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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杀-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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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看起来都挺不错,但是相互之间的排列毫无规则,并且几乎没有一家是正常的农家院落那种坐北朝南的建筑方式,显得非常随意或者说是。。。。。。诡异。
    张连义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他似乎是无意地回头张望,不由得背上一阵发凉:身后哪里有什么小路?暗淡的星光下,一片漫无边际的芦苇荡正摇曳着发出一阵阵凄凉的窸窣声,脚下是一条窄得刚刚能够容下双脚的‘路’,很显然,那绝对不会是供人行走的路!
    张连义喉头发紧,心里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就在这时,皮子山那越发显得怪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家兄弟,到家了,你还在那磨蹭啥?”
    张连义浑身一抖,头都不敢回了:“算了算了,挺麻烦的,我看还是不麻烦皮老哥了,我。。。。。。。我还是。。。。。。我还是连夜赶到表叔家好点。”
    说着话抬脚刚要走,就觉得肩膀上已经搭上了一只手。皮子山的声音带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再次传来,而且就在耳边:“张家兄弟这就不对了,都到了家门口了,怎么着也得喝口热茶吧?”
    这一来张连义可真的害怕了,他想也没想,下意识地伸手一划拉,就听肩膀上‘刺啦’一声响,衣服竟然被撕破了一大块,而且。。。。。。而且。。。。。。那根本不是手,毛茸茸的,分明是一只尖利的爪子!
    一瞬间,张连义的精神几乎都要崩溃了,脑海里有关这片荒原的一些离奇荒诞的传说纷至沓来,一种绝望的情绪刹那间弥漫开来,他顾不得多想,也不敢回头去看,只管撒开腿沿着来时的方向就跑。
    身后,皮子山那似人非人的笑声如影随形,一直追随在耳边,张连义已经顾不上辨别方向,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跑!密密麻麻的芦苇丛中,一个人想要快速奔跑那根本就是笑话,张连义连滚带爬地跑了半天,浑身的衣服已经被芦苇丛中的死旮旯蔓什么的给撕扯得千疮百孔,就在他觉得筋疲力尽,已经再也跑不动的时候,竟忽然间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一种熟悉的腐臭味道猛地冲入鼻孔,皮子山!张连义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脑子一晕,仰天倒了下去。
    夜风渐渐平息了下来,荒原上那种风吹苇叶如泣如诉的沙沙声也逐渐消失,只剩下一些莫名的虫鸣声此起彼伏,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堂的禽鸟‘咕咕’声、野兽嘶吼声,荒原就像一个劳累了一天的巨人,在夜幕下翻了一个身,然后在梦呓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灯光,也不见了。
    第二十八章生死一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连义终于慢慢醒了过来。脑子里仿佛是一片空白,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重的腥臭味,潮湿而温暖。张连义只觉一阵剧烈的眩晕,想起身,却浑身发软,竟然连支起自己的身体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这是在哪儿?他有些费解地在心里问自己,一边努力回忆前边发生过的事情。
    黑暗中,似乎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人在窃窃私语,其中有个声音听起来非常熟悉。张连义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皮子山!我这肯定是在皮子山的家里,或者是他的,他的窝里?!到了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完全肯定,那个所谓的皮子山,绝对不可能是个人!
    想到这里,张连义心里忽然一阵冰凉,不管这个皮子山是鬼还是怪,既然他这么煞费苦心地把自己骗到家里,那么肯定不会存什么好心——对于这些隐藏在荒原苇荡中的大多数精灵鬼怪来说,人只是它们借以吸收元气和能量的一种载体或者说是它们的食物而已,现在自己就是那个自己送上门来的肉包子,怎么可能从狗嘴里再完整地逃出去?!
