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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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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场嘛,有点什么人脉都得拿来说,钟谷表示他和申时行不仅是同年,而且还是乡党——都是南直隶苏州府人。

    高务实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只是微笑着随口应了。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幸好你不是苏州隔壁松江府的,否则我还要担心你是不是徐阶的乡党呢。

    席间高务实问钟县令,郭阁老致仕回乡后,是住在县城还是乡间,自己此来主要是拜访他。

    钟县令这才知道高务实此来安阳的目的,连忙说郭阁老家虽然在城中有个宅子,但他老人家自己从不来此,自回乡起一直住在乡间。

    高务实便问道:“县尊,贵衙之中可有人认得去郭阁老家的路?”

    钟县令忙道:“有的,有的,郭阁老称贤海内,鄙人也常去拜访请益,既然高侍读要去拜访,不如鄙人亲自领路,以示尊重。”

    高务实无可无不可,推辞了一下,见推辞不掉,也就由他去了。

    原本钟县令的意思是今天现在县城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去郭阁老乡间的家中,但高务实担心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坚持宴会一撤就去。钟县令也拗不过他,只好匆匆安排,撤了宴便带高务实一行前往。

    出了安阳县城,往东走了也不过十里多路,周遭景色便完全回归田园了。此时正是腊月上旬,山间地头颇有积雪,钟县令没有乘轿,而是与高务实同车。

    到了一处村庄,钟县令一手掀开窗帘,一手伸出食指指着远方,朝高务实笑道:“高侍读请看,那儿便是东野先生老宅。”

    高务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当下便是一怔。

    堂堂致仕阁老,家中还真够清贫的。
………………………………

第009章 安阳之行(五)

    东野先生,并非指唐代的孟郊孟东野,而是在隆庆元年时随高拱致仕的郭朴。

    郭朴字质夫,世称东野先生,安阳人。嘉靖十四年进士,选庶吉士,累官礼部右侍郎,入直西苑,嘉靖四十年冬,郭朴任吏部尚书。四十二年三月,离职回籍守父丧。四十四年四月,世宗召朴回京任职,郭朴因守制未终,不愿赴任,但世宗念其做官廉正,特欲用之,未准其请,他只好离家再次出任吏部尚书。

    四十五年三月,郭朴兼任武英殿大学士,与高拱同时入阁,时内阁首辅为徐阶。是年十二月,嘉靖驾崩,隆庆即位。徐阶在草拟遗诏的时候,故意不与高拱、郭朴商议,引起高、郭不满,隔阂日深。隆庆元年五月,徐阶借言路之力掀起“满朝倒拱”风潮,高拱愤而致仕。到了九月,郭朴怒徐阶专擅,也致仕回籍。告老还乡后,回到故乡安阳隐居于安阳东郊,过着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郭朴与高拱关系甚好,施政理念也比较相似,但此前高拱想要起复郭朴,私信与他相商,却被郭朴以为母尽孝而拒绝。

    事后高拱与高务实说起此事,高务实伯侄就觉得郭朴不肯起复的原因可能不仅仅是为母亲尽孝——他是嘉靖十四年的进士,资历比高拱还足,但他在隆庆眼中,却又肯定比不得高拱,如果借高拱之力起复回京再次入阁,他到底是居高拱之下,还是居高拱之上?

    郭朴比高拱大两岁,取进士早两科,同时入阁,正常来讲应该排名高拱之前,但一旦起复,就不一定了,所以这是一件很为难的事,一旦处理不好,不仅起不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反而可能与高拱发生龃龉。

    所以高务实想了个办法,借口拜师郭朴,先将他请回京师,至于起复的事,可以慢慢再想办法。高拱对此表示同意。

    至于高务实为何反对高拱推荐高仪入阁,而坚持认为起复郭朴更合适,除了高仪此人没有担当之外,还有一点则是寿命:历史上高仪在隆庆驾崩后不久自己也因高拱的倒台惊惧不已,很快咳血而亡;郭朴则不一样,他活到了万历二十一年,享年八十三岁。

    如果郭朴能够起复回阁,后面又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他能关照高务实到而立之年。

    这个优势,连亲舅张四维都不能比。

    当然,除此之外,高拱与郭朴的关系能不能一直维持和睦,也是很重要的一条。不过,郭朴有“长者”之称,本身权力欲并不强,只要高拱能对他保持应有的尊重,按理说应该不是大问题。

    但高务实没有料到的是,他跟郭朴刚一见面,就被郭朴嘲讽了。

    高务实按规矩恭恭敬敬地求见郭朴。郭家守贫,郭朴这里只有一对夫妻老仆,将高务实和钟谷领进小院之后,郭朴倒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就在堂屋会见高务实二人。

    但高务实才刚拜见他,郭朴便面无表情地打量了高务实与钟谷二人一眼,道:“昔年中玄至严府,曾引用过韩愈两句诗,高侍读可知晓?”

