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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江山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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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已经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本领。

    伴君如伴虎,哪一次的宴会上还不赐死几个人?

    那些六局的尚宫们你们下管的二十四司有一个出错的你们掂量掂量。

    那些奏乐的梨园乐师们你们要是错一个音律看看,那些端茶倒酒传菜安箸的宫人们你们打碎一个琥珀杯试试,那些朝臣们应和做答时触了禁忌,你们就摸摸头还在不在。

    那些内廷的嫔妃女官们露出一丝怨怼嫉妒之色,你们胡噜胡噜你们的脑袋搬没搬家……

    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地按照尚仪宫的司赞指引按排位坐好了。

    皇帝仍在六层台阶上,高高在上,他暂时做了孤家寡人,因为左手空着,那是皇后的位置,

    皇帝身后是一道黄色水晶珠帘,帘子的那一端一一个精致的内厅,坐的是嫔妃们,有贤妃,良妃,淑妃,柔妃和孔昭媛,阴婉仪带着几个女内官并几个皇族的诰命夫人,其他的后宫是不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这段没有皇后的日子,为了不失礼,贤妃通常被请出来坐在皇帝右侧相陪。

    三层一下,是亲王国公们的位置,分左右两排,他们都是皇帝的叔伯辈,满头白发,年轻一些的有皇帝的兄长豫王,他是当年文宗帝的嫡长子,因为天生残疾,是个瘸子,因此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权利。

    这些人位崇无权,个个都在养老。

    左边位置第一空着,那是太子之位,可太子被废,这个位置就成了一块肥肉。

    之后是祁王和凉王,寿王还太小没来,锦之宫作为乌鹊公主,身份特殊,被允许坐在了尊的身边。

    右边第一空着,那是齐王阴山的位置,

    他之下才是魏王脱脱颜飞。

    不同于脱脱颜飞,阴山的这个亲王封号是世袭罔替,

    他们阴氏一族的祖先,曾经跟着西圣祖大将军一起出生入死,打下这一片江山,从战场上把主人从死人堆里背回去,又随主人东山再起,这样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子,就是国之重器。

    及到金凉立国,西圣祖将军坐稳了江山,放马南山。他又主动交回兵权,做一个逍遥王爷。总之他不像别的元老那样死攥着兵权不撒手,落得遭皇帝猜忌,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悄悄铲除。他是个聪明人,懂得以退为进。

    有了识时务的祖先,开了个好头,因此阴氏一族得以发扬光大,人才辈出,在朝里世代公卿,最重要的是出了不少皇后。

    当年皇帝能顺利登基,就是因为他娶了比自己大三岁的阴皇后。

    只这一朝,阴皇后就在后位上做了二十四年,直到病死。

    而阴山比姐姐更早侍奉在皇帝身边,他六岁进宫给皇子们做伴读,当时皇帝是五皇子,虽和阴山同岁,却因为被母亲东城婕妤溺惯,瘦弱胆小,胖乎乎的他在上书斋里不知道替皇帝挨了多少打,所以这年少的总角之情绝非外人能够理解。

    甚或郝通,在皇帝身边三十年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也使皇帝一刻难离。

    两大权贵熏天的态势下,可想而知,当年脱脱颜飞以一届优伶慢慢坐到如今魏王领崇政使,是多么艰难的跋涉。

    三层台阶再下的平地上,就是大殿的主体,座位泱泱八百计,千人盛宴,外戚朝臣使者坐的满满当当。

    宽敞的大殿,不说穿梭其中的百名内监宫女,光是美酒美味佳肴,就把空间撑爆了。肴馔之盛,令人咋舌。琼浆满注琉璃盏,玉液浓斟夜光杯。

    宫中摆宴,令所有人馋涎欲滴的是河豚脍,皇帝从几百个名膳师里挑出技艺最精湛的,料理出的河豚脍,那滋味,吃一口成神仙了,想想虽然皇帝严厉,但他所有宴饮的豪奢与品味那是天下第一。

    关于吃河豚这件事真是叫人感慨万千,人真是一种口是心非的动物,都说钱是万恶之源,个个都在捞,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个个都想抱,都说高处不胜寒,个个都想往上爬,都说河豚有毒,个个都想拼死一尝……

