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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本天成-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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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颜旻沉思不动。

    “你这是什么话。”南傲天满腔怒气发泄出来,转向身旁的管家:“还不快带夫人下去。”

    “是是……”管家连声答道。不由分说拉过风雁痕,小声在风雁痕耳边道:“夫人醉了。”

    凤雁痕眼里蒙着一层绝望,扭不过全福的手劲,也停止了挣扎,如一具活木一样被带下席。

    满满怨滞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南傲天身上,哭笑不知地哀声凉骂:“我醉了,是我醉了。”

    亲眼看着凤雁痕被全福带离花厅大门,南傲天脸上的怒色才慢慢松动下来。

    南清雪也心有余悸地悻悻坐下。

    饭桌上的气氛更为压抑,如暴雨前低密蓄云的阴空。

    “皇上请勿理会夫人酒后乱言。她应是顾忌宛若从小性子娇蛮了些,但大户人家的女儿,难免有些娇宠的,这些待往后磨合过来也自然就好了。还请皇上勿往心里去。”

    “丞相是否忙于朝政,却忽视了夫人,朕观夫人脸色可不太好。士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相爷不齐家,如何辅助朕管理天下。不过既是酒后言语,朕亦不会放在心上。”

    “是,臣谨遵圣命。”

    “那就本月初八替公子和杜家小姐成婚如何?”

    “臣谢主隆恩。”

    “朕也吃得差不多了,这宴席可以撤了,朕想让皇后陪朕在府中走走。”

    “皇上,天色已晚,臣这就让人将客房打点干净……”

    “不必。”完颜旻听此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南月,道:“天色已晚,下人们想也都歇息了。朕来得仓促,也未提前告知相府打点,今夜便在皇后闺阁稍作歇息便可。”

    南月大眼望完颜旻。什么?闺阁?她以前住的地方怎么可能容下他们两个人。

    南傲天脸上也紧张起来。之前南月住的地方,若是让完颜旻看到……

    一时竟不知如何阻拦。

    “不不不,”南月急忙摆手:“女儿家的闺阁总有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玩意儿,怕是入不了皇上的眼,父亲,你还是给皇上准备客房。”

    南傲天松下一口气,正欲动作,被完颜旻坚决打断。

    完颜旻靠近南月,低头道:“即便是皇后做小女儿时的小玩意儿,难道朕也见不得吗?”

    话音不大不小足够南傲天听到。

    南傲天见状心里透彻:“那便如皇上所言,皇上喜欢就好。”

    南月愤然起凉意,这个好父亲,真是巴不得完颜旻喜欢就好吧。

    “有皇后在身边,朕枕敝蓆如锦榻。”完颜旻故意把声音放得低沉暧昧,眼睛里深情款款。

    南傲天惟命是从,望着完颜旻挽着南月离开的背影,眼里蓄着满满的意味深长。

    南清雪死死盯着南月后背,心里的妒火烧到了眼睛里。

    两人出了花厅,完颜旻随南月来到偏苑。南月迅速甩开他的手,走在前面。

    忍不住骂道:“你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客房不好吗?”

    完颜旻冷哼道:“朕一提及到你闺阁下榻,你们父女脸上都像做了贼一样,朕还偏要看看,皇后的闺阁中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南月心头一凉,黯淡地道了一句:“你还是怀疑我。”

    不再看完颜旻,急步往前走去。

    完颜旻被那冷澈而冰凉的眼神刺到,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而无声地跟在南月身后。

    到了那扇咯吱响的木门前,南月一脚踢开,退身到门里侧,给完颜旻让路:“皇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免得进到这破败之地,降了身份。”

