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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洪武末年-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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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恶狠狠瞪着他,“臭小子,你有什么赶快说!要是藏着掖着,小心朕不客气!”
“陛下,臣说实话,我怕陛下生气啊!”柳淳为难道。
“朕没有那么小心眼,连实话都容不下,朕岂不是成了昏君!”朱元璋怒冲冲道:“讲,赶快讲!”
柳淳沉吟道:“陛下,依臣所见,这个黄册只能充当参考,实际的作用不大!”
“什么?”
老朱气哼哼道:“朕花了二十年的心血,你竟然说没什么用处?”愤怒的老朱简直想把柳淳揪过来,狠狠打几拳出气!
柳淳跟老朱相处久了,表面上一副惶恐的样子,可实际上却不怎么在乎。
“陛下,正因为用了二十年,所以才失去了作用。”
朱元璋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你必须说出道理来,否则朕绝不客气!”
“臣斗胆请教,陛下这二十年,添了多少皇子和公主?”
朱元璋迟疑了一下,“十几个皇子,十几个公主是有的,朕记不清了……怎么,你想说朕是昏君?”
柳淳忙摆手,“臣不敢,臣只是想说,盛世滋丁,皇家人丁兴旺,是好事情。只是民间也是如此,二十年足够一个年轻人抱孙子了,所以说,这个黄册用二十年时间,陆续修好,民间已经时过境迁,意义不大了。”柳淳说完,连忙低下了头。
老朱吸了口气,二十年前,他还刚当皇帝不久,那时候十几岁的少年,就像柳淳这么大的,刚刚成丁,娶了媳妇,生了娃,孩子算起来也有十七八岁了,论起来也能当爹了……
“臭小子,你把话说得仔细一点!”朱元璋找了把椅子坐下,按着大腿,虎视眈眈听着。
柳淳没坐的地方,只能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人丁是流动的,是不断变化的。比如说,历经大战,开国之初,各地的男人战死极多,统计黄册的时候,就会出现丁口稀少,而户口众多的问题。如今立国二十多年,百姓安享太平,最关键的是陛下奉行均田,百姓能够吃饱饭,自然会拼命生孩子,三个五个是少的,多数夫妻能生十几个孩子,假设其中一半是男孩子,便是五个。开国的一个男丁,到了现在,父子加起来,就有六个之多。”
身旁的朱标是个不错的捧哏儿的,他不解道:“丁口多了?难道不好吗?”
“殿下,人多力量大,的确不错。可问题是这个赋税徭役,要怎么征?”
“这个……宁可少征一些,也不要盘剥百姓,按照这个黄册,应该只征父亲一人的,六个人承担一个人的赋税,应该容易很多。”
柳淳道:“殿下所言极是,可问题是父亲会老,会死啊!到最后,还要落到几个儿子的身上。”
这时候朱元璋道:“父死子继,让长子负责就是了。”
“陛下,这的确是个办法,可问题是人口增加,土地增加的却远不如人丁增长,而且人口也不会一直膨胀下去……”柳淳觉得有必要给老朱普及一下基本的人口知识。
所谓战后婴儿潮,在历次由乱入治,都是存在的。
简单说,打够了,天下太平了,到处都是空下来的荒地,老百姓自然会努力生娃……目前明朝就处于战后婴儿潮的收获期。
但是随着土地被瓜分一空,粮食产量到了一个瓶颈,财富分配不均,土地兼并严重。
在这个阶段,就会有很多男人,找不到媳妇,另外呢,又有很多有钱人三妻四妾,家里雇佣了一大堆的佣人仆妇。
这样的结果就是有机会成亲生孩子的男女减少,人口增加进入了瓶颈。
所以纵观历朝历代的兴衰,都跟人口和土地脱不开关系。
偏偏由于缺少统计学,也缺少对人口知识的研究,历代的征税,都有很多难以克服的弊端。这一点在明朝的身上,尤其严重,很不幸,老朱要负主要的责任。
“陛下,就拿前面的例子来说,长子继承父亲纳税的义务,那他是不是也要承袭父亲的土地?不把父亲的田地传给他,他靠什么纳税?试问其他几个弟弟要不要分土地?又该如何养家活口?”
“这个……分家还是不好的,兄弟们就不能在一起吗?”
“当然可以,但问题是,一个普通的农家,靠着区区的田地,能支撑起好几个兄弟的婚礼吗?他们娶得起媳妇吗?这些兄弟们有甘心留在家里吗?”
