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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洪武末年-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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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朱标猛地抬头,用犀利的目光,盯着柳淳,仿佛要把这个年轻人穿透一般!

    “柳淳,你说什么?”朱标一字一顿道。

    柳淳坦然一笑,“殿下,有人想要诬陷藩王,离间天家骨肉,还不该死吗?诸位藩王在去岁万寿盛典,悉数入京朝贺拜寿,他们个个都是贤王,忠心正直,断然没有欺凌百姓,胡作非为。当然,潭王是一个例外,可他已经知道过错,死在了烈焰之中,难道还不够吗?”

    “那些继续诬陷皇子的人,到底是何等奸佞,如此歹毒阴险,还请殿下告知,臣愿意立刻斩杀!”

    柳淳说得义正词严,可朱标的目光却是越来越惊讶,完全不相信,这是柳淳能说出来的!

    “你不用替鲁王、齐王他们遮掩,我的弟弟什么样子,我心里有数!”

    朱元璋总体来看,还是教子有方的,个个皇子都有些本事,但什么多了,都会乱七八糟,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何况老朱生了二十六个!

    在诸位藩王里面,燕王、周王,这算是好的,但是鲁王,齐王,包括晋王和秦王,那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鲁王,这家伙不知道搭错了哪个弦,天天沉溺炼丹,还要修一个长生不老出来。

    这家伙光是自己修炼也就算了,他还把成果送给了几位弟兄,周王因为喜欢医学,鲁王送给他两大盒金灿灿的丹药。

    周王盯着看了三天,没敢吃,全送给柳淳了。

    气得柳淳拿金丹扔周王!

    你丫的也太坏了,自己怕死,干嘛送给我?

    周王也挺委屈的,谁说就一定是害人的,没准还能长生不老呢!柳淳心说能长生不老,你就不送给我了。

    他也不废话,直接抓了一窝鸡,把金丹碾碎,喂给了它们……十天之后,周王彻底断了长生不老的念头。

    修不成的!

    他这么想,可不代表鲁王也这么想,那位是打算一条道跑到黑了。炼丹可不是普通的爱好,光是各种珍贵的药材,就价值不菲,什么九色灵芝,千年首乌,万年雪莲……全都往紫铜的丹炉里面扔,那不是炼丹,而是烧钱,实实在在烧钱!

    朱标也知道鲁王的爱好,平时没少劝诫,可他的话鲁王根本不听,依旧我行我素。

    如今到底有人把事情捅出来,让我怎么保你们啊?

    朱标这几天憔悴了这么多,也跟发愁有关系。

    可柳淳却不这么看!

    “殿下,诸王是清白的,殿下何必怀疑自己的弟弟,反而纵容奸佞之臣?”

    “他们不是!”朱标突然拔高了声音。

    这时候一直没出事的蓝玉突然站起来,走到了朱标的近前,伏身低声道:“殿下,诸王的确是清白的!”

    朱标斜眼盯着蓝玉,仿佛不敢置信。

    要知道一直以来,蓝玉都很厌恶手握重权的藩王,他还几次跟朱棣冲突,平时对其他藩王也多有微词,怎么这一会儿替诸王说话了?

    “梁国公,他们为非作歹,怎么是清白的!”

    蓝玉没有接话,而是叹道:“殿下,臣领兵几十年,经过的大战也算不少了。所谓慈不掌兵,明知道前面是个陷阱,可大军必须过去,怎么办?派人去当先遣队,去了,就没几个能活着回来。有的时候,困守孤城的将士,前来求援,明明没有援兵,却还要告诉他们,援兵立刻到,要他们战斗到最后的一兵一卒!”

    蓝玉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年了,多少老兄弟,哪怕到死,都不知道我在骗他们!或许他们也清楚,可没有别的办法!不死战,他们的家人就会死,战死了,家人反而能过的更好!”

    “殿下,军中之事,和朝廷之事,虽然不同,却有想通的地方。潭王之死,已经足够了!”

    也不知道是《三国演义》真的有提升智力的作用,还是蓝玉开窍了,反正他的这番话,切中要害。

    宗室子弟,皇子藩王,要不要处置?

    当然要处置,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可问题是能不能一追到底,一个都不放过?

    当然不行了!

