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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闲人-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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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默眼睛眯了眯,心中微微惊诧。这老头的意思他当然明白,题跋!谢铎的意思是他应该补上题跋。

    所谓题跋,在书籍、碑帖、字画前面的文字称为“题”;而在其后的文字,称作“跋”。

    苏默这首《沁园春雪》,若是不将之前他当众演说的那些话作为题跋写上,那真就等于是给人构陷的大好把柄了。可若是有了题跋,虽不敢说完全抵消那种危机,但终是有了依据,任何人再想凭此构陷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可谢铎跟他不过才刚认识,为什么要这样帮他?是怜才吗?苏默有些拿不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大明朝的才子车载斗量,苏默很难相信只是为了怜才,就能让谢铎这么个老狐狸为他出头。

    不过,虽然想不明白原因,对方终是一片好心,他自然不能漠视。所以,他抬眼笑了笑,轻轻摇摇头,悠悠道:“多谢谢老,不过,不着急。”

    谢铎一愣,随即眸子蓦地一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缓缓收回手去,点点头转身坐了回去。心中只暗暗念叨: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两人间的互动只是短短一瞬,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苏默当即挥毫而作,只不过片刻间便书就四副,并题跋上几人的尊讳,注明来历,最后落下自己的大名。

    毛纪四人欣然接过,各自观赏一番,大是满意。那边,李兆先也笔舞龙蛇,将自己那副搞定。只是他却不会毛氏草书,用的却是行书,倒也颇有功力,获得了毛纪等人的一番称赞。

    待到几人都收起各自的字幅,苏默却让人将最初那副字收了,并不往下面去挂。

    既然说了这幅字要送入宫中,这会儿不挂出去也是应有之义。除了下面几个不明情况的士子嚷嚷了几声外,倒也没人再去纠结。

    众人重新落座,苏默和李兆先再次走到台中。这一次,该是换成苏默作画,由李兆先看图说话了。

    李兆先负手站去一旁,身边华龙几人簇拥着,脸上虽都是一副凝重之色,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两人不时的对望一眼中,都有抑制不住的喜色流动。

    下面众士子也渐渐平静下来,纷纷注目台上,期待着、渴盼着。苏默前面两首词不用说了,着实让众士子惊艳了一把。而那第一幅画,更是充满了神秘和玄妙,让人欲罢不能。那么,接下来将要画的第二幅画,又该会是何等的难以想象呢?

    实话说,与苏默的诗词书法相比,这一刻,大家对苏默的画的期望值,显然更高一些。

    然而苏默却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动用那些与众不同的画板画笔,而是站在画板前凝神思索半响,最终抓起一枝最寻常不过的毛笔来。

    台下众人先是一鄂,随即都隐隐有了几分失望。而李兆先华龙几人却是眼中喜色浮动,相互对望一眼,眼角眉梢便多出几分不屑来。

    “可一而不可再,果然黔驴技穷矣。”华龙挑挑眉,低声笑道。

    李兆先面上矜持,轻轻摇头,淡淡道:“可惜,可惜。”嘴角处的讥讽,却是毫无二致。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和华龙面上的喜色却越来越少,渐渐变成一副惊疑不定的神色。

    不但是他们,便连台下众士子也均是骚动起来,隐隐的低声议论着,人人面上都是不解和焦急之色。

    为什么?因为台上的苏默从拿起那支笔后,直到现在除了凌空比划了几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便仿佛心中构思总不能如意,以至迟迟不能落笔。

    就在众人渐渐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苏默却忽然将笔一放,转身面向李兆先微微一笑,肃手邀道:“好了,便请李公子指教。”
………………………………

第160章:所谓眼力境界

    好了?这就好了?李兆先有些发懵。

    刚才看的清楚,苏默似乎就没动几下笔吧。看着他在那长考不动的样子,李兆先还好一阵疑惑来着。

    可眼下,这咋就忽然就画好了呢?而且,瞅瞅台下有幸能先看到一鳞半爪的那些人的脸色,李兆先心中那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公子莫担忧,咱们一起去看。”华龙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送上自己的忠心。

    旁边众伴当也纷纷点头应和。

    李兆先深吸一口气,轻轻点点头,随即面色一松,大步冲苏默走了过去。后面华龙众人紧紧跟上,看向苏默的目光那叫一个仇恨啊。

    苏默依然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一点也没有遭人恨的觉悟。见他们走进前,微微拱拱手,侧身一让,将整个画板显露出来。

    “这……你……你什么意思?”看着眼前光洁溜溜的画板,李兆先等人目瞪口呆了半天,不敢置信的手指着向苏默怒道。

    他喵的!难为人也不能这么难为吧。整张纸上别说画了,连点墨迹都不带有的,干净的都刺人眼瞳,这还让人怎么看图说话?

