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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家的女汉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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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相识

    “咻――啪!”当第一支烟火升起的时候,借着一瞬间的光亮,墨卿砚看清了面前两人的面容。

    一个身材魁梧,面上刀疤狰狞,一个个头矮小,鹰鼻鼠眼看起来好不狡猾。两人衣着皆是红黑相间的暗底暗花绣袍,这样的打扮就算是平日总在闺中的墨卿砚也有所耳闻。

    南黔,这个紧邻梁国的小国,从去岁夏天开始就不断侵犯着梁国的边境,迫使南边不少百姓纷纷弃家而逃,连带着京城最近也不是太安宁。眼前这两人穿的,正是南黔人民最喜爱着装的服饰,墨卿砚心头一跳,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这么大胆地就在京城冒头,还把她逼近了这个小巷子里。

    元宵节,灯市花如昼,满街的灯光汇成长龙,那场景壮阔又热闹,吸引百姓无数,更不提每年的这日京城都会燃放烟花,将整个夜幕点亮,因此这是孩子们最向往的节日。墨卿砚原本是牵着大哥的手在人流中穿插行走的,却在中途硬是被四妹六妹给拉走,陪着她们看了一出敲锣打鼓的戏,待她反应过来时,周围已无一人相识。

    在陌生的人群中独自行走,墨卿砚既紧张又害怕,她忍不住呼唤亲人的名字,可偏偏周围除了一些好奇怜悯的目光之外再无任何回答。就在这时,这两人出现了。

    墨卿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个巷口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这两人逼到了死胡同。两人目露精光,手里均握着长刀,锃亮的刀身银光闪闪,墨卿砚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寒冬里的冷气都汇聚到了这两柄刀上。

    “你们要做什么?”墨卿砚一边颤抖地问着,一边将手覆上了腰间的武器。

    那是一把通身雪白光亮的小太刀,是二舅舅从东瀛扶桑国为她淘回来做防身用的。墨卿砚从没想到她真的会有用上这把刀的时候。

    刀疤男看到墨卿砚将小太刀出鞘,眯眼打量着这把武器,然后哑着嗓子说道:“这把刀不错,老子要了。”

    矮个男瞥了他一眼:“等卖了她,她身上什么东西不是你的?看她这副精贵模样,必然是条肥羊。”

    “说得好,她身上的东西都是我的。”刀疤男大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别跟我抢。”

    “这不公平,一会儿卖钱时候七三分。”矮个男讨价还价。

    “成!”刀疤男倒也豪爽,能拿到那把小太刀比什么都值。

    墨卿砚心中越来越冷,万没想到戏本子里写的故事会发生到自己身上。这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话着,透露出的意思竟是要捉了她把她卖到别处去换钱!墨卿砚双手握紧了小太刀,刀尖正对着看起来更加凶恶的刀疤男,双腿却在打颤。

    她是忠信侯的外孙女,忠信侯叱咤疆场威名远扬,是梁国最让人钦佩的大将军。墨卿砚在此刻后悔,她怎么就没有同娘亲学些防身的手脚功夫。从前娘亲让她学,她嫌烦嫌累,也是看这把小太刀好看,她才佩戴在了身上。

    她不会武,就算会,一个九岁小姑娘又该怎么面对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刀疤男话说完了,提刀就向墨卿砚走来,墨卿砚胡乱挥舞了两下,手脚毫无章法,倒是让刀疤男看得忍不住大笑,抬手就要捉拿她。墨卿砚尖叫一声,闭上眼睛手里猛得一挥,这次却感受到刀锋真真切切砍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墨卿砚睁眼,发现小太刀正巧砍中了刀疤男的左手,血流如注。刀疤男的脸如同三九寒冰,眼刀子带着冰锋迎面戳来,墨卿砚心里恐慌至极,吓得收回小太刀转身就跑。

    “看你跑到哪里去!”刀疤男看都不看自己受伤的手一眼,倒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墨卿砚的背影。