    完颜旻没有料到眼前会是这样一番景象:门枢间蜘蛛网挂了好几层,网中央那只身体硕大的蜘蛛不知在这里繁衍了几代。门是没有锁的,所以才能被南月轻轻松松踹开。

    完颜旻怀着诧异的心情一脚跨进去。

    南月色动,他还真进来。不禁脱手把门掩上,看着完颜旻四下打量。

    院子与其说是小姐的闺阁,不如说是废弃的柴房。远近光秃秃无甚摆设,杂草却和人头一样高。埋了原本就荒蛮的野径。

    蓦然瞥见正房梁上那三个歪歪斜斜的大字——风弃隅。

    “你就住这里。”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味,但还是透着些许的惊讶与疑问。
………………………………

第八十六章 日志

    “对啊,你现在回去住客房还来得及。”南月激他。

    “你不必使尽解数把朕支开,朕今日除了这里,哪儿也不去。”完颜旻四下打量着,云淡风轻回道。

    “有!毛!病!”南月径直进屋去,不再理会完颜旻。

    完颜旻却一直很喜欢看南月生气的样子。每次她气恼,他就莫名愉悦。

    缓步踢开脚下杂草,跟在南月身后进了屋。

    屋里比院落整洁得多,但还是简陋得不像话。

    狭小的床铺似乎刚刚好够容纳南月小小的身体,粗布帐帘已经褪色泛白。屋子中央一扇缺脚的屏风也已经掉漆,屏风后是一张更为狭促的床板,简单铺了一层铺褥。

    靠窗是一台简单的木桌。南月已经在桌角添一豆灯火,只有微黄的灯光打在桌面上,映照着桌角一叠蒙灰的书卷,才能给这简陋一窟添几许温暖氛围。

    南月从床头箱子里取出一条干净的被褥铺好,拿一条旧帕子三两下擦拭了桌前那把木椅上的浮灰,不耐烦地把完颜旻拉到椅子上坐好,没好气地道:“床铺好了,你要睡要坐自己决定,我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你去哪儿。”语气里多的是质疑,而并非简单询问。

    “自然是去看我大哥,他现在一定伤心死了。”

    “你……”完颜旻欲说什么,由不知要说什么,南月已经大步跑了出去,将门掩紧。

    完颜旻从椅子上站起,四下打量着这间几步就能丈量完全的破落屋子,心里生出万千情愫。这就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吗?堂堂丞相的女儿,住在这种几乎和山野村妇的窟窑一样的地方。即便她是庶女,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待遇。

    难道,她真的没有骗他,果真不是南傲天的亲生女儿。

    火苗蹿跃,完颜旻眼尖,目光落到桌角那层生灰的纸卷上。最下面是装订在一起的厚重卷本,卷曲的边缘露出不小心散落的一页,是几行娟秀的蝇头小字。

    她的字,倒是很有一番味道,完颜旻想起那日南月誊抄修订的账本,下意识把那卷本抽出,随意翻开,刚好是笔迹最新的一页。

    “五月丁巳

    今日西市生意被搅,晦气,投石坏事者一红衣纨绔子弟是也,再遇之定令他满地找牙。晚归,被呼祠堂问话,不虞南清雪大病,南傲天欲让我代嫁,逼我给皇上诞下子嗣,以巩固其在朝中地位。明日即进宫,前方路远未知,生死有命。深宫是非之地,凶吉未卜。且行且谨慎……”

    这是……她入宫前夜之事……完颜旻心眉头紧蹙,被其间故事情感吸引,不知不觉坐在木椅上,一行行细看下去。

    “虽路途未知,战战兢兢。但此番入宫或可入禁地寻宝,以寻父母踪迹。我意已决,府中除大哥与阿星之外,再无牵挂。愿溪娘与亲父母佑我,此行无恙。月于大婚前夜亲执笔。”

    一气读完,明白许多事。原来她入宫的心思这般复杂。

    南傲天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当日他让南清雪进宫,怕也是打得早日诞下龙嗣的主意吧。有一皇孙在手,就可以直接把自己这个傻皇帝架空了不是吗?

