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大明元辅-第4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当然有能力来硬的,可那就必须把内阁里持反对意见的阁臣罢免,影响就未免太大了——为了任命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居然把阁臣给罢免了,消息只要传出去,外廷立刻就得炸锅!
怎么着,这高务实莫非不是高拱的侄儿,而是你皇帝陛下的私生子不成?在你皇帝陛下的心目中,地位居然比阁臣还要重要?这天下社稷你怕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吧?
所以,听孟冲把话说清楚的隆庆真是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至于赵贞吉……其实隆庆当初用赵贞吉,乃是出于分化徐阶余党势力的目的,眼下徐阶余党的确已经被分化吸收,甚至徐阶本人都被海瑞敲打得满头包,竟然要靠着张居正给高拱带话服软来度过难关,所以赵贞吉眼下的作用已经不大。
但是话说回来,赵贞吉入阁也还不到半年,而且是自己一手把他弄进内阁的,如果现在刚跟高拱有些不对付,自己就将他赶走,未免有些不妥,所以这事情隆庆打算再看看。
至于赵贞吉跟高拱的矛盾,其实隆庆知道得比高务实还多一些。
去年下半年俺答汗入寇山西,大同总兵赵岢救援不利,但当时的宣大总督陈其学因为赵岢的举动其实是奉他的命令而行,所以反而报捷,把俺答自行退却说成被赶走,结果被御史燕如宦所弹劾。
赵贞吉的脾气并不是如某著名历史正剧所刻画的那样油滑奸诈,其实他个性一直都很刚直,甚至有些蛮横,听了这个消息就欲重罚陈其学、赵岢等人。
但兵部尚书霍冀认为不应该重罚,他认为陈其学和赵岢在这件事上问题不大,因为陈、赵等人之所以救援不及时,的确是因为担心皇陵被侵,于是仅议贬秩。
赵贞吉因此大怒,上疏说:“边帅失律,祖宗法具在。今当事者屈法徇人,如公论何?臣老矣,效忠无术,乞赐罢。”
他刚上任就乞归,皇帝当然不许,反而加太子太保。
近来赵贞吉又以先朝禁军列三大营,营各有帅,今以一人总三营,权重难制。因而极言其弊,请分五营,各统以大将,稍复祖宗之旧。皇帝觉得也好像有些道理,就命兵部会廷臣议。
不料兵部尚书霍冀因为上次这件事就与赵贞吉的观点不和,颇有些不以为然,说强兵首先在于择将,而不在变法,并举例戚继光、马芳等人。于是霍冀等乃上疏说,三大营宜如故。惟以一人为总督,权太重,宜三营各设一大将,而罢总督,以文臣为总理。皇帝觉得也有道理,于是暂时按照这个办了。
这么一来,事情就很明白了:霍冀、陈其学二人的政治立场是偏向高拱的,赵岢更是高拱“门下走狗小的赵某”,你赵贞吉一上台就算要拿高拱的人开刀,可我霍某人得罪你哪里了,你第一刀就砍到我兵部头上?我就那么好欺负?
结果就是高拱还没啥明确反应,霍冀反而先跟赵贞吉杠上了。
………………………………
第082章 上任之前(上)
按理说霍冀既然是倾向于高拱的一位尚书级大员,那么在这件事上,高拱似乎应该帮他一把,但个中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
霍冀隆庆元年时本任陕西三边总督。二月,张居正入阁参预机务。其时,徐阶大权在握,高拱因与徐阶不和,遂于元年五月离开内阁。九月,俺答寇大同,陷石州,掠交城,文水,直捣山西中部,京师处于战争恐怖中。十月,俺答掳掠中饱后引兵北退。隆庆帝下诏让群臣讨论战守事宜,兵部尚书郭乾被罢职,十月丁亥,由霍冀接任。甲午,巡抚宁夏的王崇古改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三边。
到了隆庆三年,霍冀进九边图书。这一年灾异频繁,霍冀和杨博一同乞休,隆庆不允。
这里问题就来了。当时杨博是户部尚书,灾异频繁请辞还有点道理,可霍冀一个兵部尚书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原因在于,霍冀和杨博乃是同乡,而同进同退到这个程度,说明关系很不一般。在霍冀之前,杨博是兵部尚书,而在霍冀当兵部尚书的时候,杨博当户部尚书,却同时还在兼管兵部的事,可见霍冀当兵部尚书,肯定有杨博的帮助,他肯定希望是一个自己的人来继续管兵部,这样才不会有矛盾。
所以归根结底,霍冀是杨博的人,而不是高拱的人。至于他的政治态度为什么倾向于高拱,有一个不完全的理由是:高拱与山西籍的大员们关系历来不错——记得此前徐阶和高拱矛盾爆发的导火索么?就是那次杨博主持的京察,当时高拱就是站在杨博一边的。
当然这其中的具体情况还比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明白。总之,杨博、王崇古、张四维等这些山西籍的大员,在朝中的政治态度多倾向于高拱,霍冀作为山西籍的大员之一,在其内部大概紧随杨博之后,也对高拱有所倾向就不奇怪了。
但不管怎么说,霍冀的“带头大哥”是杨博,而不是高拱。
既然如此,高拱就不好随便强出头,至少得等杨博表态,他才好有所举动,要不然你让杨博怎么想?山西籍的其他大员怎么想?