    这是一条死胡同,出口被他们两人封死,墨卿砚跑的不过是一条死路。当墨卿砚看到面前的那堵墙壁时,脚一软就跪到了地上,绝望、恐惧迎面袭来。明明胡同外是热闹的灯市,偏偏这里面寂静得吓人,她忍不住高声呼救,可两旁没有一户人家开门来查看情况。

    这样热闹的日子,这里的小户人家十户里九户是没人的。

    墨卿砚转过头,刀疤男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诡异的笑容绽放在脸上,与那刀疤相映衬,仿佛画上的夜叉,让人害怕得牙齿打颤。

    “小丫头,你伤了我,我该怎么‘谢谢’你?”“谢谢”二字咬得极重,墨卿砚身体一抖,求饶地看着他,希冀他能良心发现放过她。

    “可惜了,为了卖个好价钱,还不能把你的脸蛋刮花了。”刀疤男遗憾地摇头,墨卿砚却没有闲暇功夫感到庆幸。一旦被他们卖了,自己这一辈子就毁了!

    “走吧。”男人也不废话,不费吹灰之力就拎起了没有反抗之力的墨卿砚,“当啷”一声小太刀跌落在地,墨卿砚连最后的防身武器都失去了。

    这一刻,她心如死灰。

    “幸好你没冲动,否则我就要少分点钱了。”矮个男这才走上前,用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墨卿砚,显然对这小姑娘白净漂亮的脸蛋很是满意。

    “走吧,老大要等急了。”刀疤男说着,就要弯腰去捡地上的刀。

    墨卿砚双眼无神地看着刀疤男的动作,却突然感觉到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到了自己跟前,再下一刻,一股温热溅到她的脸颊上,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摸,黏嗒嗒的触感让她顿时吓飞了大半个魂魄。

    血滴落在地上,如同血红的罂粟四处绽放,与此同时,那个魁梧的身躯颓然前倾,突出的眼珠子似有不甘,最终整个人轰然倒地。

    是什么人,竟然一剑封喉!

    墨卿砚大着胆子看去,月光下一个蓝色的身影正同矮个男搅合在一起,兵器乒呤乓啷阵阵作响,没一会儿,那矮个男也命丧于陌生人之手,带着愤怒与惊讶断了气。

    那人并不比矮个男高,甚至还要矮上一点,转过头来时,墨卿砚发现他脸上带着一张银色面具,在月色下反着银白色的光芒。面具下透出的那双眼睛清亮得如同这水洗的月光,并不让人觉得害怕。此时又有烟火升起,两人同时抬头,看向空中炸开的绚烂烟花,谁也没有出声。

    过了良久,该是烟花放完了,银面男收起刀走了过来,伸出了右手问道:“能站起来吗?”

    墨卿砚这才发现这声音竟如此清脆,再结合这身形,她作出了一个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判断:这个救了她一命的侠客,竟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墨卿砚有些傻眼,只是呆愣地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银面少年见墨卿砚这么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突然噗嗤一笑:“你这丫头,是吓傻了?”

    墨卿砚被这一笑拉回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瘫软坐在了地上,竟是使不出力气来。被一个少年看到自己无用的一面,她的脸顿时就烧红了,低下头不敢看他。

    少年觉得她颇为有趣,有心要逗逗她,又瞧她模样可怜,这才熄了心思,又把手伸到了墨卿砚的胸前:“我扶你起来。”

    墨卿砚抬头,撞上对方明亮的眸子,只是略一犹豫,就将小手放了上去,借着少年的力摇摇晃晃地起了身。

    “能站直么?”少年关怀地问道。

    墨卿砚静立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没事了,这才点点头,看向少年的眼光也多了感激与佩服,轻声说道:“谢谢你。”

    原本她还应该问一下对方的名字,来日好让外祖父替她送上谢礼,可一想到对方的年龄就有些问不出口。平日里的她不是这样的,至少不会像眼下这般羞涩,偏偏今日的她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连自己都觉得别扭。

    墨卿砚没敢问对方,倒是对方先问起了她:“你是谁?怎么在这里?你家人呢?”

