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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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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务实对这位粟中丞没有什么印象,大概他在前世的历史上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据高拱此前的介绍,粟永禄曾经在查办严嵩一案中立功,查抄了严嵩家产。

    当官当到一定级别,查抄家产这种事换了谁都能干,但问题在于不是谁都有机会去干。粟永禄能拿到这件差事,说明的不是他能力如何,而是他早年就属于严嵩一党的反对派。

    高拱也是严嵩的反对者,而且是摆在明面上的反对者,和徐阶那种长期被视为严党附庸,事到临头又倒打严嵩一耙的人不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粟永禄基本可以确定是“自己人”。

    本来,高务实的这次拜会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和作为高党或者说泛高党地方大员的粟中丞联络一下感情,仅此而已。

    不过,等他见到粟永禄之后,却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

    粟永禄最近有点忙,忙着平定民乱,颇有些焦头烂额。

    这件事说来话长,实在没必要从头说起,如果长话短说,那就是:近几年漕运不通,尤其是山东中南部一直到苏北的徐州这一代,几乎每年都要大范围溃堤,动辄“淹数县”、“百姓流离”。

    倘若是在红朝,这种情况发生之前就肯定有大规模的抗洪抢险,子弟兵们更是哪里危险去哪里,到堆人墙处堵决口,但在大明,这种事就别想了。

    别说国家级别的指挥抗洪根本没指望,连地方上的事后赈灾都要看当地官员和士绅有没有那个心……和那个力,反正据高务实所知,朝廷财政现在都还在还嘉靖朝的老欠账,哪有财力顾得上这些。

    于是这将近十万平方公里的黄泛区就出现了上百万难民,其中地方政府对其完全失去掌控的“受灾群众”估计怎么也得有个几十万人。

    虽然绝大多数中国老百姓老实巴交,可是人到了绝境之时,眼瞅着活不下去了,什么恶念也就都敢于冒头,所以没多久,这一大片地区便冒出了大大小小十几处民变,大多是一些山匪贼寇裹挟流民而起。

    对于朝廷而言,这些人大多都属于皇帝子民,只要赈灾得力,完全可以挽救。但对于地方官而言,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民变可是会影响考评的!

    所以,除非第一时间就能将之招安,否则必然以剿灭为主。

    原本按理说,山东所辖的兖州和南直隶所辖的徐州这两地因为黄泛而生民变,实在不关粟永禄这个河南巡抚什么事,但其实只要打开地图看一眼就知道,河南归德府恰好就在兖州和徐州的西面,偏偏它这里还没有遭灾……那没得说,民变的乱军又不是神仙,造反之后就不用吃饭了?当然是就近跑去归德府找吃的。

    所以兖州徐州遭灾,而归德府倒霉,一大帮饿得嗷嗷叫的流民军不约而同地朝归德府杀奔过来。

    虽然这些流民乱军分成了很多股,单个来看力量都不强,多的几千上万人,少的甚至几百号人也算一支,但架不住数量实在众多,粟永禄就算想平定,也得一个个打散他们。

    况且,他代表的是官府,是朝廷正统,所以光打散还不够,还得想法子安置好这些人,不然永远没法真正安定。

    河南地处天下之中,农业素来还算不错,此时的“黄泛”一般也都在下游的山东那边,所以相对来说河南的民变算是比较少的,连带着河南的军、政官员处理这些事都不是很在行。更别说河南的卫所由于近两百年没打过什么仗了,战斗力有没有五都不好说。

    然而粟中丞根据他在浙江任上的经验,觉得朝廷地方卫所兵虽然打倭寇不太靠谱,但平定民乱似乎还算得力,于是粟中丞安排的第一波平乱大军兵分七路,打算先一波搞定这几股比较大的流寇,然后小的流寇就好办了。

    理想的确很丰满,然而现实永远是骨感的。这七路大军初次出击,居然只有一路获胜,还是惨胜,其余六路竟然无一例外地遭到了可耻的失败!

    结果这几路大军纷纷不约而同地退守彰德府治,合并为一路,给粟中丞的战报里纷纷表示“归德府稳如泰山!”

    粟永禄气得脸都绿了,本军门让你们剿匪,你们倒好,剿回自家老巢里来了,还敢跟我说老巢稳如泰山?老子混迹官场数十年,见过不要脸的人多了去了,却也没见过你们这样,能够硬生生把屁股说成脸的!

