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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阔天高-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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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箫齐笛兄弟俩到了荒地,就被盖房子的泥瓦匠吸引过去了,好奇地左看右看。方睿总算解脱出来,让二柱在旁边盯着,他自己跑到河边去找莫钟书和李长义去了。
莫钟书不懂得怎样照顾孩子,不过他记得智障指挥家舟舟的成长经历,舟舟的父母认为不能因孩子与众不同就将孩子关在家里,主张让孩子多接触社会,多与人交流沟通,这样孩子的智力会从多方面得到提高,适应能力和生存能力也会增强。所以莫钟书常怂恿着方睿带齐家兄弟出外玩耍。
李长义虽然才十岁,但撒网捕鱼的活儿也做得炉火纯青,俨然一个小渔民了。莫钟书和方睿检视前一天就下在河里的那些鱼篓子,将里面的鱼倒出来,不拘大小全放进带来的木桶里。
李长义拉起渔网,这下就连齐箫齐笛也欢呼一声,都跑过来帮忙了,大家一起把鱼儿捡出来,不论大小都扔进木桶里,让二柱和阿贵抬到湖边,哗啦啦地倒进湖里。重获自由的鱼儿们快乐地摆着尾巴游开了,留下一群大小孩子在湖边大叫大笑。
晚上三人把齐氏兄弟送回到山顶上的齐府。齐成章望着两个泥猴一般的儿子,黑着脸没作声,齐夫人却笑眯眯地迎出来热情招呼。她早有感受,两个儿子每次跟着这三个小孩出去,回来之后就吃得香睡得甜,还似乎越来越懂事了些。所以她巴不得三个小孩天天来带儿子去玩,对丈夫满脸的不高兴也装作没看到。
夜深人静,学子宿舍里许多房间的窗口都黑了。书院里没有夜生活,大家都习惯了早早就熄灯休息。
莫钟书的窗口却还透出亮光,他手里拿着《齐民要术》的第六卷,正在挑灯夜读。这一卷主要讲述养鱼、牲畜和家禽,是他在致远轩书房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的唯一一本适合他目前所需的书。
三更时分,莫钟书合上书,正要去睡觉,忽听到门口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声音很轻微,只是此时万籁俱寂,突然出现的声音似乎被放大了一般,很清楚地传入耳中。莫钟书也没在意,只以为是哪位同窗夜归。可是下一刻他就知错了,一把匕首从门缝里插进来,拔开了门闩。
莫钟书吃了一惊,此时再要躲避或者喊人都已来不及了,急中生智,迅速趴在桌子上装睡。
走进门来的是两个人,身形都不算高大,一个胖,一个瘦,两人肩上都挂着一个胀鼓鼓的大包袱,显然收获颇丰。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莫钟书刚才看书的灯还亮着,倒让他们一眼就看清楚了房间。
房中摆设极简,进门就是一张小几,几上放了些油纸伞等杂物,还有一个黄铜小罐,里面装了半罐子的铜钱。瘦子拿起那小罐晃了晃,掏出一把铜钱看了看,又嫌恶地丢了回去。
窗边是一桌一椅,椅子上还坐了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伏在桌上睡着了,桌上还有本翻开了的书。左边一个小架子,上面堆满了书。右边一张琴案,上面摆着一架琴。再往后,就是一个小柜子和一张床了。莫钟书对起居没有什么奢侈的要求,一切只图舒适方便。
胖子走到莫钟书身边,正好莫钟书也正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他的目光正盯在自己身上,忙又闭上眼睛,胖子只看到他的睫毛颤了几颤,还以为是小孩子在做梦。
后面的瘦子没好气地道:“什么莫府的五少爷,房间里连个像样点的东西都没有,还不如那小地主家的儿子呢。”
胖子劝道:“王三哥你昨天不是来踩过点了吗?这个五少爷听说生下来就没了娘的,在那大宅门里还留着一条命就算走运了,还能过得多好?”他拿起油灯后面的玻璃镜:“你瞧,这镜子都破成四块了也不换个新的。”
莫钟书偷笑。那镜子本是老太太房里的丫头摔坏了的,老太太要扔掉,莫钟书捡来放在油灯后面,利用玻璃镜面的反光增大油灯的亮度。
瘦子走过来看了看,道:“可惜了,这镜子这么大,框子也精致,要是没摔坏,倒值不少银子。”这时候的玻璃镜可还是个稀罕物。
瘦子四周打量,最后目光也停在莫钟书身上:“这屋里的东西,大概也就他身上的衣服值点钱了。要不咱们就拿他几身衣服,送到当铺也能换几个钱。”说罢就走到柜子边,拉开了柜门。
胖子也伸头往柜子里面看了看,摇头道:“算了吧,这可怜的孩子就那么几身换洗衣服,你拿去了,叫他穿什么?”