    一连串三个问题,墨卿砚只简单说道:“旁人都唤我三娘,我跟家人走散了。”却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更不提自己的闺名了。

    “三娘。”少年记下,又指了指自己,“你可以唤我谨言。”

    谨言么?真是个好名字。墨卿砚在心里默默说道。

    少年俯身拾起小太刀,翻来覆去把玩了一翻,这才递回给墨卿砚:“你不会武,真是可惜了这么一把好刀。”

    从前墨卿砚不会这么觉得,毕竟她是女孩儿,学武有什么用,又不需要她上战场,可这个时候她却觉得谨言说得很是。她不懂兵器,但是方才的刀疤男,还有现在的这位少年,竟然都对这把小太刀流露出欣赏与兴奋,想来不是一般物。二舅舅把它给了自己,确实是埋汰了这把锋利的宝物。

    “走吧。”见墨卿砚重新插回了刀,谨言自然地执起了墨卿砚的手,“我送你出去。”

    手掌突然被人包裹住,墨卿砚吓了一跳,想要抽手,偏偏对方不让,还回头瞪了她一眼,让她立刻就乖乖就范不敢动弹。

    少年用腾出的另一只手为她理了理早就凌乱的发丝,咧嘴一笑:“其实你还挺好看的。”

    墨卿砚涨红了脸,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为何要戴着面具?”

    谨言目光一闪,正当墨卿砚以为对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却问道:“你想看吗?”

    墨卿砚惊讶地望着他,拿不准那话里的意思。“可以吗?”她问。

    谨言眯眼笑着,说:“你若是想看,我不会介意。”

    墨卿砚有些感动,狠狠点了两下头。她是真的好奇,这样一个从天而降拯救了她的少年究竟作何长相。谨言的眼睛很漂亮,想来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谨言松了握住墨卿砚的手,双手缓缓移向面具,一点一点向上抬着。先是下巴,略尖,再是嘴唇,厚薄适中,就快要到鼻子了,墨卿砚感觉自己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一眨不眨地盯着谨言的动作。

    “嗤”的轻微一声响,打断了谨言的动作,他手一沉,面具又重新戴了回去。谨言咬牙,那原本清明的眸子染上了迷蒙的痛苦,他惊惧地转身,却看到一个同样穿着暗底暗花纹绣袍的男人举着一把机弩正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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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永别了

    “你怎么了?”墨卿砚看到谨言突然就踉跄了起来,惊吓间又不忘伸手扶住他。谨言的手臂上插了一支箭,很快伤口处就有血流了出来,看起来有些骇人。

    “箭矢有毒。”谨言强忍着疼痛说道。是他大意了,万没有想到那两个人竟然还有同伙。

    男人走到两人跟前,目光扫过地上两具尸体,又瞥见墨卿砚脸上还未来得及擦干的血渍,一切尽在不言中。

    男人重新举起了机弩,再次对准了谨言,两人大惊,纷纷抽出了腰间的刀,同时朝后退去。

    “你快逃!”谨言眼睛注视着男人的动作,嘴里却在提醒墨卿砚,“人是我杀的,他会先冲着我来。”

    墨卿砚大脑一片空白,她想走,可是脚不听使唤,仿佛被钉子钉在了原地,让她动弹不得。

    “走啊!”谨言大喊。

    墨卿砚这才动了动,愧疚地看了谨言一眼,撒腿就朝外跑,身后立刻传来谨言的吼叫声,两人显然已经拼上了劲。

    谨言,谨言,谨言!墨卿砚一边在心里默默喊着这个名字,一边狼狈地奔跑,眼看着出口就在眼前,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大舅舅,赵二叔为什么被打死了?他从前给我买过糖人的呀。”

    “他临阵脱逃,依军律当斩。”

    “赵二叔是逃兵?”

