石以济灾民。

    陈子昂更不得了,刚到长安时为了扬名,曾经当众将一把价值千贯钱的古琴损毁,并且叹曰:“蜀人陈子昂,有文百轴,不为人知,此乐贱工之乐,岂宜留心?”,遂名扬天下。

    这等人物怎么可偷什么珍玩?

    崔耕问道:“你究竟是哪儿得罪上官舍人了?当初刘老四不是说了吗?那事儿非关朝政。你也答应的好好的,要顺着上官舍人的意思来。怎么眨眼间就谈崩了呢?”

    陈子昂坚定地道:“上官婉儿让我干的那件事的确非关朝政,但是,事关陈某人的名节,我绝不退让!”

    崔耕疑惑道:“到底是什么事儿?上官舍人乃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女,总不会让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吧?”

    陈子昂摇头一阵苦笑,道:“唉,要命就要命在“大才女”这三个字儿上。二郎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唉,为了这么点小事闹别扭,至于吗?”

    待崔耕听完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不由得苦笑不得。

    原来,上官婉儿让陈子昂干的那件事,是改变文风。

    上官婉儿的爷爷上官仪,是一个大诗人,其文风词藻华丽,绮错婉媚,时人竟相仿效,称之为上官体。

    这个成就可不得了,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以一个人的名字命名诗歌风格,上官仪是头一位。

    上官婉儿作为上官仪的孙女,不仅深感与有荣焉,还有着继承祖先遗志,把上官体发扬广大的心思。

    不过,时代不同了。如今的诗词风格,讲究的是充实刚健,陈子昂就这种文风的领军人物。甚至被人称赞为“横制颓波,天下翕然质文一变。”

    上官婉儿要推广上官体诗,首先要对付的就陈子昂。

    然而,她虽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女,但论起文学之才来,还是比陈子昂差了一点点,因此也只能想些盘外招了。

    于是乎假公济私,将陈子昂从南海县令调到右肃政台当侍御史,准备用官位堵陈子昂的嘴,将其收为己用。

    但问题是,陈子昂是谁?任侠尚气,宁折不弯,当场就严词拒绝了。

    后来,上官婉儿不死心,又笼络了陈子昂几回。可他油盐不进,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上官婉儿也是真生气了,略施手段,将他投入了洛阳县的大牢。

    当然了,上官婉儿颇有惜才之心,也没让陈子昂吃什么苦头,只是想用这招逼他就范。

    两个人都不肯退让,局势就如此僵持了起来。

    崔耕道:“子昂兄,听小弟一句劝,有道是光棍不斗势力,你跟上官舍人置这个气干啥?她让你改文风,你改也就是了。难道以子昂兄的文学之才,还怕写什么上官体?”

    陈子昂颇为不以为然地道:“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崔飞将的大名响彻天下,还专爱写军旅诗!等着吧,上官婉儿早晚会找上你的,她要是让你改,你也改?”

    “改,我当然改啊。”崔耕毫无节操地道:“写婉媚体的诗歌算算什么?就算上官舍人让我写俗曲我都写!”

    陈子昂“哼”了一声,满脸的质疑之色。

    崔耕道:“你别不信啊,听好了,咱先来个《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陈子昂:“……”

    崔耕又道:“这首不行的话,就来这个《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多情自古伤离别……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两首词都是后世一代婉约词宗柳永的代表作,当真把婉媚之风发扬到了极致,还真把陈子昂给镇住了。最关键的是,俗曲的地位地低下,陈子昂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两个调子。

    “二郎,你……”

    陈子昂面色阴晴不定,不知是褒是贬地道:“二郎,想不到你不仅节操全无,还能做出如此俗曲,陈某人当初还真是小瞧你了。”

    崔耕笑吟吟地道:““那你别管。反正我已经以身作则了,子昂兄,你是不是也……稍微委屈求全一回?”
………………………………

第376章 公主有凶器

    “还是不行!”陈子昂回答得毫不客气,道:“你崔耕没骨头,但我陈某人可不是趋炎附势之徒。要我听上官婉儿的话,改文风,办不到!”

    崔耕面色微微一变,语气有些生硬地道:“子昂兄这话就过了。不就是改文风吗?一点小事,双方各退一步也就是了,谈不上什么趋炎附势吧?”