    当时粟永禄和高务实说起这档子事的时候,甚至气得捶着桌子说要把这群饭桶通通撤职查办。

    高务实听了也是满头黑线,知道内地卫所都是渣渣,却也不知道他们能渣到这种程度,简直刷新了正规军的战斗力下限。

    但事已至此,骂人并不能解决问题,通通撤职查办更是一句明显的气话,毫无可行性,现在纠结这群人究竟有多无能是没有意义的,当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稳住形势。

    要不然的话,万一粟永禄这边连一点小民乱都拿不下,乱了河南乡梓之地,只怕连高拱都会忍不住摘了粟永禄的乌纱。如果这样的话,不管粟永禄能力究竟如何,他总是一省巡抚,他如此倒台,高党总是自断一臂——至少也是自断一指吧。

    高务实想了想,也只好试探着献策一二,看粟永禄愿不愿意听。
………………………………

第031章 官民两便

    向一名巡抚献策,要想对方至少能听他说完,他能依靠的也只有高拱侄儿这个身份,其他身份都是白搭,别说那个刚刚到手的秀才了,就算太子伴读也没有实际意义。

    只有“高拱之侄”,才能让粟永禄至少能耐住性子听他说一说。

    高务实自忖不是什么军事天才,让他针对军事部署出谋划策,别说粟永禄了,连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所以他不打算就军事行动提多少建议。

    他所擅长的,归根结底还是政治。至少对于维稳这一块,他前世多少是有所接触的,干起这个事来,信心相对充足。

    高务实的建议分为几个部分,首先就是向粟永禄说明:这些流民乱军,本身甚至根本称不上“军”,无非就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自发产生了几个带头的,带着一帮人冲着有粮有衣的地方去抢一波,谋个生路罢了。

    粟永禄基本赞成这个观点,但他没有说话,毕竟这个道理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看得出来——这些流民乱军又没有叫着喊着要称王称帝改朝换代。

    说明了这个问题,高务实就开始进入正题了,他对粟永禄说,既然这些人本意并非作乱,那么官府也就未必非要赶尽杀绝,应该剿抚并用,且抚大于剿。

    粟永禄皱着眉头表示,并非他不想招抚,关键是这些人直接杀奔归德府而来,自己作为一省巡抚,就要最终要招抚,至少前提是不能让他们乱了治下地方,要不然朝廷威严何在?

    另外,粟永禄还表示,这里头更大的一个问题是,招抚就要安置,而朝廷没钱安置,河南地方也没有那个本事——这不是几百几千个人,这是几十万,甚至搞不好上百万人,朝廷都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招抚,何况他区区河南?

    粟永禄毕竟是高党的盟友,四舍五入一下也就是高党的人,所以对高务实这个十有八九会成为下一代高党重要人物的小家伙并不见外,很诚恳地告诉高务实,说他已经查过河南府库了,充其量能凑出四五十万两银子用于招抚。

    这点钱哪够!

    试想,四五十万两银子平均一下,每个难民够不够分一两银子?就算分一两银子好了,甚至再假设河南粮价不出现波动,这一两银子扣扣搜搜的省着吃,也就够吃一个月而已。

    要知道,他们是流民啊,他们什么都没有,靠着这一两银子吃完这个月,下个月难道就开始继续喝风拉烟吗?

    所以说靠直接砸钱来招抚是基本没戏的了,除非河南能一口气拿出来的钱不是四五十万两,而是四五百万两。

    这就扯淡了,朝廷都拿不出这么多钱,何况河南,荷兰还差不多。

    高务实虽然第一次知道河南府库的家底,但那不重要,反正跟他估计的差不多,总之都是不够。

    所以他并没有震惊,更没有惊慌失措,而只是很平静地问粟永禄,说河南眼下有什么大工正在办或者本来准备要办?

    大工,就是指大工程,当然一般来说称得上大工的,基本都是朝廷下令办的。

    河南当然有大工,位居黄河中游靠下这个位置,想没有大工都难。

    粟永禄这个河南巡抚职务,全称是什么?