    “是啊。三娘你记住,逃避永远不能解决矛盾,听懂了吗?”

    “没听懂。”

    “三娘还小,总有一天你会懂的。我们将门蒋家没有懦夫,绝对不会出现任何一个抛下兄弟独自逃命的孬种。”

    蒋家,那是一个人人手上都沾染过鲜血却比墨府这般清流之地更加充满温情的地方。

    墨卿砚害怕,她怕丧命,可眼下她却更怕回去面对大舅舅那张严肃脸,她怕自己被骂成是孬种。女孩子被骂成孬种,这辈子名声就毁了。娘说,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也能勇敢,女子也能上阵打仗!

    墨卿砚内心强烈地挣扎,最终一咬牙,扭头又冲进了那片黑暗。再拐过一个弯就能见到谨言了,可墨卿砚突然放慢了脚步。墙壁那侧为什么没有了声音?两人方才不是还打得很激烈吗?谨言说他中毒了,他还好吗?

    墨卿砚双手紧紧握住了刀柄,一步一步走到拐口,一抬头就看见刚走出来的男人,暗底袍子上溅满了鲜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谨言的。男人似乎也没想到这里有人,看到墨卿砚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坏人!墨卿砚脑子一轰。出来的是他,那谨言呢?谨言他,死了吗?

    不可饶恕!

    方才还如同话本中的侠客一般救了她,还对她关怀备至,还牵了她的手。除了自家的哥哥和蒋家的表哥们,她还没同哪个陌生少年牵过手呢!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被这人给杀了!

    身体先于大脑反应,墨卿砚“啊――”地尖叫,突然往前一冲,原本就握在手心里的刀狠狠一送,下一刻整个刀身都没入了男人的腹部。

    “唔――”男人显然没想到已经跑了的小姑娘会打了个回马枪,甚至在他还没来得及防备的时候就送了他一刀,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他一把抓住墨卿砚的手腕,目光凶狠残暴,似要吃了她似的。

    墨卿砚被男人可怕的面容吓坏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抽不动,干脆低头狠狠咬了一口。男人吃痛松手,墨卿砚趁机拔出了刀子,然后又捅了进去,一次、两次、三次……她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少刀,直到满手鲜血,衣裙上也血迹飞溅,她才脚一软,后怕地坐到了地上。

    男人死了,死得比前两个更加不甘心,这死亡来得太快,他还没做好反应。

    墨卿砚大口大口地喘气,一个气息不顺,就呛得咳嗽了起来。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却又受不了空气中到处弥漫的血腥味,那味道让人几欲作呕,偏偏脚又动不起来了,她的力气在方才全部耗尽。

    “本来还觉得你是胆小鬼的,原来是我看错了。”清亮的声音近在咫尺,墨卿砚激动地抬头,却是谨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谨言,你,你没死?”看到了谨言,墨卿砚突然间就来了力气,她飞速跳起,踩过男人的尸体冲到谨言面前。

    谨言比她更加狼狈,蓝袍上又多了一根箭矢,插在了肩头。

    “死不了。”谨言故作轻松,“这不是没事么?”

    “谁说没事的!”墨卿砚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你看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想想也疼。呜呜,方才看你没出来,还以为你被他杀了,我害怕,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一头热地冲了过去。呜呜,我杀人了,我居然杀人了……”

    谨言原本就有些头昏眼花,这时候被墨卿砚一哭一闹,头更疼了,索性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揽过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小声安抚:“丫头,你吵得我头疼,安静点啦。”见墨卿砚立刻闭嘴,只是低声吸气,他无奈地叹口气,“我没事,真的死不了。我屏了气,他以为我死了,就没下杀手。”

    “可你说你中毒了。”

    “我有无尘道长给的药,吃下去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无尘道长是谁?”