    别忘了这还是老朱家的江山。

    试问哪个当爹的,能心肠狠到连着杀死几个儿子,而面不改色的?朱元璋虽然铁面但也绝非无情之人。

    凡事都有一个度,一个潭王,已经足够立威,表明变法的态度。接下来只要加强约束诸王,也就是了。

    若是有那位藩王,继续作死,那没有客气,该动手就动手。

    就目前来看,确实是够了。

    朱标眉头深锁,他稍微思索,也明白了柳淳和蓝玉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要包庇诸王。

    “身为兄长,弟弟们的过错,我还是清楚的,都怪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约束好。可让我去追究他们的死罪,我也做不到。”

    柳淳点头,别说朱标,换成他也做不到。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柳淳大为意外。

    “但是!”朱标声音拔高,“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不能处置自己的弟弟,可我也不能处置仗义执言的忠贞之士!他们直言诸王的过错,并没有罪过,如何处置他们?假如把他们都杀了,我大明朝还有敢说话的臣子吗?”

    啊!

    柳淳吸了口气,他倒不是被朱标的高论吓到,而是无奈,灰心。

    蓝玉在旁边五官纠结,不停转圈,他觉得朱标的话也有问题,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是干着急。

    柳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可最后还是一声长叹。

    告辞,转身直接离去。

    柳淳刚出来,蓝玉就追了上来。

    “小子,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告诉我啊!”蓝玉急坏了,“殿下这样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不行,真的不行的!”

    柳淳顿住了脚步,“梁国公,殿下不是瞻前顾后,不是优柔寡断,而是分不清重点!”

    “重点?”

    “嗯!”柳淳长叹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推动变法,是建立新的财税体系。这才是重中之重!反对新的财税体系的主力来自士绅官僚,并非宗室子弟!潭王之死,已经可以杜悠悠之口,接下来就该对文官下手!灭他们的威风,推动变法。这事情本来就没有是非对错,只是站得角度不同罢了,谁知殿下如此迟疑,我,我怕是打错了算盘!”

    面对蓝玉,柳淳还真没有保留,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一个君王的政令,的确不是看是非对错,而且是非对错也不重要……就拿老朱来说,他狠狠收拾功臣,打压豪强,动不动就杀了,衙门外面,人皮枕头挂了一堆……残忍,无情,历代的史学家,文化人,都骂老朱。

    但是不能否认,老朱的作为,是把利益的天平,向普通百姓倾斜。所以才有了国泰民安,洪武盛世。

    而朱标呢?

    他似乎分不清楚这些,也或许他有别的想法。

    他要做个好哥哥,所以不能追究自己的弟弟,他要做个好储君,所以他不能对文官下手……但问题是,谁都不舍得下手,那老百姓怎么办?财政的弊端怎么弥补,难道可以视而不见吗?

    柳淳摇了摇头,他曾经对朱标寄予厚望,也觉得跟一个宽厚温和的老板,比起跟雄才大略的朱老四,舒服多了。他才会不停向朱标靠拢,帮着朱标筹谋。

    他甚至想到了,朱标性格温和,推动不了大的改革,所以柳淳拼命给朱元璋建议,老朱也很配合,主动承担起父亲的责任,甩开膀子,要替朱标铺路。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朱标自己迟疑了。

    这是什么鬼啊?

    我们给你抬轿子,你只管坐上去就是了,可你居然不乐意,那我们是为了谁啊?

    柳淳从房间里出来,没有多话,也是心中不快,来了小脾气。

    蓝玉很理解柳淳的心情,说实话,他也不高兴了,可又能怎么办呢?太子毕竟是他的晚辈!

    蓝玉咬了咬牙,伸手拍拍柳淳的肩头,“行了,你去跟新月四处瞧瞧,观赏一下风光,我去跟殿下说。”

    蓝玉扭头,返回了客厅。

    此刻朱标坐在那里,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显得落寞无助。

    “殿下,柳淳有治国之才,老臣一直想让他给殿下效力的。”言下之意,我费了好大力气拉来的人,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朱标突然叹了口气,“梁国公,你觉得该如何治理一个国家?”

    蓝玉茫然,“我说不好!”

    朱标低着头,缓缓道:“母后在临终的时候给我讲,父皇性子急躁,手段残忍,不留情面。我若是继承了皇位,应该反其道而行之。作为兄长,要跟弟弟们相处和睦,身为君王,要跟臣子坦诚相待。”

    “国家有穷有富,但归根到底,要看人心齐不齐,贸然变法,而且以杀戮推动新法,弄得天家骨肉离散父子相残,兄弟反目,臣子离心离德……梁国公,你说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

第249章 贬太子,升柳淳

    “臭小子,有酒吗?上次婚宴上喝的那种,要最烈的!”蓝玉慵懒地说着,语气的节奏有点像柳家的大肥猫,不用仔细听,就能感觉到其中颓废沮丧。

    柳淳正在跟蓝新月练武,一拳一脚,按照张定边所教,打了一趟拳,脑门微微冒汗,感觉很舒服。

    擦了一把手,柳淳把手巾板扔到了一边,迈着大步,坐在了蓝玉对面的石头墩子上,顺手给他倒了杯茶。

    “还是喝茶吧,免得酒后失言!”