瘦子不忿地道:“莫府的老爷太太也真是偏心得离谱,另外三个少爷屋里的好东西多多,还有小厮伺候,听说那个三少爷也是没了亲娘的,可他屋里就没这么寒碜。”莫钟书心里道:“好汉,你这可是冤枉太太了!”
王氏当然不是什么好人。莫钟书不知道莫钟金第一次是怎么去赌场的,但后面罗记赌坊那一段,九成九是王氏导演的。莫钟金这人,既没头脑又贪婪,随便派个能言善道的人在他耳边撺掇几句,就能使他上钩了。罗记赌坊上门要债,正撞着莫荣添回府的时候,应该也是王氏刻意安排的。王氏最后出面替莫钟金还了那一千七百两的赌债,表面上是帮了他一把,实际上却让他永远失了莫荣添的信任。要是没有这一出,莫钟金将来应该也能分到三四万两的财产吧,但现在被贴上“嗜赌败家”的标签,恐怕莫荣添一个钱也不会给他了。虽说莫钟金是自取其咎,如果他心志坚定不去赌,别人自然害他不着。但王氏那番心计也让莫钟书佩服到敬而远之,更加不愿呆在莫府里。
可是王氏虽然背地里暗害庶子,千方百计地给自己的儿子谋夺利益,但明面上别人看得到的地方,她对几个嫡子庶子向来是一视同仁的,到观澜书院的四兄弟都是一人配了一个书童,衣帽鞋袜和零花钱等也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莫钟书让苏直也进入书院读书,他自己的那一份零花钱也用各种名目贴补给苏直一家了。
莫钟书这儿也不是没有好东西,只可惜这两位神偷不识货。书架上不少书都是难得的孤本。那架琴更是老太太费了好大工夫才找到的古琴,听说价钱抵得上城里一所好宅子了。那琴据说是用五百年的什么木头做的,琴声清扬浑厚相继,很是悦耳,琴身被打磨得很光滑,只是上面半点装饰的花纹也没有,看上去极为普通,落在不懂行的人眼里,就是不值钱的破烂家伙了。
胖子没接话,略微踌躇一下,却伸手到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叠银票,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小心翼翼地压到油灯底下,动作很轻柔,仿佛是担心惊醒了面前这个熟睡的孩子。
瘦子叫了起来:“张七弟,哪有你这样做贼的?进来一趟啥都没捞着,你竟然还要倒贴他银钱!”
