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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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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平见说服了身边的小宦官们,满意地亲自叫人搬来一大块冰放在桶中,亲自提到东暖阁中。
高务实见他提着冰进来,故意大声说道:“就放到我身边来,远了不凉快!”
刘平也大声应和着他说话。但他才刚一走近,高务实就伸手递给他一张卷得极紧的纸筒,压低声音吩咐道:“知道给谁么?”
刘平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知道。”
高务实点了点头,又立刻大声道:“好了,就放这儿吧,辛苦你了……殿下回来之前我先小睡一会儿,没事叫他们不要来打搅。”
刘平也大声应道:“是,是,高谕德,您老放心,外头我亲自交待,断不会有差池。”
………………………………
第067章 倒高风波(五)
“阁老,涂梦桂、程文等高氏门生一连三日夜访高大学士府,但每出府来,面色懊丧,似有不甘,未知为何。鄙主冯公知悉,乃遣小人前来相询,不知阁老有何应对,可需鄙主配合?”
问这话的,是冯保的外府管事徐爵,他所问的对象,是张居正。
张居正面上看似平静,其实心中早已隐隐有些不安,闻得此言,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思忖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请你转告贵主冯公,就说居正多谢他的关心了。”
徐爵连称“阁老客气”,但客套完之后,仍然追问:“如此,阁老可有应对?”
张居正心中暗暗愠怒,面上仍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道:“你所言之情形,我早有预料,不必多虑。我料涂梦桂、程文等人这几日去玄老府上,必是请命反击,然皇上龙体欠安,抱恙已久,玄老不愿多生事端,是以拒绝了他们。”
“阁老既已有所准备,想必鄙主人也就放心了。”徐爵略微陪着笑,但说出的话却毫无半点松口:“只是小人来时,鄙主人再三交代,须得问明阁老行止……”
张居正暗暗捏了捏拳头,忍住火气,森然道:“玄老那里既然差了些火候,那就再烧得旺些便是……你去回禀冯公,就说张某请他放心,明日便会有奏疏继续弹劾,断不会容他高新郑装聋作哑。”
徐爵露出满意地笑容,深深地躬身一礼:“多谢阁老,如此小人就先告退了。”
“慢走。”张居正面色平静地吩咐道:“游七,代我送徐管事出府。”
游七立刻上前,笑着伸手虚引:“徐兄,请。”
“不敢,有劳。”徐爵回道,二人于是联袂而出。
待他二人走远,张居正端坐不动,却说了一声:“出来吧。”
屏风后立刻转出一人,朝张居正施了一礼:“恩相有何吩咐?”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张居正慢条斯理地道:“冯保等不及了……”
那人眨了眨眼,问道:“可是因为陛下龙体愈发不堪重荷?”
“想来应是如此。”张居正微微闭起眼睛,稍稍顿了一顿,道:“冯保此人虽无甚大能耐,然则眼下能于朝政有所匡益的却也只有他了……你今日且劳一劳神,写个折子吧。”
那人心头激动,忙道:“恩相放心,大埜立刻就写。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请阁老亲自把关,以免误事。”
张居正欣然点头:“善。”
次日一早,户科给事中曹大埜,上疏《论大学士高拱大不忠十事言》,举朝震惊。
内阁未置一词,直接转呈司礼监,司礼监今日执笔者正是冯保,他拿过疏文看了一眼,心头大喜,立刻带上疏文,亲自赶往皇帝处。
隆庆正在乾清宫养病,当时正躺在御榻上闭目养神,听闻有人弹劾高拱“大不忠”,又惊又怒,睁开眼坐起来,盯着冯保问道:“何人弹劾高先生大不忠?”
冯保低垂着头,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回万岁爷爷,是户科给事中曹大埜。”、
曹大埜?隆庆依稀记得这个名字,但记不清他的履历了,当下深吸一口气,问道:“他是哪里人,哪一年的进士?”