    说好的画呢?说好的难为呢?我去啊!这哪里是难为,简直就是调戏嘛。

    自己好歹还一幅画连着画了两遍呢,就算难为也是言之有物啊。可这苏默,装模作样半天,然后就这么放着一张白纸……

    李兆先感觉受到了侮辱,指着那张刺眼的白纸瞪着苏默,嘴唇哆嗦着,额头上青筋突突突的直跳。

    “姓苏的,你这什么意思?辄莫是自觉不是我们李公子的对手,这是要拱手认输吗?”

    “哈,我看就是。要不怎么连一笔都不敢落呢?”

    “不错不错,不过既然要认输,那叫大声对所有人说出来才行,否则咱们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对对,不接受,不接受。认输要大声说出来,还要跟咱们李公子赔礼道歉才行……”

    华龙等人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由的都是兴奋起来,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不但是他们嚷嚷,台下观众们也是惊疑不定,纷纷低声议论起来。唯有李兆先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看那张纸,又再看看面上不见半分异色的苏默,暗暗觉得这事儿绝不会那么简单。

    “呵呵,李公子可是不明白?没关系啊,看不懂可以问嘛,我乐意为你提示一下啊。”苏默眼角都不带夹一下华龙几人的,只冲着李兆先笑眯眯的说道。

    李兆先面色越发难看起来。果然,果然是有说道的!他暗暗的想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张白纸,似乎要看出个花来,可惜半天过去了,仍然还是一无所获。

    耳边听着下面人嗡嗡嗡的议论声,旁边华龙几人还在不停口的起哄,让他心中越来越是焦躁。终是忍不住转头冲华龙几人怒叱一声:“闭嘴!”

    台上台下登时一片寂寂,华龙几人瞅着李兆先那欲要杀人的目光,浑身激灵灵打个冷颤,缩缩脖子,灰溜溜的绕到他身后站了,一个两个的臊眉耷眼的不说话了。

    李兆先额头上汗珠密密沁出,红着双眼看着苏默,嘴唇嗫嚅几下,终是一横心,咬牙低声道:“姓苏的,你究竟想怎么着就明说吧,这般装神弄鬼的,实在是太无聊。本公子没时间陪你疯!”

    驴死不倒架啊。

    苏默嘴角微微勾起,又用那副看傻叉一样的眼神踅摸李兆先,李兆先霍的捏紧了拳头,好悬没当场大骂出来。

    “李公子自己出的题目,怎么现在换过来就不识得了?境界,眼力境界啊,这么简单的题目,李公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唉,我说过了的,智商是硬……”苏默叹着气,又是摇头又是唏嘘的说着。

    “闭嘴!”李兆先面色铁青,大喝一声将他下面的话打断。你妹的,智商是硬伤对吗?混蛋,你还会点新词儿不?怎么翻来覆去总是这一句?

    李兆先心中憋的吐血,很想揪着这厮好好问问。不过好在还能保持理智,努力的深呼吸几下,狠狠瞪了苏默一眼,重新将目光移到那张白纸上。

    境界?眼力境界?这他妈的就是一张白纸,有个鬼的境界啊?这混蛋竟如此奸诈!先前还当他是傻了,对着自己两幅同样的画给出了考校眼力境界的说法,原来却在这儿等着自己。

    所谓眼力境界,放在眼下完全就是猜测对方的心思。自己先前一时不察,顺着他的口风下坡,这下好了,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挖坑没埋了别人却把自己埋进去了。

    李兆先心中这个悔、这个恨啊,直如滔滔江水一般。

    这猜测对方的心思还有个准儿吗?哪怕就算撞了大运猜中了,但只要苏默不承认也是白搭不是。尤其这一张白纸,那可以发挥的余地大的没了边了,这尼玛简直就是耍流氓嘛。

    李兆先憋的脸都要渗出血来似的,左看右看半响,还是半点辄也没有。偏偏台下刚才也都听到了苏默的解释,这会儿哪个不明白这是苏默在戏弄他?那嘲笑声、嘘声不断,让李兆先气的浑身发抖,却愣是一点也发作不出来。

    之前那副宇宙太空图极尽玄奥之能事,下意识的,他心中对苏默的第二幅画充满了各种臆想,却万万没想到,结果竟是眼前这么一张白纸。

    尼玛,真心没法一起玩耍了啊!