    人到绝境的时候,往往会有一些截然不同的反应。有的人会完全变傻,彻底失去思维能力和自救的意识,听天由命任人宰割;有的人呢,则会变得异常清醒,思维活跃度会比平时呈几何倍数地增加,这类人生存意识强,所以也就往往能在看似不可能中找到可能,从而做到绝地求生。就连张连义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具备这后一种人的特质:深深的绝望之后,他突然完全冷静了下来,内心的恐惧仿佛已经不复存在,静得,就像眼前这一片挥之不去的黑暗。
    我张连义怎么会糊里糊涂死在这荒凉的芦苇荡里?绝对不会!我没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不会这么不长眼的!那么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为了破解那块从地里挖出来的骷髅石板上的拓文,来向周家表叔求教的。地里???张连义心里忽地一动:我现在是呆在哪里?按照眼前的环境还有自己晕倒前看到的皮子山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爪子,自己现在好像就应该是在地底——皮子山有那样一只爪子,必然是兽类无疑,可是他身上的那种浓重的腐臭味应该不是狐狸或是黄鼠狼身上该有的,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它是这荒原上活跃的另外一种异兽:貔子。
    故老相传,貔子是一种专门生活在荒野古墓中的异兽,因为它们吸收了大量的死人和地底阴气,所以往往能够幻化人形在夜间作祟。而且,对于活人来说,这种异兽应该是非常可怕的,因为它们和黄鼠狼、狐狸不同,前者只会偶尔迷惑一下生人、吸收一些阳气,而后者则是最喜欢吸食人脑——死人的吃光了,就会猎食活人。老百姓总说吃啥补啥,这一点用在貔子身上好像也非常贴切——它们非常聪明,相当短的时间里,它们很早就能学会模仿人的肢体动作甚至是语言,这一点要比狐狸和黄鼠狼快得多。这一点也很好地解释了张连义在路上与皮子山同行时,对方的那些怪异的举动:他不肯以正面示人,是因为他的脸还是一张貔子的脸;他身穿长袍、头戴毡帽、把双手笼在袖子里,都是为了遮盖他兽类的躯体;他身上那种浓重的腐臭味,一是因为那件长袍必定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二是因为他常年生活在坟墓里而且食用腐尸!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张连义开始下意识地伸手在周围摸索。一根细长的东西最先入手,中间细,两头粗;他的手继续往上,手指忽然插入了一排篦子一样的东西里。他连忙抬起手继续往上,接着就立马确定了一件事:身边是一具骷髅,因为他的手指又无巧不巧地插进了骷髅的眼睛里!原来,眼前之所以黑得如此彻底,是因为自己躺在一具棺材里。
    尽管已经抱定了豁出去的决心,眼前的一切还是让张连义一阵绝望。他的手从骷髅头顶轻轻掠过,一个不规则的孔洞边缘的骨茬在他手指上划了一下,细微的刺痛中,他的脑海中忽然吹开了一层黑雾:骷髅、貔子、铜人、骷髅石板,这些东西都是地底之物,它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如果有,那么自己怀里的石板拓文会不会对自己有啥用处?
    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频繁地袭来,这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有限的氧含量必定不能支撑太久,张连义一咬牙,伸出手在旁边的棺材板上使劲捶打了两下,嘴里大叫:“皮子山!我身上可是带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要是我死了,这件东西就没了用处,而且。。。。。。。而且。。。。。。这件东西也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
    外边的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皮子山那阴冷的声音就从上边传来:“咦?我说张家兄弟,你命挺硬啊!还没咽气?我的老婆孩子可都饿了啊!”
    张连义又急又怒,嘴里竟然莫名其妙地冲口而出:“皮子山!你混蛋!老子是你们祖神的使者,你竟然想吃我?!你就不怕。。。。。。”
    话音未落,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中,张连义被呛得一阵咳嗽,一个似狼非狼似犬非犬的大头出现在棺材上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慑人的红光正紧盯着他,巨口獠牙间,正是皮子山的声音:“祖神?!你身上带着祖神的信物?!不错不错!你是从张家村来,又敢在夜里赶路穿过这片荒原,看来祖神是真的要出世了!”
    说完它突然探出两只前爪,一把抓住张连义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折腾了半宿之后,张连义此时已是精疲力竭,根本无力反抗,只好任由它将自己随手扔在地上。
    大大小小和皮子山一模一样的四五头异兽无声无息地围拢了过来,四五双红光闪烁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皮子山的声音阴冷得像来自十八层地狱:“张家兄弟,关于祖神的事情,可是我们族中守护千年的秘密。如果你所说是真,那我不但不会吃你,而且还会连夜送你去羊头村;如果你敢骗我,那我一定会让孩子们活活撕了你!”
    祖神?使者?张连义心中忽然泛起一阵苦涩:我哪知道什么是祖神?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成了什么劳什子使者?!