    “你不知道吗?”谨言奇怪地看着她,“他可是我们梁国最厉害的毒医。”

    谨言摇头,她的家人从未提起过这样一个人。她好奇地打量着谨言那张银色面具,暗暗揣测他的身份,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能得到那位道长给的药丸。

    “还哭吗?”谨言温柔地笑,少年的声音如流水一般淙淙作响,在墨卿砚的耳中放大后竟然如有回音般重复不停。

    她摇了摇脑袋:“不哭了。”还很不好意思。她觉得今日在谨言面前真是把几辈子的脸都给丢尽了。

    “这次换我扶你来走,你需要赶紧拔出毒箭。”她担心地看着谨言身上的两支箭。

    谨言本想说不要,但越来越无力的身子却提醒他不得不暂时依靠这个没什么力气的小姑娘。才走了几步,谨言就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终于支撑不住,在墨卿砚急切焦虑的呼唤中一头栽了下去。

    混蛋无尘,你给我的是假药吧?

    墨卿砚抱着谨言很想大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她要去找人,她要请大夫来给谨言疗伤!她深深望了谨言一眼,强压下想要揭开面具的冲动,转身朝巷口跑去。

    刚跑到街上,还没停稳脚跟就有人一步冲了过来,一把抓过她把她死死抱在怀里:“三娘,你去哪了!”

    被人挤压得呼吸不畅,墨卿砚只觉得好难受,扭动着身子挣扎,头顶上的人这才放开了她。墨卿砚仰望着那人,发现是大舅娘耿氏。

    “哇――”墨卿砚发现是亲人后主动抱着不肯撒手,不管不顾地痛哭了起来,“大舅娘,三娘好怕,好怕……”

    “三娘不怕不怕,舅娘带你回家。”耿氏心疼得一塌糊涂,稍稍拉离了墨卿砚,这才发现她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这是怎么了!”耿氏忍不住惊叫,“三娘你受伤了?”

    “不是我不是我。”三娘拼命摇头,一把抓着耿氏就要往巷道里走,“大舅娘你快来,谨言要死了!”

    耿氏听得稀里糊涂,正好这时又有寻找墨卿砚的蒋家人出现,他们跟随着墨卿砚跑到了巷道里,一路上连续发现了三具南黔人的尸体,可是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谨言却不知所踪。

    “谨言?谨言!”恐惧弥漫四肢,墨卿砚发了疯一般在巷道里奔跑徘徊。没有,没有,还是没有!那个眸如清水的银面少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墨卿砚颓然地坐在地上,泪水布满了整张脸。她本想等他醒来后就告诉他,她是翰林院侍讲墨长风的嫡女,是忠信侯的外孙女,建文伯是他大舅舅。她还想告诉他,她想和他交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应该怎么说?哦对对对,是生死之交。

    可是,人不见了,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干干净净地走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蒋家人讲义气,在送墨卿砚回墨府后答应她会不遗余力寻找那名叫谨言的少年。墨卿砚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三日,蒋家终于又来了人。

    “在乱葬岗发现的,身高同你说的差不多,衣服也吻合,面上还戴着银色面具。”

    “当真?”墨卿砚红着眼问道。

    “若你描述无误,该是真的。”来人还是耿氏,她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找到了三娘的救命恩人,竟然已经殒命,还被人丢到了那种地方。

    “我能去看看他吗?”三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耿氏面露不忍:“那孩子怕是不希望你看到他那模样的。”

    墨卿砚黯然,不再提这个要求,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他长得,好看吗?”