冯保道:“回万岁爷爷,曹大埜是巴县(今重庆)人,隆庆二年的进士。”
“隆庆二年?”皇帝眼睛微微一眯,语气不善:“谁的门生?”
冯保心中一咯噔,但也并不是很慌张,沉住气答道:“是四川巡抚曾省吾的门生。”
隆庆咬了咬牙,曾省吾?他是张居正的门生啊。
过了片刻,隆庆才又问道:“念吧,朕倒要看看,高先生是怎么大不忠的。”
他这“大不忠”三字说得格外重些,也不知是何意。
冯保此刻却不敢多想,也没空多想,立刻打开奏疏念了起来:
“拱蒙陛下任用,令掌吏部事宜,小心辅弼,奉公守正以报。乃专肆日甚,放纵无忌,臣不暇悉举,谨以其不忠之大者略陈之。前者陛下圣体违和,大小臣工寝食不宁,独拱言笑自若,且过姻家刑部侍郎曹金饮酒作乐,视陛下之疾苦罔闻知,其不忠一也。”
“东宫出阁讲读,乃旷世之盛典,国家之重务,拱当每日进侍左右,乃止欲三八日叩头而出,是不以事陛下者,事东宫矣,何其无人臣之礼,敢行自尊哉!其不忠二也。”
“自拱复用,即以复仇为事,昔日直言拱罪如岑用宾等二三十人,一切降黜,举朝善人为之一空,其不忠三也。”
“自拱掌吏部以来,其所不次超擢者,皆其亲戚卿里门生故旧,如副使曹金,其子女亲家也,无一才能,乃超升至刑部侍郎,给事中韩楫,其亲爱门生也,历俸未久,即超升为右通政。其他任其所喜超用者,不可胜纪,其不忠四也。”
“科道官乃陛下耳目,大臣之所以不敢为奸者,赖其此也。拱乃欲蔽塞言路,任之所为,故每选授科道,即先于部堂戒谕,不许擅言大臣过失,此上蔽陛下耳目,以恣其奸恶之计,其不忠五也。”
“今科道官多拱腹心,凡陛下微有取用,即交章上奏,至拱罪恶,皆隐晦不言,故内外皆知有拱,而不知有陛下,此其结党为恶,其不忠六也。”
“昔日严嵩止是总理阁事,未尝兼吏部之权,今拱久掌吏部,不肯辞退,故用舍予夺,皆在其掌握中,升黜去留,惟其所欲。在外抚按之举剌不计,在朝之清议不恤,故其权之重过于嵩,而其引用匪人、排斥善类,甚于嵩,此其专权效恣,不忠七也。”
“昔日严嵩止其子世蕃贪财纳贿,今拱乃亲开贿赂之门,如副使董文采馈以六百金,即升为河南参政,吏部侍郎张四维馈以八百金,即取为东宫侍班官。其他暮夜千金之馈,难以尽数,故拱家新郑屡被盗劫,不下数十万金,赃迹大露,人所共知,此其因权纳贿。更有拱侄高务实,以十岁伴读,经营商贾,岁入百万,区区顽童,何以得此巨利?实拱私下为之交通不法耳,此不忠八也。”
“原任经历沈炼论劾严嵩,谪发保安,杨顺、路楷乃阿嵩意诬炼,勾虏虚情,竟杀之,人人切齿痛恨。比陛下即位,大奋乾断,论顺、楷死,天下无不称快。拱乃受楷千金之贿,强辩脱楷死,善类皆忿怒不平,此其不忠九也。”
“原任操江巡抚吴时来,在先帝朝抗疏论嵩,所谓忠臣也,拱以私恨借一小事黜之。原任大学士徐楷,受先帝顾命,古所谓元老也,拱以私恨乃多方害之,必欲置之死地。至于太监陈洪之间,往出自陛下独断,天下皆仰其明,拱思昔致仕时,私与洪密,常讽令言官,欲为报复,是党洪而谓其不当去也。俺答归顺,惟陛下神威所致,拱乃扬言于人曰‘此非国家之威,乃我之力也。’此其归功于己,不知上有陛下。设使外夷闻之,岂不轻视哉!其不忠十也。”
“请如先帝处严嵩故事,特赐罢黜,别选公忠之臣,以掌吏部,以协理阁事,则陛下虽静餋宫中,而天下有泰山之安矣。”
冯保念完,不敢多置一词,默默垂手肃立一边。
皇帝那边一时也没有声响,过了一会儿,才听皇帝开口问道:“朕记得,前次高先生曾提到,朕赐他的宸翰(无风注:皇帝赐给高拱的御笔墨宝,都是各种赞扬的条幅),他因住所逼仄,一直都没能好好安置,常常引以为憾?”