    高务实微微一怔,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但不清楚郭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当时严嵩当权,为首辅多年,因年老,经常在家中理事。有一次高拱去严嵩家找他汇报工作,由于当时抱严嵩大腿的人极多,严嵩的管家也见多了大官,看见高拱只是个五品官,也没把他当回事,爱理不理的叫高拱候着。

    高拱的脾气当然不是盖的,不过他懒得跟一个下人计较。等严嵩出来见他的时候,他才故意大笑一声。严嵩见他突然大笑,一时诧异不解,忙问他为何发笑。

    高拱道:“刚才看见元辅出来,在场的官员都特别恭敬,不由得想起了韩愈的诗,‘大鸡昂然来,小鸡悚而待’。”

    此言一出,场面自然立刻就尴尬起来,因为高拱把严嵩比作大鸡,把在场的官员都比作是小鸡,把所有的人都骂了一遍,在场官员的脸色都很难看。

    郭朴见高务实点头,淡淡地道:“今日倒是不同,小鸡昂然来,大鸡步亦趋。”

    钟县令顿时尴尬了,有心反驳,又不敢抢了高务实的话,进退失据。

    高务实心中也是一惊,暗忖:这是怎么回事,郭老爷子为何这么不给面子,把我和钟谷都骂了进去?还是说,他觉得我纨绔成性,仗着三伯的权势在地方上狐假虎威?

    不过,高务实对于应付这种老大人还是很有一套的,他不仅没有解释,反而一边自己揽过,一边给钟谷开脱:“世伯教训得是,是小子冒失了。不过钟县尊只是应小子所请,前来引路而已,此皆小子之过,望世伯明察。”说着,便上前躬身一礼。

    郭朴对高务实的反应略有些诧异,不过脸色却没有变化,淡淡地扫了钟谷一眼,道:“既然如此,钟县尊,如今年关将近,想必你也事忙,便不必在此耽搁了。”

    钟谷心里有气,却不敢在郭朴面前发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多谢郭公体谅,那晚生就不打扰了,异日得暇,再来请教。”

    郭朴微微颔首:“县尊慢走。老黄,代我送客。”

    老仆前来朝钟谷做了伸手虚引的手势:“钟县尊,请。”

    钟谷紧绷着脸,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高务实恍如未见,朝郭朴一拱手,就要说话。

    郭朴却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你的来意,中玄已经在信里和我说过了。”

    高务实眉角微微一动,恭声问道:“不知小子是否有此荣幸?”

    郭朴没有回答,只是打量了高务实一番,缓缓道:“听说高侍读入京半年,创办京华香皂,供应大内,行销两京;又开京西石炭,制蜂窝煤,风靡辅畿;再圈开平诸地,迫卫所移镇,采矿冶铁……如今日进斗金,可谓生财有道。”

    高务实心道:莫非他是要指责我贪财?

    不过像郭朴这种安贫乐道的老臣,有这样的指责倒也不出高务实意料,他面色不变地承认了下来,道:“此官民两便之举,小子为此也颇费了些心思。”

    郭朴哈哈一笑,面色转冷:“这么说来,你倒是颇为自得?好,我也不与你争论,中玄既然使你至此,我与他多年同殿为臣,若直接打发你走,未免失礼。你既奉他之命欲拜我为师,我总得考校一番,你可敢应?”
………………………………

第009章 安阳之行(六)

    郭朴可能以考校来推辞高务实拜师的举动,高务实此前就有过心理准备,因此听了这话既不惊讶,也不畏难,只是平静地一拱手:“请先生出题。”

    郭朴微微点头,道:“中玄在信中说,你最先读《大学》,尤爱《大学衍义补》,丘文庄公天下大才,此书之中倒也颇有论财之说,既如此,我便以财出题: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高务实问:“小子在何处做题?”