怎么着,你高肃卿是打算直接把我们山西帮整体收编了还是咋的?
因为这个原因,高拱现在肯定是不方便插手的,即便要插手,也得等霍冀顶不住赵贞吉压力而杨博也束手无策之时,那时候出手才显得出其中的分量。
但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件事后来出了岔子,其中原因比较复杂,简单的说就是霍冀直接愤而辞职了,高拱什么也没来得及做。但是一年之后高拱成为首辅且稳固了地位,便指示亲信门生、吏科都给事中韩楫上疏,请重新启用霍冀。不光是韩楫一人,从韩楫开始,一大帮高拱的门生故吏纷纷上疏请求重新启用霍冀,只是那时候霍冀染病,身体不好,因此推辞不就,再过了四年便病逝了。
事情前因后果大概就是如此,现在该言归正传了。
隆庆帝这个人,别看平时不声不响,但他其实是很了解这些内幕的,他知道所谓赵贞吉仅仅是因为脾气倔、架子大才跟高拱不和的说法完全站不住脚。赵贞吉乃是徐阶余党,他跟高拱之间的矛盾,归根结底是施政理念不同:徐阶的施政理念早已说过,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维持现状。
但高拱显然是不满足于维持现状的,他要的是“除八弊”,是打造一个崭新、向上的大明。
这两个人的矛盾,根本无法化解。之所以还留着赵贞吉,一是赵贞吉目前并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不能无罪而罢;二是徐阶余党内部的势力还未理顺,还要等一等。
前者不必多说,后者却必须提一提。
隆庆帝是在等谁理清徐阶余党的内部势力?
不是别人,正是张居正。
张居正当然是徐阶一党出身,但他同时也是隆庆的潜邸之臣,如此一来,到底要不要用他,就要看他自己的倾向了。
隆庆怎么观察他的倾向呢?倒也简单:跟高拱走得近的,就是倾向于自己这个皇帝;跟高拱走得远的,那就是自私自利的徐阶党徒。
说到底,在隆庆心目中,由于高拱的政治理想跟自己完美重叠,因此高拱就是他在外廷的全权代言人,嫡系中的嫡系、亲信中的亲信。
说与高拱一路,便如同与他隆庆天子一路;谁与高拱陌路,便如同与他隆庆天子陌路。
因此,他下意识的一句话,才会根本不提赵贞吉。
高务实隐约之间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顿时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能爬五楼了……咦,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这时孟冲也连连笑着点头,附和道:“是呀是呀,万岁爷爷圣明独断,内阁总算是……总算是明白了万岁爷爷的一片苦心。”他说着,心里一阵后怕,心道:直娘贼,差点说成“内阁总算是给了个面子没有封还中旨”,还好爷们反应及时。
隆庆也笑着点了点头,对冯保道:“冯保,你亲自跑一趟,去告诉下面,可以给高务实刻印雕牌了。”
刻印雕牌是指刻制官印和腰牌。有了这个东西,高务实才算正经的大明官员。
高务实心中有些中二的想道:我的这官印和腰牌上不知道会怎么写?
官印想必应该就是太子伴读?
腰牌是不是应该写作“太子伴读假侍读学士高务实”?
我这两个官,似乎也有点像一个正式职务外带一个加衔的意思,只是都没有正经品级,要是放在前世,算什么级别来着?
从五品应该是个知州,知州是不是应该相当于副厅,亦或是正处?那我岂不是应该算作……没有级别却享受副厅或者正处级待遇?
有意思啊……
还是这个年代好混,才几岁就能混到前世三十多岁都没混到的级别,可见有句老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做官呐!