冯保一怔,不知皇帝为何提到这一茬,下意识答道:“这个……许是有的吧。”
皇帝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备纸,研墨。”
冯保不知皇帝意欲何为,但不敢多问,忙照办了。
皇帝走到御案之前,写下两个条幅,每幅只有两个字。
写好之后,他一边命冯保吹干墨迹,一边放下御笔,淡淡地道:“赐大学士高拱尊藏宸翰楼堂,楼曰宝谟,堂曰鉴忠,内府赐银千两建之,以酬其功,以赏其忠。钦此。”
冯保闻之,面色大变。
………………………………
第067章 倒高风波(六)
高务实赶往内阁,原是打算跟此前一样稳一稳三伯高拱的心情,没成想一到内阁却听当值的翰林说高阁老得知自己被参,二话没说直接打道回府去了,今儿已经临时改成郭阁老执笔拟票。
高务实稍稍一怔,马上放下心来。按照大明官场的习惯,被参当然是要回家,自己做出一个主动停职待勘的姿态来的,但一般来说也不至于这么急,当天被参当天就走,所以高拱既然如此痛快,说明他已经在这件事上想开了,打算按照高务实之前的建议来办。
那就没事了。
高务实想了想,觉得既然已经来了,去老师那儿拜见一下也好,便转头走向郭朴的值房。
殷士儋离任而郭朴入阁之后,高拱奏明皇帝,再次调整了一下内阁的分工。
现在的内阁,高拱自己分管吏部和刑部,这显然是为肃清吏治,不必赘述。
郭朴现在分管礼部、户部,但同时也可以过问一些兵部事宜——因为他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高务实上疏提出的驿站改革,这里头主要涉及的就是户部和兵部。
张居正本来是主管兵部,现在兵部的大权被分了一部分出去,于是加上了工部。
现在大明的兵部很有意思,它有两个辅臣督管,还有一个少傅、吏部尚书来主持部务——这里的吏部尚书说的不是高拱,而是杨博。
这里必须解释一下,此刻的大明,有两个人头上挂“吏部尚书”衔,一个是高拱,他是正经的吏部尚书,吏部归他管;还有一个就是杨博,他也挂着吏部尚书的衔,但他主持的是兵部事务。
这件事听起来很古怪,但其中是有原因的:吏部尚书实际上是六部之中地位最高的,这不必多说了。杨博作为晋党真正意义上的“党魁”,其资历、地位都十分尊崇,并且此前他就做过吏部尚书,现在他也没犯事,不可能给他降格使用。
而同时,赵贞吉京营改制实践之后没多久,兵部尚书就空缺了,代行尚书权限的左侍郎谷中虚又在前不久被皇帝勒令在京闲住,兵部于是彻底没了主官。这肯定不行啊,于是高拱就把在京休养的杨博请出来,以吏部尚书之名主管兵部。'无风注:杨博以吏部尚书掌兵部,虽然畸形,但的确是史实。'
所以现在兵部的情况是六部之中最复杂的:首先,张居正从入阁一直分管兵部,不仅在兵部的势力根深蒂固,外镇将领之中也有很多仰其鼻息的“门下走狗小的某某”;杨博国朝老臣,又是晋党核心人物,更以堂堂吏部尚书之尊来掌兵部,猛龙过江之势毋庸讳言;郭朴却也不遑多让,他是做过吏部尚书的内阁次辅,又因为负责改革驿站,必须对兵部有足够的影响,皇帝对此也很关注,那自然不能不在兵部发声。
可以这么说,兵部衙门现在算是一场三国志——张居正算是曹操,杨博、郭朴因为高拱的关系,算是孙刘联盟。
当然,这么一来,实际上也可以说高拱对兵部同样有很大的影响力。
高务实来拜见郭朴的时候,郭朴就正在看一则关于兵部的奏疏。
他见了高务实,倒也毫不惊讶,明知道高务实是为什么而来,却偏不和他去说高拱被参的事,反而道:“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一道和兵部有关的奏疏,你来看看。”
高务实略有些意外,因为郭朴虽然是他的老师,但他是个公私分得很开的人,平时即便讨论政务,也只有关于张居正、冯保等人的事情才会和高务实说,今天居然破了例?