    巡抚河南等处地方兼管河道提督军务。

    巡抚河南等处地方,就是“河南巡抚”的本职,主要职责是以都察院佥都御史身份监督当地官员。嗯,在高务实看来,这个职务类比一下就相当于红朝的某地书·记。

    提督军务,这是各处巡抚都有的兼职,顾名思义就是兼管当地军务,之所以明朝的巡抚有“军门”之称,而清朝的巡抚没有这个说法,原因就在于此——明朝的巡抚自己兼任了本省提督,而清朝的巡抚一般不兼任提督,提督另设,通常由武将担任。

    而高务实现在打主意的点,在于他两个兼职中的另一个:兼管河道。

    治水这件事,在中国古代一以贯之,从来都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明代当然也不例外。其重要性不必多举例,光从“兼管河道”居然能和“提督军务”相提并论,甚至还摆在提督军务之前就能看得出来。

    能让一省巡抚亲自主抓的工作,重要性还用说么?既然这么重要,那当然不是光挂名就完事,得有正经大事要办。

    大事就是河道大工。

    河道非只黄河,但的确主要是指黄河,毕竟在中国古代,南方的江河总体来说还算相对老实,最不老实的唯有黄河。

    黄河百害,惟利一套。惟利一套先不去说,反正河套都丢了,要收回估计也得等他高务实掌权才有戏,现在的着眼点是百害。

    都已经“百害”了,当然得要治理,所以朝廷设立了一大波相关的官职。从专门治理黄河的河总——右都御史兼总理河漕,到地方主官“兼管河道”,以及各类地方兵备、参政纷纷“兼管河道”、“兼管水利”,甚至像近来总是决口溃堤的邳州等地,甚至设置了专门的“淮安府河道同知”等职务,可以说无一不是从这个思路出发。

    而河南由于位置原因,历来是朝廷重点主抓的地区——中原不能乱啊!所以河总经常性常驻河南,只在出现严重溃堤决口等情况下才会亲自去督理。

    因此高务实建议,请粟永禄立刻联系新任河总潘季驯,暂停征发本年用工徭役,同时改直接招抚为“以工代赈”、“以工代抚”。

    简单的说,就是把这些作乱的流民安排去疏理河道,代替那些原本要被征发过来服徭役的百姓或者军户。

    高务实向粟永禄解释这么做的好处至少有三条:

    其一是民乱百姓如此之多,而河南这种中原腹心之地,人口本就密集,田地几乎不可能无主,怎么可能安置得下?留下这么多无地无钱的难民,无所事事之下迟早生乱,必须让他们有事做。

    其二是河总那边有好几处大工要开,征发徭役是用人,以工代抚也是用人,而征发徭役还会导致民间劳动力被挪用,加重百姓负担,为何不把这群无所事事又活不下去的流民顶上去,庶几官民两便。

    其三则是这些流民现在活不下去了,不管原本有地无地,有产无产,反正现在都是一穷二白,除了一条小命什么都不剩,他们只求一口饭吃。用徭役也是要管饭的,甚至现在很多时候还要多多少少发一点工钱,而用这些流民,只要管饭,连工钱都省了,更是官民两便,何乐而不为?
………………………………

第032章 京师潜流(上)

    高务实给粟永禄献策,只是不希望看见高党失一要员,但他毕竟只是高拱之侄,又不是高拱本人,这些建议粟永禄听与不听,高务实既管不着,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去管。

    有道是佛度有缘人,我高某人话已至此,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我有我的正事要办。

    京师那边,应该已经有人等不及要有所行动,而我从一出京就开始布下的局,现在也该考虑收网了。

    高务实的建议让粟永禄颇受启发,心里感慨高家祖坟风水好。

    当年嘉靖朝那位小阁老虽然很有手腕,但是读书不在行,人品更是奇差无比,贪财好色,毛病一大堆,要不然的话,就算严嵩最终要倒,严家也不会一下子从云端打落九泉。

    眼前隆庆朝这位小阁老看来就比严世藩强得多,不仅同样有手腕,以不到十岁的年纪,就能为自己献策解决这样一桩大麻烦,而且还很能读书。

    此前他以《龙文鞭影》响彻士林,被陛下特旨简拔为太子伴读,今次河南童子试更是轻取小三元,成就一段佳话。如此这般下去,只要他不走歪路,将来进士及第那是大有希望的。

    只要他走正途进士及第,高阁老如今门生遍天下的底子还能不为他所用?

    粟永禄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高务实这小子只要能够进士及第,将来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

    想想看,他那时候会拥有什么?太子近臣,是他将来圣眷的保障;高氏门生,是他将来朝堂的助力;蒙学经典,是他将来名声的根基……他只要能金榜得中,那可真是什么都不缺了,谁都拦不住他上位!

    甚至他还不缺钱,几乎不可能因为个人操守而烂掉名声!

    这也太得天独厚了吧,将来还有谁配当他的政敌?