    宴会开始之前,有翰林院的大学士大声朗读长生赋,内容左不过是极尽阿谀奉承,但他声音洪亮,吐字清晰,抑扬顿挫。文字的大美配上文人的气韵,居然化腐朽为神奇!引来皇帝的颔首,众人的鼓掌。

    一片歌舞升平,和谐盛世的景象中,人们提箸宴会正式开始。

    不久阴山匆匆赶来了,回禀说一切安好,蒙陛下挂念。

    一场清歌妙舞之后,皇帝终于皱眉道:“颜飞怎么这样迟?”顿了一顿,又问:“皇后呢?”

    贤妃气的扭过头去。

    离得很近的尊听在耳中,心中便似一锅水,叫火烧开了,到底还是来了,果然自己在绝望的深渊里期待着些什么?

    只是脱脱颜飞!快出现吧!试试我的刀有多快!

    他想过了,一刀结果了那个人,再劫持父皇,逼着他要一道免死金牌给凉王府诸人,然后自己从容赴死即可。

    郝通急忙打发人去问。

    他等待多年,就是等这一刻,他的神经像绷紧的弓弦,蓄势待发。

    过了好大一会儿,一个伶俐的内监飞奔回来,跪在地上,把气喘匀后说:启禀陛下,魏王殿下原话,皇后娘娘今儿第一天进宫,先去寿康宫给老太后请安,哪知道老太后糊涂病又犯了,拉着她的手不放,走到哪跟到哪,连如厕都跟着。实在没法子,就领着她老人家回了懿坤宫。又赶上六皇子康自打生母过世日夜啼哭,御医百般调治无效,可是乳母抱过来递到皇后怀里,就忽然嬉笑颜开。如今皇后娘娘说她上有老下有小,拖累着一天连饭都没空吃,奴婢进去的时候,瞧见魏王殿下正给皇后娘娘喂饭,皇后娘娘则抱着六皇子,腾出一只手,给太后娘娘喂饭……

    一席话说的连皇帝都撑不住笑了:传朕的话,叫颜飞陪她们老的小的吃罢了,就睡在懿坤宫的廊外值夜好了,不必来了。

    郝通笑道:“陛下这是要把人的肚皮笑破么?魏王殿下虽然年过三十,却面如美玉,色揽春华,秋水为神,风采更胜当年青葱之时。他老人家廊下值夜,月里的嫦娥仙子怕被他迷的要下来喝茶呢!”

    皇帝哈哈大笑,只是笑了就吼儿吼儿气喘的紧,内监急忙拿过深紫色的琉璃痰盂,跪接了他吐的一口混痰。
………………………………

第二十九章 有斯大祸

    皇上大笑,全苇原宫都跟着笑了。

    两个老内监打趣:老奴说句犯上的话,这还真是缘分,宫里最难搞的一老一小……

    “太后娘娘一定是见了皇后娘娘生的如天上的百花仙子一般,所以觉着稀罕。”

    皇帝用雪白的香薰湿巾堵住自己猛烈的咳,勉强问:你们怎么知道皇后不是个丑丫头?连朕还没见过呢!

    “天呐,陛下,这是魏王他老人家少年时候的作品。不妨告诉陛下一个秘密,据说去年,黑斯王的第七个王子俊达塔隐姓埋名来大兴府游历,承天寺大佛窟偶遇了皇后娘娘,惊为天人,居然死缠烂打着魏王把郡主嫁给他做王妃,魏王殿下一口回绝,说不舍得把郡主嫁的那么远,自己一天看不见郡主那张绝世脸蛋,就没法子活了呢!”

    看皇帝微笑不语,一个太监笑道:“这么说,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一点儿也不糊涂!”

    御前的人都知道怎么逗皇帝开心。几句话就把气氛炒的那么热烈。

    所有人都知道此女能来到这世上多么不易,她是在脱脱颜飞十七岁时就出生的,那时皇帝刚刚见到那个逆天的美男子,要是迟把月,皇帝的娈宠怎么敢和别的人,即使是他自己的妻子,不过,皇帝也召见过脱脱颜飞的妻子,真是庸脂俗粉的女人,就饶了她一命。

    阴山哈哈大笑:“皇后替陛下尽孝,令全天下的人感动!”