不过高务实也没多问,只是接过奏疏看了起来。
这道奏疏是兵科都给事中梁问孟所上,奏疏言:“顷者虏酋款塞,人以为边境安矣,以臣计之殆未可谓无事也。宣大山陕贡市届期,乃文臣沿习旧套,粉饰华词,武臣藉口封贡,弛意战守,边民之抚绥不得其方,军士之训练不以其实,城堡之地塌者未尽修理,屯田之荒芜者未尽开辟。降夷通丁,渐生涣散之心;硝黄铁器,每犯私通之禁,以至车夷之去留、史夷之安插、抚赏之盈缩、市期之迟违,俱属可虑。
“其在蓟镇,则属夷私索抚赏,而军士扣赔月粮,南兵倍加犒赏,而北兵为增愤惋。辽东再揵,当长胜虑敌之秋;套虏西掠,抱假道伐虢之患,是皆可为深虑者,而曰边境已安,此臣之所未解也。乞严饬九边文武大吏,悉心经画,以图实效。”
有意思了……这位梁掌科'无风注:都给事中,明时俗称科长、掌科,本书中如果称呼为科长,似乎有些出戏,所以以后都以掌科称呼'倒是好胆色。
众所周知,宣大山陕大半是高拱的嫡系,蓟辽则是张居正的人马,你居然两派一齐批评了?
郭朴见高务实沉吟不语,提点道:“你可知梁问孟其人?”
高务实摇头道:“不太熟。”
“他是嘉靖四十四年的金榜,肃卿是他的座师。”郭朴顿了顿,又平静地补充道:“不过他的房师却是张太岳。”
高务实顿时一怔,心道:这么有意思的吗?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位梁掌科的举动就似乎更有意思了。
高务实再次拿起奏疏,仔细看了看,思索片刻,忽然笑了起来:“这位梁掌科,看来也是我的师兄了。”
他这里的“师兄”,是从高拱这里论的,言下之意,这是我们的人。
郭朴不动声色,问道:“何以见得?”
高务实笑着一弹奏疏:“他虽然两头批评,议论公允,但其实还是有所侧重的。”
“说说看。”
“老师,您又考学生了。”高务实倒也不介意,笑道:“您看他批评宣大山陕,主要说的是什么?是将士松懈,火器外流,但没有具体实指。这种事情就算报给圣上,圣上也顶多就是下旨严饬一番,谁也不会掉一块肉。”
郭朴微微挑眉:“那蓟辽呢?”
高务实哈哈一笑,摆手道:“戚元敬这个倒霉蛋,又被人坑了。”
“怎么说?”
高务实把奏疏往郭朴的书案上一放,指着其中一段念道:“老师你看这句:‘其在蓟镇,则属夷私索抚赏,而军士扣赔月粮,南兵倍加犒赏,而北兵为增愤惋’——扣北兵的月粮给南兵发赏,这话任谁听了,都会认为必是戚帅行事不公吧?毕竟,南兵可都是戚帅带去的。”
郭朴听完,颇有深意地打量了高务实一眼,问道:“听你这口吻,似乎认为戚继光是被冤枉了?”