    粟永禄算了一算,把自己都惊呆了,甚至连高务实后面一段话都听得有些恍恍惚惚,连忙再问了一次。

    高务实只当他是盘算这建议的可行性去了,也没介意,再一次向他表示,说万一以工代抚之后仍有多余流民不好安置,自己正巧为了造福乡梓开了点煤矿、铁矿,同时也建了工坊,多多少少也能帮忙安置一些人员。同时还谦虚地表示说自己能力有限,能安置的人手大概也就几千,了不起万把人,希望中丞不要介意。

    粟永禄哪会介意!

    他心里感慨,河南的大家巨户要都有你高侍读这样高的觉悟,能如此积极主动的配合巡抚衙门的工作,我粟某人只怕连潘河总都不必去求,自己就一手把这事包办了!要是有那样的功绩,将来回神京入阁也是大有希望啊!可惜天下也就这么一个高侍读,肯如此舍家为国,可惜啊!

    不过粟中丞其实想多了,高侍读这哪里是什么舍家为国,他分明就是雁过拔毛——开矿这种苦活,要不是活不下去的人,还真没多少人愿意干,趁着这波流民潮来拢人,简直跟后世趁着别国经济危机去抄底买买买差不多划算,不做才是傻蛋。

    为国当然是应该的,但舍家就敬谢不敏了,两全其美的办法才是好办法。

    从粟永禄的巡抚衙门回到小客栈,高务实就把高珗叫来,让他把近期京师来的信全部拿来,他要仔细分析一下京中的情况。

    他从去年年底离京,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半年,说实话这半年来,京师的动静真不可谓不大,各种信息都要在自己回京之前好好整理,然后再仔细想一想之前的安排是否还适合,或者还有没有什么疏漏。

    毕竟,历史上隆庆帝到现在已经只剩下大概一年好活,而这位爷一旦弃世,有些人就要图穷匕见,对高拱动手了。

    要不是非要等高拱正经上位成首辅才能引动某些人的动作,他高务实又何必枯等这么久,当初陪高拱一回京就建议高拱想办法拿下某些人难道不是更安全?

    非不愿,实不能也。

    高拱的成功起复,虽然本就有隆庆帝暗中安排和默许的原因,但某位阁老也是在其中出了大力的,要是高拱一回京,不去动公认的政敌,反而先拿他这个盟友下手,那也未免太骇人听闻了,今后谁还敢跟高拱一条心?

    所以,高务实不能出这样的馊主意,高拱也不可能会这样做。即便海瑞搞松江退田案的时候,徐阶暗中给张居正送了据说三万两银子的巨款,张居正跑来找高拱说情,高拱也仍然接受了徐阶的求和,给了张居正这个面子。甚至对于这件让他十分失望的权钱交易案,也没有追究。

    可是,在高拱心中,那也是他和张居正分道扬镳的种子,这颗种子种下之后,总有一天会发芽长大,结出果实。也正是从那一刻起,高拱认为自己已经还足了张居正的情,接下来如果张居正还不肯收敛,他也只好不顾旧谊,从严治吏了。

    而近来的局势,更是让高、张二人原本因为共同压力而互相维系的盟友关系进一步松动起来。

    因为赵贞吉致仕了,而李春芳因为赵贞吉的致仕,也完全丧失了与高、张联盟对抗的信心。

    如果不是因为俺答封贡一事已经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他这个首辅不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请辞的话,只怕现在已经主动请辞回乡了——实际上李春芳已经两次上疏请辞,是隆庆帝不肯让他在这个时候走。

    高务实仔细分析了一下隆庆的这个举动,他觉得隆庆帝不肯让李春芳现在请辞,并不是因为要把俺答封贡这件大功硬栽到李春芳头上,而是隆庆帝自己可能也对俺答封贡的实际效果将信将疑。

    这件事能做成,其主要推力来自于高拱,张居正则是主要的助力。除了高务实之外,大明没有其他人能未卜先知,所以虽然目前看来议和成功,北疆说不定从此无事,可是却也没有人敢保证不出现意外。

    万一俺答出尔反尔,前脚刚刚议和受封,后脚又再次起兵袭边,这封贡之事岂不就成了笑柄?到时候谁去顶包负责?不让李春芳这个迟早要下台的挂名首辅担这个责任,难道出了事让高拱去扛雷?