    贤妃剜了自己的亲家一眼,说:“陛下,臣妾从前就风闻魏王的这个郡主自幼是个淘气极了的,气的脱脱大人三天两头动家法,这样的女子入主中宫,恐怕不能服众,陛下要是不信,随便在大兴府问一圈,她的名声真的不大好。“

    她知道皇帝是一个十分严厉挑剔的人,容不得人有重大缺点。

    但此时皇帝不置可否,郝通笑着打岔:“娘娘这话就不周全了,谁都知道,郡主进宫可不是魏王殿下的意思,魏王爷自己都有言在先,小女儿实在玩劣不堪,府里有个十全十美的大郡主脱脱朔华,品貌兼优,论才学更是连翰林院的学生们都翘大拇哥,苦苦哀求陛下换大郡主入宫,无奈前中宫皇后临死时的意愿就是小郡主入主中宫抚养寿王,陛下也是不忍拂了她的遗嘱。”

    一个老太监又道:“要说前中宫皇后也很得太后钟意,如今她老人家对现在的皇后娘娘也是一见如故。”

    头里的小内监附和道:“是这个理儿,奴婢来的路上,看见寿康宫的嬷嬷们正把老太后的随身物品悉数送到懿坤宫,估摸着以后,老太后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这怎么行?还有没有规矩了?那个老……不,太后怎么能住皇后的宫殿?她没这个资格吧!”

    贤妃越听越气,忍不住插言,她的真实意思是说脱脱渔没资格住在懿坤宫。

    可是说着无心听者有,皇帝早收敛了难得的笑容,冷冷道:“太后她老人家虽然不是先帝的皇后,可她是朕的生母,别说住懿坤宫,就是坐在朕的龙座上,都有资格!”

    贤妃吓得撂下玉箸,跪伏在地:“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其他嫔妃和女内官一见嫔妃之首贤妃跪下,都纷纷离开座位,出来跪伏在她后面,个个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哼!你什么意思朕很清楚,这些年你欺负太后年老糊涂,一年能问几次安?自打脱脱英没了,太后悲痛欲绝,本来好了些的病症又加了七分,可要是你此刻死了,她会不会拍手称快?”

    皇帝性子本来就阴郁沉厚,现在说话又夹着三分恨意,众人惴惴,看来贤妃因为皇后的事,已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想起从前德妃娘娘的死法,都替她捏着把汗。

    这一次连勇都跪下来:“父皇,您息怒,不是儿臣替自己的母妃说话,就在刚才,内监回说,脱脱大人在给皇后喂饭,就凭他一个外臣!却常常肆无忌惮擅自住到内廷去,这就是死罪!跟那个比起来,母妃未能尽晨昏定省,只是小过,不是么?”

    皇帝一下热涌上头,手支撑着雕龙漆案,眼睛有些湿润的感觉,尊看出来,那不是眼泪,是血。

    “你虽年轻,也应该听说四皇子和五皇子是怎么死的吧!”

    皇帝对勇说话口气阴冷的叫贤妃把头都嗑破了。她心里想:勇啊勇,我的儿子,你失心疯了是不是?

    “回父皇的话,怎么不知?四弟五弟是德妃娘娘的双生子,当年她宫中失宠,一年也不得父皇招幸一次,心怀怨恨,当面辱骂了还是中书舍人的脱脱大人。所以您下令断了四弟五弟的饮食,德妃娘娘她跪地哭求三天三夜,后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对骨肉活活饿死,便一头碰死在宫门上了!德妃之父储光曦替自己的女儿鸣冤,上奏折弹劾脱脱颜飞,历数他十大罪状,恳请陛下将那妖孽凌迟处死。可您!居然下旨将储家灭三族,满门抄斩,连未满三朝的婴儿也不放过!那一场惨绝人寰血流成河的杀戮过后,这苇原宫前朝后宫没有一个人再敢说脱脱颜飞的一句坏话!”