高务实正色道:“老师,据学生所知,南兵拿的饷银和犒赏一直都高于北兵,但这并不是近来才有之事,算起来,从戚帅单独募兵以来,一直如此。”
“这我知道。”郭朴淡淡地问:“我关心的是,北兵可有不服?”
“难说,可能是有的。”高务实倒也光棍,直接道:“不过不服也没用,南兵的表现和战绩,的确都远胜北兵。学生不知老师如何看待这个问题,但若以学生之浅见,若我带兵,是宁可要三千南兵,也不要一万北兵的。”
郭朴听了,不禁莞尔:“你带兵?你会带兵?”
“带兵自然是不会的。”高务实略微有些尴尬,但马上又接口道:“不过,令行禁止是一支军队的基础,南兵在这一点上远胜北兵,这总是事实吧?反正学生是觉得,与其带一支指挥不灵的大军,不如带一支如臂使指的精兵。”
“考虑问题不要这么简单。”郭朴伸手点了点那道奏疏,道:“若是这支大军因为不服这样的差别对待,发生兵乱了呢?届时,谁来负责?”
高务实心里完全不觉得戚继光麾下能闹出兵乱来,但这话不好说,毕竟他是作为后人来看待问题的,对戚继光的信任几乎达到了盲信的程度,而郭朴这样的当时文臣,可未见得多么高看戚继光——至少,绝不可能有崇拜感。
郭朴见高务实不说话了,才幽幽开口:“告诉你一件事:梁问孟原本是以张太岳学生自居的。”
高务实脸色顿时一变,脱口而出:“糟了!”
郭朴终于露出一抹苦笑,道:“现在知道麻烦在哪了?”
高务实一拍大腿,急道:“他的房师虽然是张阁老,但毕竟座师是我三伯,因此他既可以投张阁老,也可以投我三伯,谁也不能说他背师忘恩。如今我三伯与张阁老起了龃龉,他大概是更看好我三伯,所以急急忙忙想要改投门户……”
高务实以手扶额,叹了口气道:“可问题在于,他这样坑害戚继光,外人定以为是我三伯指使,目标是断张阁老一臂!若只是外人这么想也就罢了,关键是皇上会怎么想!我们才刚刚定策要以退为进,倒逼皇上主动对张阁老进行压制,结果被他这一搅和……唉,这家伙可真是挑了个好时候啊!”
………………………………
第067章 倒高风波(七)
高务实好容易耐到下值,匆匆赶往高大学士府,谁料还没到中庭,便听见里头传来唱曲的声音。
“愁脉脉,忍见塞鸿飞北,旁午羽书盈案积。闷怀堆几尺,不惮汗流终日。岂作中书伴食,朝内奸雄除不得。谁人同着力?我夏言志存报国,力恢河套,前日差曾铣督兵,幸他纪律严明,谋猷练达,可谓文武全才。争奈仇鸾这厮按兵负固,不肯相助。曾铣屡请援兵又被丁汝夔等以固守城池为辞。若再不救援,前功尽弃。想是严嵩怪我老夫执政,又忌曾铣成功,致令边将寝兵,英雄丧气,如何是好?今日特请老成部院商议,且看严嵩议论若何……”
“边城尘土暗沧溟,勒石燕然未有人……”
“谩劳台阁费经纶,补衮分忧志可矜……”
高务实一脸懵逼的转进中庭,果然看见院子里搭了个唱台,正在表演。高拱和夫人张氏等人坐在台下正看得津津有味。
夫人眼尖,最先看到高务实,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又转头告诉高拱。
高拱转过头来,朝高务实招了招手,高务实无奈上前。
“今儿怎么又来我这儿了?”高拱说完,也不等高务实答话,又问:“听过这出戏吗?”