    。。。
………………………………
第二十九章 逃离第三十章 年轻表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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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几双慢慢逼近的红色眼睛,浓重的腐臭味道直直地冲入鼻孔,张连义胸中烦闷,几欲作呕。他知道貔子这种东西性情残暴且极没耐性,看它们这个样子,要是自己再不有所动作,或许皮子山还稍微好点,那几个小貔子可就不好说了。
    张连义顾不得多想,连忙伸手从怀里取出那纸拓文,珍而重之、小心翼翼地展开。这是自己最后的保命符,如果有所损害或是不被认可,自己可真的就难逃一死了。
    周围真的很暗,就算是那张纸拿在手里,张连义也只能看到一点白色的那一面,至于字迹那是根本看不到一点的。但是就在他将纸完全展开并且将正面转向皮子山一家的一刹那,几道红色的目光与纸面相碰,居然发出了一种幽幽的荧光,字迹透过纸面,清晰地映入张连义的眼底,而对面,则是皮子山一家俯伏在地,诚惶诚恐仰视的脸。
    张连义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一边暗自庆幸,一边慢慢地试探着站起身来,脸上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其实比哭还难看:“怎么样皮子山,东西你已经看到了,我可不是骗你。现在,你不想吃我了吧?是不是也该送我出去了?”
    没想到皮子山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转变,只见它回头向老婆孩子们挥挥爪子,那几个小貔子嘴里吱吱叫着,有些不情愿地在另一头大貔子的带领下消失在黑暗里。皮子山回过头来,用一种阴恻恻声音说:“张连义,或许直到现在,你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更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相信你就是我们祖神的使者。不过既然祖神这样安排,那就必然有她老人家的道理,你和我,都只需要顺从和执行就是了。然而有一点你必须明白:祖神选中你是你的幸运但同时也成了你的责任,如果你好好地按照她老人家的意思去做,必然能得到许多好处;如果你在这里边有了私心,嘿嘿!嘿嘿!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明白了吗?”
    其实直到现在,张连义也还是一头雾水,他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是所谓的祖神,更搞不清谁曾经赋予过自己啥劳什子使命。不过有一点他已经非常清楚了,那就是自己从地里挖出来的骷髅石板,可能是貔子、狐狸等妖仙一族的某种信物,自己虽然没有将石板带在身上,但石板上拓下来的文字,这些荒原异兽还是认识的。此时的张连义根本顾不上去深究皮子山话里的意味,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阴森恐怖的鬼地方。
    张连义心里本没有把自己随口编造出来的所谓祖神使者的身份看得多重,所以也不想更不敢去计较皮子山面对拓文和自己时那种截然相反的态度,他只是用一种希冀的目光四下打量,嘴里期期艾艾地问:“好好好!我明白!我明白!现在。。。。。。现在。。。。。。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皮子山也不说话,一转身示意张连义跟他走。这似乎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地底空间,张连义跟在皮子山身后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在那些或宽或窄、迷宫般的众多地下通道中走了多久,前边终于出现了一线亮光。
    一股潮湿的气息携带着芦花的味道扑面而来,那片在张连义眼中原本是凶险之地的芦苇荡忽然间变得如此亲切,他贪婪地呼吸着,只觉得浑身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轻飘飘地直欲飞去一般。四下里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但远远的东方天际已经透出了一线鱼肚白,天,快亮了。
    皮子山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是在不远处的脚下:“张连义,你从这往东走,不远处就是大路,然后顺着大路往北走不远就是羊头村。你自己去吧,不久之后,我们还会见面的!”
    回过头,身后是一座巨大的土丘,密密匝匝的芦苇遮盖之下,土丘根部一个黑幽幽的洞口若隐若现,皮子山的声音已经渐去渐远。
    张连义忽然清醒过来,死里逃生的狂喜和后怕在他心里相互冲撞交织,他甚至不敢再去多看一眼那个刚刚离开的洞口,一转身,迎着曙色狂奔而去。
    。。。。。。。。。。。。。。。。。。。。。。。。。。。。。。。。。。。。。。。。。。。。。。。。。。。。。。。
    羊头村之所以叫做羊头村,是因为它地处公羊镇之北,最靠近海边的地方。从村子往北不到五十里就是海边,除去东边不远与其平行的羊犄角村之外,再没有其他村落存在。按照老人们的说法,公羊镇所属包括羊头村在内的羊犄角村、羊脖子村、羊脊梁村、羊肚子村、羊尾巴村还有羊前蹄东村、西村、羊后蹄东村西村,这样的布局可说是大有深意,就像是一头健壮的公羊,四蹄岔开,稳稳地站立在这片荒原之上,低头弓背,一对粗壮尖利的大犄角正对着东北方向一座孤零零的小海岛。当然,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布局,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无从稽考了,但是这片荒原上所有的风水先生却是众口一词:正是因为这样的一种布局和地名,才使得这一方人得以安居并一直繁衍下来:这里,原本是一片只适合鬼怪魑魅生存的大凶之地!