    陈子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重了,一躬到底,略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刚才某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了,还望二郎恕罪。”

    “好说,好说。那改文风的事儿?”

    陈子昂想了一下,道:“那就各退一步。我可以公开承认上官体有可取之处,但上官婉儿也不能再逼着我改文风。”

    “这……”陈子昂的让步着实不大啊,崔耕面露难色。

    陈子昂寸步不让地道:“怎么?二郎你只敢劝我姓陈的,却不敢劝上官婉儿?这不是柿子捡软的捏吗?”

    “好,好,好,你陈御史有理,我再劝你,可就真的成了趋炎附势的小人了。”

    崔耕总不能真的对陈子昂见死不救,也只能去上官婉儿那想想办法。

    可他刚出了大牢,就被一队人拦住了去路,为首之人正是来俊臣和段简。

    崔耕微微一愣,道:“来少卿来得好快啊!莫非送崔二郎探监,还有违朝廷律法不成?”

    “崔著作当然有权探监。”来俊臣道:“但本官乃洛阳令,来洛阳大牢里巡查,有何不可?”

    崔耕一直称呼来俊臣为来少卿,还真把他兼职为洛阳令的事儿给忘了,心思电转道:“来县令巡查大牢,那当然是理所应当。但这段简不是尚书都事吗,他来洛阳大牢算怎么回事儿?”

    来俊臣得意道:“好叫崔著作得知,如今段简兄弟已经被任命为洛阳典史,秩六品。”

    “哦?从七品尚书都事升为六品的洛阳典史?”崔耕讥诮道:“段简,你这官升的挺快的啊!莫非是献妾有功之故?说起来,你还真开辟了一条升官捷径啊!”

    段简恼羞成怒道:“崔二郎,莫惩口舌之利!别忘了,你的故交好友陈子昂,如今可是在洛阳大牢里面呢。我这个洛阳典史,职权所在,正好管着他!”

    崔耕脸色微变,沉声道:“哦?莫非你想公报私仇不成?须知洛阳大牢乃是朝廷的大牢,可容不得一个小小的典史一首遮天!”

    “那要再加上本官呢?”来俊臣插话道:“这洛阳大牢里面疾疫横行,死上个把人有啥奇怪的?想必即便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深究此事的。”

    “你……”

    崔耕这回可是真担心了,来俊臣敢命人给自己下毒,难道就不敢动陈子昂?人家说得出来,就绝对办得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来少卿说这番话,不会是只想在本官面前耍威风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来俊臣道:“也不干什么,洛阳乃是国都,天子脚下。即便本官为洛阳令,也不敢肆意妄为。不过,本官的耐心是有限的。这样吧,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若是不能为陈子昂洗脱冤枉,你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那崔某人还得多谢来少卿宽宏大量了。好,三天就三天,咱们走着瞧!”

    事不宜迟,崔耕抱拳拱手,分开人群,直奔内侍省,去找刘老四去也。

    ……

    ……

    望着崔耕远去的背影,段简疑惑道:“来少卿,你不是最恨崔耕吗?怎么还给他三天时间?”

    “哼,你猪脑子啊,陈子昂是被上官婉儿诬陷的,本官杀了他,不是白白遂上官婉儿的意吗?崔耕难道会为了一个大老爷们寻死觅活的?”

    段简略有些不服气地道:“但杀了陈子昂,总能让崔耕腻歪一阵子吧?”

    来俊臣眼中精光一闪,恶狠狠地道:“腻歪有什么用?本官要的,可是崔耕家破人亡!”

    顿了顿,又继续解释道:“三天之内,崔耕怎么可能劝得了上官婉儿回心转意?崔耕此人最重情意,说不得,到时候就要为了此事,和上官婉儿翻脸。没了上官婉儿的照拂,他凭什么和本官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段简拍了一下脑袋,拍马屁道:“来少卿真是智深如海,卑职佩服之至!我跟您比起来,真有如萤虫比日月,完全没法比啊!”

    来俊臣也有点得意忘形,道:“所以,这就是为啥秦雨儿要跟本官的原因。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嘛。”

    日!

    这挨得上吗?

    一抹怨毒之色从段简眼中闪过,嘴里却道:“那是,那是,秦雨儿这等美人也只有来少卿才配享用,跟着卑职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哈哈!还是段简你想得开,不错,有前途!”