高务实哪里懂戏,当即摇头表示没有听过。
高拱朝台上一指,微微眯起眼,道:“今儿唱的是鸣凤记的第六出……鸣凤记知道吗?就是那太仓王世贞写的,这人性子偏激了些,但文才还是不错的,胆子也挺大。”
哦,这曲的作者是王世贞啊!知道知道,就是那个后来在《嘉靖以来首辅传》里头把三伯您老人家黑得跟煤炭有一比的大才子嘛。这人不光是偏激,而且气量狭窄,也许文才的确是好的,但作史的时候屁股坐得实在太歪了,算不得真正的史家。
不过高务实对王世贞的了解基本也就仅止于此了,戏曲什么的,他完全是门外汉。
高拱却不知道高务实的腹诽,更不知道王世贞对他的怨恨,见高务实一副完全看不懂的样子,笑了笑道:“这鸣凤记乃是新曲,才出不久,写的是当初杨继盛等人与严嵩相斗的故事。”
“倒严故事?”高务实诧异道:“当时您不就在朝中吗?这些事,您可知道得比王世贞清楚多了,还看他写的曲作甚?”
高拱瞪了他一眼,教训道:“我敢直呼王世贞之名,你怎的也跟着叫?他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和张太岳乃是同年,你称呼他该用敬称!”
高务实一阵尴尬,答道:“侄儿非是不敬前辈,实在是不知王公雅号。”
“他号凤洲。”高拱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王世贞享誉文坛,你一个后生晚辈,说话的时候要小心一些,不要被人说三道四了去。”
高务实无奈,连连认错,心中却暗道:您老可也没见得怎么重视他,要不然后来会被他黑成那样?
高拱见他认错,这才放过他,道:“我虽是身历此事,不过天下人又有多少真正算得上亲历,他们还不是从这些曲艺杂谈之中道听途说而来?不过,我听这戏倒也不是为了回忆什么,而是眼下外头有人拿我和严分宜相比,我就是想看看,我和严分宜到底哪儿一样了,除了都是首辅,还有什么可以类比的……你笑个什么,我要是被人当做严分宜,你只怕也跑不了一个严东楼!”
高务实哈哈一笑,道:“您就为这个?”
高拱哼了一声,道:“那倒也不全是。”他说着,又眯起眼睛,沉默了一下才道:“刚才说了,这是鸣凤记第六出,这一出叫做‘二相争朝’。”
哦……懂了。
高务实再次一笑,开解道:“那不是挺好,现在的严分宜可不是您,您是夏桂洲啊。”
桂洲,是夏言的号。
夏言的身后名极好,这鸣凤记第六出戏,还是严嵩想方设法搞倒夏言之前,所以类比眼前,正应该高拱是夏言,而张居正是严嵩才对。
谁料高拱面无表情,眼皮一翻:“夏桂洲死了,是严分宜害死的。”
高务实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夫人张氏见话风不对,佯嗔道:“你们老少两个,平时也就算了,怎么连听个戏也不安生?老爷,务实才十岁啊,你别总把他当成你那些个门生看,他还小呢!”
“夫人有所不知,这满朝上下,可没有谁敢把他当十岁小儿看待。”高拱哈哈一笑,脸上阴霾尽散,站起来道:“得了,看戏听曲儿着实不是我的消遣,你们自个儿慢慢听罢……务实,你陪我走走。”
高务实微笑着朝夫人致谢她的解围,又告了个罪,便陪高拱走了。
他们伯侄二人前脚离开,高拱的两名妾室曹氏和薛氏便朝张氏问道:“老爷方才说满朝上下没人敢把务实当十岁小儿看待,姐姐知道是何意思吗?”