    完颜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又落到纸卷上。

    大体翻动几页,每一页题头上居然都标有日期,完颜旻急忙又往前翻,与后面对照,发现确实每一张上面都有明确的时日,只是最前面的纸页稍微可分辨出字迹略旧些。

    这是……她的日志。

    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女人身上有太多谜团待解。

    一页页往下看去,渐渐入境。

    “春,正月甲寅。

    韶光正好,光影白艳。风气乍暖犹寒,吹雪如盐粒,红梅簌落,曳地映皎白,鲜妍好看。与传铃嬉戏闹市中,见垂髫小儿护于父母双臂间,左揽右牵,煞是羡人。传铃知我触人思己,莫不伤感。我以笑对之,作不在意轻松色,然心下潸然。茕独十余载,椿萱无所知。我未怨天,天何怜我。”

    “二月甲午

    师父已闭关半年,无处可追随。此半年来甚是无趣,欲寻父母踪迹,然渺然无蛛丝,甚苦闷,街头把戏不能开怀。改日恐要违逆师意入藏经阁,必寻开启玄灵镜之法,找身世根由。”

    师父?藏经阁?玄灵镜?这些都是什么东西……这么说,她当日进玲珑塔也是为了寻找与这些东西有关的宝物。她进宫看来真的是为寻找身世,南月真的不是南傲天所生?那她又为何会自幼长在南府……

    继续往下翻去,处处可见父母二字。

    “三月壬戌,得空出府。在藏经阁中得古书,其上记载开启无字书秘法,反复试之,天机终得现。此无字书已潜心研究十二载,不成,今日终得头绪,若非溪娘死前夕立誓此生不流泪,几喜极而泣。然书中有价值载料甚少,‘玄灵蒙尘,以凤凰泪濯之,则镜画启’,虽短短数句,已令我心中澎湃万千。万象始于毫末,发于微端,有此提示,我定能找到生身父母。爹爹,娘亲,且耐心待我。”

    完颜旻逐字逐句看下去,心里越来越不能平静。

    “夏,四月癸末

    今日过祠堂,无意听南傲天与大娘争执南清雪入宫一事。不禁大喜,若长姊果真奉召入宫,若逢迎两句,哄得她高兴,或可借机混入宫中,入其宝塔,盗其机密,或可寻得凤凰泪线索。依循而上,则我与父母团聚之期不远矣。甚幸哉!”

    …

    完颜旻一页页翻下去,心头触动越来越深。这沓日志,几乎每页必提父母,思念之情寻觅苦恨充溢字间。她小时候,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即便不是亲生的,南府上下竟连一分温情也舍不得给吗?

    月儿,你的童年比朕更孤苦无依吗?

    完颜旻心里被一种凉暖交织而又远为复杂东西充塞着,要涌到嗓子和胸口间,期间夹杂着想起自己童年的苦涩,对南月惺惺相惜的怜惜,同时为字里行间的哀而不伤产生着一种震动和感怀。

    她素日笑得那样灿烂,心里原来有这么多的苦。而自己的幼年,似乎要比她好得多。而自己的心境,有时却不如这字迹里流露的感情豁达。

    急忙往前翻去,想看南月在南府旧事,却发现这是本近期的日志,记载的不过是她进宫前数月所发生的事情。幼时之事,怕是记在别的簿本上。

    完颜旻合上日志,心间澎湃汹涌。

    这世界上,原来存在一个和他那么像的人。这个人,正是他自己的皇后。
………………………………

第八十七章 错乱

    朕于这渺渺世间寻一人,但求相知相惜。一直以为这个人远在天涯,甚至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今日才知这人就在咫尺。可是,月儿,你是那个人又如何。朕要自私地招惹你,让你成为一个空有其名的贤后,极可能不久就要守着这荒凉宫殿和朕的牌位,还是该拒你于千里之外,待交易期至,让朕与你今生都成为彼此的匆匆过客。