    勇说着便声泪俱下,这控诉叫大殿里在坐的德妃储氏家族当年的世交好友都流下泪来,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敢提起这事了么?终于有个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了么?

    “哼!说到底,你这种和自己弟媳**的禽兽,有什么资格对朕说三道四?”

    脸色犹如醉蟹的皇帝狂怒,视线模糊,大力将面前的食案掀翻,所有酒食连同一大盘河豚脍倾倒,啪啦啦!!一地狼藉。

    油腻的碎瓷片薄琉璃渣子,互相碰撞,蹦到伏地跪拜的贤妃脸上,顿时割的满脸是血,她捂脸惨叫一声。

    其他嫔妃被蹦到,就连大气也不敢出,跪伏在地,眼泪滴滴滴在地上,洇湿。

    这真是情势急转直下,众人都惊呆了,本来融洽欢脱和谐的寿宴变成了父子互相揭发丑闻的攻击战场,这该听的不该听的听了一肚子,这该如何是好?

    可是勇已经疯了,脖子上,额头上青筋暴留,嘶吼道:“儿臣不过玩了一个女人,一个蠢女人!凉王都没说什么不是吗?他要是个男人,今天就应该拿刀砍了那个****的女人,可是他没有,他是个废物,连一个女人都不敢杀!”

    说着回身,一把削金断玉的长匕首朝一丈外的锦之宫飞插过去,他勇力过人,出手毫不留情,锦之宫身边的人都吓傻了,锦之宫料避不过,闭眼等死,忽然身子被抱住,耳听火石交并,有兵器掉落地上的声音,睁眼一看,自己在尊的怀里,勇的匕首早就被尊的刀一招大卸八块了。

    她趴在尊的肩头放声痛哭,尊拍她后背安慰道:“别怕……”

    勇杀不了女人,气极了,斜睨着僵立的皇帝道:“瞧见了么?儿臣就说他是个孬种!一到大都就躲着连面都不敢露,把她的女人干…了他都不出来!要是他成器,能和我一起对付脱脱颜飞那个妖孽,我们这些皇子也就不会落得死的死,废的废,流放的流放!父皇!您以为别人都是瞎子么?从阴皇后到脱脱英再到现在的脱脱渔,她们哪一个是什么狗屁皇后了?你的皇后自始自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娈宠脱脱颜飞,你和他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你为了他丧心病狂,残害皇嗣!逼死多少后宫!弑杀了多少大臣!你自己知道么?”

    “最滑天下之大稽的是,如今您居然打算立他的女儿为后,这么说那对父女将在一个大床上脱光了衣衫共侍一君,您攻城略地,前后夹击,您还真是会玩儿!这样的乱…伦,这样的奇耻大辱,亘古未闻那,父皇!您真叫儿臣恶心之极!”

    他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像个疯子……

    直到郝通惨嚎一声:陛下!!!!!

    众人只顾全神听勇说那些大逆不道,砍十次头都不够赎罪,车裂十次都不能解皇帝之恨的惊天言论,却没发现皇帝早就浑身僵直,眼耳口鼻流血,什么时候竟昏死过去了……
………………………………

第三十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宣成殿大乱了,御中府的太监和鸿胪寺的官员们忙着维持秩序,郝通知道此时不宜挪动,把皇帝背到一旁的九龙榻上躺下,阴山早使人传御医去了。

    贤妃和自己的儿子勇对视,长久地。

    然后除了亲王国公们还有阴山郝通在旁守候,所有人都疏散到殿外等,宫人们以最快速度把酒宴撤了,清理油污,换上了新的波斯地毯。

    殿堂檐下宽阔的回廊和游廊,雕栏玉砌的旁边,满是坐凳、鹅项椅,人们无心入座,人群攒动,东一群,西一拨,嗡嗡嗡窃窃私语。

    那些异国的使者都兴奋了,金凉国的国本动摇,搞不好有什么可乘之机。

    苦于这好消息此时无法传递回国。而且他们还要随时观望动向。因此和带来的译者用本国语言交头接耳。

    曹秉鲲没有和谨慎的朝臣一样欣赏隔墙上什锦灯窗、漏窗上的挂落和彩画,悄悄问尊:“中毒?”