    ……

    ……

    太平公主府。

    崔耕在刘老四的引领之下,来到了一个颇为雅致的大厅前。

    刘老四道:“二郎,进去吧,赶巧了,今天上官舍人正和太平公主下棋呢。”

    “是!”

    崔耕推门而入,果见有两个绝色佳人,正坐在一个棋盘前,手执棋子,凝神细思。

    左边那位身着穿鹅黄色的百褶襦裙,身形露嫌纤瘦,似有意似无意地露出香肩半抹,惹人遐思。

    右边那位更不得了,五指修长,指甲也不知涂了什么染料,鲜红光亮,贵气逼人。最关键的是,上身穿一件大红藕丝衫,波涛汹涌,颤颤巍巍,一大片雪白暴露于外,喷薄欲出。

    崔耕作为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老处男,顿时看得口干舌燥,强咽了口唾沫,道:“下官崔耕,参见太平公主,参见上官舍人。”

    “起来吧,让本宫看看这闻名天下的崔二郎,到底是长什么模样?”右边那个波涛汹涌的美妇说道。

    既然以本官自居,那就是太平公主李令月了。

    崔耕依命抬头,却见李令月正款款向自己走来。随着一股香风袭来,那抹雪白在自己的面前越来越大,越来越是清晰。

    崔耕唯恐施礼,赶紧低下头去。

    “哎呦,咱们这崔青天还挺害羞的呢,该不会还是个童男子吧?嘻嘻!”

    香风再起,一根如青葱般的手指,搭在了崔耕的下巴上,往上一抬。

    霎时间,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崔耕何曾经过这种场面,顿时满脸涨红。

    太平公主李令月越发对他感兴趣了,轻抿朱唇,眼泛春波,道:“崔青天长得可真英俊啊,以后可得多来本宫的府上走动走动。”

    噗~~

    说着话,李令月檀口微张,故意吹了一口气到崔耕的脸上,意味深长地道:“到时候,有你的好处!”

    擦!咱崔小哥这回是被调戏了?

    双方的地位相差太大,崔耕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嗫喏道:“下官……下官……这个……”

    “行了,公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别难为二郎了,人家得叫我一声姨母呢。”上官婉儿终于为崔耕解围了。,

    “呦,这就心疼了?不知真是因为亲戚,还是你因为这妮子也有些见猎心喜了呢?”

    太平公主虽然嘴里不饶人,还是慢慢地坐了回去。

    上官婉儿这才道:“二郎,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起来吧。来,坐到这边来。”

    “是!”

    有个小丫鬟,搬了条胡凳过来,放在了棋盘之前。

    太平公主那对凶器实在太过晃眼,崔耕坐下之后,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如同老僧入定。

    上官婉儿看他这份窘态深感好笑,“啪”地一声将一颗棋子落下,道:“二郎,你今天火急火燎的要找本舍人,到底所为何事呢?”
………………………………

第377章 无奈吟十香

    喵~~

    正在这时,一只又肥又大的白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嘻嘻,这就是公主你的“无敌大将军”吧?一直藏着掖着,今天可是让婉儿见着了。”

    上官婉儿右手一招,那白猫就极为乖巧地跃入了她的怀中,任其抚摸柔光水滑的背部。

    ……

    ……

    崔耕这才稳了稳心神,把自己和陈子昂交涉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又给来俊臣上了点眼药。

    他赔笑道:“很显然,来俊臣这厮是想用这三日之约,挑拨下官和上官舍人之间的关系。上官舍人您秀外慧中,目光如炬,肯定不会上这厮的恶当吧?”

    “哦?是吗?”上官婉儿慢悠悠地道:“那本舍人要是没那么目光如矩,上了来俊臣的恶当,二郎你准备怎么办呢?”

    这不是抬杠吗?

    崔耕被堵得一阵郁闷,眼珠一转道:“就算上官舍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但您宅心仁厚啊,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陈子昂最终还是得被放出来。至于下官嘛……当然是带子昂兄来谢谢您的活命之恩。”

    上官婉儿眉毛一挑,不依不饶地道:“哦?那若是本舍人既糊涂一时,又没那么宅心仁厚呢?”