    完颜旻放下那本日志,站起身来细细环顾着这间小屋子的摆设。烛台是用捡来的竹木削制拼砌而成,护着中间一小束柔弱的灯火。泛黄书页的古朴与几处木件的天然陈旧气息竟毫无违和感。泥塑的软耳小狗,屏风旁修剪别致的铁箭兰,都昭示着屋子主人精致奇巧的心思,完颜旻伸手去触摸每一件细小的物什,忽然觉得这不登台面的一隅陋室给人带来莫大的安宁感,如同在暴风雨中安眠。

    不知不觉走到那窄小的床边,缓缓养身躺下。她素日,就是在这个位置下榻的吗?

    平生若有一知心人常伴左右,一生居此于世人遗忘的破落处,倒也安然。

    完颜旻躺在那张被他头脚顶满的小床上,思绪在幽晦灯光里飞舞,想了很多很多。

    南月从偏苑出来后,顺着墙根一路摸到后宅。机敏警觉地瞻前顾后,以免撞到哪个喜欢飞短流长的家丁和丫鬟婆子,朝着南清云住处快速移去。

    绕过一溜回廊,在拐角处紧贴着墙壁探出头来,远远地看见祠堂里幽幽暗暗亮着灯火。心下疑惑,这么晚谁还在那儿。

    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南月打算顺着外墙绕过祠堂直接去找大哥。轻手轻脚探过去,身形在漆黑的夜里如一只灵巧的燕。

    “你疯了吗?”

    等等,是南傲天的声音。南月机敏扭过头来,身子贴于门柱一侧顿住。这么晚,他在和谁说话。

    从窗纸上剪影大致可分辨出是两个人。对面那个……有些不清楚,是大娘?

    凤雁痕的声音恰好传来,验证了南月的猜想。

    “我是疯了,那也是相爷你逼疯的。我凤雁痕这辈子为你做了太多亏心事了,今日报应到了自己的儿女身上。”

    “那不过是你妇人之见,清云娶了杜家小姐,只会于他前路有益。今年秋季就是殿试,以清云的资质,加上我和他未来岳丈的地位,他在朝中很快就能平步青yn月意惊,大哥是他的亲生儿子,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你眼里除了权势,还剩下什么?”凤雁痕哀哀地问。

    “你想说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傻气对世事一无所知的书生了是吗?哼,本相早已不是了,也从未留恋。那样的人,只能被人横刀夺爱,被未来岳丈退婚,被所谓的手足兄弟耍弄。我南傲天若始终如当日,早就连性命都没有了。又怎会有现在的一切。”

    “你……”凤雁痕无言以对。

    南傲天倒是情绪激烈,怒声斥责道:“夫人今日的位置,相府偌大的庭院,没有本相这些年的打拼。难道是从清风里刮来的。朝堂不是慈善堂,而是腥风野林。但凡活下来的,每一块肉,都是从那些豺狼恶狗嘴里抢来的。还要在有限的时机里狼吞虎咽下肚去,即使这样,嘴角还是要占着鲜活淋淋的血。本相从一介书生走到今日,从来就不会有分毫意念上的动摇和顾忌。”

    一番话听得南月心惊。难怪,难怪南傲天可以从一介书生一朝攀至九重。其心狠手辣朝堂之上无人能及。

    只听得屋内久久的一片沉寂。凤雁痕始终没有再开口。

    “夫人啊,”南傲天长长叹了一口气,“清云就是自小跟着你,不与世家公子交往,太不合世俗了。他的性子,若不提早在朝堂里打磨打磨,将来是必定要吃亏的。清云是我的亲生儿子,我怎么可能会将他往火坑里推呢。”

    “罢了夫人,早些回房歇息吧。我心意已决,改变不了的。”