柳淳冷静道:“根据臣的观察,近年来,到京城谋生的壮丁越来越多,苏州等地的作坊,也雇佣了许多工人……没有办法,他们父辈分得的土地,根本没法让他们过富足的生活,而且很多人从出生之后,根本就没有土地可以过活。穷则思变,入城打工成了必然的选择。”
“有些人成功了,过得日子比留在乡下的兄弟还要好,而留在乡下的兄弟,却要承担赋税,他们的日子越发艰难,如果遇上了天灾人祸,就不得不卖出土地,一旦他们生存不下去。不是变成不再纳税的佃农,就是追寻兄弟的脚步,也跟着进城务工,从此之后,不用纳赋……如此一来,朝廷的税源根基,就会遭到破坏。臣已经看到了苗头,最多十年二十年,黄册上记载的丁口,可能连一半都不到。朝廷是继续按照黄册征税?把两倍的负担,加到老百姓头上,还是直接放弃一半的税收,造成国用紧张?”
“啊!”
朱元璋和朱标同时吸了口冷气,尤其是老朱,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柳淳,你所言可有根据?”
柳淳信心满满点头,“陛下不信,可以安排人四处探访,便知道臣所言是真是假。”
老朱虽然还在犹豫,但已经信了八分,毕竟柳淳所讲,不是什么难懂的道理,非常浅显直白。
朱元璋对丁口造黄册,对田地造鱼鳞册,都是为了作为征收的依据。
他把这两个册子,视作镇国之宝,大明的根基!
放在了无与伦比的位置上,但他想得很简单,天下太平了,百姓安居乐业,生息繁衍,子孙越来越多。他按照黄册征税,只要不增加,老百姓的负担只会越来越轻,不用担心的。
可事实上,朱元璋,或者说历代制定税法的君臣,都犯了个严重的错误,就算人口还在增加,但人口的结构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些地方会人口暴增,而有的地方呢,人口不但不会增加,还会因为年龄增大,造成丁口的减少。
说白了,就像很多的农村,年轻人不断外出务工,不断进入城市,留下来的人还是那么多,但一年比一年老……还让这些老人去承担原有的税赋,那是非常不公平的。
朱元璋虽然极力压制商业,维护小农经济,但是由于庞大的勋贵集团,还有逐渐成型的官绅集团,他们全都享有一定的免税特权。
作为纳税大户的农村经济,正在崩解当中。
也幸亏朱元璋对百官向来不手软,要不是杀了那么多官吏豪强,二十多年,足够他们把京城周围的土地都给吞到肚子里了。
不用看别的,就拿唐朝的贞观之治来说,李二对门阀世家算宽容的,可到了他的晚年,关中之地,兼并就已经非常严重了。大唐盛世的根基已经动摇,府兵制也出现了崩坏。
从这个角度来看,朱元璋做得其实比李二更好!
可老朱却很不满意,他听完柳淳所讲,立刻让锦衣卫下去探查,三天之后,呈报陆续送来了。
老朱拿在了手里,越看越揪心,柳淳所讲的东西,几乎全都应验了,而且还要更加严重!
“唉!朕的江山,怎么会这样!”
老朱气哼哼一拍桌子,他对太子朱标道:“你立刻准备,跟着我去下面私访!”
“啊?父皇,你要去私访?”
“嗯,不亲眼瞧瞧,光是听他们讲,还远远不够!”老朱这是微服私访上瘾了,也不知道他能看到什么……
………………………………
第240章 六元要凉了
柳淳从皇宫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他匆匆回家,向老爹报个平安。其实柳淳还不知道,他进宫的时候,有那么多人替他担心。
说来也奇怪,那几个丫头本来都担心柳淳出事,竭尽全力去救,可人出来了,又全都害羞了,纷纷躲回家里不敢来见面。这不是白费功夫了吗!真是替她们伤心啊。
柳淳跟老爹说了下情况,此刻柳家听消息的,只有张定边和罗贯中两个人。
张定边带着金貔貅而来,本想用这玩意换柳淳一命的,哪知道这小子欢蹦乱跳,别提多精神了。
老张气得牙根痒痒的,“柳淳你跟老夫说个实话,你是不是陛下的亲儿子呢?奶奶的,你小子惹了那么大的祸,敢跳出来替杨朱招魂,陛下没把你怎么样,真是奇了怪了!你说你不是陛下的儿子,谁信啊?”