胖子把其余的银票藏好,“行了,咱们今晚也发了大财,就别再计较这点子小钱了。走吧。”
莫钟书等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了,这才睁开眼睛,拿起那张银票,竟然是二十两!他四下打量自己的房间,又看看身上的衣服,心中好笑,自己竟然混到连盗贼都看不过去要施舍钱财的地步了!回想起刚刚那胖子的话,感动于那人的侠义心肠,他抖抖手中的银票,找个匣子来装了放好。
第二天早上,莫钟书还没睁开眼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心知是大家发现失窃了,出去一问,他竟是少数几个没有损失的人之一。
莫钟金莫钟银莫钟宝都损失惨重,方睿那架镶金嵌玉的瑶琴也被盗了。
齐成章派人进城报了官,官府很重视,马上派了捕头带着几个衙役过来,东查西看,一番勘验之后,得出一个结论,作案手法熟练,应是惯偷所为,至于具体是哪个惯偷,还有待进一步追踪。
………………………………
第29章 故事会
莫钟书坐在座位上,左看看右看看,百无聊赖。课休只有一刻钟,这点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天气已经入冬了,外面阴雨绵绵,可供他们玩乐的项目越来越少了。
他扭头看看后面的苏直,见他还埋头在书里接受圣人教导。苏直大概真不是块读书的料,全班最用功的就是他和谢一鸣,谢一鸣每次考试都盘踞着第一名的位置,苏直的排名却在中间靠后,只比莫钟金莫钟银好一丁点儿。
莫钟书伸手过去,把苏直的书合起来:“读书要懂得劳逸结合,课休就是给你休息的,休息好了才能接着听夫子讲课。”
苏直把书抢回去:“快到岁末大考了,我得好好准备。”说罢低下头又要看书。莫钟书无语,这才刚十一月,离大考还有一个多月呢,现在就进入倒计时状态也太夸张了吧?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莫钟书还想再劝,旁边的谢一鸣却在这时候出声诵读。苏直一听这声音,就如同战士听到冲锋号一般,再也不顾其他,专心看书了。
莫钟书白了谢一鸣一眼,自己最近没得罪这人吧?怎么又想来唱反调?
他站起来,敲敲苏直的头:“当心用脑过度,会变成傻子的!哎,我给你讲个故事调剂一下吧。”
他煞有介事地清清喉咙:“青青草原上,有一群羊,羊羊族群已经十分兴旺发达。他们有小镇,有书院,有杂货店,有酒楼饭馆,所有羊羊都幸福快乐地生活。。。。。。”
苏直充耳不闻,眼睛只盯着书上的字。
莫钟书继续绘声绘色地讲下去。他说的是《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故事。这故事轻松诙谐,幽默爆笑,不但小孩子爱看,成年人也喜欢,他就不信吸引不了苏直这个才八岁的孩子。这时代小孩子的娱乐项目和玩具真的是少得可怜,要是他把上辈子读过的童话故事都抄袭过来,再开发相应的玩具和游戏,或者再搞出个类似迪士尼的主题乐园,一定可以赚到盆满钵满,数钱数到手抽筋。莫钟书忍不住又开始臆想。
周围几个同窗见这边有故事可听,便都走近来。莫钟书眼角瞥见谢一鸣早已停止了朗读,头虽然还埋在书里,但许久都没翻一页,只竖起耳朵悄悄地听故事。再看苏直,脸上神色很是纠结,既想读书,却又被这边牵住了注意力。
莫钟书暗叹,谢一鸣自己显然并不认同“头悬梁锥刺股”的笨办法,但却怂恿苏直如此照搬,偏偏苏直对这个成绩优异又出自寒门的同窗极为信赖,为了不让表哥读书读成个书呆子,自己真得好好动动脑筋了。他心中不断地转着念头,口中却说得更加起劲。
“。。。。。。灰太狼被淋得浑身上下全是蜂蜜,引来成群的蜜蜂追着他不放,叮得体无完肤。”莫钟书说到这儿,环视周围,几乎全班同窗都围拢在他身边了,于是他见好就收,稍稍透露几句下一个故事的梗概就住了口。众同窗不依,要他继续说下去。