    屋内灯光有闪烁,南月忙避开,匆匆到了南清云处,小心扣响了房门。两短下,一长下,叩叩声在静夜里极为清脆。

    这是兄妹两人在幼年时就有的暗号。南月每每一个人害怕,或是在府外淘得了什么好东西,必是要来大哥处吐露炫耀一番的。南清云是真正把她当亲妹**宠着的。两人总能聊到一起去。

    起初南月不说话,南清云只是很宽容地让她抱膝待在自己身边,倒是把自己的心事讲给南月听。时日久了,南月开始对清云露出第一张笑脸。南清云发现自己这个妹妹笑起来甚是可爱。渐渐地,二人开始说话。

    南清云甚至承认,两个妹妹,他是更偏爱南月一些的,尽管这是个异母所出的妹妹。

    门扣了好几下,还是不见动静。南月心里不由焦急起来,敲得更为紧促。

    “哥,大哥。”

    急切敛息的声音轻渺渺飘进屋子,南清云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里面,南清云衣衫不整地卧坐在床上,眼前一片恍惚。地上胡乱躺着一只有裂纹的药碗,里面的药汁洒了一半出来,一摊液体的边缘处已经半凝固,勾勒出黄褐色的苦涩轮廓。

    “哥,你开开门,我是月儿。”南月记得几乎想砸门,拳头触门却只能棉花一样落下。

    南清云眼珠动了动,身体还是保持原样。门外的声音清晰起来,难道不是幻觉。

    清云色动。

    “哥……”南月已经没有耐心。

    门却忽然打开来。

    南清云直挺挺站在南月面前,满脸的胡茬,脸上通红如晕。头发半边披散着,眼睛里浑浑噩噩没有神韵。

    南月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大身躯佝偻站着的南清云,这是素日清朗挺拔最爱干净的大哥吗?

    南清云眼神扫了南月两眼,转过身去退回床上,抓着台几上的酒壶,仰头往嘴里倒。南月阻止不及,所幸酒壶早已经干了,干涩地漏出来两滴,滴答入喉。

    “大哥。”南月眼神紧紧地盯着南清云,声音轻轻道。

    南清云不予理会,整个人没了魂魄一样。
………………………………

第八十八章 阿星

    南清云背对着南月,举壶的那只手无力垂落,酒壶掉落在地上,摔个稀碎。

    “大哥。”南月小心试探地叫着,上前去。

    男清云木然弓膝于床侧,罩衫也未穿,沉默不语。

    南月小心翼翼但认真地问:“大哥你告诉我,你和橙妃到底什么关系?你们才是一对真鸳鸯是不是。”

    回答南月的只有沉寂,南清云如死人一样,久久无话。

    南月又急又气,只得拿话激他。

    “哥,你以为你这样抱酒买醉就能解决问题吗?南家与杜家的婚事还是要如期进行。你的心上人还是要永生永世待在别人的后宫里,而你还是要娶一个你根本不喜欢的妻子,继续听从自己亲生父亲的摆布,围着那群世俗的人打转,成为一个一生活在痛苦回忆里的郁郁寡欢的木头人。”

    “等到时过境迁,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激浊扬清意气风发的南清云,你可能会成为几个孩子的父亲,担着一生被世俗强加的责任,成为自己最看不上眼的那种庸夫俗子。”

    “哥,你素来是最以清高自诩的人,可是如果你始终一味地被动和软弱,你最终只会陷入真正的世俗纠葛,对着梦境里的自己望洋兴叹。”

    “哥,你是个男人。如果你真的爱一个姑娘,你自己不去争取,难道要靠困在深宫里的橙妃吗?”

    南清云听到橙妃二字,眼珠暴红,终于吼出来,声音有些嘶哑:“争取!如何争取,皇后娘娘!你告诉我如何争取!你的皇帝夫君他就是天,他是真龙,他可以将所有他爱的不爱的女人全都放在身边,独独是为了她们的父伯叔舅,和她们背后所代表的家族势力。”

    “他们不过都是拿着别人的人生作阶梯和工具。完颜旻,他和父亲有什么区别!他们骨血里都是一样的人!”