    张连义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那位远方表叔――周长功的哪怕是一丁点惊讶,就算是看到他浑身衣衫褴褛臭气熏天的狼狈样子,他也仍旧是一幅波澜不惊的表情,就好像对他的到来和遭遇早有预料一样。张连义对这位远方表叔虽不太熟,但关于他的传闻倒是早就听说了不少,似乎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只不过是他众多异能之中的一种,所以呢,张连义也并不太在乎对方的态度,他用周长功为他准备好的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换上显然同样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在周长功的陪同下吃了点窝头咸菜――顺便说一句,这个地方的咸菜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用从海边捡来的小海蟹,当地人称之为‘嘟噜子’的腌制而成;一种是用萝卜丝加上葱花拌上虾油(虾酱腌制过程中析出的浮油)调制而成,这两种咸菜各有特色,鲜香可口,极具地域特色,一般在其他地方是很难吃得到的。
    吃饱喝足之后,筋疲力尽的张连义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真正是酣畅淋漓,中间竟然不曾有过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梦魇,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的时候,这才悠然醒来。
    炕头上,周长功盘膝而坐,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旱烟袋,正笑咪咪地看着他,面前是一张小小的炕桌,桌上,就放着张连义带来的那张拓文。
    第三十章年轻表婶
    “小连义,你醒了?你可真他妈能睡啊!都睡了一天一宿了你知道包?”周长功笑嘻嘻地看着他,用一种戏谑的口吻和张连义开着玩笑,满口浓重的乡音。
    与张连义想象中完全不同,他这位远方表叔不但并不像大多数算命先生、巫婆神汉一样,身上或多或少地带些残疾,反而是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虽然已经年近六旬,却是走路带风,健壮得让正当壮年的张连义也心生嫉妒。而且张连义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位表叔博学多识,颇有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载之能,然而他说起话来却非常粗俗,与一般农村汉子毫无二致,从他身上,根本找不到一星半点读书人的影子。
    张连义有点不好意思地爬起身来,揉着眼睛去洗脸,嘴里嘟囔着:“叔,咋着说你也是长辈,说话注意点好不好?你就不怕带坏了晚辈,叫我婶子骂你?”
    周长功一瞪眼,挺起胸脯意气风发地大声说道:“胡说!放屁!你婶子看见老子我,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放屁都要憋成线,她敢骂我?!反了她了!”
    张连义放下毛巾刚要搭话,就听门口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传来:“哟!我们家老周啥时候这么厉害啦?老娘啥时候放屁憋成线啦?”
    门开处,风摆杨柳般,一位半老徐娘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这女人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体态丰腴,皮肤白皙柔嫩,瓜子脸,柳叶眉,一双毛茸茸的眼睛水汪汪的,顾盼之间媚眼生波,颇有勾魂摄魄之态,与周长功的粗豪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妇人一进门,正巧和在门边洗脸的张连义打个对脸。这女人毫无一般农村妇女的拘谨和羞涩,看到张连义只是稍微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就绽开了一抹春花般的微笑。
    说实话张连义并非那种登徒浪子好色之徒,但眼前的这位妇人身上却似乎带着某种勾人的魔力,张连义只觉得一阵心神荡漾,竟浑然忘了身在何处,只管望着妇人那张粉白的面颊发起愣来。
    对视间,妇人忽然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然后眼波流转,已经转向了炕头上盘坐的周长功,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上似笑非笑,眼神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只见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周长功忽然间气势全无,想往嘴里放烟嘴却忘记了张嘴,烟嘴竟然重重地戳在了嘴唇上,疼得他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烟袋差点掉在地上。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磕掉烟灰,一边看着妇人讪笑,竟然在抬腿下炕的时候脚下一绊,一个跟头直接从炕头跌到了妇人的脚下。看着他那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妇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当真是笑靥如花,如同春风解冻一般。
    周长功的一张大脸盘臊得黑里透红,他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堆起的笑容里居然充满了谄媚之意,他尴尬地搓着手,向张连义点点头说道:“那个……那个……连义啊!第一次见吧?这就是……这就是我家里的,你表婶子。”
    这时候张连义已经回过神来,听了这话不由得张大了嘴许久都合不上,心说这也太扯了吧?这表婶子怎么看起来比我家婆娘还年轻?!难道说。。。。。。
    妇人看出了张连义的疑惑,笑吟吟地用手捂着嘴说:“啊哟!这是临祁那边的表侄连义吧?咱是第一次见,难怪你不认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啊,是你表叔的二房。你以前的表婶子死了好几年了,我是去年才嫁过来的。离得远,你表叔就没给那边送信。看我们俩不太像两口子是吧?也难怪,我比你表叔小了十几岁呢!唉!”