    听着下面哄笑声越来越大,他忍了半天终是忍不住了,强自克制着那羞愤欲死的情绪,哆嗦着拱拱手,咬牙切齿道:“好,好,好!苏公子大才,先不及也。便请苏公子指教,这……这……这画,究竟画的是什么?”

    李兆先牙都快咬碎了。对着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还要傻乎乎的问对方这画是什么画,李兆先这一刻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疯了。他已经能预想到,这事儿若传回京城,他李兆先毕竟成为一个笑柄。

    “咦,李公子看不出来?”苏默不笑了,脸上满是惊奇之色。

    李兆先咬着牙点点头,脸涨的跟猪肝似的。

    苏默似乎很怀疑的样子,仔细看看他,欲言又止。踅摸半天,又道:“真的?真的看不出来?你该不是骗我的吧。”

    李兆先差点没忍住扑上去掐死他。怨毒的瞪着他,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崩道:“是,我看不出!请赐教!”

    苏默就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两手一摊,耸肩道:“好吧好吧,看不出就看不出,我告诉你就是了,干吗一副要吃人的样儿吗。”

    李兆先觉得自己快要道极限了,使劲闭上了双眼。

    “嗯,这是一副青驴吃草图。”苏默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总算没继续刺激他。

    只是这刚松口气,稍一转念,猛地又是一阵气血直冲。猛地睁开眼,指着那白纸怒道:“青驴吃草图?什么草?哪有草?”

    苏默奇怪的看看他:“都说了啊,是青驴吃草图嘛。草当然被驴吃了啊。”

    李兆先一窒,呆了片刻,又木然道:“那驴呢?驴又在哪儿?”

    苏默脸上的诧异更甚,无奈的道:“驴当然是走了啊。草都吃光了,驴不走还呆这儿干啥?那个,我说李公子啊,你不是吧。这连驴都明白的道理,你该不会……咳咳,咳咳。”

    台下一静,随即轰的一声笑声震天响了起来。台上李兆先身子晃了两晃,只觉得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旁边华龙连忙伸手扶住,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身子微微靠着华龙,目光血红的看向苏默,脸上肌肉抽搐,半响垂下目光,低声对华龙道:“咱们走。”

    华龙早待不下去了,听到李兆先说走,心中大松了口气儿,忙不迭的搀着他,招呼着众人往台下走去。

    “等等。”

    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飘了过来。

    华龙身子一颤,脚下下意识的一顿。李兆先已是霍然扭过头去,一张脸扭曲的狰狞无比,声如厉鬼一般:“苏默,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要怎样?”

    苏默好整似暇的弹弹袖子,淡然道:“李公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发起比斗的人是你,要求三局两胜的也是你,说要把书画两道合在一起比的还是你。可是这比也比了,总不能没个结果吧。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没什么,可是你不能将这台下诸位同达都不放在眼里吧。好吧,就算你家世尊贵,令尊大人是大学士,是阁老,可以看不起我们所有人,那么,台上几位大贤名士莫非你也看不在眼中?你这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个的,这,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这番话一出,台下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人人眼中都带着愤怒,对李兆先一行人怒目而视。

    李兆先手足冰凉,感受到四周群情汹汹,顿时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

    大意了!真的大意了!自己一时被气昏了头,竟又被苏默这混蛋摆了一道。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我去,不说台上那几位名士,单就下面这些士子,一旦落下这个名声,自己这一生就算毁了。别说他爹是大学士,就算是玉皇大帝,他李兆先以后也别想在士林中混了。

    想及此,连忙努力平复下心神,伸手推开华龙的搀扶,转身对台下众人深深一礼,涩声道:“诸位同达莫听人挑唆,先与苏公子的比试还有最后一场琴道呢,胜负未分,怎会就此离开呢?方才只是略感不适,欲要下去休息一下而已。”说罢,狠狠瞪了一眼华龙。

    华龙这个憋屈啊,偏偏发作不得,只能低着头忍了。台下众人又是一片嘘声,不过既然李兆先服了软,终归顾忌着他阁老之子的身份,倒也没人跳出来真个指摘他说谎。

    李兆先只觉一颗心跳的如同擂鼓,眼前阵阵发花,恨不得就此躺下才好。但终还是强自坚持着,勉强对下面众人颔首示意,又再转身冲着台上毛纪等人躬身施礼道:“几位先生,这一局是先败了。最后一局琴道,请容先稍事休息后再来比过,还望诸位先生允准。”

    毛纪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苦笑之意。毛纪叹口气,关切的看着他,温声道:“李公子,既已分出胜负,不如就此作罢如何?何必还要继续比琴道呢?”