    郭朴指了指旁边屋:“那边即是书房,笔墨纸砚俱有,你自去吧。”

    高务实也不客气,微微躬身一礼,便自己去了。

    到了书房,才发现郭朴家里的确简陋,虽然不至于像他诗中所言“茅屋”,但也着实有些寒酸,地面连青砖都没有,只是夯土轧成,甚至不怎么平整。

    幸好安阳也算是北方,倘若是南方的话,到了春夏之时,鬼知道这房子有多潮湿。

    这下子没有听琴赏月给他铺纸研墨,他只能自己先研墨,一边研墨一边思索这道题的破题之法。

    这道题出自《大学》第十章,原文是: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灾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这题属于全章题,即一整句,很符合高拱此前对郭朴的分析:郭朴这个人,喜欢堂堂正正。

    具体到这道题: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生财”就是生产的大道,这个道就是原则,也就是生产财富有大的原则,什么原则呢?

    “生之者众”,也就是说生产的多,“众”就是众多的意思。

    “食之者寡”,这个“食”就是只享用,就是少的意思。也就是大家都从事生产,那么生产的人就多了。比如朝廷里面没有闲职,吃白饭的,没有这些职位,那么食者寡矣,享用这些俸禄而不做事的人就少了。

    “为之者疾”,“为之”就是创造财富。“疾”就是迅速的意思,就是创造财富迅速。

    “用之者舒”,指使用财富缓慢,即谨慎使用,不浪费,“则财恒足矣”,那这样的话,财富就能永远充足,“恒”就是永远充足。

    破题者,最简单的说法就是点破题目之要义。这道题的要义是什么?其实就是第一句:生财有大道。

    重点有两个:生财,大道。

    高务实估计,郭朴出这一题,可能是为了提醒自己,生财是大道,而非小道,希望自己不要误入歧途,光想着自己赚钱。

    所以,这道题需要一分为二:首先,财是可以“生”的;其次,这是大道,要着眼天下,而不是局限一隅。

    高务实笑了笑,有解了。

    说大话嘛,我开过那么多会,很擅长的。

    纸已铺开,墨已研成,高务实直接动笔:

    “王者平天下之财,以道生之而已。”

    既然你喜欢堂堂正正,“王者”和“道”当然是提高破题逼格的最佳字眼,这个叫立论要高,就像后世解读李白的游玩诗,总要说他是“讴歌祖国的大好河山”一个道理。

    接下来便是承题,也就是申述题意,这也好办,高务实写道:

    “夫财不可聚而可生,而生之自有大道也,可徙曰‘外本内末’乎?”

    高务实这句“外本内末”,也是出自《大学》: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

    朱熹《章句》里说:“人君以德为外,以财为内,则是争斗其民,而施之以劫夺之教也。”大致意思是德第一,财第二,不能本末倒置。

    高务实这里写出来,意思则是:郭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没有重财而轻德。

    接下来便到了真正写文章了,所谓“起讲”是也。这一次,高务实略微思索了一下,倒不是意思不好表达,而是需要琢磨一下语句。

    不多时,他提笔写道:

    “且平天下者,而权夫多寡有无之数,宜非王事之本务也。不知生民有托命之处,无以给其欲则争。两间有不尽之藏,无以乘其机则敝。惟不私一己而以絜矩之意行其间,所为导利而布之上下者,诚非智取术驭者之所能几也。”

    众所周知,八股文要“代圣人立言”,这一段起讲,高务实便是根据上面朱熹的意思来表述,写完之后又看了看,觉得没问题,尤其是“不知生民有托命之处,无以给其欲则争”这一句里的“争”字,完美契合朱熹的观点。

    “吾为平天下者言生财:”这叫入题,开始准备讲道理了——讲大道理。

    下面要开始起二股,这需要工整对仗,越发需要雕琢文字,高务实没有直接写,而是先打了一下草稿,对照着又改了两遍,调整了个别用字,这才写下:

    “财本无不生也,财一日而不生,则万物之气立耗,而生人即无以自全,知其本无不生,而长养收藏,可以观阴阳之聚。

    财亦非自生也,财一日而不生,则万物之精易散,而大君于是乎无权。知其不可不生,而盈虚衰旺,可以调人事之平。”

    高务实上句所说,其实意思很简单:财这种东西,必须要有,至于扯到万物、阴阳之类,乃是拔高,当然也必须拔高,儒家文章一贯如此嘛。

    下句就务实多了,说财也不是自己生的,君王以治理天下财而得权,用财富来平衡天下万民。

    这其实也算是彻底表明文章观点:理财,是为天下计。

    那么下一句出题也就好写了,呼应一下:

    “生财固有大道焉!”