    说完,有些幽怨地回头瞟了周长功一眼,脸颊一红,居然又偷偷向张连义送了一个非常明显的媚眼。
    张连义心里一荡,刚要说话,就见周长功忽然挺起腰板,拍着胸脯大声说:“咋的?嫌我老?咱这身子骨,可一点也不比这些年轻人差!你看连义,年轻咋了?一阵风都能吹得倒,哼!”
    妇人勾头一笑,愈发显得风情万种起来,她冲着张连义挤挤眼,然后回头冲着周长功把脸一板,嗔怪地说道:“你个老不害臊的东西,当着晚辈的面也不知道收敛点,胡说八道啥?!快闭上你那臭嘴!连义别笑话啊!你这表叔吧,从来都是这样,老没个老样,少没个少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别跟他一般见识!”
    直到这时,周长功好像才真正回过神来,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把手往背后一背,终于显出了一家之主和长辈的威严:“他娘,你不是说在娘家多呆几天吗?怎么前天刚去,今天就回来了?嗯!其实也正好,这么多年了,连义从成家之后好像还是第一次来,不容易啊!你去多准备点酒菜,让他在这多住几天吧,我也好好跟这小子唠唠家常,打听打听那边的老亲戚的近况。”
    妇人却并不买账,她撇撇嘴说:“这还用你说?连义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不能慢待啦!你们爷俩先聊着,我这就去打酒买菜!”
    说完回过头面向张连义,却又是满面春风:“连义啊!咱虽然来往得少,但总归是老亲,你来到这呢,就是到家了,别客气,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别太拘着了啊!”
    一边说一边扭扭搭搭往外走,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经过张连义身边时,女人高耸的胸部竟然轻轻地在他手臂上蹭了一下,那种颤颤的柔软清晰地传来,张连义的身体顿时起了反应。紧接着,女人身子一转,转而从他正面走过,借着身体的遮挡,张连义明显地感觉到女人的手在他裆部重重地捏了一把,嘴里发出一声隐隐约约的轻笑,走出门,又是回头一笑,这才摇曳着消失在院子里的浓荫里。
    这种事,张连义可是第一次碰到,他愣愣地看着妇人消失的方向,竟是半晌没回过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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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吵架第三十二章 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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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时分,张连义觉得口渴,忽然醒了过来。白天事情闹到那一步,他自然没能走成,而且他心里其实也并不想走——这方圆百里之内,他还真想不出还有谁能够给他解出拓文的意思。当然这其中还有另外一层更隐秘的原因:女人白天的一蹭一捏,也让他心里隐隐有了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期盼。
    女人似乎是无心的吵闹给了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和解的理由,一个就坡下驴,一个顺水推舟。俩人谁也不好意思再提拓文的事,一瓶酒不够,女人勤快地再去拿一瓶,一顿中午饭一直吃到太阳落山。内敛些的张连义倒还好些,好胜的周长功倒是将两瓶白酒给喝掉了一多半。两个人晚饭也省了,各自醉眼朦胧倒头就睡。
    荒原上的人喜吃咸,喝醉了酒的人更是爱口渴,半夜醒来的张连义从炕上爬起来的时候,身边的周长功兀自鼾声如雷。他笑着摇摇头,顺手从炕桌上拿起一只空碗想去找点水喝。
    周家的厨房就在院子东边的一座草棚里,与东偏房相连。张连义喝完了水往回走,就看见东偏房的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白嫩的手正无声地向他摆动。