    隆庆爷可不答应。
………………………………

第032章 京师潜流(中)

    赵贞吉致仕这件事,发生在高务实刚刚离京不久,是由于叶梦熊等御史阻挠封贡,皇帝一怒之下提出今年的京察同时要考察科道,结果因为一点点阴差阳错,引起了赵贞吉的不满而最终闹大的,此事前文有述,不再赘言。

    当时赵贞吉使人弹劾高拱,说他坚持考察科道是要为隆庆元年去职一事进行打击报复,高拱因为坚持要先把事情办妥再跟赵贞吉计较,强行压住了门下弟子们的反击。

    待到考察事竣,吏科都给事中韩楫忍不住了,上疏论赵贞吉庸横,请罢之。赵贞吉疏辩,说韩楫是高拱私党,排击异己。

    当时赵贞吉得知自己被韩楫弹劾,勃然大怒,上疏力辨说:“人臣庸则不能横,横非庸臣之所能也。往奉特旨,命臣兼掌都察院事,臣所以不敢致辞者,窃思皇上任高拱以内阁近臣而兼掌吏部,入参密勿,外主铨选,权任太重。虽无丞相之名,而有兼总之实,即古丞相亦不是过。此圣祖之所深戒,而垂之训典者。皇上委臣以纲纪弹压之司,与之并立,岂非欲以分其势而节其权耶?今且十月矣,仅以此考察一事与之相左耳。其他坏乱选法,纵肆大恶,昭然在人耳目者,尚禁口不能一言。有负任使如此,臣真庸臣也。

    若拱者,可谓横也已。夫楫乃背公私党之人,而拱之门生,其腹心羽翼也。他日助成横臣之势,以至于摩天决海而不可制,然后快其心,于此已见其端矣……因请还拱内阁,勿再预吏部事。”

    赵贞吉这是在自辩疏里弹劾高拱以大学士兼掌铨务有违祖制,那高拱就不得不自辩了,于是上疏说:

    “夫考察科道,圣谕也,在上必有独见。岂皇上为此敕旨,故假臣以报复之地耶?又岂臣之力敢请乞皇上为此以遂其报复耶?此圣心所明,与臣何预?况今考察毕事久矣,曾否报复,其事具在,不惟在朝之人知之,四海之人皆知之矣,臣无庸辩也。至谓臣‘坏乱选法,纵肆大恶’,不知臣曾坏何法,纵肆何事?如其然,国家自有宪典,安所逃罪?如其不然,天下自有公论,安可厚诬?臣亦无庸辩也……乃今以韩楫之奏,遂反诋臣。夫使楫之奏果是为臣,则前给事中张卤、魏华明,御史王友贤、苏士润皆曾劾贞吉者,又何为乎?其理自明,臣亦无庸辩也。

    至谓臣‘当复还内阁,不得久专大权’。夫身任重权,臣之所甚惧也。求谢事权以图保全,臣之所以日夜惓惓在念者,特恐有违圣托而不敢以为言也。今贞吉乃为臣言至此,则所以得免于颠危矣。但臣本庸劣,分当引退,不当但求解权而止,愿特赐罢免。”

    高拱这道疏辩很有力道,大意是:

    考察科道是皇帝的旨意,难道皇帝为了让我有机会“报复”所以特地下旨?至于你说我坏法、纵肆,请你举证,如果我真做过,自然有国法治我之罪,如果没有做过,天下人自有公论。你因为韩楫是我门生而弹劾了你,就反过来污蔑我,那我请问给事中张卤、魏华明,御史王友贤、苏士润等人都曾因此弹劾你,难道他们也是我的门生?

    至于兼掌吏部,我也不想兼掌,实在是辞不掉啊,既然又被弹劾,那我继续请辞。而且,既然你觉得我权力太大,甚至“摩天决海而不可制”这么严重了,我干脆连大学士一起辞了,回家养老,这总行了吧?

    然后高拱就按照大明惯例在家等待圣裁,不去内阁和吏部视事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相当于高拱以请辞来表明态度,皇帝就必须做出抉择了。

    于是,隆庆的手诏下来了,一道给高拱,说:“卿辅政忠勤,掌铨公正,朕所眷倚,岂可引嫌求退?宜即出安心供职,不允辞。”

    另一道给赵贞吉,“使贞吉归”——你辞职回家养老吧。

    隆庆帝不是那种政治水平低下的小皇帝、呆皇帝,他心里自有一本账。隆庆四年高拱起复回京的时候,就辞“掌管吏部事”,说:“吏部统驭百僚,为天子平均四海。……至如臣者,岂其人哉?”