    耿氏一噎,半晌才答道:“自然是好看的。”

    “那就好。”墨卿砚哽咽。

    对不起,谨言,永别了。
………………………………

第3章 三年后

    冬日里的太阳总是较晚才升起,墨卿砚醒来时天还是乌漆墨黑的,从温暖的被窝中伸出五指,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屋里值夜的丫鬟霜月还未醒来,在屏风后的小榻上睡得极香,还能隐约听见微弱却均匀的鼾声。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墨卿砚的屋子不同于同龄人的厢房,她的屋里几乎不放什么无用的摆设,一物一什都能讲出它的作用来,也因此,墨卿砚的厢房显得更加空旷冷清。她的丫鬟们都不太爱值夜这活儿,因为夜晚睡在这屋里,总会觉得有些胆寒,容易想些有的没的。

    厢房外面有一棵参天大树,也不知是这宅子上代还是上上代的主人种的,到了如今已经是相当粗壮茂盛的一棵。夜里有月光的时候,这树就会透过花窗照进屋来,投下斑驳的影子。黑影绰绰,风声萧萧,半夜醒来的丫鬟们总会觉得那随风摇动的树影像个妖怪一样,随时都要吃掉她们。

    人们总是畏惧黑暗的,黑暗会蒙住双眼,黑暗会吞噬一切。那些半夜醒来的人们总是会产生错觉,仿佛床前站着黑白无常,手持锁链,面无表情地等着来收自己的魂儿。

    这世间真有黑白无常么?谨言他,是否见过他们?

    墨卿砚苦笑,三年了,她还是没法忘记当年发生过的事情。那一晚她的恐慌她的激动她的内疚,这三年始终在折磨着她,提醒她有个名叫谨言的少年因为她而埋葬地下。

    屏风背后的霜月翻了个身,却是醒了。墨卿砚这才发现,她盯着黑漆漆的床顶竟然发呆了小半个时辰。

    “霜月。”墨卿砚唤了一声。

    随后便是一阵窸窣声,然后有人从屏风后转了过来。霜月拉开床幔,小声喊道:“小姐,可是醒了?”

    “嗯。”墨卿砚坐了起来,“先给我倒杯水来,有点渴。”

    “是。”霜月说,“被窝外面冷,小姐您还没穿衣服,别着凉,先躺回去。”

    “太小看我了,我的身子骨没那么弱。”

    霜月笑而不语,直起身去桌子上找茶水。水自然早就凉了,她提着水壶去了外面,顺便看看其他丫鬟醒了没有。掩上门的时候,她的眼中透出一丝无奈。

    每年的这一天,小姐总是醒得格外早,又睡得老老晚。

    “小姐——”有人扑了过来,墨卿砚一个激灵,裹着被子就往里滚了滚,果然来人扑了个空,整个身子半趴在了床边上。

    “诶?怎么这样啊小姐,人家可是很期待给你来个早安拥抱的。”那人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墨卿砚。

    墨卿砚揪着被子,一脸警惕:“春菊你别乱来,本小姐高贵矜持,怎、怎么能和你拥抱什么的!”

    “又来了又来了。”春菊笑嘻嘻地搓搓手,“小姐总是那么害羞,春菊就是喜欢小姐这一点。”

    春菊是墨卿砚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此人是朵大大的奇葩,墨卿砚犹记得一年前她刚进府的时候,抖着胸前两朵霸王花对她说道:“奴婢唤春菊,春天的春,秋菊的菊,叫秋菊!啊不对,是春菊!”一句话就暴露了她原来的名字。

    “好好的叫你的秋菊,为何要改名?”墨卿砚好脾气地问道。

    “这个嘛——”春菊摸了摸后脑勺,“叫秋菊的人太多了,要标新立异。”

    墨卿砚觉得好笑:“你也知道标新立异?你念过书?”

    “诶?小姐您太小看我,不是,奴婢了!奴婢怎么可能没念过书嘛!不瞒您说,当初在司人坊,奴婢学字比旁人都快,阿娘都夸我,不不,是奴婢。”司人坊是京城专门买卖奴仆的人牙行,至于春菊口中的阿娘应该就是司人坊里的牙婆了。

    墨卿砚当场大笑:“你阿娘肯定对你恨铁不成钢,瞧瞧你方才的模样,规矩都学会了么?”