    尊摇摇头,他不能确定,如果月水莲在,一定知道。

    锦之宫一直哭,曹秉鲲便道:“菓儿陪着公主回去吧,她在这里什么用?熬的眼睛都红了。”

    曹菓儿点头,哪知两个人刚搀扶着走了一段,月洞门的暗处就有禁军出来行礼:“祁王有令,在没查清事情之前,所有人不得离开此地半步!”

    曹菓儿回来生气地说:“这叫什么事啊,难道说怀疑我们?”

    只得扶着锦之宫在长廊上坐了。

    过后,御医们乘快马而来,老远处就滚下马来,一路碎步小跑过来,提着精致的药箱,急惶惶地进去了。

    曹秉鲲用一种半开玩笑半是劝谏的语气问尊:“祁王此刻守护在皇帝病榻之侧,贤妃统领后宫嫔妃跪地侍疾,殿下怎么倒跟着外戚臣子们在这里?”

    “我能做什么?我又不会看病!”

    “你不会看病不会哭阿傻子!”

    真的,勇洪亮沉痛的哭声离得这么远都听的到。

    我哭不出……

    那你不会叫吗?

    真的,贤妃凄凉深情的呼喊声感天动地。

    我也叫不出。

    尊从一处开放的栏杆,踱下九层陛阶,抬头看着被宫阙围起来的一方天空,黑沉沉地,今夜无云无星无月,这皇帝当的,我都替他觉得累。

    人们又传来骚动,远处一对对的宫女执着黄色的宫灯缓缓成行,摇曳着一些华光。那是一组金碧辉煌的仪仗。一定是皇后娘娘凤驾来了……

    好多人都这么说,争先恐后地过去殿前观看。

    尊在后面,他的心胡乱跳了几下,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心里在和久违的人儿对话:你来做什么?那对如狼似虎的母子会把你活吃了的。

    他这样想着,担心着,那高高的凤辇就近了,更近了……

    半个时辰前,懿坤宫里,内监们早飞奔过来一字不差地把事情说了,惊闻噩耗,脱脱颜飞自然心急如焚。可是老太后浑浑噩噩,鬼使神差只黏着脱脱渔,六皇子康在脱脱渔的怀里睡着了,一放下就哭,绝了!

    但此时虽未行册封大礼,圣旨诏书印绶都已经在脱脱渔这个中宫手里了,本来就不合规矩,若现在再不过去探病,更是大大的不妥,朝里面很有些人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憋着要扳倒他呢。

    可脱脱渔心软,既不能不管白发苍苍的老奶奶那惨嚎,又不能放任襁褓中的婴儿哭的断气,真是,败给这三个家伙了。然后,脱脱颜飞还敏感地觉得,婴儿和疯子也许都是一种下意识地寻求保护的本能,就像大灾大难来临之际,小动物们反常的举动

    他知道要发生的已经发生,不同于平日里,苇原宫的守卫禁军有两队,今日苇原宫里的禁军分三股,两股是自己的弟弟脱脱贺飞和曹秉鲲各带着五千的左右侍卫军,一股是齐王阴山的堂弟阴夏带的质子军,要是此时叫脱脱贺飞以护驾为名占据了苇原宫,对付阴夏容易,可是多了一个很能打的曹秉鲲。再加上祁王和凉王兄弟俩,一致对外,这胜算不大。

    而且,内廷里镇守的内管监掌事太监厉半山是个极其扎手的人物,手下的一众内监也有二千之众,只忠于皇帝一人,此时要调宫外的禁军已经晚了,先动手只会让其他人拧成一股绳,对付自己……

    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出宫调兵拦住阴山党羽驻扎在大兴府附近的神武和神威军的大部,防止他们进入大兴府和其主人里应外合,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这个道理他早知道了,通知厉半山守内廷,并送自己出宫避祸。

    厉半山立即明白了魏王与此事无关,可是也不敢丝毫大意,为防万一,请求魏王把脱脱贺飞的禁军归自己调用,魏王微笑着把调兵的半符给他,只要脱脱将军得到这半符和自己手里的一对上,五千侍卫军就归厉公公调遣。