    蓝玉哭笑不得,这小子还真行,居然比自己都小心谨慎,可也是,他才用了多少心思,哪像自己,把几十年的心思,都押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可到了今天,却发现自己打错了算盘、

    怎么形容呢,有点像养了个孩子,从小学习很好,一路都考第一,轻松进考场,提前十五分钟交卷,超级学霸,等着清北录取……结果突然发现,孩子是隔壁老王的!

    蓝玉的心情,或许比喜当爹还要严重许多。

    “柳淳,你知道吗,有多少人,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他的身上!我们都盼着,望着,想着,让他当一个明君,当一个旷古未有的英主啊!”蓝玉的拳头收紧,手背上的青筋像是蚯蚓般,根根突出。

    柳淳叹口气,“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殿下的确如同你们希望的那样,他做到了,他孝顺父亲,爱护兄弟,选贤任能,有识人之明,又聪明睿智,谦恭仁爱。哪怕对待我这种无名小卒,也是礼贤下士,受宠若惊啊!”

    柳淳努力忍耐着愤怒,可最后一句的自嘲,也暴露了他的内心。

    真的是失望!

    皇帝不是这么当的!

    真的!

    不管在任何情况下,身为一国之君,都要维护公平公义,照顾弱小,抑制豪强,约束利益集团。只有如此,国家才能长久,百姓才能服气。

    朱标不愿意对宗室下手,情有可原,不想对文官下手,或许也有道理,他又爱护勋贵,多蓝玉等人多次回护……他都做得很好,堪称完美。

    可问题是这些人都照顾好了,那老百姓怎么办?

    莫非要牺牲百姓吗?

    朱标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他肯定爱惜百姓,肯定竭尽全力,照顾百姓……但问题是资源就那么多,偶尔赈济百姓,救济穷苦,免除州县的赋税……这些都是隔靴搔痒,不解决根本问题。

    大明的税收体系本就不合理。

    除了承袭历代的弊端之外,大明还缺少强有力的征税官员,老朱曾经担心官吏欺压百姓,所以把征税的权力交给了粮长。

    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拖欠,该收的田赋,每年都会少一两成。

    再有,大明的户部缺少总收总之的概念,对整个经济缺少把握和了解。

    这一点尤其要命。

    在接下来的一百多年里,因为大航海的出现,美洲白银涌入,大明赚了全世界三分之一的银子。

    充足的货币供应,使得大明朝非常有希望跳出治乱循环的圈子,走上康庄大道。

    可就因为财税体系的落后,使得朝廷对经济的变化一无所知,每年苦守着几百万两银子,艰难度日,简直就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吃,可怜又可气!

    柳淳对财税的改革,寄予厚望。

    他甚至觉得,只要这件事情做成了,接下来谁当皇帝,都不那么重要了,毕竟还有两百多年的时间,如果子孙不出息,现在做得再多,也没有用处。

    蓝玉重重叹口气,他的失落之感,更加强烈。在蓝玉的心里,他只想朱标做个好皇帝。对于好皇帝是什么样子,蓝玉并没有明确的概念,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绝对算不上英主啊!

    “我向殿下请教,他也跟我说了很多,担心有他自己的想法。”蓝玉顿了顿,“治国如同治家,皇家是天下表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有了天家做榜样,百姓人人效仿,自然天下大治。而且殿下还说,治国不能光想着充实国库,不能只为了敛财,还要收拾人心,让英杰效命,才俊感恩戴德,要让朝廷深入人心。”

    “殿下讲,历代贤君,莫过于汉文帝,亲民爱民,节俭仁厚,堪称贤君之首,继之景帝,光大文帝之德,始有文景之治。殿下还说,追逐财富,是没有尽头的。譬如说之前陛下曾经想过,填满内帑,就可以罢手。可如今有了皇家银行,财产数倍于之前的内帑,却还是想着整顿财税,充实国库,如此做为,是不是太过了?”