    皇帝回复说:“卿辅弼旧臣,德望素著,兹特起用,以副匡赞;铨务暂管,已有成命,不允所辞。”这样,高拱就以阁臣兼管铨务上任了。

    所以赵贞吉疏言高拱以内阁近臣兼掌吏部,是“入参密勿,外主铨选,权任太重”,“此圣祖之所深戒,而垂之训典者”。

    但赵贞吉这么说,实际上不光是指责了高拱,也是在指责他这个皇帝。

    而且,退一步说,高先生掌铨,既然违背祖制祖训,你赵贞吉当时就该向朕谏诤,撤销其兼掌吏部事权呀,又何须等到十个月之后?但是,你赵贞吉当时不向朕建言,相反却和李春芳联手,要兼掌都察院。

    哦,高先生以大学士兼掌吏部有违祖制祖训,难道你赵贞吉以大学士兼掌都察院就不违背祖制祖训了么?

    朕既然捏着鼻子答应让你兼掌都察院,就是不希望你们老拿高先生兼掌吏部说事,你现在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非要揪着这件事不放了是吧?

    真当朕这个皇帝是泥捏的吗!

    皇帝也许拿整个文官集团没什么好办法,但对于具体某个官员,却有的是办法。所以赵贞吉这次对高拱的指责,由于误伤了皇帝,皇帝决定不忍了,直截了当打发赵贞吉回家。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春芳知道大事不妙,好不容易通过内廷权宦得知消息,知道了皇帝突然发怒的真正缘由,顿时就坐蜡了。

    赵贞吉兼掌都察院这件事,的的确确是他和赵贞吉商议之后,由他亲自出面找皇帝提起的。当时由于高拱刚刚起复就掌如此重权,皇帝也不希望朝中有太多的反对之声,对于赵贞吉这种实际上分担了高拱所面对的火力之举,皇帝是挺欢迎的,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然而李春芳和赵贞吉误判了形势,以为皇帝自己也觉得高拱权力太重,需要有个人来制衡一下,所以兴高采烈觉得谋划成功了,也就没有多想。现在看来,简直可笑——在皇帝眼里,恐怕天下人都背叛他,高拱也不会辜负他。

    因此李春芳立刻上疏请辞,但由于隆庆还要让他背一个有可能出现的大锅,所以一直压着不肯批,直到现在。

    高务实看了看手中的情报,推算了一下俺答封贡全部完成的时间,知道李春芳走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时高珗忽然匆匆走来,说高阁老来信,并且特意说明不是走的朝廷驿道,而是高拱通过高务实留在京师的骑丁换人不换马,昼夜不停送来的。

    高务实不敢怠慢,检查了一下火漆,立刻拆开来看。
………………………………

第032章 京师潜流(下)

    原本高务实觉得,高拱如此急切的送来一封密函,可能是京师发生了什么大事,甚至可能是出现了巨变,心里都已经做好迎接坏消息的准备了。然而意外的是,当高务实打开信封之后,只是看到了一封很普通的家书。

    这封信实在是太普通了一点,看完信的高务实甚至怀疑高拱是不是用了什么隐形墨水之类的黑科技。他拿着信纸翻来覆去的看,甚至透着阳光去看,但不管怎么看,就是这么一封家书。

    难道寄错信了?这不可能啊,高拱做事要是这么不小心,天下政务怕不是立马就要乱套。

    黑科技?那就更是梦中呓语了,这个时代的大明就算真有黑科技出现,十有八九也只能是出自他高务实之手。

    高务实心中暗忖:这么说来,三伯的真实意图就只能是隐藏在这封平平无奇的家书之中了?只是,他这么做是因为事关重大担心泄密,还是要考验一下我,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他拿起信,再次仔细阅读起来。这封信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用词平实直白,近似平时口语。

    在信中,高拱把这半年来京师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下,而且立场比较中立,没有明显的倾向性。甚至对于高党与赵贞吉的交锋,也是用一种近乎旁观者的中立口吻表述,不仅没有对赵贞吉落井下石,甚至末了还表示了一下遗憾。

    此外,高拱还说了一些政务上的事情,从口吻上看,只是单纯的“告知”,不过大多是跟高务实多少有些关系的事。

    譬如西南都掌蛮隐隐有些不稳,张居正门生曾省吾被临时调往四川任巡抚,曾省吾路过贵州之时以高党盟友的身份会见了刘綎,希望刘綎有所准备,操练兵马,准备平乱。

    又譬如徽州人丁丝绢案已经基本结案,大致结论是该税本身的确有人从中动了手脚,但鉴于年代久远,查之甚难,加上地方上业已形成定制,难以遽更,因此朝廷决定将该税整体降低一半,剩余的一半由歙县和其余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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