    生财确实是有大道蕴含其中呀!
………………………………

第009章 安阳之行(七)

    腊月天的夜来得很早,即便高务实写文章的速度着实不慢,但受限于研墨以及毛笔的书写效率,等他“交卷”也已傍晚时分。

    郭朴本以为他要挑灯夜战,想不到竟然如此之快,当下便接过手稿,命高务实坐在一旁等候。

    高务实方才就着最后的天光写完文章,郭朴的目力不及高务实,只好点上油灯,就着昏黄的灯光再看。

    坐在一旁休息的高务实见郭朴点油灯都只点一根灯芯的小灯,心里也颇为感慨:此前拿徐阶对比,觉得高家已经算是安贫乐道了,想不到跟郭朴一比,高家也能算得上豪奢。

    当然,高家是累世官宦,与郭朴不同。高务实的太祖父高魁中举人,授县令,后官至工部虞衡司郎中,掌蓟州冶铁;高务实祖父高尚贤为正德十二年进士,迁转多地,累官至光禄寺少卿;至高捷、高拱这一辈,已经人人出仕,满庭栋梁,家声远扬,又是实学宗门之家,士林景仰。

    这样的家世,有些产业也不足为奇,反倒是徐阶与郭朴二人的对比太过鲜明。徐阶与郭朴,都是普通人家出身,同样是年少得意,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官至阁老。

    然而,徐阶家中之豪富,何止十倍于高家?郭朴家中之贫寒,恐怕也十倍于高家。

    其中差距,令人感慨。

    高务实想到这一点,忽然有些理解刚才郭朴对他的“为难”。人家安贫乐道至此,听说自己入京不到一年,便攒下偌大家产,日进斗金,怎能不怀疑自己贪财?

    幸好,听他刚才的说法,总算还知道自己赚的钱主要是来自香皂、蜂窝煤和采矿,而不是仗着高拱的权势屯田买地,要不然只怕会被直接骂出去。

    跟蒙古人做生意的事看来最好不要轻易让这位老爷子知道,否则必吃一顿排头。就算将来瞒不住,也要让他以为是俺答封贡之后才有。

    高务实心里在琢磨郭朴,郭朴其实也在琢磨高务实。

    高务实这篇文章做得很好,立意高大,立论平正,诚然佳作。且观其行文,明显是明白了自己出题的用意,不着痕迹的解释了自己并非贪财好货,只是经世致用,实践其实学宗门之家风。

    高家之人,讲经世致用,那是理所当然,能言行一致,更是值得赞赏,郭朴心中暗暗点头,先前的担忧已经去了大半。

    仔细看了一会儿,郭朴抬起头来,对高务实道:“高侍读,你或许不知道,张太岳曾以此题写过一篇范文。”

    高务实连忙站起身来,躬身道:“小子那闲官当不得真,先生称我名即可。”

    郭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其他反应。高务实知道他这是表示:我还没有答应收下你这个弟子。

    不过高务实也不纠结,他在想郭朴刚才这句话的意思,思索了一下,才道:“先生所言太岳相公的范文,似是某年主考时所作,若小子未曾记错,其破题应当是:善理财者,得其道而自裕焉。”

    郭朴微微诧异,但仍然点了点头,弹了弹手中的稿纸,道:“单以破题而论,你这文章的破题,倒比张太岳更见大气。”

    “岂敢与太岳相公相提并论。”高务实连忙谦虚了一句。

    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你说“单以破题论”,也就是说其他方面是张居正占优。

    谁知郭朴却摇了摇头,道:“时文有其特性,大抵观其破题,便高下立判。但你与张太岳不同,你二人虽然相差数十载,但正因为学文长短有别,所处地位迥异,所以有些差异,不足为奇。我只论文章,不提官位。”

    高务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心想郭朴中进士比张居正早了四榜,他倒是不介意评价,只是万一说了什么张居正的不是,将来该不会传到张居正耳朵里去,结果害了我吧?