柳淳满不在乎,“你随便说,我现在只想吃火锅……去,让他们宰一只黑狗,给我败败火!”
柳淳大喇喇吩咐,一副得胜归来的将军做派,神气十足。
罗贯中一直低着头,听到柳淳说吃黑狗,突然一拍桌子,“好!”
张定边气得踢了他一脚,“你鬼叫什么,也想学这小子,气老夫吗?”
罗贯中没搭理张定边,死死盯着柳淳,那架势,简直绝了,仿佛饿了三天的乞丐,跑去狗狗的盆子想找点残羹剩饭,没想到却发现了一大块坛子肉!
柳淳吓得一哆嗦,“喂?老罗,你没犯病吧?”
罗贯中突然大叫,“我懂了,我都懂了!柳大人,你太阴险了!”
柳淳拍着桌子,怒吼道:“姓罗的,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小心我把你送去锦衣卫!”
面对柳淳的威胁,罗贯中凛然不惧,“送去哪儿,我都要说!”
张定边似乎看出了端倪,忙道:“讲,让我也听听!”
“好!”罗贯中道:“这些日子,他就在布局,就在为了今天准备……皇宫塌陷,陛下要迁都,谁会反对?”
张定边抓着胡须道:“还用问吗?当然是文官了,汪睿不就是被下狱了吗?”
“没错!那打出杨朱的大旗,谁又会反对?”
“还是文官呗!”
“那迁都要什么?”
“要……要钱!”
……
罗贯中问得声音越来越大,张定边回答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老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小子,果然阴险啊!”
没有前面的铺垫,骤然打出杨朱的旗号,那是死路一条。要不是因为迁都的问题,朱元璋也不会反思整个财税体系。
老朱要迁都,花费这么多,钱从谁的身上出?
柳淳这时候以杨朱做为切口,看似鲁莽,实则却是绝妙的好棋。
朱元璋为了弄到足够的钱,去修新都,肯定要痛下杀手,这一刀,结结实实,砍在了文官身上,砍在了江南士绅的头上。
大明安宁太平了二十多年,士绅官吏已经够肥了,可以噶一茬韭菜了。
“柳大人是聪明,可也怕把前后的事情连起来……我现在只怀疑一件事!”罗贯中探身对张定边道:“我怀疑皇宫的地基,就是他挖的!”
话还没说完,柳淳就气得跳了起来。
“姓罗的,我这庙小,容不下你!你老人家赶快去东宫,太子殿下还催更哩!”
柳淳探手,要抓老罗,哪知道张定边提前出手,抓住了柳淳的腕子,老头嘿嘿一笑,“臭小子,老夫第一次觉得罗兄是个人才,不愧是写话本的,就是高明!来,咱们聊聊,你说接下来会有谁倒霉啊?”
张定边煞有介事问道,罗贯中也一脸的凝重。
“要我说,多半是詹徽,这家伙原来是左都御史,执掌言官,刚刚被陛下提拔为吏部尚书,仍然管着都察院。老张,你说说,他一边管着监察百官,一边负责百官升迁,咱陛下能放心吗?我要是没说错,一准会砍了他的脑袋祭旗!”
“嗯,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张定边直接把罗贯中拉到身边,两个家伙勾肩搭背,狼狈为奸,柳淳气得翻白眼,这俩货一文一武,凑到一起,自己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至于老罗所说,也有那么点道理,詹徽的确是文官的标杆,就看老朱有没有心思了……柳淳胡思乱想,他做梦也没有料到,要倒霉的另有其人。
朱元璋自从上次私访苏州之后,他越发觉得这个办法有用,身在宫中,四周都是眼睛,能听到的真话有限。每个人都像戏台上的角儿,脸上涂着五颜六色,看不真切。
只有当他们卸下了伪装,才能看的清楚。
“父皇,前面的一条街,有好些买卖田产的牙人,或许从他们的嘴里,能打听出一点消息。”
老朱眉头一皱,“朝廷不是明令禁止兼并土地?怎么还有人胆敢买卖,连牙人都有了?谁给他们的胆子?”
老朱怒气冲冲,他跟朱标,还有侍卫,化妆成商人,来到了这条街。
等他们进来之后,发现街巷跟普通的街道没什么区别,两边也都是做买卖的铺子,并没有什么牙人的踪迹。
不会是弄错了吧?