    蓝玉复述着朱标的话,很显然,这些话也是说给柳淳听的。

    这就是朱标几十年来,读书思考的结果。

    之前他欣赏柳淳的才华,包括现在,他也毫不掩饰对柳淳的偏爱。但可惜在整顿财政的问题上,朱标不愿意配合柳淳,他也不尽认同老朱的做法……

    “梁国公,你觉得殿下讲的这些,可有道理?”柳淳笑着问道。

    蓝玉哂笑了一声,“有没有道理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无论如何,坐在那张椅子上,都不该无所事事。过去我对陛下的做法,也有些微词,觉得太过无情。可现在想想,陛下才是真正的雄主啊!”

    蓝玉狠狠一砸桌面,无奈哀叹,“早年就不该给殿下找那么多读书人!都怪你!”蓝玉突然凶巴巴盯着柳淳,质问道:“你小子怎么不能早十几年出现?要是你教殿下,那该多好!”

    柳淳翻了翻白眼,“早十几年,我还穿开裆裤呢,我最多给殿下一颗棒棒糖!”

    蓝玉为之气结,无奈摆手。

    “算我胡说八道了。”蓝玉无奈道:“从殿下的谈话里,我听得出来,殿下觉得,士农工商,毕竟要有所差别,朝廷厚待士人,得士人之心,治理天下,也会容易许多。所以殿下是反对士绅一体纳粮,他觉得仅仅重新丈量田亩,核定黄册也就是了。”

    柳淳轻笑道:“反正我是无所谓,这天下是朱家的,又不是我的。建议我提出了,陛下采纳就采纳,不采纳,我就回大宁,说实话,我还真不想留在京城蹚浑水了!走了干净!”

    “不许走!”

    蓝玉突然伸出胳膊,死死压住柳淳的手!

    “臭小子,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殿下或许是一时没有想通,我看他会权衡清楚的。”

    柳淳无奈,“就算殿下能想清楚,现在的事情怎么办?陛下可是让我们清点潭王的田亩,返还给百姓。按照陛下的意思,他应该下一步就在长沙府,重新清丈田亩,把丁税摊入田亩之中,看看效果如何。殿下不同意,我们还能硬来吗?”柳淳两手一摊,“所以还是收拾铺盖回家算了!”

    “不!”

    蓝玉再度拦住柳淳。

    “臭小子,你别这么没韧性,遇事就放弃,可不是大丈夫的风格!”蓝玉顿了顿,“殿下不同意,可这天下还不是他做主!”

    柳淳真的愣住了,他连忙道:“梁国公,你可别胡来啊!我可不想跟着吃瓜落。”

    蓝玉嘿嘿一声,“晚了!你小子是跑不了了!”

    柳淳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声音颤抖道:“你,你干什么了?”

    “我就是给陛下写了个密报,把殿下的情况说了一下。”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蓝玉理所当然道。

    “没然后,你,你吓唬我干什么?”柳淳翻白眼道:“陛下那么宠爱殿下,他总不至于把殿下的意思扔在一边不管吧?”

    蓝玉呵呵两声,“我承认你小子聪明,但有些事情,你还是太嫩了。瞧着吧!”

    十天的光景,转眼即逝。

    朱标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脸上有了血色,能够在院子里溜达。他把柳淳叫去几次,两个人一起下棋,谈论各种学问,包括天文,算学,地理,水文……朱标不停发问,柳淳尽力回答。

    两个人又像之前那样,和好如初。

    可他们都知道,心里的刺儿已经种下了,就不是那么容易拔除!

    “圣旨到!”

    朱元璋的旨意终于来了,朱标略显轻松,他呵呵笑道:“我怕是要回京挨骂了!”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当钦差宣读圣旨之后,朱标彻底傻了。

    “……太子朱标,即刻巡视西安、洛阳等地,挑选新都……大宁都司经历官柳淳,升任长沙府同知,行知府事,即日起,清丈田亩,核算丁银,不得有误!”


………………………………

第250章 父子分歧

    这道旨意下来,别说朱标了,就算柳淳都傻眼了。老朱也太大公无私了吧?居然让朱标去巡视新都,等于把他给发配了。

    而自己呢,也从一个不尴不尬的经历官,变成了长沙知府,算是一下子步入中级官员的行列,尤其重要的是,还让自己负责清丈田亩。也就是说,整个改革变法的担子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如天般的信任,不能不让柳淳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恨不得立刻学习诸葛武侯,来个鞠躬尽瘁,为他们老朱家卖命才好。

    当然了,这种念头最多存在一秒钟,直接被柳淳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可不觉得主持变法是好事情,尤其是在得罪了太子的前提下……对了,朱标不会因此嫉恨自己吧?