    于是皇后由懿坤宫掌事太监脱敏引路,托老携幼,浩浩荡荡去到宣成殿。

    脱脱渔第一天入宫,众人还都不知道他们的新皇后长的什么样子,只听说是个连她父亲脱脱颜飞也管不了的顽劣女孩儿。

    不过,照如白昼的宫灯下,除了惊呼她和她父亲脱脱颜飞一般无懈可击的容颜,更多的是觉得可乐,真是拖家带口,老太后拉着她的披风外脚,她还抱着一个明黄色的襁褓。但她一身水蓝白色相间的华服,层层轻纱波浪般无尽翻涌,韶颜倾城,那份清丽难描难画,气质如空谷幽兰,是乌鹊公主艳俗的锦之宫远远不能比的。

    懿坤宫掌事太监脱敏开口:“皇后口谕,除了亲王国公,全部出宫……”他的尾音拉的很长。

    曹秉鲲私下对尊奇道:“殿下终于可以回府睡觉了,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亲王国公们都走了,哪个主事呢?“

    亲王国公此时都在宣成殿内皇帝榻前,这殿外只有尊一人是亲王。

    尊一听就喷了,想来这是崇政使教给她的,可是如果是口谕,应该是全都出宫,才叫人不误听吧?

    果然,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行动,脱敏在皇后耳边说了几句。随后重新喊道:“皇后口谕,不是亲王国公的,回家睡觉!”

    司宾司赞过来引路,使者朝臣和眷属们才散了。

    临走时,终于瞧清楚女孩儿样貌,曹秉鲲在尊的耳边嘀咕:原来皇后是老熟人!喝!这个寸劲儿,脱脱颜飞的女儿居然逃皇帝婚跑到锁阳,和殿下你一个寝殿里住了一个月!这事陛下醒了,倒是没人敢在他老人家面前说,不过,脱脱颜飞应该不会放过您,今日只怕您不能活着出宫……”

    尊嘴微微一咧:替我照顾好凉王府的人……

    这遗言令曹秉鲲焦急万分,还要说什么,尊摇摇头。

    司正过来引路,这催促是提醒外臣不得停留,而且,今天轮到曹秉鲲外廷巡检,他只好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只剩下尊还站在那里,脱脱渔走到他的近前,两个人对视,内监知道他们不认识,忙介绍道:“娘娘,这是凉王殿下。”

    尊没等到仇人,却等来了他的女儿。

    在尊火辣辣的注视下,脱脱渔把眼帘垂下来,但两人分明都已经掩饰不住重逢的喜悦之情,尊看见她低下头的那一瞬,笑的媚若春花,姣如秋月……多少年以后,尊还能清楚的回忆出那一笑,那个少女用的是比月水莲厉害百倍千倍的璇花缚术,他注定做她的俘虏。

    宫人们交头接耳:“凉王殿下是不是今夜受的刺激太大,有点儿恍惚?竟忘了给皇后娘娘行礼?”

    可是就这么沉默着也不妥,脱脱渔忽然道:“这两个分你一个怎么样?”

    “不要!”

    干脆地被拒绝,脱脱渔噘嘴抱怨:“可是我都累死了!这俩人可都是你们家的人,你就挑一个!”

    尊抿唇,极力抑制嘴角上扬,道:“好吧,就老太后吧,她自己会走路。”

    搞来搞去,老的不愿意,可当尊把康抱在怀里的时候,康居然没哭。

    脱脱渔放下酸痛的胳膊,长出了口气:“终于有人换我了。”

    “半夜了,这小家伙居然醒着。”

    尊盯着婴儿滴溜溜的眼睛,清亮亮的一双眼睛,还没有被染上半点尘埃,一如脱脱渔的,这苇原宫里最纯洁干净的两个小家伙。

    旁边的乳娘道:“快用帕子把眼睛盖住,不然看见了脏东西又要没日没夜地哭了。”

    脱脱渔挑拨离间:“她说你是脏东西。”

    奶娘吓得跪下:“凉王殿下恕罪!老奴绝不是这个意思。”

    尊点头:本王知道。

    瞪了顽皮的少女一眼。
………………………………

第三十一章 幢幡倒地

    皇后娘娘和三皇子凉王殿下的眉来眼去,被一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内监们瞧在眼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难道‘……是老相识了?!