    扑哧~~

    崔耕还没说话呢,太平公主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刚才还让本宫别难为崔著作呢,现在你这当姨母的,可是一点都没手软啊。”

    上官婉儿嘴角微撇,道:“哼,你没听人家一口一个上官舍人吗?我以姨母自居,崔著作可未必愿意当这个外甥女婿呢。”

    这话可真没冤枉崔耕。如果他娶的是卢丽华,那没啥说的,就得随着卢丽华成上官婉儿为姨母,不过他娶的就是卢若兰啊。说实话,卢若兰拜卢雄为干爹,称上官婉儿一声姨母就有些牵强了,何况他这个便宜女婿?

    不过现在,为了救陈子昂,崔耕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打蛇随棍上,道:“陈子昂既然是我的好朋友,那也就是您的晚辈。姨母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这还差不多。”上官婉儿捋着白猫那柔顺的尾巴,道:“既然你姨母都叫了,本舍人也退一步。要想让我饶陈子昂不难,只要他以后不再做诗就行了。”

    “这……”崔耕苦笑道:“凭心而论,姨母的让步不可谓不大、,但陈子昂就是个驴脾气,恐怕不会答应啊!”

    上官婉儿听了这话,脸当时就沉下来了,寒声道:“他不答应,难道本舍人是好惹的?让了这一步,本舍人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要是自己寻死,可怪不得本舍人心狠!”

    瞄嗷~~

    说着话,她右手用力一拧,那白猫吃疼不过,惨叫一声,远远跑了开去。

    娘的,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娘子,心是真狠啊!

    直到现在,崔耕才把眼前之人,跟历史上那个上官婉儿联系起来。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小号的武则天!假设易地而处,为达目的掐死亲生女儿的事,她也未必干不出来。更何况是摁死一个小小的陈子昂呢?

    “上官舍人息怒……有办法,总会有办法的……”崔耕心思电转道:“小婿的意思是,您不就是想让上官体发扬光大吗?其实陈子昂以后到底写不写诗,完全不重要。”

    上官婉儿道:“二郎你这话就有些强词夺理了,陈子昂才情无双,他若是一直坚持原来的文风,世人就会以为上官体已经过气了,怎能称得上不重要?”

    “那怎么会呢?”崔耕大包大揽地道:“他做一首诗,我崔飞将就做十首上官体的诗,彻底压死他没脾气!”

    如今天下有名的诗人青黄不接,要说能与陈子昂相抗衡的,那还就得说是崔飞将了!

    上官婉儿顿时眼前一亮,道:“果真如此?”

    “那是自然。不信的话,您听好了……”

    崔耕朗声吟诵道:“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嗯,不错,非常好!”

    上官婉儿已经不是眼前一亮了,而是眼中放光!

    她激动地道:“这首诗情思婉转,情隐于内而秀发于外,可谓得了上官体的真意。上官体有二郎这等人物,何愁不发扬光大?”

    崔耕心说废话,这首诗本来就是你后来写的,而且是你的代表作《彩书怨》,你能不觉得好吗?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道:“姨母以为,这首诗还看得过眼?”

    “太看得过眼了,还有吗?”

    “当然,您再听这一首:登山一长望,正遇九春初。结驷填街术,闾阎满邑居。斗雪梅先吐,惊风柳未舒。直愁斜日落,不畏酒尊虚。”

    ……

    就这样,崔耕连抄十余首诗,首首都是上官婉儿后来的佳作,句句搔到了佳人的痒处。

    上官婉儿听了之后,呼吸渐渐粗重,美目当中异彩连连,直恨不得把崔耕当成了可平生知己。

    眼看着上官婉儿有要松口的意思,太平公主却旁观者清道:“曹子建七步成诗,那也是才是做了一首诗。本宫却不信,你崔著作能一口气就能做出这么多诗来!不用问,这些诗都是你的旧作。陈子昂做一首诗,你就能做十首诗的承诺,不怎么靠得住。”

    崔耕豪气大发,耸了耸肩膀,道:“那您说此事该如何验证呢?莫非要我再做十首诗?”

    “再做十首也说明不了什么。除非……”

    “怎样?”

    “命题做诗!”

    “我……”

    崔耕当时就有点傻眼,再做二十首他都不怕,上官婉儿流传到后世的诗有三十多首呢?就算实在不够,还可以拿其他类似风格的诗充数嘛。

    但这命题做诗可就麻烦了,谁知道太平公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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