    柳淳抬起头,却发现朱标露出大大的笑脸,甚至有些如释重负。

    总算不用夹在中间为难了,既然父皇决意采纳柳淳的建议,那就只有让他放手去做了。

    “你好好干,把握分寸。”

    朱标拍了拍柳淳的肩头,勉励道,他准备立刻启程,可就在这时候,第二道旨意来了。大意和第一道旨意差不多,但是却少了让朱标立刻北上的命令,而是让他回京,调理身体。

    就在柳淳迟疑的时候,第三道旨意也来了,居然是让他随着旨意进京,陛下有事情叮嘱。

    不用问,一定是有关变法的事情。

    柳淳只能随着朱标一起返京,由于朱标的身体还很虚弱,他们一路上速度也不快。

    每到休息的时候,朱标都会叫柳淳过去,依旧一起下棋谈论,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直到快要进京,朱标把柳淳请来,面前的棋盘被茶壶取代。

    “柳淳,我们聊聊吧,就像普通朋友那样,成不?”朱标主动给柳淳倒了杯茶,还送到了他的手里。

    柳淳迟疑了一下,“殿下有什么教诲,臣恭谨聆听。”

    朱标顿了顿,一种名为隔阂的东西,已经在两个人之间出现。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想法的差别,有些时候,比什么都要命!足以让朋友分道扬镳,父子兄弟反目成仇!

    “柳淳,你是如何看待士人的?”不等柳淳回答,朱标就主动道:“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士人辅佐天子,治理万民,为四民之首,自古以来,只有造反的黔首并无作乱的士人。若能安抚士人之心,天下就能长治久安。”

    朱标又停顿了一会儿,发现柳淳默然无语,他轻笑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我说了,这是朋友之间的谈论,没有别的意思,我把自己所想和盘托出,莫非一贯大胆的你,反而迟疑,不敢说话了?”

    柳淳无奈轻笑,“殿下,臣不好评判多措,臣说到底就是农人子弟,不敢以士人自居,也不敢奢望高人一等。”

    朱标颇为惊讶,“柳淳,你肩负郭氏之学,手段过人,才华横溢,在孤的眼中,你可是少年英才,士人中的士人啊!”

    柳淳愕然半晌,突然摇头苦笑,“殿下抬爱,臣感激不尽。可臣想说,从心里讲,我觉得自己就和乡间地头的农夫没什么区别。我们获得学问,也是靠两条腿走出来,靠一双手实验出来。我们探索出来的知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是高高在上的圣人道理,只是为了生活更加方便舒适而已。”

    “殿下,在臣看来,万民如草,官吏士绅则是上面的牛羊。圣人手里操着鞭子,哪里的牛羊啃得狠了,就要驱赶到别的地方。当水草不够吃了,就要杀一些牛羊,给水草重新恢复的时间。若是一味啃食践踏,草场就会退化,变成沙漠,到了那时候,牛羊就都无法生存了。”

    牛羊无法活着,牧羊人也会饿死……朱标沉吟半晌,突然轻笑道:“柳淳,你这个说法真的很别致……孤以前一直听人说,百姓如牛羊,百官是替天子牧羊,没有百官,牛羊就会跑掉。所以吗,让牧羊之人吃一点,喝一点,也是无关大局。毕竟连他们都没有喂饱,就没人替天子做事了。”

    朱标说完,两个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能一杯一杯喝茶,把整整一壶,都给喝个干净……

    柳淳也彻底明白了朱标的想法。

    说这位太子仁厚宽宏,待人谦和,曲身下士,聪明睿智……这些柳淳都承认,而且朱标的确是个近乎完美的人。

    但是!

    但是!!

    但是!!!

    在最根本的问题上,这位太子殿下是信奉精英主义的,他把士人看做治理天下的助手,而老百姓则是他需要治理,甚至提防的对象。

    朱标也关心民间疾苦,也同情百姓,但仅限于此,假如让士绅一体纳粮,把百姓和官绅抬到同样的地位上,朱标是抗拒的。

    柳淳也不觉得朱标的想法是错的,毕竟任何一个健康的社会,都是精英和大众的妥协,大众给予精英权力和信任,而精英则要尊重敬畏百姓。当和百姓脱节的时候,精英就瞬间失去了存在的基础……

    明朝的问题在于给予士绅官吏太多了,而且这些人本身的素质也堪忧,他们不但不能帮助治理天下,还会成为毁坏大堤的蚁穴……柳淳很想跟朱标讲,但他又犹豫了,毕竟几十年形成的念头,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

    柳淳最后只能跟朱标枯坐到半夜,然后起身告辞。

    在门口的时候,朱标突然伸手,按住了柳淳的肩膀。

    “那个……我们还算是朋友吗?”