    张连义心里一动,四下里又是杳无人迹,于是大着胆子走了过去。门开了,一个白乎乎的人影就站在门边。刚喝过水的张连义嘴里又是一阵焦渴,一只脚不由自主地就迈了进去。身后的门,随即无声无息地合上了。
    女人的手如风,恰到好处的轻抚总能唤起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原始本能,恍惚中,张连义似乎又回到了那片隐藏了无数神秘讯息的芦苇荡,而自己和身下的女子,则变成了一对狐,一黑一白,就像月光包容着大地。
    悠悠的风吹过荒原,在芦苇缝隙间缓缓地穿行,掠过他肌肉鼓起的脊背,拂过女人水波一样的胸膛。他俯下身,视线从那两座颤动的双峰之间穿过,仿佛看到了一片如云的凝紫覆盖下,两瓣唇红迷离,是一泓暖意融融潺潺流动的春水,甘美而芬芳。他贪婪地吸吮着,心中盛开着漫山遍野清香袭人的桃花。
    这是我的使命,血与血的交融,生命的律动中,荒野无人,只有我喘息的沉重,和着,你长吟的轻盈。我们是这片荒原的王者,谁也无法阻挡生命的激流冲开夜色,携带着来自远古的符咒汇入海洋,旋转着,在一片娇嫩的珊瑚间激荡,化作雾,升腾、升腾,直入云端,然后凝结成一点甘霖,落入月光下盛开着的,一朵桃花的嫣红。。。。。。
    女人的身体微凉如水,而他,又是难耐的燥热,水火交融,似乎是这个迷情之夜唯一的解脱。星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女人的眼睛里,波光荡漾,那分明是一个荒野的精灵,一头美丽的小兽,正渴望着繁衍,自然而然地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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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睡中的周长功是被一阵浓郁的腐臭味给硬生生地熏醒了的。
    作为公羊镇数一数二的阴阳先生,他对于这片荒原上生存的所有鬼怪精灵几乎是了若指掌,这种特殊的腐臭味甫一入鼻,他就在迷迷糊糊中做出了清晰的判断:家里有不速之客来访,而且不是僵尸,就是貔子。然后他猛地清醒过来,在这片荒原上,敢于明目张胆闯进他的家里来的,不管是僵尸还是貔子,都必定是道行极深之流,要不然,不但它们没这胆子,也绝对闯不过他在院子周围暗中布下的‘七绝陷魂阵’法。
    身边并没有张连义的影子,周长功心里就是一沉。虽然他白天最终也没有为张连义解释那张拓文上的内容,但那里边写的是什么,自己心里可是一清二楚,而且就在张连义来访之前,他已经通过‘离魂’的方式看到了他在芦苇荡中所经历的一切,难道说。。。。。。这些荒原精灵察觉到了自己的企图,已经把张连义弄走了?或是想要对自己不利?可是据他所知,在这片荒原上真正能够与自己抗衡的灵物并没有几个啊!还是。。。。。。还是这荒原中又来了更厉害的角色?!
    周长功的酒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翻身从炕上爬起来,顺手抓起放在炕洞暗格里的百宝囊,一边凝神戒备,一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在窗纸上捅了一个窟窿往外看去,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就算是和这些鬼怪精灵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他,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阵势——窗外的院子里、树枝间、墙头上、屋顶上,竟然到处都布满了或红或绿的眼睛,貔子、黄鼠狼、獾、野狸子,还有一红一白两只身形大得出奇的狐狸,更有甚者,在那两头狐狸身边,居然还蹲着两只异常罕见的异兽——纹牳!可以说,这荒原上叫得上名堂的精灵全都到齐了,所差的,就只有更少见的僵尸了。
    周长功心里也紧张起来,他心里非常清楚,就算自己法术再强,也绝对难以抵挡这许多对手的同时进攻,如果它们真的想要自己的命,那么今天夜里还真的就在劫难逃了。不过让周长功感到奇怪的是,这些荒原精灵只是静静地包围着自己的屋子,却好像并没有进攻的意思,好像它们是在守护着什么似的。
    就这样,双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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