………………………………
第082章 上任之前(下)
陪皇帝吃饭并不是指与皇帝同桌——虽然明代早已进入合餐制时代,比如高务实在高拱府上从来都是和高拱夫妻一起吃饭,但这是有身份要求的,高拱的小妾就不能与他们三人同桌而食。
同理,高务实也不够资格和皇帝、太子、贵妃一桌,而是“别赐一席”就餐。菜就是刚才说过的四菜三汤。四菜者,烧笋鹅、蟠龙菜、荔枝猪肉、蒸鲜鱼,三汤者,猪肉龙松汤、玛瑙糕子汤、肉酿金钱汤。
其他几样虽然精致,但高务实都不在意,他比较好奇地看了看那道蟠龙菜。这蟠龙菜乃是嘉靖继位之后才出现在大明宫廷的御膳佳肴,首创于湖广安陆州兴献王宫邸——算是嘉靖的潜邸。
据说当年在朱厚熜出发之前,郢中名厨采用瘦猪肉和鲜鱼剁肉馅,拌入肥肉丝条,加上上等淀粉、鸡蛋清、葱姜末、食盐等拌成馅料裹熟鸡蛋皮之内做成扁卷筒形,置于蒸笼内蒸熟,然后将其切成薄片,摆成龙形于盘中间回茏蒸热,就成了色、味、香、形俱佳的上等菜肴,所以称之谓蟠龙菜。其特色是色泽鲜艳、肥而不腻、肉滑油润,香味绵长。朱厚熜少年时极爱此菜,赞不绝口,登基为帝后,即将蟠龙菜列为宫廷御菜。
不过高务实对吃的讲究看来不太够,夹了一片尝尝,虽然觉得味道不错,却也不至于让他赞不绝口那么夸张,心说:嘉靖当年只怕是孤单得很,寄情于菜,总觉得家乡的菜色吃起来最顺心吧。
不过蟠龙这个词本身另有寓意,乃是指蛰伏于地未曾飞天的龙,当年嘉靖赐此菜名为蟠龙,大概是借喻自己有真龙天子之命。
高务实不禁有些恶趣味地想:我第一次吃宫廷菜就吃了蟠龙菜,要不是我只是个区区孩童,只怕就要疑心这位皇帝陛下是不是怀疑我有异心了。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几百年后还有人拿这件事当做传说秘闻来宣扬。
用过午膳,隆庆自然还有其他事要“忙”,李贵妃则表示要带着太子去见皇后,把今天的事情向皇后禀明——她在这些礼仪的事情上做得还是很到位的,自从皇后病居,每天都会带太子去探望。
朱翊钧其实很想跟高务实单独玩会儿——倒也不是说他现在就对高务实如何如何亲近了,只是小孩子都喜欢有个伴儿一起玩,而高务实与他年纪相近不说,父皇和那么多厉害的先生们也都夸他学识了得,因此朱翊钧也希望多和他在一块儿玩。
只是他毕竟是个生长于王府、宫廷的孩子,虽然年纪尚小,却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同,有些责任是一定要承担的,只好依依不舍地随母妃去了。不过临行前还是嘱咐高务实道:“高侍读,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伴读了,估计明天内廷就会把你的告身关防和腰牌等物从去高老先生府上,届时你便可以随时进宫看我。”
看起来这只是怕高务实不知道宫廷的流程规矩而告知一下,但高务实当然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说:我在宫里孤单得很,你明天拿到通行证就给我赶紧过来陪玩!
当下微笑着道:“太子的意思臣明白了,臣拿到东西之后就来看望太子,顺便……”他说着顿了一顿。
“顺便什么?”朱翊钧眼睛里露出一丝希冀。
“顺便有点小礼物送给太子。”高务实笑着道:“那礼物是臣闲暇无事想出来,然后派人试做的,倒也有些意思,臣自忖不光太子会喜欢,说不定太子拿去献给皇上、皇后和贵妃,他们多半也会喜欢。”
“哦?”朱翊钧拍手笑道:“这么好玩?好好好,那你明天可得早点来,咱们时间算起来也不多……再过一阵可就要进讲了。”
嗯,意思是说现在还在放寒假,过段时间“教育局”的课程表定下来,就要开学了。
“是,是,臣明白。”
待朱翊钧跟着李贵妃离开,文华殿也就基本空了,孟冲自然早就跟着皇帝走了,冯保也跟着李贵妃母子走了,来招呼高务实的那宦官一走过来,高务实就笑了,招呼道:“陈公别来无恙?”