    李兆先咬牙,自己倒是想不比呢。可是眼下这局面不比能行吗?那样岂不是坐实了苏默给自己按的罪名?

    于是,他闭闭眼定神,随即睁开眼看向毛纪,轻轻摇摇头。那眼神中,又是疲惫,又是决绝。
………………………………

第161章:华龙再献计

    “贞伯,真要和他比琴?那……”看台后面,李兆先几人团团而坐,华龙神情忐忑,坐卧不安。

    李兆先面色发青,额头上虚汗不断的泌出,却仍是咬牙忍着。听到华龙这话,睁眼看他一眼,随即又再闭上,一言不发。

    华龙小心的看看他脸色,迟疑一下又道:“贞伯,我倒不是觉得你不如他,只是你现在的身体……”

    “让子耀替我比。”李兆先冷冷的开声打断他,睁眼看向旁边一个十**岁的少年。

    这个少年也是一身锦袍,眉清目秀,只是举止之间显得有些畏缩。他大名叫徐宸,字子耀,乃是礼部尚书徐琼之子,此刻忽然听到被点到了名字,不由的啊了一声,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我……我替……这个……这个……”他呐呐的说着,语不成句,脸上全是一副慌乱的神情。

    他生性怯懦,整天就跟在李兆先等人屁股后面混,一向被华龙几人看不太起。只是他毕竟是礼部尚书之子,在这个小团体中,身份除了李兆先外算是最尊贵的。故而在这个团体中,却从不出头,以至于华龙这样的都压在他之上。

    李兆先号称京城第一才子,他这个小团体自然不会是单纯的纨绔子弟,便在京城之中也很有些名气。徐宸别的不行,但却偏好音律,箫笛琴筝都有所精,这才有了此刻李兆先点名的这一出。

    华龙看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皱眉:“贞伯,那苏默奸诈,怕是子耀不是他的对手吧。”

    李兆先心中暗叹,华龙说的他何尝不知?只是此刻他耳鸣心跳的厉害,实在无法上台,更不要说琴道首要精心澄虑了,以他此刻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做到。

    “尽力而为吧。”他沉默半响,幽幽叹道。

    华龙皱眉思索,忽然眼中一亮,低声道:“或有一法能胜之。”

    徐宸精神一振,期盼的看向他。李兆先却是迟疑一下,看向华龙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先前的书画之道,华龙也信誓旦旦的献计,结果最终却落得眼前这个下场,实话说,李兆先现在真的不太相信他了。

    华龙被他看得面红耳赤,心中暗暗恼怒。前次输了,那是苏默太变态,你李兆先太无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是这话他却不敢说出来,只得装作看不见,勉强一笑,道:“这次一定行,相信我。”

    李兆先沉默一会儿,终是点点头。

    华龙道:“那苏默之所以诺大名声,说是靠着音律之道,其实回想起来,不过都是用人未所见的怪曲得来。可是谁又听过他按照古律作曲弹奏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很可能就不通古律。”

    他说到这儿,狠狠的挥下手,眼中露出得意之色。旁边徐宸等人也是双目放光,心中顿时大定。

    李兆先也微微一怔,仔细回想一下,不由的也是怦然心动。正如华龙分析的那样,苏默所有的曲子都充满了怪异之感,廻异于当今的音律。

    这些曲子或许令人耳目一新,但却逃脱不了一个低俗俚曲的评价,离着世人“曲必称雅”差了老远。

    此时的音律讲究“味外之旨”、“韵外之致”、“弦外之音”。像唐代薛易简就在《琴诀》中讲:“琴为之乐,可以观风教,可以摄心魄,可以辨喜怒,可以悦情思,可以静神虑,可以壮胆勇,可以绝尘俗,可以格鬼神,此琴之善者也。”

    所以,这种风格的乐曲才是当今世人认可的真正琴道。而苏默的那些流行歌曲,或许调子优美,但却太过直白浅显,很不符合当世琴道的要求。

    只不过正如华龙所说的那样,曲调廻异,别有不同,以另类而使人关注。与其说是大家感兴趣的是苏默的曲子,不如说是苏默拿出的谱曲之法才更贴切。

    “咱们只消声明,比试的乃正宗古律,其余法门一概不论,必能去其依仗,再无能为。而说到古律,这里除了贞伯你之外,音律之道又有谁能超过子耀?所以,我觉得这一局只要按照咱们的设定来,未必不能胜这一场。”华龙握拳,充满信心的说道。

    徐宸这会儿也不怕了,兴奋的小脸通红,使劲的点头表示赞同。

    李兆先眉宇稍稍舒展开,目光在两人面上一转,终是微笑点头:“好,便是如此!”