    司正职责所在,忍不住尖声提醒:皇后娘娘和凉王殿下该进宣成殿了!

    众多宫人前呼后拥,凉王殿下抱着襁褓,皇后娘娘牵着老太后,今晚这已经是第二对了。

    继飞扬跋扈的祁王和丰腴美艳的凉王妃,又是令人瞠目结舌的组合,前者是大伯子和弟媳,这一对干脆是“母子”……

    简直乱套了呀!

    可是他们给人的感觉分明和先前的那一对不同,少年一身冷俊沉静,少女极清极妍,两人凤表龙姿,走在一起,就像下雨天和雨伞一般绝配,令人无法把一丝苟…且安在他们头上。

    进去宣成正殿,里面已经是乱中有序,御医们想尽办法在救治,老一辈的亲王国公们焦急地等待一个说法。

    皇帝还是有脉搏的,只是滑的根本号不住,如断了的琴弦。

    御医院首座刘一守初步诊断,皇帝许是吃了收拾的不干净的河豚而导致中毒昏迷,为今之计,进些解毒药看看情况再说。

    一众老亲王国公们想起自己因贪嘴,吃的最多,个个用手指掏喉咙干呕,如孕妇状,小内监们怕把地毯弄脏,赶着拿痰盂接着。

    一个年轻的御医是刘一守的徒弟刘寄奴,忍不住道:“老王爷和大人们少安毋躁,一条鱼和一条的做法不同,料理的膳师也不是一个。”

    皇帝痴爱河豚之味是出了名的,也许对食物执着的人本来就爱钻牛角尖,所以,他对情的那份痴迷也非常人能够理解。

    按宫中宴会礼仪,只有皇帝提箸寿宴才能开始,要是硬说皇帝没吃那是不可能的。可鉴于他因狂怒把面前的整盘鱼打翻,事后便无从考证。

    最神奇的是,尚食局的尚宫发现替皇帝尝膳的侍膳太监此时已经死在宫厕里了。

    御医摇头:看来他也知道及时灌几口粪汤可以解毒,可惜没撑到地方……

    话说完,旁边的老国公们真吐了。

    阴山命人把皇帝打翻的那盘鱼脍端上来,要用银针再试毒,小内监过来禀告:那时宫女们收拾着早进大泔水桶里……

    贤妃伏在皇帝身上哭的眼睛都肿了:陛下,您不能就这么丢下臣妾。

    勇抢着下令,既然罪证确凿,立传话内管监将那个负责陛下饮食的膳师和尚食局的尚宫一并处死!

    杀了膳师倒没什么,可六局的尚宫娘娘乃是皇帝的后宫,是从五品以上的女官,地位尊崇,没有皇帝的旨意……

    勇看见他们迟疑,怒道:“本王这是救她!父皇醒了,一定会下旨诛她九族的,这等于是刺王杀驾,非同小可!”

    此时他的话就是圣旨,有人答应着去了,勇松了口气,不经意回头,看见尊抱着六皇子康,脱脱渔手里牵着白发苍苍的老太后。

    刚才内监报皇后娘娘驾到的时候,他连头都没回,这时才看清了脱脱渔的样子,他整个人呆住了,手足无措,跟在锦之宫面前潇洒自如的样子判若两人,即使她跟自己最恨的脱脱颜飞长的那么相像,他也恨不起来她。

    贤妃看在眼里,心里想着:这个没出息的儿子!瞧见美女就迈不动步子,脱脱颜飞真够大胆,让这个小女孩自己前来,此时不给她个下马威还待何时?

    再转念一想:不过等等,泼妇一样的吵架有什么意思?要是勇像玩弄锦之宫一样玩弄了皇后,再把她如破抹布一般甩了,那才痛快,脱脱家的名誉扫地,脱脱颜飞再也没脸立于朝堂之上了!

    想到这里,她对勇道:“脱脱氏才来,老的小的搅了一天,想来累了,祁王快扶她坐下。”

    亲王国公们大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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