    “会的。”春菊嘟着嘴,显然也意识到方才总是不小心说错话。

    看春菊小狗一样难过的眼神,墨卿砚莫名的就心软了。她身边端庄沉稳的丫鬟很多,但春菊这样的还真没见过,一时间觉得颇为有趣,就把她留下了。

    不过很显然,现在她后悔了。

    “春菊姐,你就别缠着小姐了,还不伺候小姐穿衣裳?回头小姐要是冻着了,夫人会扒了你的皮。”霜月拎着茶壶进来了,很无奈地看着春菊又在上演每天早晨必有的一番折腾。她比春菊资历老,但是年龄要小两岁,自己也不愿意摆什么架子,对着春菊总是会喊一声“春菊姐”。霜月对谁都和和气气,府里不少丫鬟小厮都喜欢她。

    “啊,霜月,茶水来了?”春菊扭过头,跳了过去,一把抢过茶壶,“我来我来,我来喂小姐喝茶。”

    墨卿砚眼角一跳,赶紧说道:“春菊你去给我寻件素色的衣裳来,就那件艾绿色冬袄吧,一会儿我要出府。”

    春菊看了看手中的茶壶,又看了看一脸坚定的墨卿砚,虽然很不甘心没能亲手为小姐倒茶,到底还是将茶壶递回给霜月,乐呵呵地去寻墨卿砚说的那件衣裳了。

    “小姐您就惯着她吧,这性子回头指不定就闯了祸来。”霜月抱怨道。

    “你嘴上这么说,平日里与她最为交好的不就是你么。”墨卿砚笑着戳穿。

    霜月扭头:“奴婢不跟小姐说了,奴婢明明在说正经事呢。”

    墨卿砚含笑看着霜月,这时春菊又取了衣服过来,在两人的伺候下,开始收拾打扮自己。

    “小姐,这衣服太淡雅了,不适合今天这节日啊。”帮墨卿砚系上最后一根系绳,春菊忍不住劝道,“奴婢看到箱子里有件去年底刚做的朱红色冬衣,不如换了那一件?”

    “春菊姐!”霜月看到墨卿砚脸色突然便黯,赶紧打断她,“小姐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再说今日人人都兴穿红色,咱们小姐这身打扮反而好认一些。”春菊不知道三年前的事情,若是让她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反而让小姐伤心难过了可就不好了。

    “这件挺好的。”墨卿砚将刚才一瞬间的黯然掩盖住,笑着说,“这也是娘亲看中的颜色,穿了她只会高兴。”

    小姐的话就是圣旨,春菊立马乖乖闭嘴了。

    “小姐是先去给夫人请安还是先用膳?”霜月问。

    墨卿砚想了想,说:“先用膳吧,过会儿请了安就直接出府去。对了,去给我备辆马车。”

    春菊好奇地问:“小姐是要去忠信侯府么?”

    墨卿砚点头:“是啊。”

    “这么冷的天?”春菊有些惊讶,“晚上表少爷表小姐他们定会来找小姐去看花灯,横竖会见到,何必这么大早的就过去一趟?”

    “你再啰嗦,一会儿就不带你去了。”墨卿砚瞪了她一眼。

    春菊立刻换上可怜的模样:“别啊,小姐,春菊好想去的。”

    “看你嘴贫。”霜月戳了戳她。

    墨卿砚笑而不语,有些事情她也不想到处去说,三年前的事情春菊迟早会从别人那听来,她也拦不住,但是让自己去提起,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墨卿砚胃口很好,早饭总是会吃得很饱,食欲大开的时候一顿能跟大郎一样也是常有的事。吃过早饭她便领着两个丫鬟去了正房,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有人在大声争吵。

    “脱。”略显冷淡的声音。

    “不脱!”更加激动的声音。

    “到底脱不脱?”冷淡中加了一丝不耐烦。

    “说了不脱就是不脱!你凭什么让我脱啊?”激动中更添了一些烦躁

    “就凭我是你大哥。”

    “哼!”

    墨卿砚扶着额头赶紧推门而入:“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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