    说着,目光遥遥望向另一边,见苏默那边张悦、徐光祚等人团团围着,满是一片欢声笑语。王泌的身影也夹杂其中,时隐时现。虽看不到面上什么表情,但是从她身边那个叫鹿亭的小婢欢快的样子就知道,那贱人的心情显然很不错。

    这贱人和自己在一起时,何时曾这般表现过?李兆先心中犹如被毒蛇啃噬一般,眼中满是怨毒之色。转头对华龙低声吩咐几句,华龙颔首,起身往台上走去。

    那边厢王泌似有所感,眼神往这边瞟了一眼,蛾眉微微蹙起。旁边何莹看见,疑惑的顺着她目光看看,嘟囔道:“怎的了?”

    王泌定定心神,摇头笑笑不语。何莹性子粗疏,便也不放在心上,又转身去挑衅苏默:“喂,眯眯眼,我便说你最奸诈了,果然如此。哈,你那个什么驴吃草的画,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坏了。你怎么能这么坏呢?好笑,真真笑煞人了。”

    她越说越开心,直到捧腹弯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苏默就恨恨的看着她,“我说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奸诈,这叫智慧懂不懂?算,我跟你就没话说。啊,还有,不准给我取外号,什么眯眯眼,难听死了。这叫丹凤眼,跟三国里关公一样的,不懂就别乱说话。”

    何莹见他恼了,不但不怕反而更欢乐了。拍着手笑的直打跌,叫道:“呸!就你还关公,人家关公是红脸儿,还有五缕长髯,你有吗?而且你也不是红脸儿,你是小白脸儿。红脸儿才有威仪才叫丹凤眼,小白脸就只能是眯眯眼。眯眯眼眯眯眼,就是眯眯眼。哇哈哈哈。”

    苏默大怒:“你个死拉拉,想打架是吧。好,既如此,我也给你取个绰号,就叫……就叫太平公主好了。哈,公主啊,怎么样,一下子身份就提升了,开心吧。”

    何莹一呆,不笑了。歪着头寻思一会儿,疑惑道:“为什么叫公主?是暗指我的仪容端庄吗?不好,我不喜欢公主,我是大侠。”

    苏默摇头,遗憾的道:“麻烦注意重点。重点不是公主,而是前面的称号,太平!太平才是重点。”

    何莹有些晕:“太平有什么说头?”

    苏默笑眯眯的道:“当然有,你看。”说着下巴一扬,冲她胸部示意一下,“最多也就是丘陵,连个小山包都称不上,不是太平是什么。”

    何莹傻住,徐鹏举哈哈大笑,捧着肚子蹲到地上,还一手使劲的拍着地:“太平,哈哈,果然太平。老大,高,你真是高!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旁边张悦、徐光祚几个也是忍俊不住,都是双肩不停耸动。何莹脸涨的通红,渐渐有发紫的征兆。咬牙切齿的狠狠扫了众人一眼,随即张牙舞爪的向苏默扑过去:“混蛋,我跟你拼了。”

    旁边王泌又是脸红又是苦笑,这个苏默,说话忒也刻薄。哪有这般跟女子说话的,而且还当着自己这个未出阁的闺女。爹爹要自己来考察他,现在别的不说,至少已经可以确定,这家伙绝不是个君子。而且,礼教什么的,似乎也全不在他眼中。

    心中正想着,忽见何莹暴走,连忙上前拉住。一边白了苏默一眼,一边小声安抚何莹。这大庭广众的,要是这公母俩就此上演一番大战,那可真叫丢人丢到爪哇国去了。

    正闹着,张文墨从台上转下来,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之色。走近看到眼前这欢乐的场面,微微一呆,不由的摇头苦笑。

    张悦先看到了他,示意一下苏默。苏默不再理会何莹,上前迎着,笑道:“怎的?是不是他们又出什么幺蛾子?”