张氏看了她们一眼,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眼下三房无后,高家下一代里就看务实的了。”她瞥了曹氏和薛氏一眼,叹道:“咱们都是苦命人,我还好一点,你们将来可怎么办呐?老爷是个古板人,除了些门生的往来,也就一点冰敬炭敬能拿回家里,这两年幸亏务实有手段,变戏法儿似的赚了那么多钱,他又是个有良心的,知道悄悄拿钱给我做家里的补贴,要不然……”
她顿了一顿,又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也不是不知道,我劝你们都在娘家挑一挑,看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亲戚晚辈,推荐给务实,到时候总也是个老来依靠。”
曹薛二人又愧又喜,红着脸谢了,又问这挑人该怎么挑。
高夫人道:“务实那些生意,说实话我也不大懂,但你们若只是图个稳妥,我还是可以教你们一些:不求他们有多大能耐,只要老实忠心就好。如此,将来即便没有大的生发,至少也能得个衣食无忧,连带着你们也是一样。”
二人受教,又是一阵感激不提。
高务实此时已经陪高拱走到后院,高拱这住处实在是小,后院也逼仄,勉强弄了个小小的假山,周边栽了些几盆花花草草,也就算是花园了,连个亭子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阁楼水榭。
高拱也不是个有兴趣养花的闲人,他走到几盆花儿面前就站定了,忽然回头问道:“你来是为了问我对今天的事打算如何应对?”
高务实心里已经知道高拱接受了自己之前的提议,就不打算再啰嗦,而是道:“此事三伯已有定论,何须侄儿赘言?侄儿此来是为了另一桩事……刚刚发生的。”
“又有何事?”高拱微微闭上眼,似乎沉浸到花香中去了。
“兵科掌科梁问孟上疏……”高务实也不隐瞒,把刚才郭朴那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给了高拱,然后静静垂手一边不动。
高拱倒没有想象中生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上午得知消息便自己回府了,中午刚用过午饭,皇上的圣旨就来了。”
高务实怔了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皇上让您上自辩疏?”
他之所以不敢置信,是因为如果皇帝下旨让被弹劾的大臣自辩,一般来说这是带有催促的意味,也就是说:皇帝很愤怒,责令你赶紧做出说明。
但以高务实对隆庆的了解,今天曹大埜的那封弹劾虽然写得很吓人,看起来高拱已经罪大恶极了,但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前次徐阶推动满朝倒拱的时候,高拱都被骂神欧阳一敬比作宋朝之蔡京来骂了,前前后后被罗织的各种“罪名”之多,估计高拱自己都数不清,结果呢?皇帝根本没当回事,因为他根本不信,只是不断的下旨安抚高拱。
没道理这时候皇帝就忽然糊涂了啊。
他正疑惑,高拱却摆手道:“怎么可能?皇上下旨赐我楼堂,用以尊藏宸翰,这楼、这堂还都被皇上御赐了牌匾:宝谟楼,鉴忠堂。哦,对了,还赏了一千两银子,说是建楼堂用的。”
高务实松了口气,但马上又皱起眉头来:“可这样一来,梁掌科这道疏文岂不是就上得更不是时候了?”
按照高务实所想,皇帝看了这道奏疏的反应,应该是:朕刚刚安慰高先生,高先生就说动张先生的学生反水?
谁知高拱摇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那是想得太多了,皇上深知我的为人,我既然答应过他,就绝不会反悔。所以,梁问孟之事,只是张太岳自己闹得众叛亲离的表现,与我有何干系?”
高务实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自己对于这对君臣之间的情谊,了解得还是不够。不过这件事也解释了另一点:为何历史上高拱在隆庆驾崩之后,还一意孤行要拿下自称“奉先帝遗命为司礼监掌印”的冯保——他是根本不觉得“先帝”会在没有和他商量的情况下任命冯保为司礼监掌印,也就是说,高拱认定这绝非隆庆的遗命,而是冯保矫诏。
但有一点奇怪的是,冯保矫诏不矫诏先不说,就算矫诏,也得有人认同才行啊,当时谁有权力认同呢?高拱可以代表内阁认同,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只能是新帝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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