    但人家郭老先生都已经这么说了,高务实也没办法,只好道:“还请先生指点。”

    郭朴对他的一脸为难毫不在意,淡淡地道:“张太岳写此范文之时,已是内阁辅臣,位高权重,他那文章,粗看立论平平,并无你这破题恢弘博大,但你不要以为他是不能为之,他只是刻意取小……你可知我所言何意?”

    高务实没思考过这点,闻言不禁有些意外,心中暗忖:张居正是有大抱负的人,行文当然能够恢弘博大,这是不必说的。可是光看他和自己刚才这篇文章,从破题来说,的确是我这破题比他更见高远。

    我破题为“王者平天下之财,以道生之而已”,他破题“善理财者,得其道而自裕焉”,我一开篇便是站在君王的高度,将理财理解为君王治理天下之道;他却并未特指这个“善理财者”是谁,说君王当然也可以,但说普通人也未必不行。按照儒家传统,动辄天下、圣人、圣君、万民,我这立论的确要高一些。

    只是,郭朴说张居正并非不能“恢弘博大”,而是特地“取小”,却是何故?

    高务实再仔细思索了一下郭朴刚才的话,忽然灵光一闪:郭朴特意指出张居正写这篇会试范文之时,已经是阁老之尊,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张居正要表达什么政治思想,或者施政理念。

    张居正的政治思想、施政理念是什么呢?跟高拱极其类似:经世致用,讲求实效。

    换句话说:他没兴趣讲那些大道理,他要的是做出实绩。

    高务实恍然大悟,拱手道:“先生,小子以为,太岳相公此文,之所以破题不求大而求小,乃是因为他本已是阁臣之尊,无须求大而自显,反而深知国朝积弊,提倡就事论事,切实做好当前实事,唯有脚踏实地之行事,摒弃好高骛远之论道,天下方能大治。”

    郭朴面色惊讶,仔细打量了高务实一会儿,才叹道:“中玄信中夸你‘思虑甚深,不似小儿’,今日观之,果然如此。太岳写此会试范文,非是要彰显文笔才思,而正是如你所言,希望传达求实之精神于众考生,是以若是你与他这两篇文章同考,你必居其上,但却并不代表是他文章不如你,而是他此时所思所求与你不同。”

    高务实诚恳地拱手道:“学生明白,谢先生指点。”

    郭朴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道:“你那三伯忒有意思,我郭质夫两典铨务、三主抡才,他竟使你拜我为蒙师?”

    高务实听了也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回答才算妥帖,谁知道郭朴摆了摆手:“我本是不该答应的,不过看你文章早已登堂入室,想必此后也不必我循章句读的教,我便给他这个面子,收了你了,你有何不懂之处,再来问我吧。”
………………………………

第009章 安阳之行(八)

    郭朴答应收下他这个弟子,高务实算是松了口气,但他此来拜师只是表面任务,更关键的是要把郭朴请回京师,随时等待起复,所以这事还没完。

    高务实趁着郭朴此刻露出笑容,赶紧提出请老师先前往京师,自己回乡小试之后便会去京师向老师请教学问。

    郭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忽然出言问道:“你看过这几天朝廷的邸报吗?”

    高务实怔了一怔,摇头道:“近来一直在赶路,且在安肃时便出了点麻烦,耽搁了几天,一路上没怎么留意朝中事务,出了什么事了?”

    “你那三伯,大概是要剪除赵大洲的羽翼了。”郭朴的卧蚕眉微微一动:“朝廷启动了京察,且此次京察之重点在科道。”

    高务实一怔,迟疑道:“学生离京之前,尚且未闻此事。”

    郭朴呵呵一笑,伸出手指虚指了高务实一下,道:“但此事却恰恰与你有些关系。”

    “与学生有关?”高务实诧异起来:“却是为何?”

    郭朴道:“把汉那吉请降这档子事,是你搞出来的吧?后来朝廷授官把汉那吉,其中也有你的首尾,更不要说俺答此后又再次请求通贡与册封,而你更是不顾自己无品无级,仗着有钦差之命在身,上疏言事,为封贡张目。”

    “老师所言这些事,确实都有学生的首尾,只是这与京察有何关系?”高务实皱眉道:“风马牛不相及啊!”

    “不然,大有关系。”郭朴正色道:“叶梦熊此人,你可知晓?”