    张文墨叹口气点点头,忧虑的看着他:“他们要求琴道比试,必须以传统古律为准。说是既然比的是君子四艺,就不能脱出古律的要求。所以……”

    苏默眼睛眯了一下,接口道:“所以我作的那些新曲不能用,对吧。”

    张文墨又叹口气,点了点头。

    何莹、徐鹏举这会儿也不闹了,齐齐围了过来。徐鹏举怒道:“那王八蛋摆明是怕了,偏找这些借口。惹得小爷火了,再去揍他一顿。老子这却也是古律,大鼓将军令,且看他还能说出个甚来。”

    众人齐齐无语,只有何莹大声叫好,跃跃欲试。苏默懒得理这俩疯子,微一沉吟,挑眉冷笑道:“也罢,古律就古律,总教他心服口服就是。不过话说头里,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疯,一曲定胜负,让他们好好准备吧。”

    众人一愣,王泌眼中霎时一抹异彩闪过。张文墨惊喜的看着苏默:“讷言,你竟也通古律吗?”

    苏默撇撇嘴:“麻烦把最后那个吗去掉好吗。什么叫竟也,我怎么就不能通古律了。”

    张文墨连忙赔罪,欢喜的去了。不多时,台上传来他大声的宣布,随即台下便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起。
………………………………

第162章:徐宸鼓琴

    欢呼归欢呼,但是最终琴道的比试还是推迟到第二天举行了。至于原因,是毛纪说这次文会毕竟是面对众多士子的,而不是苏默和李兆先两人的专场。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借口,真实的原因是李兆先毕竟是李东阳的儿子。毛纪看着李兆先的状态很不对,担心继续比下去的话,李兆先有个什么好歹的,那就真不好交代了。说到家,还是他觉得李兆先比琴道也赢不了。

    除了众士子们对这个决议有些不乐,包括李兆先在内,其他人都没有怨言,坦然受之。

    正如毛纪担心的那样,李兆先虽然嘴上硬实,但心中其实也对自己的身体感到忧虑。先前他连站着都打晃,脑袋里一阵一阵的就是个晕,眼前直冒金星。这再不几天就要乡试了,他老子李东阳对此抱有极大的期望,他不想出任何意外。

    华龙等人更不用说,李兆先出了事儿,他们只有跟着倒霉的份儿,绝没有第二个结果。

    由此,当决定通过后,几人当即便走人了,废话半句没有。

    苏默等人也告辞毛纪等人回去了,只是这次回去的队伍又扩充了,多了何莹和王泌主仆三人。

    王泌本来还觉得不太好,何莹却大咧咧的扯着她便走,连句客气话都没有。

    不但没有客气话,还冲着苏默一个劲吐槽。说什么跟着受了半天骗,连带着担了好多心,这眯眯眼就该表示一下才对。

    嗯,因着这次和李兆先的两场比试,何大女侠觉得颇为解气,所以对苏默的态度好了很多。故而,称呼便也从小贼升级到了眯眯眼。

    虽然仍是贬义的一种称呼,但好歹是脱了贼籍了不是?苏默觉得自己应该大度一些,不跟她计较。可以和男人较劲,也可以和女人较劲,但是跟一个拉拉较劲有意思吗?

    众人回到了庄子,自有楚玉山带着下人伺候。杏儿也出来帮着何莹和王泌安排临时住处。

    何莹一见了杏儿就又不好了,眉花眼笑的凑上去,两手也摸摸索索的,苏默差点没鼻子气歪了。当即上前单独指了一个仆妇招待何莹,让杏儿只安排好王泌主仆便是。

    杏儿如逢大赦,何莹却气得张牙舞爪的,叫嚣着跟苏默拼了。可惜苏默理都不理她,只转头和张悦几个说话。

    何莹跳脚叫了半天发现没市场,也只得悻悻的偃旗息鼓。只是那眸子盯着苏默一眼又一眼的,像刀子剜似的。

    经过了这大半天的相处,王泌总算是对这种情形有了些抵抗力。虽然仍是觉得尴尬,但却已经能淡然处之了。谢过了杏儿的安排后,便随着众人一起在院里树荫下坐了。

    何莹找事儿没找成,便也只能挨着王泌坐了,只是坐在那儿跟浑身生了虱子一般,片刻不得安静,最后干脆起身凑到八健卒和石头那边,不多时倒是谈的颇为投机,令苏默等人唏嘘不已。

    待到众人说着今天一天的经历,差不多那兴奋头儿稍过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于是摆开大席,索性就在院子里围了一桌用餐。直到月上枝头方才尽兴,各归房间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食,在徐鹏举和何莹两人的大呼小叫声中,众人再次出了门,往会场中去。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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