莫钟书笑笑,指了指门口,道:“夫子来了。”大家扭头一看,果然,王夫子的身影已经在门外,只得悻悻散去。
莫钟书成功地吊足了众同窗的胃口,十分得意。
直到第二天上午的课休,他才接着说起另一集。
从此大家养成习惯,上午课休时聚拢在一处,听莫钟书说故事。莫钟书一边说,一边模仿着角色们的动作,搞笑效果十足。也亏得当年曾有同事带了半箱的《喜羊羊与灰太狼》vcd上船,全船人员都追着看过,莫钟书也不例外,这时他还记得许多情节。
苏直终于不再挣扎,放弃了那一刻钟的读书时间,一下课就坐到莫钟书身边来听故事。只是听说他晚上仍然坚持用功到深夜。莫钟书对此也只能无奈,有时候劝他读书不能死记硬背,要找些事半功倍的捷径,比如说先把文章理解透了,再读几次也就差不多了。可是苏直听到这些的时候似懂非懂,倒是旁边的谢一鸣若有所思。
“红太狼抄起做菜的锅,狠狠地敲向灰太狼的脑袋,嘴里叫着:‘还不快去抓羊?抓不到羊就别回来!”莫钟书左手捏着鼻子逼出阴柔的女声,模仿着乡间泼妇的语调大叫,右手却从桌上拿起本书,顺手就往方睿头上拍下去。
方睿摸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太逗了,几只小羊居然能把大灰狼耍得团团转!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都是以前从书上看来的。”莫钟书澄清,只不过他修改了部分语言,免得同窗们听不懂。
莫钟宝好奇地问:“这书你是在哪儿看到的?”他特地回到莫府致远轩里找过,里面的藏书根本就没有什么喜羊羊灰太狼的话本。
莫钟书嘻嘻笑道:“在庄子里的时候无聊,让二柱去附近镇上的书摊租的。”就算你找二柱来问也没有用,那时二柱还不识字呢,叫他去租书,如果莫钟书不先指定书名,他就听书摊主人说哪一本好就拿哪一本回来,同一本书被他反复租借了几回他也不知道。二柱和阿贵都是在苏直来了之后才开始学认字的,莫钟书让苏直去家塾里上课,下课回来就教给二柱和阿贵,既让苏直温习了功课,又让两个小厮有了学习的机会,一举两得。
莫钟书没想到,因为他信口胡诌的一句话,莫钟宝后来真的和几个同窗分头去城中大小书店和租书摊档上搜寻,结果当然是失望地无功而返。
这段时间莫钟书觉得十分轻松。荒地那边的房子和牲口棚都造好了,湖水已经结冰。大富带着二柱和阿贵帮他管理田地,听说佃户们养的猪也开始陆续出栏。一切都用不着莫钟书来操心。这季节又不适宜户外活动,莫钟书每日只在书院里读书学琴。他的心一静,琴课上的进步倒也不小,让齐成章高兴了几天。
课堂上的功课,对莫钟书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课余的时间,除了练半个时辰的字,就是阅读从莫府带来的书籍了。他房间的书架上,堆放了许多史书,农书,医书,还有不少杂书,比如山川地理游记、传奇小说话本、奇闻异事札记之类的。
就是这些闲书,让偶然到他房间来看看的齐成章大皱眉头。他知道莫钟书课休时在给同窗们说书逗乐,不知道这孩子从哪里看来那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那些羊啊狼啊的竟然能像人似地会说话会哭会笑,难怪那些十来岁的小孩子爱听,他有几次站在门外都听得津津有味。可是他觉得不能再放任莫钟书在这些无关要紧的事情上浪费精力,每次看到不务正业的莫钟书,他心中就觉得暴殄天物般的痛惜,要是这孩子能够专心学问,以他的天分,一定成绩斐然。
莫钟书一见齐成章皱眉,就知道自己又要倒霉了,心中哀嚎一声。
果然,第二天,莫钟书在山长房里见到了一位李夫子,这位李夫子在书院里以书画见长。齐成章让莫钟书对李夫子行了礼,对他道:“琴棋书画自古便是文人应该修习的学问,从今日起,你就跟从李夫子学习书画吧,时间也是隔天一个时辰。”
又是毫无商量余地的硬性摊派!齐山长您啥时候才能有点民主意识尊重学生的人权?