    柳淳道:“殿下错爱,臣受宠若惊,能成为殿下的朋友,臣感激涕零!”

    朱标的笑容很勉强,他缓缓把手缩回,放任柳淳离去。

    转过天,他们就回到了京城,直接去见老朱。

    ……

    “你回来了?”朱元璋难掩怒气,“朱梓这个逆子,着实可恶,朕没有给他谥号!封国废除,也不准他列入朱家的族谱!”

    “啊!”

    老朱一上来,就是暴击,朱标的身躯晃动,差点摔倒。

    谥号是对一个人的盖棺定论,就连重要的文武臣子都有,朱梓身为潭王,皇帝亲子,居然没有谥号,这也太狠了吧?

    要知道那位追求长生不老的鲁王,在历史上因为服用丹药,瞎了双眼,又早早死去,老朱都给他送给了谥号,叫鲁荒王!

    能给出这个谥号,也足见老朱对儿子咬牙切齿之恨。

    可恨归恨,但还是给了。

    朱梓却连鲁王都赶不上,不给谥号,不留封国,也族谱都不让入。甚至老朱干脆下旨,就在长沙城外,随便找个地方,把潭王烧成炭的尸骨,跟草草埋了。

    “父皇,八弟纵然有错,可他已经死了,不,不该如此待他!”

    “哼!”朱元璋怒哼了一声,“朕英雄一世,却有这么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让他入朱家族谱,只会让祖宗恶心,先人无颜!朕只恨没有早几年察觉,他这些年,频频进京,美其名曰,来看望朕,可他真正的心思是何等龌龊!太子,难道你一点不知道吗?”

    让老朱兜头泼面,一顿臭骂,朱标浑身战栗,他身体本就不好,此刻咳嗽更加剧烈。

    “儿,儿臣听过一些疯言疯语,并未当回事,儿臣身为长兄,有失察之过,儿臣愿意领受责罚。”

    朱标说着,双膝跪倒,匍匐地上。

    老朱瞧了半天,也心软了,毕竟朱标才是他最疼惜的儿子,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老朱亲自伸手,把朱标搀起来。

    “不说那个畜生了,朕问你,为何反对清丈田亩,为何不愿意改革税法?”

    面对老朱,朱标不用起承转合,直接道:“父皇,说起来还是因为苏州之行啊!”

    “哦?”

    老朱轻笑,“那一次,朕算是开了眼界,一个小小的钱庄,就可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而且苏州商户,居然有那么多的钱!朕过去只想着种田纳粮,天经地义。也觉得历经战火,民生凋敝。长途贩运,又非常辛苦。就没有过多征收商税,却没有料到,竟然错失了这么大的一块财源!”

    老朱颇为懊恼,“柳淳那小子讲得对,丁税只会越来越少,只有商税才是最靠谱的。朕决意改革税法,也是想给你打个坚实的基础,难到不好吗?”

    朱标吸了口气,声音沙哑道:“父皇,儿臣在苏州看到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如同洪水滔天,百姓无知,最易被煽动蛊惑。相比之下,士绅有家产资材,他们反而更加渴望稳妥。有他们治理乡间,教化百姓,地方就会安宁太平。父皇甚至准许乡绅族老,扭送欺压百姓的官吏进京,不就是如此吗?”

    见老朱没有说话,朱标似乎得到了鼓励,他仗着胆子道:“父皇,得万民之心难,得士人之心易,儿臣觉得当下并非要增加国用,府库之中,存粮已经足够五年之用,百姓也不似国初那般穷苦,现在正是大兴教化的时机,儿臣觉得借着六元为表率,多开几次恩科,多选些科甲正途出身的官吏,才是最紧要的。”

    朱元璋听着太子的建议,微微冷笑,“朱标,这又是哪位师傅给你个建议?”


………………………………

第251章 好父亲朱元璋

    柳淳坐在偏殿等着,说实话,他此起彼伏,想了很多……朱标想跟他做朋友,柳淳是相信的。

    只不过柳淳觉得很难,最难的就是道不同。

    走到了今天,柳淳自然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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