    南清云周身冒出野性的火来,与平日那个清朗雅逸、谦谦如玉的南清云迥然二人。

    南月震惊,她一直以为大哥是清平和气与世无争的人,她以为永远那样温润笑着的男子永远不会生气和愤怒。

    原来,越是什么都不会争执什么都不会说的人,心里种下的叛逆与固执才更为深刻。

    南清云注意到南月的表情,也有些不认识刚才的自己,无力地湮声道:“罢了,不是皇上的错,不是爹的错,没有任何人负我。你说的不错,我就是个被动和软弱的草包,离开了南府,离开了父亲的庇佑,我什么也不是。我什么也不能做,我什么也给不了她。”

    “哥……”南月才被南清云一番话气得不行,此刻却又有些心疼。

    “哥,即便是皇上,是皇家,即便阻挡你们的力量如天地般宏大可畏,可如果你们真的坚若磐石,你有什么不敢去打破,不敢去抗争求取。”

    “哈哈哈,橙……橙妃娘娘,她还是做橙妃娘娘的好。皇上什么都能给她,我……我南清云只是一个连自己命运都决定不了的可怜虫。”

    “哥,我知道你因为橙子顾忌皇上,可你不该把这件事算到皇上头上。”

    “哈哈,皇后嘛,当然是要替皇上说话。我这个哥哥又能算什么?”

    “哥,皇上和你一样受朝臣牵制,受时局限制,很多时候他甚至比你更加身不由己,他肩上背负的是天下。”南月低低地道。

    “天下!你在那日宫宴上都为了他的天下不顾自己死活了。月儿,你想过吗?迟早有一日皇上也会为了天下而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工具和牺牲品。你、我、橙儿,甚至将军府的杜小姐,我们都只是家国天下的棋局上一颗小小的棋子。”

    南月深深摇头,无力地看着南清云:“哥,你若执意逃避固执。妹妹就等着敬新嫂嫂。”

    慢慢地退开,摔门而去。

    剩下南清云怔怔跌坐在床沿。

    她说得不错。

    他南清云就是被动和软弱,他自小心里有只鹰。可那是只从小就在南傲天的冷酷和独断里折了翼的鹰。他素日所有的谦和文雅与世无争,离了南府,离了南傲天,他恐怕只是一个街头讨饭的人。以为什么都能做但实际上什么也做不了。

    人生原来如此地荒芜和可笑啊。

    南清云一步一踱地走到镜子前,他第一次开始看见自己的虚无和渺小,从来没有过的自卑与无力感席卷而来。原来,他真的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废人啊。

    南月积了一肚子火回到偏苑,在离那扇破门还有十来步的地方忽然停下。

    破门前站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小小的,单薄瘦弱看不真切的影子。

    阿星,是阿星吗?

    真的是阿星吗?除了阿星,又有谁会大晚上吹着凉风守在她这破破烂烂的门前呢。

    她好不容易回趟府,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她是千方百计盘算着要怎样把他带离南府到她身边的啊。

    南月脚步轻轻地上前去。

    “阿星?”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失真。

    小家伙渐渐地转过头来。

    南月蹲下。

    “是你吗?阿星……”阿星是一年前来到南府的。

    南月想起来她第一次见阿星,是在西市的赌场上,他流浪而来,用身上仅有的一块配饰买了一注,赢了。那帮人却不承认这个看起来脏兮兮孩子的好运,说他使诈。

    南月替他收拾了赌场的老板,他就跟在她身后。

    一直等南月走到南府,觉察到他静默的声息,一转身才发现身后有个孩子。

    南月蹲下来:“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不吭声,只摇头。

    “你没有名字吗?”

    点点头。

    “你家呢?”

    紧紧抿着嘴。

    “你父母呢?”

    再次摇摇头。

    “你也没有父母?”