不过,莫钟书对书画课倒没琴课那么抵触。这时代没有电脑没有打印机,书法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项必需技能了,就算没有这门课,他自己也要坚持练字的。至于绘画,他不是特别感兴趣,但也不反感,要是学好了,随便涂鸦几笔,就送到店里去换钱也不错。
齐成章看着他嘴角边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甚至有几分跃跃欲试的表情,大感意外,幸亏他不知道莫钟书心中所想,否则恐怕真要呼天抢地了。
李夫子问清楚莫钟书只有书法方面是稍微学过一点之后,就交给他一本字贴,让他临一遍看看。
莫钟书很认真地临好字贴。李夫子看过之后,给出一个让齐成章伤心的评价:中规中矩,缺少灵气,不过以他的年纪,也算是难得了。后面两句话,还是看在齐成章的面子才补上的。
莫钟书对于李夫子的评价并不在意,他的字的确只是中规中矩而已,从没奢望要当书法家或者画家,对自己的要求并不高,能拿得出手就行了。
李夫子的课很沉闷,给莫钟书画了几朵梅花做示范图,就让他临摹,一连许多天都是画梅花,不许画其它东西,每次课后还会给他留一堆作业,下次上课前交上去,李夫子看过马上又是一番毫不留情的点评。
莫钟书知道这门课的实用性,倒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咬着牙坚持苦练下去。
李夫子对他这态度还算满意,齐成章和王夫子听说了都诧异不已,前者还特意在莫钟书上书画课时悄悄来看过两回。
不过这样的教学方式效果不错。过了一个月,莫钟书已经能一口气画出三四朵像模像样的梅花,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
第30章 卖春联
转眼就到了腊月。
岁末大考结束,书院也就放假了。
莫钟书尽管心里头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只得收拾东西准备回莫府去。
方睿和李长义推门进来。方睿已经邀请李长义到他家去作客,李长义答应了,他家不在澄州,表舅也不怎么管束他,爱去哪儿都行,打发个人回去说一声便好。
三人临别时又约定过几日就一同上街去耍,正要上马车分头离开的时候,谢一鸣铁青着脸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李长义奇道:“一大早就摆张臭脸出来。谁欠了他钱不还吗?”
“差不多,他的钱被这小子抢了。”方睿乐呵呵地拍着莫钟书的肩说。观澜书院的大小考都有奖赏。岁末大考,第一名的赏银是五两,第二名却只有二两。谢一鸣家境不好,没准孤儿寡母还指望着那五两赏银过大年呢,本以为是煮熟了的鸭子却突然飞到别人家去了,他心里头当然不痛快。
方睿有些幸灾乐祸:“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只是考试总不如他,没奈何。钟书这回把他第一名的位置夺了,真是大快人心。”
莫钟书无语,他真不是故意要把谢一鸣挤下去的,这第一第二的排名在他眼里没什么区别。王夫子出题很随意,前面的月底小考,默写课文的题目,有时出现在试卷前面,有时又排在最后。莫钟书拿到试卷,也不多看,只一路写下去,遇到默写题就跳过不答。不料此次大考莫钟书把整张试卷都答完了,才知道没有默写题,可那时答卷都写好了,他总不能再删去哪一段吧?