也是巧了,原来负责送高务实出宫并回府的不是别人,正是高务实的“老熟人”陈矩。
“高侍读莫要折煞奴婢,您老叫一声陈矩就算看得起奴婢了,要不就叫一声小陈子,显得亲切。”陈矩的嗓子还是那样,听着总觉得略有些沙哑,但面上的笑容却是真切。
其实他这话也不能说是太自谦,毕竟高务实此刻头上已经顶着一顶叫做“假侍读学士”的帽子,这大明朝,但凡跟“学士”这个词沾了边的官,基本都是清贵之极的,将来前途多半也看好得很,虽然高务实这个所谓的学士连秀才都不曾考过,但作为太子伴读,又是高阁老的侄儿,估计也没几个傻蛋会把他当做普通读书人看。
而陈矩,虽然高务实知道他今后的发展,可眼下在宫里中官那么多,得宠的、掌权的一大把,从承天门排到地安门也轮不到他站位,因此他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被高务实称呼一句“陈公”。
更何况,自己还欠了高务实一个人情——上次高务实还真给他那位做县尊的“师兄”去了封信,后来陈矩的兄弟就来信说县衙出钱把县学修葺了一番,以前欠发的一些廪膳,也都一一补上了。
这件事对高务实而言,不过是写了封不到三百字的信,基本上可以算作是举手之劳,可对陈矩来说,却是一份不小的恩典,给他解决了大问题,由此对高务实是真心诚意的感谢。
高务实笑着道:“今日是陈公送我回府么?”
陈矩微微躬身,道:“正是奴婢有幸得了这份差事。”
“又要劳烦陈公了,真是过意不去。”高务实客气了一句,又问道:“可还有其他人?”
陈矩一怔,愕然道:“没……没有了,怎么,高侍读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人代办一下?若是有话要转告给高阁老,奴婢可以派人跑一趟。”
陈矩虽然地位不算很高,但大小也是个内廷里头的中层头目,找个人送信还是不成问题,尤其是今天高拱这时候估计还在内阁,而不是在吏部,离得近,不可能误事,是以有此一说。
“那倒不是。”高务实笑着,又眨了眨眼,问道:“陈公可有兴趣调到太子身边做事?”
………………………………
第083章 宫外反应(上)
石狮威严,朱漆阔门。高悬的门匾上,写着两个简单却令人无限向往的大字:吏部。
高拱的绿呢大轿落在门前,早有眼尖的皂隶门子上前接轿,高拱下得轿来,随意摆摆手,便面带笑容、脚步生风地走了进去。
那皂隶心道:看来高阁老今日有什么喜事呀。但也不敢搭腔,躬身看着高拱进门而去。
高拱来到自己的公事房外,正巧见到张四维站在门口,不禁微微诧异,问道:“凤磐有事找我?”
张四维笑道:“特来恭喜玄老。”
高拱摸了摸自己那把著名的大胡子:“哦?喜从何来?”
“玄老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张四维仍是一脸笑容:“您那侄儿,眼下可是储君近臣了。”
高拱仍作矜持状,道:“你我共掌铨务,何等样官未曾见过,此区区无品无级、不入流小官,何足挂齿?”
张四维也不点破,却笑道:“还有那《龙文鞭影》第一篇,这才两个时辰,只怕已经传遍京师了——玄老可知他这本书是何时所作?”
高拱略微有些意外:“这么快就传遍京师了?”顿了一顿,又道:“此书成于何时,我亦不知。不过务实这孩子,尚在新郑时,便常常一个人闷在书房写写画画,我想着这写写画画总比去外面惹是生非要好,便也未曾多问……如今想来,此书应该是在新郑就写成了的吧。”
高拱说完,又朝张四维招呼了一下:“进去说。”
张四维伸手虚引:“玄老先请。”高拱点点头,当先进屋。
两人便先后进了公事房,高拱便请张四维坐下,自己也自坐好。
张四维接着刚才的话头,道:“待此书全文传出,只怕我大明又出一个杨升庵也。”
“杨升庵么……”高拱摸着胡子,叹了口气:“我前些日子才刚用杨升庵昔年之失敲打于他,谁料如今他却真有杨升庵当年的影子了。”
“哦?”张四维有些意外,不过高拱用杨慎当年之失敲打高务实,怎么敲打倒是不问可知,于是开解道:“杨升庵之失,已有前车之鉴,如今务实年纪虽小,以我观之,却并无杨升庵昔年那般傲气,想必是不会做那等傻事的。再说,还有玄老时刻在旁提点,他又怎会那般做派?”