老朱正在迟疑,突然有个年轻人尖嘴猴腮,点头哈腰,看到朱元璋,忙跑过来。
“这位大叔,瞧您的意思,是有事情要办?”
朱元璋打量他两眼,用凤阳的土话道:“俺是来京城置产业的,听人说你们这里能办?”
年轻人上下打量老朱,半晌才道:“大叔,您有这个吗?”
朱元璋斜了眼他的动作,好笑道:“俺啥都没有,光剩下这个了!就想在天子脚下,买些房产田地,俺可不拍贵,有钱!”
年轻人从老朱的衣着打扮,也看得出来,是有钱的人,光是身边的护卫,就不是寻常人能请得起的。
只是……时间太不巧了。
“大叔,能不能晚半年再来,到时候小的一准让大叔满意。”
朱元璋撇着嘴,怒道:“咋要晚半年啊?俺不服气!”
年轻人皱着眉头,沉吟道:“大叔,你家里有当官的没?”
“当官?没那个!俺买地要当官干什么?”
年轻人又道:“没当官的?那有没有考中功名的?”
老朱更气了,“怎么?老百姓就不能买了?”
年轻人呵呵一笑,“大叔,我还就告诉你,我们这儿,只替官绅办事,没有官,没有功名,光有钱,行不通!”
他说完要走,老朱突然探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同时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塞进了年轻人的手里。
“俺做了大半辈子生意,就没听说过,这玩意不管用!”
年轻人缓缓把手放到眼前,展开一看,是黄的!
一出手就是金子!
够可以的!
年轻人咬了咬牙,转身嬉笑道:“大叔……呃不,是大老爷,您跟小的来,这事啊,还就我能给你办了!”
朱元璋跟着年轻人,到了一处宅子,里面装修极为考究,墙上挂的都是名人字画,不少还是宋代的,迎来送往,都是客人,显得十分忙碌。
年轻人把朱元璋安排到了东厢房,给奉上了茶水。
他主动解释道:“老先生,您别嗔怪,我们这都是给当官的办事,正厅您去不了,在这里讲也是一样的。”
朱元璋满脸不高兴,“俺到哪都去正厅,你们做生意的,怎么能分三六九等?”
年轻人陪笑道:“老爷子有所不知,我们的生意跟别人不一样,按理说呢,进门是客,我们该恭敬着,巴结着。可是不行啊,这人和人就是不同,您老就说吧,这些天,咱们大明,可是出了个了不起的青年才俊,他聪明睿智,人又帅气,年纪轻轻,功成名就,简直是神仙中人,了不起啊!”
朱元璋听着,下意识瞧瞧站在身边的朱标,父子俩眼神交流,怎么样,听着熟悉不?
能不熟悉吗?
怎么有点像那小子啊!
这要是查出来,是柳淳四处买田产,那可就有趣了,你小子两面三刀,还敢骂文官,你们要是一丘之貉,朕就把你们都给宰了!
老朱暗暗咬牙,他大笑道:“你说的够热闹的,是谁啊?”
“是谁?老爷子猜不到?”年轻人用夸张的语气道:“现在这大明,还有谁不知道,人家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人,天上的星宿下凡啊!”
“有那么厉害?”老朱可不觉得柳淳跟星宿有什么关系,即便有,那也只能是扫把星!
“怎么没有啊?老爷子,人家是六元啊!听过三元及第吧?古往今来,可曾有过六元?”
朱元璋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黄观!刚刚认祖归宗,就急不可耐给家里置产业了,你这是找死!
………………………………
第241章 因祸得福的黄观
“臭小子,出事了!”
三爷急匆匆撞进柳淳的房间,发现柳淳正在那里给小猫刷毛,肥硕的黑猫慵懒地露着肚皮,圆滚滚的身躯,像个肉墩子,许是被刷得舒服了,还发出轻轻的嘟囔声,仿佛再打呼噜。
三爷鼻子都气歪了,这小子怎么又玩物丧志了?
你不是不喜欢猫吗?
好几个月都不管,现在倒好了,天天摆弄,你想气死我啊!
柳淳扭头,懒洋洋道:“爹,这撸猫的乐趣,你哪里知道啊,所谓撸猫一时爽,一直撸猫一直爽……你瞧瞧,这小东西多可爱!”
三爷可没有柳淳的闲心,照着桌子猛地拍了一巴掌,吓得大肥猫一滚身,跑到了屏风后面,等躲好之后,才发出愤怒而急促的“喵喵”声,似乎在喊铲屎的护驾,奈何柳淳也没法,哪有空管它啊!