回到莫府。莫荣添听说莫钟书考了第一,很是高兴,吩咐设宴犒劳四个辛苦读书的儿子。太太王氏也亲热地和莫钟书说了几句话以示嘉奖。
莫府最近正在给大小姐和二小姐筹备喜事。莫荣添给两个女儿找的女婿都是今年新中的秀才。这儿的商人找女婿,都偏爱有才的学子,指望着半子考个举人中个进士,将来可以提携自家。而许多所谓有才的学子,也喜欢挑有财的岳家做靠山,借着丈人的财势,好挣个光明的前程。财才联姻,各取所需。
大小姐的生母李姨娘在太太王氏面前更加陪着小心奉承,好让她开恩多给女儿些嫁妆。二小姐知道她的生母张姨娘生前和太太不对付,正使出全身解数来讨好莫荣添。不过她们也都没忘了这府里还有另一个财主,都比往日更加殷勤地往老太太那儿跑。
莫钟书正陪着老太太下棋,一见她们来,马上就找个理由躲回致远轩,把自己关在房里,看书,写字,画画,过得倒也逍遥。
老太太本来打算趁着假期多和莫钟书亲近的,见她们把人吓跑了,脾气上来,原本答应给她们的妆奁就削减了一半。几个女人自是不甘心,在老太太面前出尽法宝地赔罪,出了院子就相互指责对方害了自己好事。
一时间,后院里又闹得鸡飞蛋打。莫钟书更加闭门不出,只每天早上去给老太太请安,其余时间都缩在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莫钟宝来找莫钟书,想让他一起去书店,那家伙还惦记着《喜羊羊》。莫钟书不干:“你自己去吧,我要看书。”非常时期,跟你这个嫡子混在一起,不是叫另外几个庶子庶女更加眼红么?莫钟书心道。
“都放假了,还看什么书啊?”莫钟宝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书,看看封面,就扔到一边去了。
“我比你们要多学两门课呢,不抓紧不行。”莫钟书也不和他争夺,转身去弹琴。琴课和书画课,都是齐成章额外给莫钟书加开的小灶。
莫钟宝讨了个没趣,转身跑了。
吃过午饭,全府十几个主子都午休了,莫钟书才走出书房在府里溜达。老太太害怕他走丢了,不许他走出府门去。
今年是个暖冬,已到腊月中旬了,还没下过一场雪,这时连一丝风也没有,太阳略带些热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路过原来家塾的院子,莫钟书推门进去。自从卢先生离去后,莫府家塾便已关闭,现在改作客院,用来招待一些不亲不疏的不速之客,不过这时候正空着。院子里那棵枣树已无半点树叶,虬劲地枝干直指碧蓝地天空。想起卢先生站在教室门口望着蓝天叹气的样子,莫钟书的心中有点点伤感,想到他为了让莫荣添送自己去书院而特地辞馆,记忆中那个迂腐老迈的身影就有了几分荆轲的气概。
方睿和李长义就在这时候从天而降。莫钟书刚听到门房的通报,他们两人就出现在门外了。
莫荣添听说是归德候府的小侯爷到访,忙亲自出来招待,一众管事下人更是点头哈腰地迎上来,忙前忙后,十分殷勤。
莫钟书象看电影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幕,真正见识到了这时代权贵的优越性。莫荣添财大气粗,知府也屈尊和他称兄道弟地往来,不想今日还是要低声下气地巴结一个小孩子。
方睿大概对这场面早习惯了,大剌剌地点几下头当是招呼。
莫钟书带两个朋友进内院向老太太请安问好,顺便给自己请假。老太太听说他要和方睿一起出去,倒也不用担心会走丢了,便点了头,只吩咐新配给他的书童跟着好好伺候。
这澄州城里几条有名的长街都十分繁华,只是莫钟书很少能有机会出来闲逛。今日总算是托了方睿的福,他才可以在城里四下转转。他望着头顶灰蓝的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中有炮竹和冬日阳光的味道,新年将至,他又长大一岁了。
三人在一条长街上逛了一会儿,走进一条不太大的斜街,街边的墙壁上,挂了许多一簇一簇的红纸对联,红对联下面,隔不多远就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一个大砚池,几只糊满了墨汁的碗,四五支大小毛笔,还有一叠红纸和一本翻旧卷角了的春联集子。每张桌子边都站一两个男子,这些人其实就是平日在街头代人写信卖字的,趁着新年,写几幅春联,让过路的行人买回家去贴。
方睿眼尖,指着一个正伏在桌子上的小身影道:“你们看那是谁?”