高拱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不觉莞尔道:“好你个张凤磐,他是我的侄儿不假,可他不也是你的外甥?你恭喜我,我是不是也该恭喜你?你说我会时刻提点,你是不是也该时刻提点?”
他说到此处,又想起一事,拿手指虚点了点张四维:“你可别忘了,他现在头上这帽子虽然不入流,却也是你翰林院的官儿,你才是他的正管上峰!”高拱的脸上带着些许调侃,道:“翰林院素来便是为国储才之地,你这个翰林学士可不能不关照着些某些后辈呀!”
原来张四维眼下除了吏部右侍郎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职务在身,那便是翰林学士——翰林院的正印堂官。他被高拱提拔,当初便是先以翰林院侍读学士升任翰林学士,再以翰林学士兼任的吏部右侍郎。这么说起来,翰林学士倒还是他的主职。
张四维听了高拱的调侃,也不禁哈哈一笑,道:“玄老说得是,我翰林之官,素来被视为储相,我这个堂官自然要好好照看着,断不容许这些国之干才有行差步错之虞。”
高拱先是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一茬,问道:“他这官儿虽小,却是出自陛下中旨特擢,内阁那边也已决议通过,不予封还。按照常例,只怕明日便能拿到告身关防。如此一来,可能他明日就要去翰林院点卯并拜会上官……”
“没错。”张四维接口道:“他这官儿虽是特设,也无品级,但因他有加官‘假侍读学士’,那按理说正经的上官便只有我这个翰林学士了,所以他去翰林院也没有其他人好拜会,只能找我。正巧我最近去翰林院去得少了些,想是也积压了一些公文,我已打算明日去翰林院办公,正要向玄老告假。”
“告什么假?”高拱摇头道:“都是为朝廷办事,一人身兼多职的辛苦我还不知道么?明日你自去翰林院,吏部这边有我,出不了什么麻烦。”
张四维点头应了,面色却有些犹豫。
高拱见了,便问道:“怎么,在我这里,凤磐还有什么事不便明言的吗?”
张四维郝然一笑,轻咳一声,道:“玄老教训得是,那四维就直说了。”
高拱点了点头。
“申汝默今日……”张四维稍稍沉吟着道:“按理说他是张阁老的门人,与我们勉强也算是同一路的,可他今日对务实取得这个位置,却有些……刻意刁难倒谈不上,却也总有点推三阻四。玄老,您看这是申汝默自己的意思,还是……”
申汝默就是申时行,汝默是他的字。不过张四维不称他的号而称字,看起来似乎也谈不上多么尊敬。
高拱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反问道:“你的意思呢?”
张四维也不见怪,思索着回答:“我觉得应该不是张阁老授意的,说不定张阁老那边什么话都没说,申汝默恐怕先是想挣一份清名,后来见皇上坚持,态度就软了下来,将责任推给内阁,却把自己摘了出去。此人……肩膀跟李石麓有得一比。”
“哈!”高拱笑了一声,摆手道:“他比李石麓还是有担当一些的,只是为人圆滑了一点,不大敢真正来个什么直言劝谏。不过,他对务实倒也谈不上有什么坏心,故意阻拦那是没有的,说到底还是怕自己清名受损罢了。”
高拱并不奇怪张四维怎么身在吏部却这么快就知道宫里两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因为这件事在宫里是公开举行的,参与的小宦官太多了,而以张四维的身家,在宫里有些个中官为他传信,那简直再正常不过。
眼下外廷稍微上得些台面的官员,谁还真在宫里是两眼一抹黑不成?除了海瑞,估计就没有那样的人了!
听高拱这么说了,张四维看来略微放下了心,颔首道:“只要不是张阁老那边出了变故,我也就放心了。”
高拱听了这话,却不由心中一动。
………………………………
第083章 宫外反应(下)
高拱之所以心中一动,不为别的,正是因为张居正。
张居正最近的反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他却从某些渠道得知了一个传言,说上次张居正来给徐阶说话,是收了徐家三万两银子的。
这件事让高拱很不痛快。
但他不痛快的根源并不是张居正收银子本身——徐阶是你的恩相,这我知道,他们家有了麻烦,以徐家子弟的名义给你这个“师兄”送点银子,求你帮他们说句话、求个情,我不是不能谅解。但你我二人也是多年同僚,我对你如何你不知道?“亦师亦友”这个词我高肃卿担得起!
可是你张太岳呢?把我瞒在鼓里,还跟我大言不惭的说了那么多道理,一副全心全意为我打算的样子,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就真的没有点愧疚?