“爹,到底出了多大的事情?至于急成这样?”
三爷用力吸口气,绷着脸道:“我问你,那个黄观如何?”
“黄观?挺好的,怎么了?”
“我是问你,他重要不?”三爷追问道。
“这个吗?”柳淳很想说黄观当然重要,万一还是走到了靖难的那一步,一个猪对手,远比一个神队友有用多了。
“爹,她怎么了?”
三爷重重叹口气,“我刚刚从锦衣卫那边得到了消息,陛下降旨,派出一队锦衣卫,把黄观的家给抄了!”
“什么?”
柳淳真的惊到了,“他,他犯了什么罪啊?”柳淳的印象里,黄观做事还算谨慎,而且他迫切要出人头地,功名心还是很强的,没有道理会得罪老朱啊!
“我只是听说,陛下去一处私访,回来就下旨抓人了。”
“是什么地方?”柳淳好奇道:“父亲熟悉吗?”
三爷摇头。
正在这时候,张定边从外面打着哈气进来了。
“问我不就完了!那是条专门管田地买卖的街巷。”
柳淳不解,这京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张定边一屁股坐下来,一脸呵呵道:“臭小子,你知道投献不?”
“这个……我当然知道!怎么,有人投献吗?”
柳淳的印象里,投献是明代中后期才有的普遍现象,怎么现在就有了?
“张老,那条街是专门办投献事宜的?”
“嗯!”
张定边点头,“没错,这不,朝廷刚刚举行科举,出了一大堆的新科进士,他们之中,有人要在京城做官,就少不了置办产业,一些想要逃税的人,也就把土地寄到了他们的名下,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
原来在明初,针对官吏,也有优免的政策,只不过这个优免是不包含田赋和正役,只免除苛捐杂税。
也就是说,你当了官,你家的田地,该交多少田赋还是要交,正役也不能免。但苛捐杂税可以免除,当然了,这也是很大的肥肉了,差不多能减掉一半以上的负担。尤其是京城,事情多,杂役也就多了,频频征调,修皇陵,建皇宫,清理河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非常容易影响农时,老百姓就不得不出钱雇人。
如果出不起钱,又不想服役,那么投献就是不错的选择,把自家的田地寄到官吏的名下,不但能逃过苛捐杂税,还能免除人头税,因为原则上成了官吏的家仆,就可以从户口上除名。自然也就省下了人头税。
前面说了,明初的规定,官员是不能免除田赋的。
可问题是考中秀才,是可以免除两石田赋的,注意啊,这里是田赋两石,如果折成田亩,大约就是五六十亩的样子。
如果考上了举人,免除的额度就更多了。
民间有种说法,叫穷秀才富举人。
什么意思呢?
考上了秀才,能免役两丁,能免除田赋,成绩好的,还能领粮食……但问题是,这点优免,仅仅够一家之用。
换句话说,如果不善于经营,秀才还是过不上好日子,而且呢,读书考试,花费很大的,免除的这点田赋徭役,最多能抵偿学费罢了。
可若是考上举人,且不说有当官的资格,免除的额度会大大提升,那时候就不只是自己一家人了,还可以帮着别人免除,所以呢,投献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当朝官吏虽然不能免除田赋,但是别忘了,他们多数都有功名在身,又有谁敢征他们的田赋啊?”
柳淳吸了口气,他这才闹清楚,敢情投献是从一开始就出现的。只不过明初的时候,管理严格,加上读书人的数量少,取得功名的更有限,还不至于败坏整个税法。
这就像很多问题,都是日积月累的,当发现情况严重,成为了弊病,其实已经存在了很多年。
一个庞大的国家,并没有多少黑天鹅事件,多数都是灰犀牛事件……如果你觉得黑天鹅事件频发,那只能证明,你忽略了很多真相罢了。
张定边道:“那条街是老夫找到的,目下虽然有人想要投献,官吏也希望发财,但他们还是比较谨慎的。那条街会帮忙处理,把投献的人,弄成官吏的亲属、仆人,看起来合情合理,没有破坏朝廷法度。”张定边轻笑了一声,“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可耻!”
柳淳无奈苦笑,“那也比明目张胆兼并土地,收了几十万亩,连一点田赋都不交要好吧?”
张定边翻了翻怪眼,怒道:“要是那样,大明朝就亡国有日了!”