    点点头。

    “你没有名字,也没有父母。我猜你也没有家。你跟我真像,你就做我的弟弟好不好?我叫南月,你呢,你就叫阿星。”

    阿星看着南月亮晶晶的眼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用他黑黢黢的小手攥紧了南月的手。

    “你答应了!”南月眉眼弯弯,释放出惊喜的善意。

    “阿星!阿星!”南月连连叫了两声,开心地搂过阿星小小的身体。一蹲一站,刚刚好是平等的高度。

    眼前身体的主人木木地仰起头,目光汇聚在南月脸上。

    神情许久没有变化。

    忽然一下子搂住南月。

    南月心头一阵柔软,把阿星的小脑袋护在自己身前。

    “阿星。姐姐不在的时候,府里有人欺负你吗?”

    小小的身子陡然颤了一下,但随即很坚决地摇摇头。

    只是把南月搂得更紧些。

    南月把他脑袋移到自己眼前,摸着他肉肉的脸颊,仔细盯着看。

    好孩子,神态性格还和他俩初见时一样,只是个头高了些。眼里没有那时候冰冽。——那时在赌场,他眼里有种不该出现在孩童眼里的冰冽。

    南月心疼地打量着阿星周身上下,他一定是受苦了,这孩子只是不爱说话。

    “阿星,你随姐姐进宫去玩好吗?”

    使劲地点点头,但几乎是立刻又猛地摇头。
………………………………

第八十九章 夜问

    “为什么不?你不愿意跟在姐姐身边吗?”

    南月眼里有恐慌。

    阿星与她说话的方式有些异样。

    这孩子以前是绝对不会对她有所隐藏的。

    “阿星,你从来没有对姐姐说过假话对吗?”

    阿星低下了头。

    又抬起头,好像突然有了大人似的决断:“我没有说谎,没有人欺负我。”

    南月既好笑又好气同时又很担心地看着眼前小人儿。明明还是个不会说谎的孩子,但到底是什么,促使他小小的心扉不肯对她全开。

    阿星却反问道:“有人欺负月姐姐吗?在那个地方。”

    在阿星幼小的世界里,还没有皇宫的概念。

    “谁有那么大胆子,姐姐过得很好。”南月眉眼弯弯。

    “那,里面的那个人呢?”

    南月顺着阿星目光看去,注意到他在警惕着打量着屋子里透出的灯光。

    那个人,是指完颜旻?

    南月很认真地摇头:“没有,那个人才没这个本事。”

    “我不要进宫,宫里姐姐只会跟那个人玩。”糯糯的声音响起。

    南月失笑,这个小鬼,他在跟完颜旻吃醋?

    两个月不见,越发觉得阿星可爱,用手捏了捏他脸颊。

    “姐姐才不跟那个人玩,姐姐只跟阿星玩。这样的话,可以答应和我一起进宫了吗?”

    阿星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那不许反悔喔。”南月伸出拇指和小指。

    阿星听话地把自己的手指勾上去。

    “姐姐早睡,明天见。”阿星忽然身子闪电般俯了一下,挣脱了南月的怀抱,小腿飞也似地快速跑开。

    “阿星……”南月喃喃地叫着,眼睛里堆满疑惑。两个月不见,他怎么好像有了自己的心事。

    如果在以前,他一定会吵着进偏苑围在她身边的。

    该不会,真是因为完颜旻?

    天啊,呸呸,他还是孩子,这是什么逻辑。

    南月回到风弃隅,看到完颜旻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什么东西,目不转睛地盯着。

    蹑手蹑脚走上去,待看清了他看的是什么,一把夺过来。

    “完颜旻!你才说过我是相府教出来的人,我没有礼节,那你自己呢?你又在做什么?”

    完颜旻本来打算道歉,可是南月劈头盖脸一阵指责,说得他真仿佛龌龊小人一样,只得强压下怒火,解释道:“朕并非有意看你的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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