张太岳啊张太岳,你是我看好的继任者,这次事情毕竟事关你的恩相,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可是下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我再失望了。
就在高拱在心中对张居正感到失望之时,张居正却正在内阁的值房里写信。
这封信是写给即将履新广西巡抚的殷正茂的。
殷正茂,歙县人。其一世祖是南宋末年的殷恂则。德祐元年,他以部校的身份领兵随贾似道从临安出发前往芜湖御敌,大败。殷恂则循原路退至歙县,遂定居于县城南门。其后几代在地方上名望颇隆。但到了十世孙殷正茂时,殷氏家族已颇为寥落了。
嘉靖二十六年时,苦读群经多年、已经三十四岁的殷正茂,终于高中进士,这给业已衰落许久的殷氏家族带来了新的辉煌和希望。由于名次靠前,不久升为兵科给事中。
殷正茂早年其实是以不畏权贵、正直敢言的形象在朝廷中头角初露,引起内阁注意的。所以不久后,就被外放锻炼,历任广西、云南、湖广兵备副使,再迁江西按察使。
因为早年颇有正直敢言的美名,当时殷正茂与张居正这位同年的关系还算不错,不说相交甚厚,至少也是关系亲近。后来张居正得徐阶所独重,竟而由翰林学士直接入阁,殷正茂便更是经常与张居正书函往返,说是政治盟友并不为过。
不过,可能是因为自认负有重振家族之任,殷正茂外放之后虽然能力出众,尤其精于断案和兵事,但对于钱财却越来越看重。其为官是否造福一方不好说,但对治下百姓还算不错,办案也称得上公正,使许多受冤之人得到清白。只是对于属下的孝敬,殷正茂却是来者不拒,甚至还会主动暗示。其贪鄙之名,也是源自于此。
后世多说殷正茂贪污,其实很可能是因为殷正茂乃是张居正一派,而张居正被万历清算之后,不少张居正提拔重用的官员都被厚污的缘故。
总的来说,殷正茂很有才干,为官的确有些贪鄙,但总体来讲,这种贪鄙主要是对于自己的下属官僚来说——孝敬这种东西,实乃官场痼疾,但如果只是按照某些潜规则收取,很难说具体怎样才算贪污受贿。
毕竟,受贿定罪得看帮人做了什么事,放在后世来说就是权钱交易。而殷正茂只是收“例钱”,他又不怎么具体帮忙,所以才能在混出偌大“贪鄙”名头的同时,还能继续完好无损地做官。否则的话,贪鄙名头都这么响亮了,真当没有御史去参他一本?
高拱之所以同意殷正茂去,嘴上倒是说给“多给他二十万,让他贪”,其实心里明镜似的,这军饷殷正茂自己绝对不会去贪,他有别的办法:比如下属肯定有吃空饷的,殷正茂只要抓住这些下属的把柄,稍稍示意一下,这些下属在每年的各种“例敬”上,怎敢不加个几成,甚至翻他几倍?
如此,钱照样可以拿到,而他殷正茂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把柄——孝敬而已,你们谁不收啊?朝廷中枢的大佬们也收冰敬炭敬呢!
所以高拱肯让殷正茂从江西按察使转迁广西巡抚,主要原因还是看重殷正茂的才能。
不过,张居正在给殷正茂的信里,自然不会这么写。
这封信的大体意思是这样的:
殷兄此前曾任职广西,熟知广西风物地势,今广西又起变乱,而广东因为倭寇屡屡进犯,广东官军疲惫不堪,是以广西之乱欲定,还需广西之兵。殷兄大才,我是早就知道的,所以曾经多次推荐,但此前李春芳不懂军务,以为广西之乱没什么大不了,因此拖着没办。现在高拱回来了,他还是懂军务的,只是那两广总督李迁是他的同年,他还是希望李迁能平定叛乱,拿下这一殊功。
我张居正好说歹说,万般恳求,高拱总算松了点口风,肯让殷兄你去平乱了。只是,李迁虽然打仗不怎么样,毕竟资历摆在那里,高拱也需要有这样一位封疆大吏给自己摇旗呐喊,因此不肯让你做两广总督,只肯让你做个广西巡抚。
我当然知道以殷兄你的才干,做区区一个广西巡抚实在是屈就了,但眼下国事如此,还是希望殷兄能够暂时接受,把两广的乱子先处理妥当。至于中枢这边,殷兄你只管放心,今日朝廷欠你的,就算是我张居正欠了你,将来一定给你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