柳淳能说什么,历史上不就是这样吗?许多所谓的名臣,大肆兼并田产,上下同吃,吃穷了百姓,吃空了国库,吃垮了大明江山……
“张老,说了这么多,黄观干这事了?”
张定边无奈道:“我怎么知道?陛下去私访,兴许就碰上了呗!什么狗屁六元,头些日子,老夫还觉得他不错呢,现在一看,也是个欺世盗名之徒……跟你差不多!这就叫蛇鼠一窝,要不你们怎么会凑到一起呢!”
柳淳气得翻白眼,“我清清白白做人,至于黄观……我觉得他不会那么傻的!”
“不会?人都被抓了?你还说不会?”
柳淳眼珠转了转,“兴许有人打着他的名号干坏事呢!我现在就去宫里,我要替黄观说话!”
柳淳还真是行动派,他立刻穿好官服,直奔午门而来。
柳淳不是一时冲动,他仔细盘算过了,黄观恢复了原来的姓氏,黄家当下的日子还不好过,虽然出了个六元,但也不至于立刻就能四处兼并土地,接受投献,毕竟把功名转化为权力,还要一段时间。
而且黄观因为支持迁都,又给柳家主持婚事,被许多文官鄙夷,这帮人会不会趁机暗害黄观?
柳淳觉得不无可能。
打黄观,就是要打他的嘴巴。
柳淳岂能坐视不理!
急匆匆赶到了午门,正准备递牌子求见,突然黄观从里面一步一步走出来了,一抬头,看到了柳淳!
黄观吸了口气,吃惊道:“柳,柳大人?”
柳淳轻笑:“黄兄,你没事了?”
黄观略微沉吟,突然激动道:“你,你是为我的事情来的?”
柳淳笑容温和,“看样子,是没事了,那就好!”
一瞬间,黄观真有点泪崩的冲动,他疾步上来,抓住了柳淳的胳膊,用力摇晃!
“柳大人,我这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你,你太够朋友了!”
黄观两眼泪汪汪的,柳淳请他上了马车,两个人找了一处酒楼,喝一杯压惊酒。
黄观就道:“柳大人,说实话,锦衣卫到我家里,把我都吓坏了。”
“锦衣卫,凶名在外,不怕才奇怪哩!”柳淳笑道:“黄大状元,陛下怎么把你给放了?是查无实据吗?”
黄观摇头,“不是查无实据,而是确有其事!”
这下子轮到柳淳吃惊了,“那,那陛下怎么会放了你?”
黄观突然大笑,“柳大人,是许家的人,打着我的名号,在接受投献,兼并田亩!”
“许家?他们不是准许你恢复……”
黄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们明面上答应了,可心里头还是不满,这不,觉得我不敢跟他们撕破脸,就趁机以我的名号,聚敛土地。说起来也是凑巧了,愣是让陛下给撞破了!陛下不但没责怪,还跟我说,及早断开和许家的关系,恢复黄姓,是做对了!听到没有,我做对了!”
柳淳也没有料到,只能摇头苦笑,“这么说,黄大状元是因祸得福了,恭喜你。只不过,许家可就要倒霉了。”
………………………………
第242章 坐而论道
许家的确是惨了,他们假冒黄大状元的名义,跑到京城附近兼并土地,还让皇帝陛下给抓了正着,罪名怕是一个巴掌都数不完了。
黄观真挺高兴的,发自肺腑那种。假如不是被老朱撞破,他还真不好说什么,毕竟已经写了感谢的文章,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欠许家的,许家打着他的旗号,拿到他还能翻脸不成?
如果不能断然翻脸,以后许家弄出了什么事情,他是不是也要跟着倒霉?
现在的局面对他是最好的,不过黄观也有些发愁。
“柳大人我跟你说实话,许家对我,怨多恩少,下场如何,我是不太在意的。可我担心世人说我薄情寡恩,所以吗,我打算上书,替许家求情,只是我又担心陛下责怪,我好不容易逃脱了干系,万一再被陛下怀疑,我,我就不好办了。”
柳淳轻哼了一声,“状元公,不是不好办,是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里子面子都想要,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黄观老脸发烧,讪讪道:“柳大人教训的是,我明白了……不说许家的事情,他们咎由自取!”
黄观说着,举起酒杯,跟柳淳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朱元璋的效率是不用怀疑的,当他问过许家的人,黄观的确不知道他们兼并土地的事情,老朱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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