    郭朴一提叶梦熊,高务实一下子明悟过来。

    原来高拱与赵贞吉之间的直接冲突,起因于御史叶梦熊上疏反对受降、授官把汉那吉的正确决策,言“把汉那吉之降,边臣不宜遽纳,朝廷不宜授以官爵,将致结仇致祸”。结果是“上览疏,怒其妄言摇乱,命降二级调外任。”

    次日,上谕高拱曰:“朝觐在迩,纠劾宜公。自朕即位四年,科道官放肆,欺乱朝纲,其有奸邪不职,卿等严加考察,详实以闻。”

    高务实回京之后,与朱翊钧见面时间不算多,但两人就这件事还是讨论过几句。当时朱翊钧提起他与高务实第一次见面之时就曾表示皇帝对科道不满,此次叶梦熊等人又对俺答封贡一事大放厥词,皇帝十分不满,已经决定好好整治一下科道。

    当时朱翊钧只是随口一说,而高务实的心思也没有放在这件事上,所以郭朴刚才提起的时候,他也没能一下子想起来。

    现在看来,此次考察的起因,是皇帝认为要排除言官对俺答封贡的干扰,确保“隆庆和议”的顺利进行。隆庆的本意是敕谕吏部考察,而后世传闻,尤其是王世贞《首辅传》里却说是高拱“觇知上意”,请求考察科道,借以挟私报复。

    高务实最近没看邸报,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于是向郭朴求证,他是致仕阁老,当然有邸报可以看,能够了解朝廷动态。

    郭朴告诉他道:“你三伯知道考察科道必引赵大洲不满,因此,虽然陛下的意思是由吏部单独考察即可,但他还是于次日上疏,请求都察院协同,一同参与京察。”

    高务实诧异道:“既然如此,赵公应该可以理解并接受了才是呀。”

    “时间上出了差错。”郭朴叹道:“中玄接到圣谕的时候是下午,你知道他是上午在内阁办公,下午去吏部办公的,于是他就打算第二日再上疏说这件事。谁知道赵大洲那日下午在内阁左等右等,等不到你三伯的反应,便以为你三伯打断单独揽下此次京察,勃然大怒,直接上疏,要求停止京察。”

    郭朴把邸报上的信息综合他自己的分析告知高务实,原来赵贞吉一怒之下上疏说:顷因叶梦熊考察科道并及四年以前,“人心讻讻,人人自危”,“今一概以放肆欺乱、奸邪不职罪之”,“未免忠邪并斥,玉石俱焚”,“未闻群数百人而尽加考察,一网打尽”。要求皇帝“收回成命”。疏入,隆庆十分不满,认为赵贞吉曲解圣谕,指斥朝政,直截了当予以拒绝。

    于是此次京察便单独由吏部包办,高拱做事又快,吏部在他上台之后,建立了新型人事档案,查起来十分方便,很快便有了结论。赵贞吉门下有些门生故吏,一贯坐而论道,少有实际成绩,有几个平时跳得很欢的,都在贬斥之列——于是麻烦就来了。

    赵贞吉大怒,指使门人大肆议论,说高拱借考察之名斥谪魏时亮、陈瓒等是挟私报复。

    在他或者他们看来,凡是弹击过高拱的科道官员都只能升迁,不能降斥,如有降斥,就一定是“报复”,根本不看吏部降斥这些人所给出的原因。

    高务实听罢,面色为难,叹道:“若果然如此,即便三伯能忍,其弟子门生恐难忍之。”

    郭朴目露惊讶之色,道:“你三伯说你颇悉人心,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高务实顾不得自谦,忙问:“果然出事了?”

    郭朴点了点头,道:“考察事竣,吏科都给事中韩楫疏论赵大洲庸横,请罢之。赵大洲疏辩,谓韩楫是中玄私党,排击异己。赵疏自辩‘庸横’,转而攻中玄为‘横臣’,因请解中玄吏部亊权。”

    高务实本来有些紧张,听得这一说,却松了口气,继而又嗤笑道:“赵公此举,非罪我三伯,实罪陛下也。学生料定,三伯一定会自请去职,而陛下会坚持挽留,说不定还会反命赵公致仕……赵公休矣。”

    郭朴沉默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看着高务实,问道:“何以见得?”

    高务实耸耸肩,道:“好教先生得知,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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