莫钟书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见是谢一鸣,他也来卖春联了。谢一鸣失了岁末大考第一名的赏银,家里银钱可能紧张些,大概也是急需用钱才出此无奈之举。
三人站在隐蔽处看了一会儿,见谢一鸣的摊子也和别的摊子一样生意清淡。莫钟书有心帮他一把,想了想,就对李长义道:“你去告诉他,这样抄春联,卖不了多少钱的。咱们对课上也学了不少,叫他施展出来,根据客人的要求来写,人家说是要贴在大门口的,他就写一副合乎大门的口气的,人家说要贴在厅堂里的,他就写一副合乎厅堂的口气的,这样也许能多卖几个钱。”
李长义依言过去说了。谢一鸣的眼睛朝他们这边望了过来,脸上神色变幻几次,最后归于漠然。
李长义回来,道:“他不相信,说卖春联的都是这样的,用不着你来瞎操心。”
方睿气恼道:“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走吧,别管这不识好歹的人了。”
莫钟书也没想到谢一鸣这般不可理喻,冷笑道:“不走,咱们也来卖,看他眼红不眼红。”
方睿和李长义正愁没处挥霍时间,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立即指挥身后跟着的几个仆从小厮准备器具。侯府家的下人果然伶俐,不但找来桌椅和笔墨红纸,还弄来一本崭新的《楹联大观》,方便少爷们挑选。
方睿磨墨,李长义裁纸,莫钟书拿起笔写了几个大字,当做是他们的广告:“诸公赐顾,言明是贴在何处者,当面便写。文用旧联,小副铜钱五文,中副铜钱八文,大副铜钱十一文。命题新作每联二十文。”他把每样的价钱定得比旁边几个摊子的都提高了一文,又加了“命题新作”一项,旁边几个摊主见不冲撞自己生意也就再没意见,谢一鸣也隔空丢了几个白眼过来。
方睿笑道:“这要来买春联的人,能有几个是识字的?你写了也白写,不如让两个人帮着吆喝几声来得好。”
莫钟书承认他说的有理,但也没把那广告扯下来,就算来的人不认得字,看着他写的字好,也有个广告效果。跟着李夫子学了一个月的书画,他的字已经今非昔比了,虽然气势上还是欠缺,但已棱角分明结构严谨。
莫钟书的书童蓝天,是刚买回来的小厮,才刚十岁,瘦巴巴的,脸上还带着浓浓稚气,相貌却难得地清俊,倒不似穷苦人家出来的,因他自己说曾读过两年书,认得些字,老太太就让他跟着莫钟书当书童。这蓝天也是个机灵的,见方睿带来的人吆喝招徕了几个客人,他就拿过桌上那本《楹联大观》,专挑些吉祥喜庆的对联念出来。
这一招还真有效,几位客人听了一会儿,就各挑了自己要的对联。
莫钟书一一写好,吹干上面的墨迹,卷好了双手递给客人。
方睿一见人家掏钱,他马上就跑过去,伸出手来等着。李长义打趣道:“不如再找个破碗来给你端着?”
方睿不以为忤:“碗太小,找个脸盆来。”后面那句是对他自己的小厮说的。那小厮就真的给他找来个大铜盆。
方睿墨也不磨了,把铜钱都倒进盆里,捧在胸前一个一个钱地数。李长义和莫钟书哭笑不得,这小侯爷是乞丐转世的?
………………………………
第31章 胡家亲戚
生意开张之后,倒也不用他们太费心思,陆陆续续就有人在他们摊前停下来观望。有的过路行人本不想买,看见他们这里热闹,也暂时驻足看上一两眼,见里面是三个锦衣少年在那写字收钱,都觉得新奇。因为这时在街头卖墨的只有些读书不成又没别的出路的,在世人眼里只比那沿街讨饭的乞丐好上一丁点儿,这三个少年衣着光鲜,身边还带着几个训练有素的下人,明显就是大户人家里的小少爷,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在此玩这勾当,但听前面买过的人说好,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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